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從小到大,只有在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陳顧原的父母才會瘋,其他時候,遇到的任何困難,都需要他自己解決。
比如剛剛那種情況。
即使他身陷火海,內心也不曾有半分畏懼,而是淡定的自救。
因為他知道,生命只有一次,所以,将生死大權寄托在別人身上,是一個非常愚蠢的想法。
可,當看到司空炎沖進去的瞬間,他渾身的防禦,也在眨眼間,擊碎成一片。
因為那個時候,他想起了父親的一句話。
如果,這世界上出現了第三個不顧一切奔向你的人,那麽你,也就成為了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扣着後腦勺的手,以及貼在背上的手,都抖的不像話,陳顧原直直的站着,雙手垂直,指尖微卷着,額頭抵在一個充滿了安全感的肩膀上。
此刻,司空炎掌心的脈搏,像是有什麽魔力那般,穿透厚厚的皮肉,控制着他的心髒。
大腦和耳膜內,也被一下一下,一下又一下,又重又快又沉的震響聲,弄的要快爆炸了。
“陳顧原!”這個時候,被救的女beta突然喊道,“你的腳…”
聞聲,司空炎猛地回神,一下松開陳顧原,低頭看去。
當看到陳顧原左腳上的鞋破爛不堪,腳趾腳背和腳踝都被一層鮮血覆蓋時,司空炎神經一震,瞳孔放到最大,心髒像是被人狠狠擰了一把,疼的他難以呼吸。
陳顧原也低下頭看了看,才想起來,是那劫匪當時直接把黑球砸到了他的腳上,雖然他躲的快,但還是受傷了。
像是剛緩過勁來那般,痛感漸漸往上走,掠過小腿,大腿,腹部,鑽進心髒,最後傳達至大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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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狀,司空炎深深地皺起了眉,剛想伸手抱起陳顧原去醫院,耳朵卻聽到對方說:“他們來了!”
話音剛落,大家就看見,賀子秋跟幾個醫護人員,還有幾名警員跑了過來。
“陳顧原!”賀子秋一下就看到了他的腳,忙問,“怎麽傷的這麽重?劫匪呢?”
“被火炸炸傷的,劫匪跳窗跑了。”女beta說。
陳顧原看他:“先送andy去醫院!他流了很多血!他懷孕了!”
聞言,賀子秋瞳孔猛地一震,忙帶着醫護人員沖過去休息室。
聽到火炸兩個字,一個警員忙問:“打119了嗎?”
“打了。”一名工作人員說。
“好,大家先撤離,去到樓下安全的地方。”那個警員說,“這裏的負責人帶我去一下監控室。”
“好!”
很快,受傷的人跟陪護一起上了救護車。
“火炸是很危險的東西,十年前市場就已經明令禁止生産和售賣。”一個護士一邊給陳顧原消毒,一邊說,“而且那劫匪還搶黃金去賣,看來他跟黑市有非常密切的來往!”
“我覺得那個劫匪精神有點問題。”女beta摸了摸脖子上的紗布,說,“在我求他放手的時候,他一直在說什麽不是他,說他只是摔了一跤,說他根本不認識那些要錢的人。”
聞言,司空炎愣了愣,頓時覺得這些話有點耳熟。
聽她這麽說,一個醫生笑了:“當然了,他如果精神沒問題的話,也不會去搶劫啊。”
女beta頓住:“也是…”
腳背的皮肉太薄,消毒水刺激着每一根神經,陳顧原緊了緊手指,閉着眼睛沒吭聲。
手上突然的發力拉回了司空炎的思緒,他眨了眨眼,擡眸便看見陳顧原的額頭上,疼出了一層冷汗。
見狀,他趕緊拿出紙巾,輕輕地給對方擦掉。
察覺到額頭上的異樣,陳顧原沒睜眼,也沒動,因為從手指的溫度,和小心翼翼地動作,他知道,是司空炎在幫他。
片刻後,一只溫熱的大手貼在了他的右側,然後稍微将他的腦袋往左邊移動了點,下一秒,他便靠在了一個有力的肩膀上。
淡淡的清香鑽進鼻尖,跟躺在森林裏一樣,陳顧原忍不住靠近了一點,渾身也放松了下來。
司空炎跟他靠在一起,那只手順勢搭在他的肩上,輕輕的拍着。
看着倆人依偎在一起,護士睜着亮晶晶的眼睛,手上的動作放的更輕了一些。
沒多久,一群人便到達了醫院。
陳顧原剛包紮好傷口,警員就趕來做筆錄,他便把自己經歷的整個過程,仔細的說了一遍。
“這麽說,他的手臂受傷了。”一個警員聽到重點。
陳顧原點頭:“是,深度至少有兩厘米。”
聽到這話,另一個警員說:“那你很厲害呀,在對方挾持人質的情況下,還能瞄的那麽準。”
聽到這話,第一個警員忍不住多看了陳顧原幾眼。
想到陳顧原的身份,司空炎跟着插了一句:“我家裏有很多健身器材,什麽飛刀,還有弓箭,都是他最喜歡的運動。”
“哦~原來是這樣。”兩位警察點了點頭。
沒多久,陳顧原的筆錄就做完了。
因為搶救及時,andy的寶寶也脫離了危險。
也因此,陳顧原看到了他的女兒,和他的丈夫。
“給你們添麻煩了。”andy的丈夫說。
這個時候,他懷裏的小女孩拉着陳顧原的衣袖,眨巴着兩顆葡萄眼睛,奶聲奶氣地說:“吶,王子殿下,爸爸經常跟我提起你哦。”
啥?
王子殿下…
看着眼前還不到五歲的小不點,陳顧原睨了一眼病床上的andy,擠出一個笑容來:“你好。”
見他承認自己是王子,小女孩彎起眼睛:“王子殿下你好,我叫安娜,爸爸說,只要我乖乖聽話,長大了就可以嫁給你,就可以住城堡,當最漂亮的當公主。”
陳顧原:“……”
司空炎:“……”
聽到這話,andy丈夫尴尬的笑了笑,抱歉地說:“andy睡前都會給孩子講童話故事,這孩子呢,每天都會問一次金發王子是不是真的,andy就說,是真的,他就是在王國給王子殿下工作的。”
雖然五歲還是小孩子,但…
陳顧原摸了下她的頭發,認真的說:“安娜,你要記住,除了聽爸爸的話以外,也要好好聽老師的話,要努力學習,做個積極向上的乖孩子,這樣的話,等你以後長大了,不用嫁給我也會有自己的城堡,你可以做全世界最漂亮的女王陛下。”
這話說的安娜愣了愣,瞳眸閃着光芒,天真的問:“真的嗎?我可以擁有自己的城堡?做全世界最漂亮的女王陛下?”
陳顧原:“當然。”
“好的!”得到準确答案,安娜龇起一口小白牙,“我會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做個乖孩子的!”
跟安娜和她父親道別後,陳顧原便跟司空炎坐電梯下車庫。
陳顧原的腳雖然沒傷到骨頭,但是上完藥之後,鑽心的疼讓他走路有點跛腳,所以,一路上都是司空炎牽着手,借力給他。
直到坐上副駕駛,司空炎才松開手,可,正當他想擡頭說“謝謝”時,司空炎卻突然朝他靠了過來。
因為背後就是座椅,陳顧原也沒地方躲,就那樣看着對方靠近。待司空炎的五官離自己的臉只勝一個拳頭的距離時,陳顧原瞳孔一縮,呼吸停頓,兩只手也下意識的卷了起來。
因為靠的近,司空炎身上的清香濃郁了許多,體溫也隔着布料傳遞了過來,頓時讓他有種被火烤的感覺。
就在他腦袋一片空白時,車廂內窸窸窣窣一陣,然後,他感覺到胸前和小腹被什麽貼住,緊接“咔嗒”一聲清脆音,徹響至車內的各個角落。
啊,原來是在幫他系安全帶…
“這種小事我可以自己……”
話,還沒有說完,司空炎忽地側過臉來,跟他面對面。
見狀,陳顧原瞬間愣住,渾身硬的跟個木頭人。
此刻,倆人的距離實在太近,他都能看到司空炎臉上細細的絨毛,感覺到司空炎的氣息噴到自己的臉上,一下一下,又癢又麻。
目光在對方英俊的眉眼間停留了會兒,再緩緩滑至高挺的鼻梁,最後停在那張紅豔豔的嘴唇上,陳顧原微微閃動着眼眸,悄悄的,悄悄的咽了一口唾沫。
看着陳顧原漂亮的臉蛋上留有一絲恐慌,司空炎伸出手,溫柔的順了順他的金發,說的認真:“對我來說,有關于你的事,都不是小事。”
說着,他兩手握住對方的肩旁,将人摟進懷裏,然後将下巴戳在人家肩膀上:“以後別再吓我了好不好?我受不住…….”
想到當時的大火,他到現在還心有餘悸。還好…還好他及時處理完跟葉染秋的事情趕了過來,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如果陳顧原今天出什麽事的話,他會恨自己一輩子的。
似虔誠似祈求的話在周身響起,陳顧原看着玻璃窗外面的一排空車,感受着司空炎傳過來的體溫與心跳。
漸漸地,他發現,自己的心跳速度跟上了對方的,甚至在一陣交織過後,合為了一體。
倆人就那麽安靜的貼在一起,耳邊全是對方淺淺的呼吸,和自己震耳欲聾的心跳聲。
良久,司空炎擡起頭,定定的盯着陳顧原看了會兒,然後眼睫垂下,對準那張紅唇湊了上去。
意識到他想做什麽,陳顧原呼吸一滞,心跳忽地慢了半拍。
眼看倆人的唇就要碰上,他瞳眸一震,猛地伸出手指,擋在了那張柔軟的唇上。他感覺到,對面的人一下愣住。
看着司空炎瞬間暗淡下去的眼眸,陳顧原心頭一緊,別開臉,很輕了說了句:“對不起…”
對不起,我們不能在一起…
一開始,陳顧原只是單純因為司空炎是個男人,不想做任務。
可是現在…
攻略任務一旦完成,他就要回家了…
那司空炎怎麽辦呢?
會不會比今天還害怕,哭的還大聲…
一想到對方以後傷心的樣子,陳顧原就覺得心肝疼。
與其這樣,不如直接拒絕,反正司空炎會以為,他是因為喜歡女生才拒絕的,畢竟他說過好幾次。
對,長痛不如短痛,就讓司空炎那麽認為好了。
等自己以後搬出去了,随着時間的推移,司空炎就會忘了自己,然後去跟一個能跟自己長相守的人結婚。
至于他……
他就、就不回去了!
反正,反正他已經死了!
等爸爸媽媽那邊瞞不過去了,他就!他就實話實說!
對!實話實說!實話實說…
想到家人為自己白發人送黑發人,傷心欲絕的模樣,陳顧原頭痛欲裂,閉着眼睛說:“對不起,我以後會注意的,我會保護好自己。”
這句話,他只是單純的回應司空炎,沒有參加任何感情。
意識到自己被正式拒絕,司空炎垂下眼眸,好半晌後,才輕嘆一口氣,起身退出副駕駛,關上了車門。
直到耳朵聽見車子啓動的聲音,陳顧原才回正頭,直直的看着前方的路。
他現在真的,兩頭難受。
他沒想到自己會喜歡上一個男人,因為以往的二十幾年從來沒有過。
可他騙不了自己…
他必須承認。
他對司空炎,心動了。
他喜歡司空炎!
意識到這一點,陳顧原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車裏很悶嗎?”聽見他吸氣,司空炎按開了他的窗戶,等了一會兒才問,“感覺有沒有好一點?”
現在已經快入冬,外面的空氣帶着涼意,陳顧原确實清醒不少:“好點了。”
這個時候,他突然想起來司空炎下午說有事來着,側過頭問:“你不是有事嗎?”
此刻,外面已經沒了光線,湛藍色的天空點綴着星星,月亮也漸漸明亮起來,從車窗看出去,簡直就是一幅無與倫比的畫卷。
想到自己現在已經是單身的身份,司空炎很輕地的眨了下眼睛,說:“辦好了。”
哦。
“我當時,本來是在樓下等你的。”司空炎側頭看了他一眼,“但是,等沒二十分鐘,我就看到有許多模特,從裏面驚慌的跑了出來。”
他說:“我知道肯定是出事了,就想進去裏面找你。”
他說:“等到了你們前臺,我剛出電梯,就聽見一聲巨響,然後又有人跑出來,我就攔了個人,問他發生了什麽事,才知道,你被困在了火海裏。”
當時,聽到火海那兩個字,他心跳都停了,直接在櫃臺的座椅上拿了條毯子,就沖了進去。
想起司空炎雙目猩紅,滿臉擔憂的模樣,陳顧原垂下眼眸,心裏隐隐難受着:“謝謝你。”
“但你當時的做法真的太危險了,你應該在叫了我的名字之後,把毯子直接扔進來就好了。”這個時候,他突然想起司空炎之前在壁洞裏說的話,于是原句照搬,“你應該站在安全的地方。”
此刻,前方正好紅綠燈,司空炎停好車,側過頭,深深的看着他,說:“看不見你是否安全,我站的地方只會是深淵。”
聞言,陳顧原心髒重重一跳,猛地側過頭去,撞上司空炎的眼。
車裏很安靜,平板明亮的光,足以讓彼此看清對方。
以往,因為司空炎有婚約,所以他在看陳顧原的時候,目光都有所收斂,但是現在,他不必再擔心自己對陳顧原的感情被人解讀出來,因為他已經解除了婚約,所以,從此刻開始,他已經可以光明正大的追求陳顧原了。
看着對方深情且溫柔的目光,陳顧原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強迫自己回過頭去。
就在剛剛!
那一瞬間!
他真的很想擁抱司空炎!
他想抛開所有,帶着司空炎遠走高飛!
“你這人真能處。”陳顧原苦笑了下,“說把我當祖宗,就真把我當祖宗了。”
聽到這話,司空炎愣了愣,垂眸反思了片刻。怕把對方逼的太緊,以後躲着不相見,他也苦笑了下,點頭配合道:“應該的。”
之後,倆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幾句不痛不癢的話。
直到回到家裏,迪迦看到陳顧原走路不對勁,上前關心道:“顧少爺,你這是怎麽了?”
聞言,陳顧原松開司空炎的手,順着搭在ta的手上,說:“唉,英雄救美,總是要受點傷的。”
聽到這話,迪迦好奇起來:“英雄救美?難道那人比炎還漂亮嗎?”
陳顧原:“…….”
這真是,一句話把天聊死“機”!
見他答不上來,迪迦了然的“哦~”了一聲:“看來沒有。”
“畢竟,”說着,迪迦點了三下太陽穴,然後從眼前變出一張大約二十寸的光屏來,緊接着,他的手指點了點,從光屏裏找出一個相冊來,“我們家炎從小就漂亮。”
見狀,陳顧原跟司空炎都定在了原地。
似是覺得好奇,兩個人的眼睛都睜的大大的。
下一秒,光屏上就出現一個身着藏藍色西裝,搭配酒紅色蝴蝶結,長得眉清目秀,相貌堂堂,大約八歲的小男孩,站在一個婚宴的舞臺上。
再下一秒,是一個身着學生服,打着領帶,帶着帽子,穿着白襪和小皮鞋,大約十二歲的小少年,站在學校的大門口。
再再下一秒,一個身着短袖運動球衣,配白襪運動鞋,長得英俊帥氣,大約十六歲的青少年,抱着一顆籃球站在籃球場。
越往下面看,司空炎的樣子就越清隽俊逸,直到26歲那年,司空炎的眉眼徹底變了樣,變得比之前更加深邃,沉浸,還有散不去的銳利。
陳顧原眨了眨眼,忍不住用手指點了下屏幕,返回去道:“司空炎,你有沒有覺得,從這裏開始,你就變得不一樣了。”
聽到這話,司空炎微微一怔,點頭:“是。”
“為什麽?”
“這是我接管公司那年,那時候,每天都很忙,有很多事要處理,有很多客戶要見,漸漸地,就變得更加融入社會圈了。”
“哦…”
聽他這麽一說,陳顧原的心裏頓時不好受起來。
也就是說,從二十六歲開始,司空炎每天的壓力都很大,為了公司,他需要不停的應酬,不停的跟人談生意,不停的經歷爾虞我詐等。
待手指翻到一段視頻時,陳顧原動作頓住,怔怔的看着裏面的畫面。
視頻裏,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他跟司空炎面對面坐着,正一邊吃早餐,一邊說着話。
看到這個,司空炎也有點意外。
繼續往後翻,還有一段,也是倆人一起吃飯的畫面,但這次,倆人的氣氛明顯不一樣了,不僅話比之前多,臉上的笑容也很燦爛。
再翻,是一張照片,一張倆人抱在一起的照片。
見狀,陳顧原瞪直了眼睛。
他難以想象,畫面中,那個抱着司空炎,睡的超香的人,竟然是自己!
似是沒想到會有這張照片,司空炎彎起了唇,忍不住拍了拍迪迦的肩膀,說:“迪迦,拍照技術很棒。”
聽見好友誇自己,迪迦彎了彎眼睛,回:“我只是想告訴顧少爺,別人都沒有炎你好看,可他卻為了救別人而受傷,這波他是真的很虧。”
陳顧原:“…….”
話不是這麽說的!
本來剛剛被陳顧原拒絕,心裏還挺難受的,沒想到會聽到這麽一番話,司空炎抿了抿唇,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陳顧原:笑笑笑!笑屁啊!
就在這個時候,迪迦突然發現,好友額頭上方的頭發,有一點點卷,問了句:“炎,你的頭發…”
聞言,陳顧原跟司空炎皆是一愣。
“頭發怎麽了?”陳顧原走進了看了看,才發現,司空炎有一小綽頭發,卷了起來,因為不是很嚴重,所以看不太出來。
“是被打火機弄到的嗎?”迪迦說,“我幫你修剪一下吧?”
比起其它頭發的柔軟,那一小塊略顯粗糙,司空炎看了眼陳顧原,伸手把那團粗糙揉散,而後,不太在意的說:“沒事,這我也是英雄救美的證據。”
陳顧原:“…….”
系統:唉…這個家還得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