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下午三點,天空藍的不像話,朵朵白雲非常有規律性的移動着,太陽的光線也是強烈而灼熱。
明明一切都是那麽的美麗,卻總感覺缺少幾分生氣。
藍天底下,成片成片筆直的黑松,半截身子都被白雪覆蓋,從高處看去,成千上萬顆樹都是連接着的,就好像一條巨龍盤旋在一塊白玉上。
而巨龍的背後,有兩個小小的黑點,正在急速下墜。
因為那一側是全白的一片,所以那兩個黑點就顯得特別突兀。但,也成了唯一的焦點。
那沖刺的速度以及姿勢,就好似兩只雄鷹在互相追趕一樣。
似是沒想到陳顧原會不顧危險撲過來救自己,司空炎瞪大了眼睛,猛地伸長右手,利用風的阻力,一把将人扯過來,緊緊抱在身上。
砰!砰!砰…
因為懸崖的陡峭,倆人的滑雪板被砸的稀爛,在某一個瞬間,司空炎的腳踝也撞上了石頭,劇烈的疼痛感直擊大腦。
他痛苦的悶哼一聲。
但此刻,倆人的耳機早已沒了信號,陳顧原根本聽不見。
只知道,在落地的瞬間,抱着他的人膨脹了一圈。
是司空炎打開了服裝的充氣按鈕。
還有一股不明的力量在減緩下降的速度。
不等陳顧原多加思考,渾身被狠狠擠壓的恐懼,令他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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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倆人重重的砸在了雪裏。
巨響在山谷中不斷碰撞,整座山都是陣陣回音。
身體被充氣包裹着,百米高的地方墜下來也沒受多大的傷,就是胸腔被震的有些疼。
感覺到身下的人在縮小,陳顧原一下睜開眼,摟着人翻了面。
他知道,是司空炎的充氣套裝爆開了!
然而剛調換好位置,陳顧原的眼前便被一大片陰影給蓋住,見狀,他瞳眸猛地一個收縮,抱着身上的人挨着山崖壁連續滾了好幾圈。
直到身下松軟的雪粒變成硬邦邦的石頭他才停下來。
身下被硌的生疼,司空炎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正迷惑不解的看着身下的人。
然而下一秒,他眼前的光線,竟瞬間從明亮切換成昏暗。
見狀,他眼眸一頓,順着陳顧原的視線看過去。
只見,七.八米高的山崖壁口,被厚厚的白雪堵住六米以上,僅剩下一米多的寬度透光進來。
倆人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好幾秒後才反應過來。
完了!
他們被雪埋了!!!
因為森林裏面沒有信號,所以他們大家都沒有帶手機!
意識到這一點,司空炎雙臂撐起,想去看看雪厚不厚,如果不厚,他們必須趁雪還沒凝固前,挖開壁口逃出去!
可他卻忘了,自己腳下有傷,剛起身一半,想用腳時,刺痛感又讓他重重的跌了回去。
但此刻,身下的人也正在起身,于是,倆人的安全帽直直撞到了一起,發出“砰”一聲脆響。
陳顧原毫無防備,被砸的胸口一疼,頭冒金星,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就這樣,倆人又一起癱回了地上。
腦殼好疼!!!
察覺到不對,陳顧原緊鎖着眉頭,忍着疼痛快速脫掉自己的安全帽,然後又把司空炎的帽子也脫掉。
“傷哪兒了?”他捧起司空炎蒼白的臉,有些急切地問,“嗯?傷到哪裏了?”
司空炎頭暈目眩,眼神有點迷離,好幾秒後視線才清晰。
“腳…..”
“腳?”
聽到确定的位置,陳顧原一個側身坐了起來,然後讓司空炎靠在石壁上,伸手去解他右邊褲腳的收縮帶。
“左邊…..”
聞言,陳顧原動作一頓,又去扯左邊的帶子。
他脫下手套,把司空炎的保暖褲往上推,把襪子往下推,在對方的腳踝上方一點點,看到了一大片的紫青。
“沒破口。”他伸手按了按,聽到司空炎痛苦的“嘶”了一聲,便立刻收回手,“骨頭也沒事。”
他說:“但已經開始發腫了。”
他站起身,走到壁口,伸手抓了一把雪:“得先冷敷一下。”
他把雪放在手套上,包好,交給司空炎。司空炎說了句“謝謝”,把手套背面蓋在腳踝處。
見狀,陳顧原轉身,再次走到壁口,看着高自己好幾米的雪牆,伸手推了推。
然而,他的手,只陷進去半只,便推不動了。
這說明,這堵雪牆很厚!
他有些不解,懸崖邊緣的雪雖然厚,但還不至于能堆七.八米高。
腦中閃過一個片段,很快,他猜到了原因。
應該是他剛剛撲過去抓司空炎的時候,震松了那一片斜坡的雪…
“怎麽樣?”司空炎問。
聞言,陳顧原轉身看他,搖了搖頭:“推不動。”
聽到這個答案,司空炎深深的皺起了眉,說:“你不該追上來的。”
這話說的大少爺嘴角一歪,走過去:“這有什麽該不該的。”
他挨着對方坐下來:“難道換做是我,你就不管了?”
“怎麽可能!!!”司空炎有些激動。
這個壁口本來就不大,走路都有回音,司空炎這一嗓子嚎的,不僅把陳顧原給震懵了,自己也震傻眼了。
兩個人愣愣地看着對方,氣氛說不上來有多尴尬。
空氣安靜兩秒,陳顧原按了按耳屏,幽怨道:“耳膜差點被你給震碎了。”
“所以說啊,別說那種話。”陳顧原攤開雙腿。
因為帶了安全帽的原因,陳顧原的金發有一點點亂,現在又這樣随意靠着,加上不怎麽明朗的光線,有一種特有的慵懶淩亂美感。
看了一秒,司空炎垂下眼眸,盯着自己的腳踝,認真道:“下次停在上面就好。”
聞言,陳顧原看向他。
司空炎擡眼,對上那雙美眸:“停在安全的地方,別跟着下來。”
下面的一切都是未知數。
這次,還好受傷的只有他,如果陳顧原因為救他而受傷的話,他不會原諒自己的。
聽到這話,原大少爺微微蹙起眉,帶着看智障的眼神,上下掃了掃他,說:“從來沒見過這麽詛咒自己和朋友的。”
“這次的事都還沒解決呢,就好大的臉想着下次跟朋友一起出事…”陳顧原站起身,“做你朋友也是夠倒黴的。”
“……我沒有!”沒想到他竟會這樣理解,司空炎趕緊解釋道,“我只是說萬一…不是!只是提個醒…不是!我、我…”
發現自己怎麽說都不對,司空炎簡直如鲠在喉一樣難受,往日在業界的游刃有餘半分都使不出來。
見他無話可說,陳顧原勾起唇角,居高臨下的看着他,故作嫌棄道:“行了行了,這不重要,雖然你這個人挺坑朋友,但也挺照顧朋友,所以,小爺我寬宏大量,就當沒聽到過。”
這個壁口,外面寬兩米多點,裏面大約有十米長,但越往裏面越窄,越往裏面越黑。
見狀,陳顧原沒了開玩笑的心思,一步一步走過去,好奇裏面會不會有蝙蝠之類的。
因為他個子高,走到第五步的時候,需要彎着腰才能繼續走,到最後直接蹲在了地上,抱着兩只腳往前面挪動碎碎步。
随着視線越來越暗,陳顧原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在加快,陣陣詭秘感朝他襲來,涼飕飕的掠過脖頸。
他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本來已經夠緊張了,外面一直安靜的司空炎突然問了句,“裏面有什麽嗎?”,吓得大少爺心髒一緊,冷汗都冒出來了。
“…沒,什麽也…”
話,還沒有說完,餘光就瞄到了一團綠光,陳顧原心頭一跳,聲音戛然而止。
“怎麽了?”司空炎又問。
“我看到了一團綠光…”
“綠光?”司空炎眨了眨眼,“是熒光材料的物品嗎?”
熒光材料…陳顧原睜着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大着膽子摸了摸,發現,竟然是布料!
他瞳眸一頓,把東西拿到眼前,借着壁口唯一的光線,看到了一件綠色的滑、雪、服!
見狀,陳顧原瞪大了雙眼,當即把衣服一丢,連滾帶爬的退了出去。
見他慌張,司空炎問:“怎麽了?是什麽?”
陳顧原心跳極快,狠狠咽了一口唾沫:“是、一件滑雪服。”
“滑雪服?”司空炎愣了愣,“這裏怎麽會有…”
話,說到一半,他突然想到了什麽,猛地看向陳顧原。
“是那個未找到的滑雪者!”陳顧原說。
“你怎麽知道?”
“andy告訴我的。”
“誰?”
“andy,我在模特公司的上司。”陳顧原幾步走過去,緊挨着司空炎坐下來,眼神恐慌的環顧了一圈周圍,“怎麽辦?我們不會打擾到他休息了吧?”
似是真的害怕,從剛剛靠過來的時候,陳顧原的身子就在輕輕顫抖。見狀,司空炎有些驚奇:“你還相信神鬼一說?”
“信啊。”陳顧原抱着雙腿,看他,“你不信嗎?”
雖然(可愛)兩個字跟陳顧原的大個子一點也不搭配,但此時此刻,司空炎是真的覺得他好可愛。
司空炎眨了眨眼,輕松的笑了下:“別怕,鬼也會寂寞的。”
這話說的陳顧原無了個大語!
這算是安慰嗎?!
這他媽是恐吓啊!!!
眼看司空炎嘴唇的顏色在變淡,陳顧原撥開他的手,将保暖褲和襪子給他穿好,最後緊系收縮帶。
“他們應該已經到山下了吧?”陳顧原看了眼壁口的光線,“感覺天要黑了。”
話音剛落,司空炎就感覺溫度降了些。
陳顧原:“這個洞口堵成這樣,他們要怎麽找得到我們啊?”
一想到裏面的滑雪服,陳顧原心底淌過一片涼意:“要是找不到怎麽…”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腦袋就被一只大手覆蓋。
“這片森林經過整頓後,多個地方都埋有生命探測儀。”司空炎看着他的眼睛說,“我們不會有事的。”
聽到這話,陳顧原心裏松了一口氣。
那就好…
感覺不到腦袋上手掌的溫度,陳顧原拿起地上的手套,給司空炎帶上後,也給自己帶上了手套。
倆人就那樣靠在一起,愣愣地的盯着壁口發呆。
但沒多久,倆人就發現不對勁。
那一米多寬,沒被雪蓋住的壁口處,漸漸在往下落什麽東西,原本越來越暗的光線,也在幾秒之內,變成一片漆黑…
見狀,倆人對視了一眼,發現,突然之間,什麽也看不見了。
“怎麽、天黑了?”陳顧原問。
司空炎的眼睛在黑暗中眨了眨,這才想起來,到了五點的時間,這座森林就會進入黑夜模式,然後會自動降溫制雪…
“是自動的。”
“自動?”這話說的陳顧原皺起了眉,“那這麽黑他們要怎麽找我們?”
“沒辦法找了。”
“什麽?!”
因為落地的那一刻,滑雪服的充氣和保暖按鈕破裂,此時,司空炎身上的滑雪服,根本無法抵禦一直在往下降的溫度。
只見他雙手握拳,冷的直發顫,卻依舊淡定的說:“今晚沒辦法找了,現在外面很冷,而且還在自動下雪,這會影響他們的救援直升機飛行,只有等到明天早上五點,天空才會亮,雪才會停。”
聽到這話,陳顧原瞪大了雙眼,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是真的:“啊?整整下雪十二個小時?”
“是。”
“……”陳顧原側過頭,“那我們要在這裏睡一晚?”
“是。”
什麽?!!!
“那到了明天早上,上面那個壁口肯定也會被雪封住的!”陳顧原驚恐道,“到時候我們什麽都看不見了…”
“不會,那裏至少有一米多高,一晚上下不了那麽多雪。”司空炎舔了下冰涼的唇,手上摸索着安全帽遞給陳顧原,“戴上,小心感冒。”
他安慰道:“沒事兒的,睡一覺就好了。”
現在哪裏睡得着啊!
現在是睡覺的時候嗎?!
陳顧原在心裏咆哮着,但還是把帽子接了過來,說:“先別睡,把防風鏡打開。”
打開防風鏡,他們就能聽見彼此說話了。
司空炎頓了頓,答應:“好。”
戴上安全帽,倆人在黑暗中安靜了好一會兒。
“司空炎?”陳顧原忍不住叫了句。
“嗯,我在。”司空炎輕輕地閉上了眼睛。
因為沒有半分困意,陳顧原轉了轉眼珠,拼命從腦海裏搜刮話題,終于,在他不懈努力下,想起落地那時的異樣。
“就是,不知道你有沒有感覺到,在我們落地的瞬間,好像有一股力量,在為我們減速。”
聞言,司空炎睜開了眼睫,側頭看過去。
雖然是黑丫丫一片…但,陳顧原就在身邊,他們的肩膀緊挨着,他仿佛能感覺到,陳顧原身上的溫度,有透過布料傳過來一些。
他很輕的嗯了聲:“是信息素。”
“信息素?”
“嗯。”
“這麽牛 !你還能使用降速信息素?!”
司空炎擺動了一下凍得沒啥知覺的腿:“不是降速,是壓迫,我用壓迫信息的推力,減輕了我們的重量,這樣我們在落地時,才不會受傷。”
如果沒有使用信息素,就他們兩個加起來三百多近的重物,從百米直直砸下去,就算有再好的充氣滑雪服,骨頭也會碎幾根的。
“哦~”聽到這一番科普,陳顧原驚奇的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突然覺得alpha好厲害!
話題說到這裏,司空炎借機多說了些關于alpha信息素的事情,為的就是讓陳顧原懂得提防,無論是在外工作時,還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好,我會的。”
講到最後,司空炎已經冷到開始犯困了,倆人說話的頻率也在漸漸變少。
雖然陳顧原依舊不困,但卻聽出了對方的困意,後面也就沒再問問題了。
于是,他就一個人看着黑夜眨眼睛。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陳顧原也有點犯困了,正當他頭靠壁石,準備閉眼睡覺時,身旁的人突然呼吸有點重的呻.吟了一聲。
不是夢呓,是痛苦的感覺。
以為自己聽錯了,陳顧原偏過頭,靠近了一點。
然而下一刻,司空炎又哼了一下,嘴裏還小聲的說着“冷”。
冷???
陳顧原眨了眨眼,雙手摸過去,握着對方的肩膀,搖了搖,喚道:“司空炎?”
沒反應。
加大力度搖晃,聲音也加大分貝。
“司空炎?”
還是沒反應。
見狀,陳顧原脫下手套,手指摸到司空炎的安全帽,取下來,雙手剛貼上對方的臉,就被冷的一個哆嗦。
“司空炎?!”
“你怎麽會這麽冷?!!”
陳顧原一邊脫下司空炎的手套,一邊叫他,可,無論叫多少聲,對方始終都不應。
只是嘴裏時不時說着“冷”。
手套脫下,司空炎的手,簡直跟冰塊兒一樣。
這個時候,似是想到了什麽,陳顧原摸索到司空炎的領口,把他的內扣扯開,把他的滑雪服打開,一摸裏面的溫度才發現,司空炎的滑雪服根本不保暖!
“這人真是!”意識到對方可能在摔下來後,就一直在挨凍,陳顧原有些惱的扯開自己的衣服,然後打開,将司空炎抱在懷裏,緊緊裹住,“怎麽都不說啊……”
當時,他看到司空炎的嘴唇變淡,還以為是晾腿晾久了冷的…
裹了幾秒,似是感覺到了溫暖,司空炎不再喊冷,而是一個勁的往陳顧原懷裏蹭,兩條腿也在亂動。
見狀,陳顧原直接抱着人躺地下,讓倆人的身體毫無縫隙的貼在一起。
雖然沒有光線,但陳顧原知道,他們就像麻花一樣扭在了一起。
也因此,該碰到的地方,和不該碰到的地方,全都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