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狄籁小鎮-5
狄籁小鎮-5
短暫的休整之後，兩支隊伍開始整合信息。
聽罷林逾和獅王帶回的情報，他們明白自己不是獅王的對手，而在林逾提到獅王變成藤蔓的手臂時，陸惟秋隊伍中一名金發的戰鬥系疑惑開口：“是這樣嗎？”
他說着，右手變成了一根纖長藤蔓，尖端飄飄悠悠綻開一朵紫色的小花。
和商猶的食人花不同，他的小花看上去還很羞怯。
學生介紹：“這是我的異能，繼續催化的話，也可以讓花朵具有攻擊性，但沒有你形容的那麽誇張。”
陸惟秋道：“很正常。”
衆人看向他，卻見他只是慢條斯理整理袖口，平靜道：“因為圜土那顆頭骨。”
林逾理解了他的意思。陸惟秋是說那顆頭骨不僅僅是“屏蔽”，而是類似複制的能力。
所以羊人會出現在商猶身上，會表現出和他們近似甚至加強後的異能。
但他又想起商猶面對獅王時，曾說“拿回天神的恩賞”，再聯系衆人受制于羊頭，無法使用異能的處境，林逾問：“是‘剝奪’？”
“剝奪？”克洛維斯倒吸一口冷氣，“難道那家夥可以搶走我們的異能？還能使用？那他豈不是無敵了？”
說者無心，聽者卻都陷入沉默。
他們也不知道商猶是否無敵，但對于現在的他們來說，商猶的确無限接近于無敵。
“但弗洛西和布魯斯依然可以使用異能吧。”陸槿反問，“而且他有這麽厲害的話，為什麽不拿走‘荷魯斯之眼’和你的異能？”
兩個S+異能，商猶卻都沒有動靜，而是對僅僅A級的植物化異能進行模仿。
于情于理，的确說不過去。
有關商猶的異能、謝爾路的真身，他們都還無法做出結論，索性不再糾結，趁早離開向上報告才是最好。
衆人紛紛收拾行李，連滞留在狄籁的通訊器和狙擊槍都選擇放棄。
獅王了解了他們的意願，也同意把他們護送至第三軍區附近。
一切都進行得太過順利，林逾心中反而升起不安。
郁郁的置換極限是一千米，難道商猶會因為一千米的距離就放棄對他們的追捕嗎？
如果商猶真的是來自福利院的人——
“陸枚！你又在發什麽瘋？！”
陸槿的怒斥聲打斷了林逾的思考，他順着衆人目光看去，陸槿狠狠攥着陸枚的衣領，而陸枚正和她怒目相視。
雖然不清楚陸槿和陸枚的舊日恩怨，但這次的陸枚顯然很不對勁，他竟試圖走出獅群的庇護，背着衆人獨自爬出河谷。
陸枚努力揮開陸槿的手：“放開！”
陸槿當然不會答應，一旁的陸惟秋也蹙起眉頭，若有所思觀察情況。
陸枚的狀态非常奇怪。
克洛維斯本想上前勸架，但被艾利亞斯稍稍擋住，郁郁也等待着林逾的指令，于是兩支隊伍都默默看着陸槿和陸枚的拉扯。
按理說，陸槿的體能評級在陸枚之上，即使只她一人，應該也能輕松制服陸枚。
然而蹊跷的是，在陸枚不顧輕重的掙紮下，若非獅群幫忙堵住去路，陸枚竟然好幾次都差點脫離陸槿的控制。
“我要回去。”陸枚喃喃說，“我要回去，別攔我。”
陸槿雙手抓緊他，一旁的布魯斯總算得到陸惟秋的指令，放出藤蔓将陸枚整個束縛起來。
被藤蔓托舉在半空，陸枚總算安分一些，但嘴裏仍不斷重複：“我要回去，他們需要我，放我走。”
林逾問：“是狄籁嗎？”
陸枚沒有理他。
林逾重複了一遍：“吾王，你要回去狄籁嗎？”
陸枚這才微微低眼，恩賜似的睥睨着他：“與你何幹？”
他這一低眼，林逾得以看清。
陸枚本該澄澈剔透的翠綠色眼瞳，不知何時竟然變成了橫向瞳孔，低眸時只消略微垂下，便能把地面上的衆人都納入視野。
這樣類似的情況，上一次見到還是艾利亞斯的精神控制。
艾利亞斯自然也注意到了這個變化：“……指揮。”
林逾心領神會。
商猶不只擁有了布魯斯的植物化，還擁有了艾利亞斯的精神控制。
就像商猶的食人花比布魯斯更加瘆人一樣，他也不需要接觸，就能輕易控制住陸枚的心神。
就在衆人沉默之際，林逾還給艾利亞斯的通訊器發出了接收訊息的綠光。
五只通訊器，一只交給蘭瑞，林逾的已經損壞，郁郁的沒有動過。
餘下一只，便是克洛維斯遺失在狄籁的通訊器。
幾人相視，艾利亞斯接通了通話：“你好。”
他皺起眉，看向林逾，而後用唇形無聲詢問。得到林逾的點頭後，艾利亞斯便把通訊器遞了過來。
“你好，小魚。”林逾聽見對方這樣說。
“我們來玩‘木頭人’吧。我說一二三，你就乖乖地別動，就在羅布喀什河谷，別動。”
林逾反問：“你是誰？商猶嗎？”
對方卻答非所問：“你不是最愛玩這個游戲嗎？小時候，你會用這個游戲欺騙護理員和其他小朋友，偷偷跑出福利院的栅欄……這次可別再犯規了。”
被藤蔓綁得結結實實的陸枚忽然擡起雙目，山羊一般的瞳孔正對着林逾。
他張開嘴，一字一頓說：“別不說話，我在看着你哦。”
林逾舉起手/槍，一顆草莓勃然射出，正正堵住陸枚的嘴。
他的臉色比先前任何一次都要陰沉。
瞪視着陸枚的雙目冷如凍霜，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額頭射出一個血孔。
這家夥是故意的。
故意針對陸枚，故意讓他們的氛圍更加緊張。
但林逾很快收拾好了情緒，回複通訊器：“滾。”
林逾單方面掐斷通話後，本被草莓堵得有些懵懂的陸枚又開始躁狂起來。
現在的陸枚和平日裏判若兩人。
伴随他劇烈的掙紮，淺咖色的山羊瞳眸裏盛滿林逾一人的身影。他像是收到什麽指令，寧可将身體扭出難受的弧度，也要堅定地追着林逾的背影。
林逾不理會他，只在經過時順手幫他擇掉了草莓上細小的草葉。
“那人說什麽了？”克洛維斯湊過來問，“陸枚發狂也是因為他？他還有我們的異能？”
林逾的臉色極其難看。因為他突然想到，假如商猶真的擁有他們所有人的異能，那無論是克洛維斯的鷹眼、還是郁郁的空間置換，只怕在商猶眼中，他們一行人的蹤跡根本無可隐藏。
他至今沒有追過來的原因，林逾實在很難樂觀地寄希望于“商猶忌憚己方”這種猜想。
更大的可能，是商猶真的在和他玩什麽一二三木頭人。
念頭未消，林逾的心中忽然響起一道男聲：“一。”
林逾猛地揚起頭，卻見衆人也和他一樣面露錯愕。
大家似乎都聽到了那道聲音，但并非響在耳邊，而是莫名穿進了顱內。
陸惟秋首先想到，臉色微微變了一瞬。
“二。”
陸惟秋道：“是‘鏈接’。”
這是陸惟秋的異能。他可以和任何人達成“鏈接”，并以聲音對其進行一定程度的心理誘導，且範圍之外未被選擇的人不會受到任何影響。
衆人都在剎那間變色。
商猶展現出的能力已經越來越多，也越來越貼合他們最壞的預估。如果要面對這樣恐怖的對手，他們幾個人真的有希望從商猶手下逃出嗎？
但現在已經沒有時間考慮商猶的能力。
林逾沉眉開口：“他數數的意思是，‘一二三，木頭人’。”
在他話音落下的一瞬，仿佛是商猶的惡趣味，又仿佛真的只是巧合。
“三。”回響在衆人耳裏，所有人都聽到了林逾剛說完的“木頭人”，頃刻間不敢動彈。
河谷裏的風聲響徹四下，他們都被吹得衣衫獵獵。
但十個人無一動作，只能隐忍着選擇沉默。
就在他們本能地遵從之際，一顆頭骨自上而下，滾進了河谷。它骨碌碌在地上翻滾，頂着衆人視線，如同死物一般躺在河灘。
恰好地，山羊頭骨的眼窩長有兩顆眼珠，它轉了轉與地面平行的瞳孔，目光在衆人身上逡巡。
就像一名謹慎的監管者。
而後，一陣風過，頭骨被吹到另一側，視線脫離了他們。
林逾率先落下方才微擡的手，他皺了皺，舉步向頭骨走去。
随着他的動作，大家也都跟着行動起來，從四面八方走向頭骨。
男聲再次響起：“一。”
林逾沒有停下，他的步速很快，幾乎快要跑起來。
陸惟秋讀懂了他的心意，将一塊紅石擲給林逾。而林逾接下紅石，聽見男聲繼續數數：“二。”
受夠了。受夠了受夠了。
去他媽的木頭人，他這輩子最恨的就是木頭人。
林逾跑得愈快，距離頭骨越發的近，他舉起手，掌心湧出朦胧的白光。
紅石開始龜裂，林逾啓唇：“給我消——”
男聲同時發出：“三。”
頭骨上的眼珠轉動，目光鎖定在距它僅剩一步之遠的林逾。
林逾沒有理會，徑自喊出最後一個字：“——失！”
白光爆動，遠勝往常規模的巨大光束從他身上盛放。
所有人都不禁閉上眼睛，唯餘尖銳的耳鳴，和一聲紅石崩潰的清脆響聲。
白色巨光持續了十秒之久，仿佛河谷圈起的四方天地都只剩這一束吞噬萬象的巨光。林逾的身形在光中若隐若現，陸惟秋微微啓開一道縫，留意到林逾手腕上的光腦手環正發出警告的紅光。
只是紅光根本不被任何人在意，微弱的它很快便被白光吞沒。
頭骨在白光中化為粉末，兩顆眼珠從河灘滾進了河裏。
林逾伸手微指，其中一顆便在河裏爆裂，如同尋常玻璃珠一般，順着稀薄的河水，很快不見了蹤影。
“你違反了規則。”
男人沒有放棄“鏈接”。
他像在嘆息，但這次只有林逾聽到：“不過沒關系，我會為你量身打造新的規則。”
林逾劇烈地喘息着，咬牙回應他的挑釁：“下次我會捏爆你真正的頭。”
“……是嗎。”男人語帶失落。
“但是我們終會重逢，小魚，這些人不足以和你并肩。
“這次會面不太愉快，不過沒關系。
“有朝一日你會懂得，我們才是真正的同伴。”
“我永遠尊重你。只要你足夠強大。”
在“鏈接”減弱至最後的一刻，遠處陡然炸開一朵巨大的蘑菇雲。
嘹亮的號角聲自遠方傳來，獅王循聲望去，凝重道：“那是狄籁人遇襲時的號角。”
隐約的槍炮聲如雨傳來，巨大的烏雲正在狄籁上空團聚。
衆人相視沉默，卻聽見被擴音器放大的高亢女聲甚至壓過了槍炮和號角。
她的聲音尖利，卻莫名地振奮人心，帶着風風火火的氣勢：“狄籁人！交出我的學生！留你們全屍——！”
“再說一遍！！交出我的學生！！留你們全屍！！！”
和之前“普通人”的印象不同，狄籁人當中竟然也出現了異能波動。
有人喚起藤蔓、有人變得巨型、有人掌握了精神類異能，一直嘗試和敵人對視。
只可惜，在絕對的力量面前，所有都被雷電吞沒，燒焦的房屋、倒地的駱駝、粉碎的沙柳……
烏雲虬結，混亂的廢墟中只剩焦臭蔓延。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一名身着筆挺軍裝的紅發女性，她的手指帶着細小電弧，輕易捏碎了一只幹枯的羊骨。
“晦氣東西。”女人拍拍手裏的骨渣，重新看向面前戴着山羊頭套的男人。
她擡起腳，軍靴尖挑起山羊頭套的下颌，逼迫那雙山羊瞳孔與自己對視：“你的神逃跑了是吧？留下你這樣的廢物。趕緊交代，我的學生被你們藏到哪裏去了？”
所有狄籁人都在她的絕對壓制下毫無反抗之力，或許是由于“神”的離開，女人在這裏幾乎所向披靡。
在她身後綴着一名嬌小的機器人，左臂槍械散着硝煙，右臂則幫女軍官舉着碩大的擴音器。
兩人将狄籁廢墟翻了個遍，林逾等人總算在獅群幫助下趕回了已成廢墟的狄籁。
“……二殿下！”
弗洛西率先叫出她的身份，女人循着聲音望來，立刻踹翻了商猶：“佩爾！”
艾利亞斯向女人行了一記軍禮，餘下幾人也紛紛效仿。
只有陸枚由于剛剛脫離精神控制，還被布魯斯的藤蔓托在空中昏睡。
“這是我們戰鬥系的實戰導師。”克洛維斯偷偷介紹，“也是陸槿和陸枚的姐姐，二皇女陸栀。”
林逾理解了，陸栀應該就是本屆首都軍校派來随行保護學生的老師。
她的大名也算如雷貫耳，三十出頭的年紀，卻是第一軍區赫赫有名的女戰神。
據說陸栀曾經出征南部，和謝泓一起立下累累戰功，兩人都是名震一時的天才。
只不過沙漠的面積實在太大，就算是陸栀，一人也很難照顧所有，故而來晚了些。
陸栀本人的外表完全不像栀子花那樣純白無瑕，相反，她馭着萬鈞雷霆，淺紅色的短卷發與她給人的感受一般不拘世俗。
陸栀的手指勾着一只黑色眼罩，林逾因此發現，她的右眼是和陸枚相似的翠色瞳眸，左眼卻是燦亮如雷電的紫色。
“總算找到你們了，否則殺光這些家夥也不夠交代。”陸栀如釋重負，用眼罩蒙住左眼，她身邊哔剝作響的電弧也因此衰弱了一些。
但她臉上喜色難掩，主動從布魯斯的藤蔓裏接過陸枚：“這是怎麽回事？”
小機器人打斷她的關切，用公事公辦的口吻插/入衆人會話：“01001號、01101號，我是東港分試監考官莉莉絲。你們在本次考試中嚴重超出限定時間，我将依照規定對你們進行扣分處理。兩名指揮官請在西部考區的考試結束前，各上交一份五千字以上的情況報告，為肅軍紀，報告将在三校公共論壇置頂展示三個月。”
陸栀一手拍開它的臉：“秋秋受傷了嗎？小槿你又怎麽樣？”
等到兩人都表示無恙，并簡單解釋完陸枚的意外，陸栀這才允許莉莉絲繼續前話。
莉莉絲核算完畢，将兩支隊伍的剩餘分數進行公示。
盡管有了幾小時的耽誤，林逾一隊的積分依舊保持在一百多分；陸惟秋一隊則是在沙漠中找了機會補分，因此也維持在一百出頭的水準。
兩隊都通過了合格分的審查，盡管尚未抵達第三軍區，但在陸栀的督促下，莉莉絲乖乖為兩隊辦理了分試通過的登記。
确定兩支隊伍都能順利進入正式考試後，陸栀轉身再次看向商猶。
她伸手掀落商猶所戴的山羊頭套，雷電将頭套徹底絞碎。
方才照顧學生的熱情關切蕩然無存，陸栀的眼眸中只有凜冽殺意，她用雷電縛住商猶脖頸，把人生生拖了起來，但又給他留有呼吸的餘地。
半晌，陸栀開口：“第一，你們應該到第九軍區注冊戶籍登記，希望這是最後一次催告。第二，你已涉嫌綁架皇室成員及在役軍人，依照三大星域管轄權協定，中央星域會盡快逮捕你。”
商猶身上已經完全沒有了之前的氣勢，他好像只是一個凡人，在陸栀的碾壓下奄奄一息。
但即便如此，他還是掙紮着探手，試圖放出藤蔓和陸栀對戰。
他當然不可能是陸栀的對手。
陸栀輕易折斷他伸出的根莖，拘束脖頸的雷電也貼上了商猶的皮膚。
“狄籁人，別以為軍方對你們真的毫無察覺。”陸栀冷笑着把他丢回地上，“如果第三軍區和第九軍區再不能安頓這幫暴/民，第一軍區不介意出兵援助——莉莉絲，你明白我的意思。”
莉莉絲緘默不言，但它的沉默已經表達了立場。
随後，陸栀吹響口哨，一只老鷹浮現在遠空。
鷹唳之後，巨鷹很快降落在他們附近。激起的煙塵足有數米之高，而等沙塵散去，露出巨鷹翼展近三米的龐大身體，它的翎羽泛着深紫色雷光，電弧潛伏在翅下，深邃的眼瞳溫順而沉靜。
“露露會帶你們入住考區宿舍，誰敢信，這片沙漠除了你們還有幾十個學生等着我撈。”
陸栀扶起額頭，痛苦地抱怨着：“他們甚至還能負分！怎麽會呢，這麽大的沙漠，真的一點分都賺不到嗎？首都軍校真是沒落了，在這種學校任職實在丢人……”
衆人只能笑笑。
在陸栀的引導下，學生們有條不紊攀上巨鷹露露的脊背。
林逾若有所思地排在最後，他還未想好要在報告書裏說出多少實情，但看陸栀的态度，他又難以确定軍方到底知道多少。
沙漠上憑空出現狄籁這樣惡名遠揚的城鎮，軍方真的可能毫不在意嗎？
坦誠請求軍方的幫助，會不會也有益于他的計劃？
“喂。”陸栀忽然出聲，林逾下意識看去，陸栀道，“你是林老師和謝三水的孩子？”
林逾點點頭。
她叫了謝泓的綽號，看來兩人關系不錯。
“我會收拾好這裏的全部。報告是交給第三軍區的，随便寫寫就好。”
林逾微愣，他隐約聽出了陸栀對第三軍區的不滿。
難道第一軍區想要收回西部星域的管轄權？還是說第一軍區和第九軍區約定了一起架空第三軍區？
陸栀不知道他心裏有多少盤算，只是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和小枚合作很辛苦吧？”
林逾道：“不會。”
這回愣的倒成了陸栀，她一直關注着陸枚的情況，對于這支隊伍的內讧、分離、再彙合的進程也有所了解。
更別提陸枚那樣的性格，用腳想也知道沒幾個人能忍。
不過就算林逾是客氣，陸栀也不打算拆穿他：“那太好了。你不知道，這孩子脾氣有多讓人頭疼，自家人都很為難啊。既然有你這麽寬宏大量的指揮，希望他這次能識趣點。”
“抱歉。”林逾禮貌地接過話頭，反問，“但，九殿下他之前……是不是受到太多非議了？”
“他和你說了什麽嗎？”
“那倒沒有。”
“那就不用太在意了。”陸栀對他一笑，“謝三水在做指揮時就說過，一個人自己學不會表達，別人當然沒義務幫他，對吧？”
林逾嘴唇微抿，沒有反駁。
他不了解謝泓在工作時的狀态，但從效率的角度來看，的确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對陸枚過度關注，可能會疏忽了其他人不說，陸枚也未必領情。
陸栀看出他已經在反思，笑着再次拍拍他的肩膀：“慢慢學吧，小指揮。你要走的路還很長呢。”
除了昏睡的陸枚，大家都和獅群做了最後的話別。
為表感謝，林逾更是送出了一大堆草莓——不過作為食肉動物，獅群顯然興趣缺缺。
露露載着他們翺翔于夜空，兩支隊伍終于正式結交。
——以陸惟秋隊伍中最後一名隊員的自我介紹為标志。
他們默契地沒有再談起山羊頭骨的事宜，正如弗洛西所說，這和他們的秘密任務有所關聯，作為普通軍校生的林逾等人本就不該過問。
同等地，林逾也沒有向他們透露自己和奇怪男人的交談，以及有關福利院的細節。
露露降落在第三軍區駐紮的綠洲地區，有了軍區工作人員的引導和莉莉絲提供的憑證，兩支隊伍順利通過審核，辦理入住手續後便住進了臨時宿舍。
第三軍區提供的宿舍環境相當優渥，各隊伍都可入住三室一廳的精裝套房。
套房中包括了衛浴和廚房等設施，林逾本想給大家做頓宵夜，奈何使用紅石的後遺症很快發作，剛進宿舍他便睡了過去。
最後郁郁單獨住一間房，剩下兩間卧房由四名男生均分。
安置好一衆室友，艾利亞斯總算抽出時間回到客廳。
結束分試後，光腦信號便得以重新開啓，他先回複了蘭瑞在九人群聊中刷屏的關心，又将陸枚邀請入群，并開始整理之前的押題資料。
第三軍區的考試公告已經推送至所有考生的郵箱，經過陸栀和其他随行老師的不懈努力，考生們都被找到，積分排行榜也終于塵埃落定。
排行第一的自然是經歷了十六折蛇災和亡靈獅群的林逾一隊。
随後便是陸惟秋、蒙卡拉、蘭瑞及另一支來自第二軍校的隊伍。
公告中不僅有考試時間和地點，還包含了考試科目、複習資料以及特殊加試的相關信息。
艾利亞斯逐字細讀，将有用的信息一一提取後加以記錄。
郁郁的情報沒有出錯，西部考區的正考的确很接近理論考試。
他們将科目分為四個專業，各專業有三門考試，學生自行參考。隊伍中如有兩名及以上同專業者，則取平均分；如有專業空缺，也可由其他專業代考——當然，這樣全能的通常都是指揮官。
而關于特殊加試，則在公告中明确指出，只有積分排行前五的隊伍有資格參與。
但加試中會發生什麽，公告裏并未提及，只說這是一場有生命危險的考試，如有隊伍申請退出，将由後續隊伍順位補上。
隊友們都已沉睡，不算陸枚和林逾，郁郁本就是重傷初愈，身體無恙，精神也極疲倦。
克洛維斯則是和林逾交談後便一直萎靡，艾利亞斯不便細問，但他看出了克洛維斯的眼眶有哭過的痕跡。
林逾要做危險的事，他沒有隐瞞自己。
這次狄籁的風波也表明，和林逾同行就是很容易卷入危難，此次可以僥幸逃脫，下一次又當如何？
艾利亞斯無知覺地擺弄手指，他的腳尖也不覺輕踏地面。
微妙的焦慮讓他有些煩悶，本以為可以輕松應付的聯考正在變得棘手，連他也很擔心能否保護好弟弟。
此時，他的光腦傳來消息提示，有人向他發起了會話。
隔着兩片星域的時差，對方絲毫沒有在意他會不會正在休息。
艾利亞斯的眉宇染上不悅，他屏息按捺了一會兒情緒，這才回複：“他比你預估的穩定得多。”
“那最好了。”對方回答，“繼續關注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