第12章
第12章
彭母聽完,幾乎都沒有
“沒有,沒有。我兒子皮膚可好了,自打生下來就像剛剝殼的雞蛋。”
彭母說完忽然松了一口氣。
“如果你們找到的這個人身上有什麽疤,那肯定不是我兒子。”
“彭潇全身白白淨淨,幹淨得很。”
“很幹淨!”
彭母說着話往後退了兩小步,看起來,她心中已經有了結論。
警方找到的孩子身上肯定是有什麽大疤痕之類的印記,那就不可能是彭潇!
彭潇那麽白,皮膚比她年輕時候還好,如果有什麽她肯定早就看見了。
“我們自己的兒子爛成泥都能認識,快帶我們去看。”
“我們幫警察走完流程,他們好幫我們找孩子。”
彭父說完拉着彭母的手,意思是趕緊去看一眼就完成任務了,要不警察肯定也不幫他們找孩子。
剛才已經說得很清楚了,要先确認不是才能幫他們找。
“對對對,這死孩子從來都是聽話乖得很,不知道躲哪玩去了。”
“這次找到他,一定要打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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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母揮舞着雙手,催促警方趕緊走完這個過場。
從刑偵隊到鑒定中心,葉楓走得快需要十分鐘,一路連跑帶走需要七八分鐘。
這一次,不到十分鐘,一群人站在了鑒定中心辦公室裏。
古振樂簡單交代後,帶着衆人走進解剖室,短短一段路,彭母念叨了好幾次。
“肯定不是。”
“死孩子,跑哪去了……”
臺子上躺着的少年身上蓋着藍色無紡布,臉上的髒污已經清理幹淨,雙眼緊閉。
額頭和臉頰上有多處不同程度的青紫,鼻梁高腫着,嘴唇輕微外翻。
情況看起來比在現場好了很多,但是依舊有些吓人。
彭母跨進門,腳下一頓,本來平靜的臉忽然收緊了眉頭。
她暗暗吸了一口氣,再邁開腿似有千鈞。
她繃着臉堅持走到距離解剖床還有幾步路的位置再也無法靠近。
彭母收住了腳步定在原地,手指捏着衣襟越揪越緊,忽然向後仰倒。
“诶!!”
一陣驚呼中葉楓撲上去撐住了彭母的後背。
彭父一彎腰把彭母整個打橫抱了起來往外走。
“不看了,不看了。”
彭父眼眶裏噙着淚水,說話聲音哽咽。
兩夫妻的反應印證了剛才他們自己說過的那句話。
“自己親生兒子摔成泥都能認出來。”
回到四樓,緩了好一會彭母才幽幽睜開眼。
葉楓适時遞上《解剖同意書》。
夫妻兩看清楚标題,立刻出手把薄薄的幾頁紙推了很遠。
“究竟是誰害死了我兒子!我要讓他償命!”
彭母聲嘶力竭。
“想查清楚你兒子的死因就要解剖,彭潇是非正常……”
“我不同意!”彭母打斷了黃友成的話。
“彭潇是非正常死亡,就算家
屬不同意,我們認為有屍檢的必要依然會進行解剖,結果沒有區別。”
“如果你們想盡快知道真相,希望你們配合,簽下這張同意書,把彭潇最近的情況原原本本告訴我們。”
彭父一把抓過同意書直接翻到最後頁,抖着手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葉楓把印泥盒推到他手邊,彭父重重摁了兩下。
白紙黑字的同意書上,鮮紅的手指印旁迅速落下幾滴濕痕,來不及擴散在紙上彙集成了一個小水窪。
“什麽時候發現的?”
“早上八點過,老師經過發現報的警。”
“不是在宿舍樓裏?”
“不是,在學校一處正在整修的教學樓工地。”
“我兒子不可能半夜一個人跑那裏去,一定是誰叫他去的,一定是誰叫他去然後推下他的。”
彭母斬釘截鐵對于警察還沒查明的死因下了定論。
“你們是做什麽工作的,為什麽今天通知你們後這麽晚才來?”黃友成詢問。
兩夫妻的反應不太正常,所有異常情況都可能藏着難以察覺的線索。
彭母無業在家,彭父在外開出租,一家人并不是住在饒安,是住在距離饒安開車四十分鐘的縣城。
彭家經濟條件算不上多好,也不算窮,生活過得下去。
不至于捉襟見肘,但是也要精打細算,特別是彭母還愛打麻将。
牌技不佳,十打九輸,還天天都要去。
彭母接到警方電話後,自己沒主意立刻通知了彭父。
彭父剛拉了一個活往另一個鎮上走,開着車沒聽太明白,加上彭母接電話時剛起床也沒聽太明白。
這一合計,彭父認為彭母遇上了詐騙,于是就有了給葉楓打電話罵那一幕。
後來确認是公安局後,他還是沒太着急,和老婆合計完。
兩口子一直認為:說破天了,不過就是打架鬥毆。
他們認為彭潇那個小身板,肯定不可能把人打傷,如果被人打傷了應該是醫院給他們電話。
既然是公安局,那肯定沒多大事,掙錢要緊。
所以彭母在家等着彭父拉完活,回到家兩夫妻才一起出發。
路上兩人又合計了半晌,覺得打架肯定不止他們一個孩子,說不定好多家屬,指不定折騰到幾點,要吃飽了再過來處理。
兩夫妻的邏輯要說錯,确實也沒多大錯,最大的問題出在他們把市公安局的工作內容放在了和派出所等同的位置。
如果今天這通電話是派出所通知的,他們揣測基本大差不大。
兩夫妻抱着完全錯誤的猜想,心安理得的吃飽了可能是他們這輩子最後一頓心情平靜的飯。
“你們最近一次見彭潇是什麽時候?有沒有異常?彭潇性格怎麽樣?和你們說過學校裏的事情嗎?同學關系相處如何?”
胡平一口氣問出了好幾個問題。
彭父望向彭母,以他的說法每天早出晚歸的拉活,加上彭潇住校,父子兩見面時間都少得可憐。
“我兒子性格很好,從小就很安靜不惹事。和同學相處也很好。”
“他不怎麽說學校的事情,成績還行。孩子讀書不就是圖個成績好嗎?”
“周日中午,吃過飯他去學校,我給了他三百塊錢,是這周的生活費,叫他吃好點,正在長身體,太瘦了不長個。”
“三百塊錢?你什麽時候給他漲的生活費,我怎麽不知道?”彭父忍不住插嘴。
彭母生氣地一揮手重重拍在彭父身上。
“你掙錢不就是給兒子花嗎?這下好了,以後沒人花你錢了!”
彭母說完嗚嗚嗚哭了起來,彭父立刻着急解釋,不是這個意思。
葉楓勸了兩句,說出了彭潇在校人際關系的真相。
“據我們了解,彭潇和同學相處得并不愉快。”
彭母擡起滿是淚水的臉,滿眼憤怒!
“是不是他們那個代班主任說的?”
“是不是!”
“那女的就不是個好人,就是歧視我們小地方來的,她是不是告狀了,是不是她批評了我兒子,逼死他的。”
“她在哪?我兒子死了,她沒責任嗎?”
彭母越說越激動,甚至站了起來,一手拽住椅背,意圖很明顯。
但凡班主任出現在這裏,她就掄起椅子砸過去。
黃友成和胡平不得不暫停詢問,安撫彭母的情緒。
葉楓再一次捏着同意書屁颠颠跑到了宴笙辦公室。
宴笙剛起身準備去解剖室看看,瞧見葉楓,揉了揉太陽穴又坐了下去。
他以為葉楓放下東西就會走了,哪知道葉楓并不着急走,拉開椅子幹脆坐了下來。
宴笙深吸一口氣,撤下雙手搭在了大腿上:“有事?”
“據彭潇的同學反應,他有一部很貴的手機,是最近兩個月的新款,他會用這部手機和外界聯系。我覺得這手機裏可能有關于他墜亡的重大線索,所以想問問,手機送去技偵了嗎?”
“嗯?”宴笙眉頭一緊。
“我知道DNA對比還沒出來,嚴謹的說還不能百分百斷定死者就是彭潇,但是現在……”
紋身位置一樣,3D複原容貌一致,父母也辨認過了。
剛才也問了獨生子,沒有兄弟姐妹。
所以基本就是了吧……
“我不是說這個。”宴笙擡手打斷葉楓的解釋。
“手機?什麽樣的?你聽誰說的,消息準不準确?”
“同校的同學,天太黑,大概是銀色或者灰色,型號是這個。”葉楓摸出手機展示了他在網上找到的照片。
宴笙拿着手機翻來覆去看了很久,葉楓一直沒敢出聲打擾。
“是有些奇怪,我們沒有找到手機,以及手機相關的配件。如果有什麽發現,我會第一時間告訴你。”
“謝謝晏老師。”
葉楓禮貌道謝退出辦公室,剛進電梯收到黃友成的消息,叫他和周雲飛幾個幹警再去學校一趟。
現在死者身份基本已經确定,再詢問起來就不是泛泛了解了,而是需要針對死者身邊的人群進行全方位的摸排。
葉楓走出樓門,前面站着一個高高瘦瘦的男孩,看起來跟他差不多年紀,穿着連帽衛衣,牛仔褲,腳上踩着一雙雪白的運動鞋。
那人看到他主動打招呼:“葉楓,我是周雲飛。其他人先過去了,我們開老黃的車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