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九尾狐的記憶
九尾狐的記憶
“你還沒告訴我,狐族那麽多狐貍,你到底為什麽單單收留了我?”
“……”
“說話呀,每次問起你這個問題,都被你轉移過去了,這次我一定要知道原因!”
“……”
“喂!重弦!月神!月神大人!你就發發慈悲,告訴我吧!我真的很好奇啊!”
“……”
禦琉煥是被耳邊喋喋不休的聲音給吵醒的。
它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隐約記得記憶的最後是被一團溫潤的光芒給強行拖進了神宮,那光芒太過舒服,以至于不過一會的時間它就失去意識昏睡了過去,再次醒來,便是在這裏。
甩了甩尾巴,抖了抖皮毛,轉頭四處打量了眼,發現這裏正是它待了五年的碧月宮。
面前一只雪白雪白的小狐貍拖着毛絨絨的九條大尾巴正圍着一個熟悉的人不停的轉悠,那人的容顏一如既往的俊美,只是臉上的神情頗有一些無奈,低眉看着地上上蹿下跳的小狐貍,眼底有一絲淡淡的寵溺。
小狐貍仰着頭,眨巴着大眼睛懇求的看着他,哀哀道:“你就告訴我告訴我吧!”
月重弦似是被它磨的無奈了,搖了搖頭,道:“這個,得靠你自己想起來。”
小狐貍急了:“我從一出生就在你身邊了,你讓我還能往哪裏想?難道是我父母的原因?可也不對啊,你和我父母的關系也不是太熟悉,到底是為什麽啊?”
月重弦忍不住露出一絲笑容:“為什麽不能是你自己的原因?”
小狐貍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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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重弦笑而不語,神情一如既往的清冷淡漠,只是眼神卻多了一些回憶的味道。
禦琉煥在一旁呆呆的看着,它就站在小狐貍不足三步遠的地方,一人一狐卻像是完全看不到它,它再遲鈍也明白這裏是哪裏了,恐怕它是被卷入了記憶的漩渦,只能作為一個旁觀者,看着曾經發生過的事情。
那時候可能是它還太小,沒有看明白,如今再看,它卻發覺月重弦收養它并沒有那麽簡單,可能在很久之前就已經有所糾葛了,可是它卻絲毫印象都沒有。
還沒等它想清楚,眼前天旋地轉,場景又換了一個,這次卻是人都齊了,碧月謠,碧月簫,化成一人高的九尾狐禦琉煥,還有月重弦,他們正在一處幽森寂靜的宮殿之中,殿門上書“映雪樓”三字,看起來已有相當的年歲,卻奇異的并不給人以破敗腐朽的氣息,似乎有人在很用心的照顧着這裏。
只是眼前的氣氛,顯然并不怎麽和諧。
一隊精兵将這裏上上下下圍的水洩不通,各個都有九重天的修為,當先幾人更是已登臨神位,一個身着皇袍的中年男子站在月重弦的對面,仔細看去,眉目之間俨然與月重弦有一些相似,只是他的神色更具有上位者的威嚴與肅穆,讓人不敢直視。
他身側站着個身着華服的青年男子,手裏捧着兩個骨灰壇子,低眉順眼,甚是恭順,他看了眼月重弦,眼中不乏一絲得意,口中卻謙卑的說道:“皇弟,你還是遵了父皇的命令吧,說到底,你始終還是大遺帝國的皇子,父皇的親子,若有你相助,踏平千月皇朝指日可待,只要你答應,你母親和養父的骨灰我們會完好無損的全部奉上,甚至你母親也會被擢升為皇貴妃,享……”
“不必!”
沒說完的話被一聲冷喝打斷,月重弦似乎被氣得不輕,嘴唇抿的緊緊的,身周靈壓不斷的動蕩,身側的碧月謠更是直接氣得破口大罵:“卑鄙無恥,禽獸不如!說什麽親子!哪有親生父親逼着自己的孩子跳入血月池的?那可是血月池啊,能煉魔器的血月池啊,你逼着他跳下去的時候有想到他是你的孩子麽?你是想把哥哥活生生煉化成兵器麽!呵呵……現在來說什麽骨灰,你當着我們的面殺了我們的父母,哥哥礙于你們之間的血緣關系沒找你報仇,現在倒是得寸進尺威脅我們!遺皇陛下,遺昊天!你就不怕遭天譴麽!”
碧月謠話音落地,整個宮殿的氣氛一瞬間變了,護衛們長劍出鞘,神人們手結印記,眼看一場大戰一觸即發,那黃袍男子終于發話了。
他舉起手輕輕擺了擺,護衛的長劍便重新入鞘,幾個神人也放下了雙手,恢複了一開始的姿态。
遺昊天滿意的點點頭,朝着剛剛發話的男子淡淡道:“君兒,把骨灰給他。”
遺君澤似是有點不滿,“父皇……”
遺昊天眉一揚:“嗯?”
遺君澤瞬間閉嘴,乖乖走上前去,只是還沒靠近過去,半空之中一片毛絨絨的雪白尾巴鋪天蓋地的掃了過來,只一個眨眼,他手上的骨灰盒已經沒了蹤影。
禦琉煥兩條大尾巴一掃,輕而易舉的便将半空中的骨灰盒托在了尾巴上,它不屑的掃了眼還搞不懂狀況的遺君澤,一條尾巴呼啦出去,“咚”的一聲響,那人已經被當胸一尾巴轟了出去,口吐鮮血的落在了地上。
禦琉煥得意的晃了晃尾巴,不理會身後瞬間亂作一團的精兵護衛,卷着兩個骨灰盒小心翼翼的捧到了月重弦的面前。
而這時候的月重弦,早就失了之前的冷靜,他緩緩的伸出手,珍而重之的将骨灰盒捧到了自己手裏,眼角止不住有一點濕潤,一向清冷如冰玉的聲音微微帶了些沙啞,他輕輕的喚:
“父親……母親……”
碧月簫和碧月謠早已淚流滿面,他們一人一個将骨灰盒抱在了自己懷裏,碧月簫輕聲道:“父親母親一生都想離開這座皇宮,回頭我們把他們葬在千月皇朝的皇墓裏,也算圓了母親的遺願。”
遺昊天瞥了眼一邊裝腔作勢口吐鮮血的遺君澤,面上倒是沒有多少擔憂,甚至還有點冷淡,只在看着月重弦時,眼裏透出一些遺憾來。
他擺了擺手,語氣有些疲倦的道,“你們走吧。”
月重弦深深看了他一眼,大約是想說些什麽的,只是嘴唇顫了顫,終究是沒有說出口。
三人一狐沿着他們讓開的路,緩緩的走出了宮殿。
人群中似乎有誰問了一聲:“後悔嗎?這麽出色的兒子,被你硬生生的逼成了陌生人。”
遺昊天笑了笑,卻是沒有說話。
後悔嗎?
大概是後悔的吧……
禦琉煥趴在一邊看着那人一聲淡笑,目光卻始終流連在月重弦消失的方向。
逼着自己的親生孩子跳入了能煉化魔器的血月池,雖然不乏一些狠毒之人會有的舉動,可看遺昊天的行為舉止,并不像是這樣的人,莫非當年,真是有什麽隐秘?
不由自主的,他又想到了剛剛見面的,讓他恨之入骨的那個人。
眨眼之間,眼前場景又換,這次卻是來到了映雪樓之內,與外間一樣的風格,雖是陳舊,卻能看到有人細心擦拭的痕跡。
“你為什麽會來這裏?”
小狐貍趴在月重弦懷裏喋喋不休的問着,“這裏明明讓你那麽痛苦,我們不要來了好嗎?”
月重弦摸了摸懷裏毛絨絨的狐貍毛,低聲道:“我來找一些線索。”
他邁步直往寝殿的大床走去,手在床頭摩挲着,細細的尋找着什麽,邊道:“重映的實力要比夜冥篁強的多,按理說應該不會被他吞噬,我再找找,會不會他留下了什麽。”
說着,他手下摸到了一個凸起,輕輕一按,大床中央突然陷下去一個洞口,一把長尺靜靜的躺在那裏,周身玉潤而通透,散着一層蒙蒙的白光,甚是好看。
然而月重弦一看到那把長尺,卻是瞬間臉色一白,眼睫顫了好幾下,靜默了半響,才緩緩的澀聲出口:“果然是他……”
禦琉煥還是有點不明白:“到底怎麽回事呢?”
月重弦拿起那把長尺,尺中的器靈不出意外早已被抹消了神智,他就那樣靜靜的看着那把長尺好半響,方才低低的道:“重映……他是故意被吞噬的。”
禦琉煥一下子懵了:“什麽?”
故意被吞噬?活的不耐煩了?
月重弦閉了閉眼睛,冷冷一笑,“我現在真說不準,那存在夜冥篁體內的意識,到底是魔神還是白神了!”
一邊旁觀的禦琉煥此刻也有點懵——這麽說,那所謂的上古神戰中最冷血最無情靠着吞噬親生兄長才晉升二十重天的魔神夜冥篁,其實是被冤枉的?
況且,月重弦到底是怎麽憑借一把沒有器靈的長尺就斷定這一切的呢?僅僅是因為這把長尺是白神的本命神器麽?
還沒等他想清楚呢,他的身體突然一陣隐隐的發漲,體內似乎有什麽東西要沖破束縛脫離出來,禦琉煥煩躁的甩了甩尾巴,忍不住仰天一聲狐嘯,伴随着這聲嘯音,周遭景物琉璃一般擦咔碎裂,無盡的黑暗瞬間湧入,而在這黑暗之中,卻是有無數大大小小的星雲盤旋轉動,浩瀚而遼遠,蒼茫而宏偉,在這無盡的星辰面前,它第一次感覺到自己是如此的渺小,仿佛星辰一個運轉,它就會被帶入其中輾轉成微弱的灰塵,也第一次感覺到自己是如此的強大,似乎只要自己一個念頭,它就可以控制自己意念之內所有星辰的運轉。
星神宮外。
往日夜裏只有月輪懸挂的天邊突然之間大放光芒,無數璀璨瑰麗的星辰一瞬之間出現在了天邊,那壯麗浩瀚的景象震的滿世界的生命從夜裏驚醒,人間瞬時喧嘩一片,所有的生靈都在仰頭看着天空,迎接着那久遠的,上古寂滅之後重新蘇醒的漫天星辰。
而在這滿世界的瑰麗之中,銀色的月輪依舊靜靜的懸挂在天邊,衆星像是有意識般的環繞在它身邊,一圈又一圈,衆星拱月,共同守衛着它們的王者。
月重弦看天空壯麗的景象,唇角控制不住的,綻出一絲明媚的笑容。
星神宮的大門緩緩的開啓,一只雪白的九尾狐貍邁着四爪踏步而來,銀白色的眼睛晶亮有神,目不轉睛看着對面等候已久的人,終于一個忍不住,飛撲了上去。
雖然記憶只恢複了幾個片段,然而于他而言卻是意義重大,前世與今生終于不再只是他人口中的說辭,它真真切切的感覺到了自己的前世,作為星神九尾狐的前世。
就像星辰只守衛月亮,它只是他一個人的狐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