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 44 章
小的時候,母親就告訴陳顧原,他的三姓名字是全世界獨一無二的。
這個名字的由來其實很簡單,他媽媽姓陳,他奶奶姓顧,他曾祖母姓原…
他們家代代都是女人做主,但唯獨母親是招婿,因為奶奶只生了她一個女兒 ,當初,他父親追他母親的時候,奶奶給出的唯一條件,就是要他當贅婿。
所以,他的發小從小就知道他名字的由來。
看着眼前熟悉的,焦急的,恐慌的,期待的臉龐,陳顧原眸光閃爍不定,眼眶瞬間泛紅,顫着嗓音說:“利,抱歉,我得挂了。”
話音落下,他也不等那頭回應,立刻掐斷了通話,幾步沖出卧室。
看到他出來,陳母跟阿姨本來都有話要問的,但是嘴巴剛張開,陳顧原就像一道風一樣從她們面前閃過。
“你幹嘛去?”陳母看着去開門的陳顧原忙問。
陳顧原拿上櫃子上的車鑰匙,沒回頭,也沒換鞋,丢下一句“回來在跟你解釋”就砰一聲關上了大門。
見狀,阿姨跟陳母互看了一眼,兩雙眼睛裏全是疑惑。
而沖出家門的陳顧原迅速坐電梯到停車場,他跑到一個熟悉的車位,把車鑰匙對着自己幾個月都沒有碰的朋友輕輕一按,便打開車門坐上去啓動了車子。
還好,他不在的日子裏,母親都會幫他把車子開出去溜一圈,看到油表滿格,陳顧原踩上油門“轟”的一聲快速開出了車庫。
一路上,陳顧原的心裏忐忑不安,腦袋亂成一團,有太多的疑問,有太多的不解。
司空炎......竟然也是現實世界的人?!!!
怎麽會......系統不是說......不是說司空炎是紙片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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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
這......
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前方的紅綠燈跳到紅色,陳顧原停下車,拿起手機,找到司空炎的微信,抖着打電報的手指給人傳消息過去。
【陳顧原:司空炎???】
【陳顧原:是你嗎???】
【陳顧原:你找我???】
他連着發了好幾條消息,完全沒注意到,曾經在另一個世界跟他有聯絡的人全部都是空白頭像,那些帳號裏面什麽都沒有,就是一個對話框,裏面以前所有的聊天記錄都不見了,連資料什麽的也都是空白一片。
所以......
到底......
後車“滴”的一聲,前方已經亮綠燈了,陳顧瞬間回神,放下手機,重新啓動了車子。
冷靜!他需要冷靜!!
所有的疑惑,等到了醫院便能迎刃而解!
陳顧原的家離醫院只有幾公裏路,開的快的話十分鐘就能到達,當初買房子的時候,看中的就是離醫院近,離商場近。
很快,陳顧原就到了醫院樓下,看到停車庫幾個字,他打上轉向燈,才發現,剛剛在後面滴自己的車也是來醫院的。
但是,當陳顧原停好車,跑去等電梯的時候,他卻看到那車上下來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錢隊?”看着眼前身着便衣的錢警官,陳顧原面露驚訝,“你這是......”
錢警官腳步剛站穩,看到他也是一驚:“陳,顧原!”
錢警官跟陳顧原是在經歷五年前那場車禍後加上的微信,倆人偶爾會見面,但大多數都是在朋友圈相見。
“你怎麽在這裏?是誰出事了嗎?”錢警官問。
“沒有......我、我來找人。”陳顧原看他,“你呢?”
錢警官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長得白白壯壯的,五官周正,比陳顧原矮一點。
聽到他問,錢警官垂眸看了眼手上的筆記本電腦,說:“五年前的受害者醒了,我過來看看。”
五年前的受害者?
“你是說......”陳顧原眉頭微皺,眼眸閃過一絲亮光,“那個、那場車禍的受害者?!”
錢警官:“是。剛醒三個多小時。”
錢警官:“但,好像是因為昏迷太久,他家人說他有點神智不清了,一醒來就叫喊着要去德國找人,本來他就長年沒進食,一直挂着營養液續命,身體虛的要死,要不是兩個護工拼命攔着,他現在可能已經暈在哪裏了。”
聽到這話,陳顧原眼眸緩緩放大,腦子跟着電梯“叮”的一聲炸開了!
什麽?!!!
一醒來就要去德國找人?!!!
想起穿着病號服,滿臉憔悴的面孔,陳顧原心髒忽的停了一個節拍。
這麽......巧嗎?
跟着進去電梯後,看到錢警官按的住院部樓層跟自己要去的是同一層,陳顧原緊張的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的求證:“錢隊,他......受害者,他叫什麽名字?”
電梯的四面牆都是鏡子,兩個氣質超群的男人站在裏面,看格外養眼。
錢警官偏頭看他,說:“叫司空炎。”
聞言,陳顧原似遭雷劈一般,心髒瞬間炸了!
只見他瞪着一雙震驚的眼睛,滿臉的不可置信,嘴巴大的能塞下兩顆雞蛋。
“當年你去做筆錄的時候,應該有跟你說過受害者的名字。”見他驚訝,錢警官說,“不過這麽幾年了,忘記了也很正常。”
說到這個,錢警官打開手中的筆記本:“不知道司空炎有沒有看到肇事司機的臉,如果有的話,希望他能描述出來司機的長相。”
“現在國家有一種新型的警種,可以通過口述把犯罪嫌疑人的樣子畫出來。”錢警官說,“但是這個警種人數非常少,全國就十幾個人而已,一般只有重大犯罪案件才能看到他們的身影。”
“司空炎的這個案子,我跟了多久,就申請了多久的模拟畫師。”錢警官輕嘆了一口氣,“好在,國家心系人民,一個星期後,幽都會派一個畫像師來鷺江處理一些無資訊逃跑犯的刑事案件。”
聞言,陳顧原微頓,突然想起自己回來時,有拿着孫賀州的手鏈。
按理,孫賀州應該也跟着他一起回到現實世界了吧?
不過,這個得先擱一邊,他現在不可能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說給警察,當初孫賀州可是什麽證據都沒有留下,他不可能莫名知道逃逸司機叫孫賀州,也不能把孫賀州的位置說出來。
而且,如果這個司空炎是他認識的那個司空炎,當初也不可能見過司機的臉,不然司空炎在另一個世界面對孫賀州的時候怎麽可能那麽淡定呢?
現在,只能等孫賀州履行諾言自己去自首,如果孫賀州不自首的話,那就只能靠畫像師了。
随着電梯“叮”一聲響,陳顧原也回了神,跟着錢警官一起出了電梯。
見他跟自己同進同出,錢警官随口問道:“你要去幾號病房。”
倆人往同一個方向走,因為腿都長,速度也快,沒幾步路,就停了下來。
看着病房門口的門牌號,陳顧原心跳又快又亂,手指微微卷了起來,說:“我也、找他。”
聽到這話,錢警官愣了愣,明顯沒明白他什麽意思。
正當倆人準備敲門時,突然聽見“咔噠”一聲,病房門被人緩緩打開,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端着飯菜的中年女人,不知道是怎麽了,她的眼睛通紅一片。
看到門口站着兩個人,中年女人吓了一跳,但并沒有做出很失态的模樣來。
“你們、”中年女人的目光在倆人身上掃了掃,然後停在陳顧原身上,“你是…目擊者?!”
陳顧原的長相相對于中國人來說比較特別一點,金發藍眼,看過就很難再忘記。
陳顧原看着面前的女人眨了眨眼,一時想不起來她是誰,心緒亂糟糟的,有點想直接越過她沖進去找人。
但是理智告訴他不行!
如果裏面真的是他認識的司空炎,他要怎麽辦?那是一個昏迷了五年的人,他是怎麽認識的?
他應該怎麽解釋?!
見他半天不回答,錢警官面露疑惑,替他說:“是,他是目擊者。”
等對方的眼睛看向自己,錢警官才掏出證件,說:“我是負責這起案件的錢隊。”
話音剛落,女人身後就站着一個高大的男人,看到是錢警官,他雙手握住妻子的肩膀,把人挪到旁邊,讓出一條路來,說:“錢警官,裏面坐。”
他目光看向陳顧原,也是一下就想起來陳顧原是目擊者,便把人一起邀請了進去。
鷺江第一醫院的vip病房就跟普通家庭的套房一樣,三室一廳,一廚兩衛,主卧是病人,次卧是護工或家人探病時住的地方。
“司空炎還好嗎?”錢警官坐到沙發上。
炎父嘆了一口氣,跟着坐到沙發上:“情緒不太穩定,不想見任何人,飯也吃得少,一個小時前非要讓我聯系德國的電視臺錄視頻找人,折騰了大半天…”
聽到這話,陳顧原腳步一頓,瞳眸微閃,腳下忽地一個轉彎,大步跑向主卧。
他的動作又快又突然,沙發上的人都還沒反應,随着錢警官的一句“他找誰?”的話說出口,卧室的門也被“砰”一聲打開了。
此時此刻,理智是個什麽東西?陳顧原早就忘記了…
聞聲,炎父跟炎母神經一震,瞬間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錢警官跟兩名護工也跟着站起身,一個個臉上的表情可謂精彩紛呈。
而陳顧原則是被卧室裏面的一切驚的僵住了身體。
此刻,司空炎正閉着眼睛靠坐在病床上,手上打着點滴,似是很不舒服,司空炎的眉心鎖的很緊,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
整個人像是餓了很久很久,臉頰瘦的皮包骨,身體看起來更是單薄的不像話。
聽到門被用力推開,司空炎眉頭皺的更深了一些,但卻沒有睜開眼睛,只是用沙啞到不行的嗓音說了句:“我說了,我沒有胃口…”
見狀,陳顧原眼眶瞬間紅了,心髒像是被人用力抓住,狠狠擰了一把,痛的他難以呼吸。
“司…..”他的喉間像哽了一把刀,每說一個字都艱難,“司空…..”
沒等他把話說完,炎父就沖上來,伸手抓住他的肩膀,另一手想把門關上:“年輕人,請別打擾他休息。”
雖然陳顧原剛剛喊的那兩個字很簡短,但熟悉的聲帶一下就戳中了司空炎的神經。
只見他猛地掀開眼皮,擡眸便看見滿眼猩紅的陳顧原。
見狀,司空炎雙目瞪圓,一個翻身從床上跳了下來。
但,由于他幾年都躺在床上,雙腿根本無法支撐他的體重,這一跳,直接讓他整個人直直往地下倒去。
“小心!”眼看他的腦袋就要磕到床角,陳顧原心頭一跳,一個箭步沖上前把人抱在了懷裏。
看到這一幕,炎父被吓得心頭一驚,迅速跑上前:“阿炎!”
他想把兒子抱回床上,不料兩只手剛伸出去,就見司空炎一下回抱住眼前的青年,情緒異常激動的喊出剛醒來時瘋狂呼喚的名字。
“陳顧原!”
“陳顧原!陳顧原!陳顧原…”
帶着哭腔的聲音聽的人心碎一地,陳顧原半個字也說不說來,雙臂緊緊的将人鎖在懷裏,下一秒,一股股溫熱的鹹味像泉水一樣不停的注入到自己嘴裏。
短短幾個小時,他已經不記得自己哭了幾次了,從不胫而走到失而複得,這整個短暫又離奇的過程,恐怕需要他用一生來治愈。
看到這種情況,在場的所有人都驚住了,更多的是不解和迷惑。
五年前的車禍事故,司空炎跟陳顧原都互不認識,而且司空炎爬出車子的時候滿臉都是血,之後就直接暈倒被送進醫院。這麽幾年,陳顧原也沒有來過醫院一次,因為他只是目擊者,他跟受害者沒有任何關系,他沒有理由來醫院探望。
那他們是怎麽認識的???
還......還這樣一副密不可分,親密無間的模樣。
抱了半晌,司空炎擡起頭,雙手捧起陳顧原的臉,不顧手背的血液倒流,也要跟他額頭抵着額頭。
一時間,四目定定,黑色和藍色的眼眸裏裝滿了對方的樣子,各種複雜的情緒被密切連接,千絲萬縷的情感噴湧而出,雖然眼淚婆娑的有些狼狽,但倆人的內心都無比欣喜。
“那個......”看着倆人難舍難分的樣子,炎父眼睛都不知該往哪裏放了,“去,去床上坐着說吧...”
聽到這話,陳顧原回了回神,似是才想起司空炎沒辦法站立,也還打着點滴,他趕緊腳往前挪了兩步,輕輕将人放在床上。
見狀,炎母跟錢警官緩緩走上前,倆人跟炎父對視了一眼,錢警官用眼神詢問情況,而炎父也只是搖頭,表示不知情。
于是,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腦門兒上都是一個大寫的“懵”字。
重新靠坐在床上,司空炎雙手緊緊攥着陳顧原的雙手,那力道像是要把人家的手活生生捏碎一般,陳顧原整個手背都紅了。
“你,你怎麽在這裏?你不是在德國嗎?”他問。
就算陳顧原看到了他的視頻,也不可能這麽快就趕過來,這麽晚了飛機票只能買到明天的。
不知道怎麽想的,他莫名問了句:“難道,你有任意門?”
陳顧原:“......”
也不怪司空炎想的離譜,畢竟倆人認識的地方本來就離譜。
“我只是從小在德國長大,”似是猜到司空炎幾小時前是從哪句話開始斷層的,陳顧原把之前的話補完,“我高中畢業後在鷺江念的大學,我現在也住在這裏。”
“住哪裏?”司空炎激動的問,手上力道又加了幾分。
感覺到手指骨骼傳來陣陣的痛感,陳顧原只是微皺了下眉,并沒有說什麽,因為痛的感覺讓他明白眼前的一切都不是在做夢。
“離醫院十分鐘路程的別墅灣。”他說。
“幾棟?幾梯?”司空炎目光炯炯,繼續問,“幾零幾?”
旁邊的三人:“......”
餘光瞄到正對面的幾人均是一副餓狼撲食的模樣,陳顧原用大拇指輕蹭司空炎的手背,安撫道:“稍微冷靜一點,我不會走的。”
此時此刻,他雖然有很多問題想問,但現場這麽多事件以外的人,他只能把疑問全部憋在心裏。
不然的話,在場的所有人恐怕都會認為他們兩個瘋了。
感受到陳顧原在擔心什麽,司空炎很輕的閉了閉眼,深吸了好幾口氣後,情緒也漸漸的平緩了下來。
見狀,錢警官終于開口問話:“你們兩個......是怎麽認識的?”
此話一出,炎父跟炎母的目光都亮了好幾倍,顯然這個問題他們想問很久了。
可陳顧原卻被這句話給問住了。
啊,怎麽辦?
他應該怎麽說?
司空炎沉睡了五年,他們是怎麽認識的?!
人就是這樣,一旦緊張起來,腦子裏很容易糊成一片。而且,越想要找答案,就越找不出來。
就在陳顧原內心焦灼不已的時候,司空炎突然冒出來一句話,把在場的人都給震住了。
“做夢。”
司空炎擡眼看向對面的三個人,平靜的說:“我們是做夢認識的。”
“而且......”他看回陳顧原身上,目光即溫柔又缱绻,“我們還在夢裏定終身了。”
三人:“..........”
随着“定終身”幾個字落下,卧室內便陷入一片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見幾人一臉驚愕,陳顧原抿了抿唇,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淡定一些。
雖然覺得不太應該,但是他現在真的很想笑。
他完全沒有想到司空炎竟然能說出這樣離譜的話來!
做夢?還在夢裏定終身?
先不說他們的夢能連在一起,還在裏面交換了名字,在裏面談戀愛,重點,他們醒來之後竟然都還記得對方!!
“你們不信?”見幾人均是一副震驚且懷疑的模樣,司空炎雙手一拉,把陳顧原扯到面前,“證明給你們看。”
話音落下,他下巴一揚,将嘴唇輕輕貼在了陳顧原的唇瓣上。
第一次體會到這種微涼濕潤,還帶着點藥味的吻,陳顧原呼吸一頓,瞳眸猛縮了下。
雖然這種直白的出櫃方式簡單又粗暴,但他并沒有推開司空炎。
見狀,正對面的三人和門口的倆人直接傻眼了!
大概所有人都想不清楚,這世上,竟然真的有人做夢能找到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