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Case5.同謀的暗殺者(完)
Case5.同謀的暗殺者(完)
耳機裏唐沢裕聲音輕快,“那就先這樣吧。”
MD的錄音到此戛然而止,後座的琴酒說:“聽完了?”
基爾的思緒在那一剎停轉了,如同人類在野外與頂級的捕食者不期而遇,沒頂的危險淹沒了她,她連牙關戰栗起來,身上殘留的卻只有本能。
被本能操控的水無憐奈,僵硬地點了點頭。
“那就見見吧。”琴酒說,“Dassai,出來。”
見見。
見誰?
為什麽非得要讓自己見?
琴酒的行動小組,不是已經很久都沒有添新成員了嗎?
基爾尚存一線的思維,便在那一刻皺眉疑惑,表層的意識捕撈到一個答案之前,疑惑已迅速發酵為巨大的惶恐。
血脈相連的親情令她側耳捕捉到來自後座的所有動靜,起身時衣料的摩擦,單手撐在車窗的習慣,和狹小的空間裏,腦袋磕在車頂的迷糊。
她的手本來正摘下耳機,于是那只手也在一瞬間僵在空中,從指尖到肩膀寸寸石化,冥冥中忽然傳來一股巨力,将她死死地定在原地,就好像她不回頭,靜止不動,時間就能一起凝固住,不讓後座的人起身一樣。
然而下一秒,黑發的腦袋立刻從座位間探了出來。黑色圓框眼鏡,湛藍的眼尾上挑,本堂瑛祐的臉上還是高中生迷糊又羞澀的神情,嘴角的笑容又如此喜悅,如同童年的兩人在家中,日日等在門後的弟弟,見到了早出晚歸的姐姐。
他的欣喜和雀躍,與曾經迎出玄關的小孩子一模一樣,連上挑的弧度都是熟悉的,可這樣熟悉的弧度偏偏不應該出現在這裏,出現在琴酒的保時捷上!
“姐姐,”本堂瑛祐快樂地笑了起來,“歡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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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D錄下的內容本身,就足以讓聽到的基爾惶恐不已。緊張、恐懼與随之伴生的巨大耳鳴中,她連唐沢裕說過的話,都要花上很長時間才能堪堪理解,更無法注意到許多MD不經意間記錄的細節。
衣料柔軟的摩擦聲,和唐沢裕溫和的嗓音,背後的另一道呼吸。
錄音的時候,唐沢裕就靠在琴酒懷裏。
不懷好意的表情,和溫和平緩的語氣,很難相信一個人居然能同時完成兩件這樣矛盾的事,推開主卧的門時唐沢裕整個人還埋在被子裏,只在外面露出一截淩亂又柔軟的黑發。
琴酒順着他的意思把MD機拿過去,同時在枕邊坐下。
于是隆起的被子動了動,睡着的人就像某種逆流而上的溫熱液體,無意識地從被窩裏鑽出來,懶懶地蹭到琴酒身上。
他慣于将後腦枕在琴酒頸窩,那是唐沢裕獨獨鐘愛的一個位置。不僅清醒的時候他喜歡靠在這裏,某些更混亂、更颠倒的時候,鼻尖也會下意識往那裏湊過去。
——那時他大概是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的,連眼神都懵懂,茫然如初生的小動物,本能地尋找慰藉。
溫熱的鼻息噴吐在皮膚上,會有一點點的癢。
就像此刻他頭上淩亂翹起的、擦在臉邊的黑發一樣,細微的觸感經神經末梢,清晰地反射到大腦皮層,放大成另一種更為隐秘的暗示與沖動。
只不過現在的唐沢裕太累了,所以琴酒只是伸手扶住了他的腰。
琴酒毫不懷疑那個叛徒會被話語裏隐含的深意吓得不敢動彈,表層的語義她都未必能立刻聽懂。可唐沢裕平靜的聲線下面,依然藏着很深的疲倦,除了溫和鎮定的聲音外,他整個人都半醒不醒,姿勢與其說靠,倒不如改換成挂都要更合适些,琴酒的手攬着他,才讓他沒有重新滑進被子裏。
一段話說完後,琴酒将他往上帶了帶:“不急着今天錄。”
這樣慵懶而無害的狀态,琴酒不想讓他被外人看見。
聽見也不行。
即使錄MD的時候他的聲音是清醒的,不再像昨晚,一切都含混在舌尖的嗚咽。
唐沢裕說完一段,突然反手一按暫停,将MD機舉高了。“不幹,”他任性地說,“下次就沒機會了。”
這個距離,琴酒只要一伸手就能夠到,可他兩手都環在他腰間,并沒有留下搶奪的餘裕,只好搖搖頭,任他去錄。
錄完以後,唐沢裕把MD機往旁邊一放,磨磨蹭蹭了很長時間,才有一搭沒一搭穿好警丨服。
琴酒去廚房給他端水,出來時他正與領帶鬥争,更衣鏡照出了他的頭發,和本人一樣,哈欠連天的亂成一團。琴酒說:“還是警視廳的事?”
“是啊,”唐沢裕就着他的手喝了口水,“中森。他今晚請假。”
黑發在頭頂翹起一撮,琴酒伸手幫他按平了:“不想去就不去。”
“這不是打工養你嗎。”唐沢裕懶洋洋道,“今晚就回。”
他的領帶直到這時還沒有系好,琴酒放下水杯,他就自覺地湊上來。修長的手指穿行在灰褐的布料中,淩亂的長條逐漸條理分明,琴酒的動作忽然一頓:“時間是不是快要到了?”
領帶只剩餘最後的一個步驟,唐沢裕嘆了口氣,擡頭看着他,烏黑的瞳孔倒映着墨綠的眼眸,那一刻琴酒覺得他是在專注地凝視着自己的,整個世界都只有他一人。
唐沢裕的右手,輕輕覆住了他牽着布料的左手,于是琴酒的最後的一個動作就這樣停下了。
“會回來的,”唐沢裕卻忽然笑了笑:“要不然你來接我?”
當他避而不答時,琴酒就知道他其實潛意識裏還在逃避。他沒有說什麽,拿着領帶的手,卻在一瞬間不動聲色地緊了緊。然後唐沢裕又說:“你過來嘛。”
這句話的尾音拖得很長,他慣用的撒嬌手法。
琴酒說:“如果就在今晚,怎麽辦?”
那是個陽光微弱的下午,晚風黯淡而雲層陰鸷。窗對面的樓宇有沒有被夕陽照亮,他有點記不清了,畫面裏的一切都是灰蒙蒙的,只有他漆黑的眼眸,除了霧的玻璃般清晰,并将在此後的無數時間,出現在琴酒夢裏。
“可那是潘多拉,”唐沢裕眼角彎了彎,無奈又包容的語氣說,“你知道,我不可能拿你的命冒險的。”
“萬一呢?”琴酒低聲道,“還是按原計劃來?那我豈不成壞人了?”
“你不是嗎?”唐沢裕無辜眨了眨眼,“我也是啊。”
他倒退着走出門,直到離開前他都一直是看着琴酒的,眼神專注,目光一眨不眨,最後幾步時琴酒終于追了上去,于是他扯過他的毛衣,在門口丨交換了一個吻。
從沒有這樣的一刻,唐沢裕如此痛恨過自己的觀察力。
所有的思緒無風自動,紛紛擾擾的表象撥開,直指迷霧後伫立的答案。
唐沢裕低聲說:“是他……對嗎?”
瓢潑大雨下,依然燃燒不息的火場。搖曳的人影已經消失了,似乎過去了很長時間,大雨息止,直升機的槳葉重新旋轉起來,相同的人影逆光走來……唐沢裕像被灼痛般,倉皇地收回眼。
電話的那一端,靜默的呼吸。
昏暗酒館裏的擦肩。
漆黑車窗後的視線。
燃燒的背景裏,擋住碎片的手。
唐沢裕篤定道:“是他。”
可過去的唐沢裕看不到現在的自己,自然也無法回答。一切猶如一場荒唐的默劇:透明的壁障外,輪回的死亡景象;點着煙的、過去的唐沢裕;貫穿琴酒的子彈,和自己曾有過的肺癌。
唐沢裕低頭轉向地面,那裏已經有很多煙蒂了,無數煙蒂連成軌跡,從自己的腳邊一直延伸到另一個人手裏。
距離更遠的已經腐爛衰敗,與漆黑的地面融為一體,然後煙蒂便逐漸新鮮起來,直到唐沢裕的食指與中指間,那根煙才剛點燃。
拿着煙的,是一雙漫畫家的手,食指與中指因常年握筆而扭曲畸形,而當它夾起煙時,卻又有着另一種極為奇怪的美感。
這裏的時空是混亂的,過去的自己又在混亂的時空裏,經歷了多麽漫長的跨度?
一周,一個月,一個季度乃至幾年?
唐沢裕難以判斷。
他不敢回頭,只好默然無語地望向曾經的自己。
那的确是一只極适合拿煙的手,指節修長,骨節削瘦,皮膚下攀附的蒼青色血管,如某種默然蟄伏的動物,似乎下一秒就會破體而出。過去的唐沢裕長長地呼出一口白色的煙霧,從下颔到脖頸,都轉成一個緊繃的角度,如生命盡頭垂死時,拼命仰頭的天鵝。
那麽絕望,那麽美。
無數次挫折與失敗以後,他依然會來到這裏,在無數平行的時空盡頭,因果交疊的彼端,孤獨而沉默地,目送着自己赴死的愛人。
即使那時候柯南的世界裏還沒有唐沢裕,琴酒也并不認識他。
他只是站在那裏,點起煙,無聲地注視着。
一遍又一遍。
Case5 FIN.
相愛是一場雙向的奔赴。
Case5結束會恢複正常的晚九點更新時間,下一更是周三晚九點。
關于唐沢裕以前職業的伏筆,出現在C3S5,他遞給黑羽快鬥琴酒的模拟畫像那裏。
原版的結局,也已經在文中暗示過很多遍,基爾剛出場時就已經提到,“幾乎被唐沢裕遺忘了”“不聲不響,純粹的工具人”。
本堂瑛祐的實際立場,彈幕裏的讨論幾乎等同于在明示,看,他是黑!他在演!
從開文以來,既然選定了CP,那麽他的結局究竟是怎樣的,這就是一個無法回避的問題。
寫到這裏,我才覺得開文定下的感情線,終于立住了。
如果本文盡力給出的答案,能引起大家的共鳴,那就再好不過啦:D
為了回收這段劇情我整整失眠了三五天……作息完全混亂掉了,所以明天請個假調整生物鐘,再仔細斟酌一下後面的劇情安排。截止到周三晚九點更新前,本章評論區會按時間順序給100個小可愛發紅包,感謝大家的閱讀,我們不見不散。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