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逞強
逞強
随着蔣湛摘下墨鏡,原本正捧着臉感嘆沈越和姜暖“好配好配”的粉絲們都倒抽了一口冷氣。
“蔣湛?”驚喜來的太突然,粉絲們反而不敢相信。
“是旅行家族錄制吧?我們越哥這一季也加入了嗎?”
“越哥是嘉賓吧……”
最初的竊竊私語,漸漸彙成嘈雜巨大的呼喊。
“湛神!湛神!”
人群躁動起來,場面有要失控的跡象。
剛剛作為沈越粉絲的時候,可愛而有趣的少女們;認出蔣湛這一刻,卻興奮的有些可怕。
下意識的,姜暖默默從蔣湛身邊挪開幾步。
人群視線的焦點處,只剩了蔣湛一個人。
這樣的熱度,讓人想不蹭都很難啊。
只要站在他身邊,仿佛就成了世界的中心。
姜暖低着頭在角落做壁花,準備等這場風暴過去,安穩把節目錄完。
誰知道有人卻偏不要她好過。
衆目睽睽之下,攝制組的長槍短炮與粉絲們無數的手機鏡頭中——蔣湛沖她伸出手來。
姜暖一驚,自覺地把手中唯一有的東西——沈越送來的那支玫瑰花雙手遞過去。
大概是蔣湛的眼神太嚴肅,姜暖不自覺地躬了下上身,像對德高望重的老前輩那樣。
暗處的相機又連連閃動,捕捉下斷章取義的故事。
“有刺。”蔣湛淡聲道。
“哈?”姜暖愣了愣,“沒有吧……”
沈越是從粉絲送的玫瑰花束裏抽了一支給她。
這種花束,花店在包紮的時候,每支玫瑰莖上的刺都已經削去了的。
蔣湛從風衣口袋裏摸出一把精致的瑞士小軍刀來,只有小拇指那麽長。
他就用這柄小刀削着花托底下細密的小毛刺。
然後……把整朵花削了下來。
嫣紅可愛的玫瑰花跌落在光可鑒人的機場地面上。
映出一片小巧模糊的紅色。
“不小心。”蔣湛拇指撫了撫薄薄的刀刃,沒什麽歉意道。
一圈人都愣住了。
姜暖先反應過來,連聲道:“沒事沒事兒。”俯身撿起被削落在地的玫瑰花,又接過蔣湛手中光禿禿的花莖,有點遺憾地看了看,想扔到垃圾箱裏,但是考慮到是粉絲送給沈越的禮物——就這麽當面扔進垃圾箱,會讓粉絲傷心吧。
她人已經走到垃圾箱跟前,卻只是把花莖扔了進去,拿着還完好的花朵,沉吟片刻,別在了自己背包上。
蔣湛冷眼看着,這次什麽話都不說,又把墨鏡帶上,徑直獨自進了候機室。
誰知道沈越竟大步跟上去,追着還笑道:“我說蔣湛,沒想到我也來了吧?到南美一起踢場球啊!”
聽語氣,竟是熟稔得很。
上了飛機,錄制就中止了。
旅行家族飛行過程中是不進行錄制的。
姜暖松了口氣,看了一眼時間,連續錄制差不多四個小時了。
不記得以前聽誰說了,真人秀錄制的時候,藝人保持僞裝最長時間不會超過四個小時。四個小時基本就是極限了,沒有人能那麽長時間,那麽多鏡頭前,保持人設,而不洩露一絲真心。
她快要維持不住了……
姜暖摘下背包上的玫瑰,随手放在橫版上。
跨洋飛機的頭等艙還是比較舒适的,比起座位,更像是艙室,最起碼能躺下來睡一覺。姜暖累了一天,精神又高度緊張,這會兒錄制停止,就想好好休息。
然而她旁邊的人卻不給她這個機會。
她和沈越的艙室是挨着的,兩人之間有可以升降的橫版,升起來各自睡覺,放下去就跟兩個相鄰的床位沒什麽區別。
蔣湛卻是在隔着過道的另一側,獨自占據了一片空間。
沈越湊過來,盯着她卸了妝的樣子看,笑道:“暖妹妹,你素顏真白淨,算我見過的女藝人裏面數一數二的了。”他有種天然自來熟的能力。
姜暖這才知道,機場初見的時候,沈越還是顧忌錄制收斂着的。
真人更誇張。
畢竟是初次見面,姜暖禮貌道:“謝謝,還好吧。”
沈越笑道:“咱倆見面還不到半天,這就要同床共枕了——你這進度,可比我從前的女朋友都快多了。”
姜暖一口氣嗆在喉嚨裏。
沈越卻又笑嘻嘻換了話題,揪着自己銀灰色的頭發問姜暖,“你覺得這個顏色适合我嗎?下次換個什麽顏色好?”
姜暖深呼吸,保持禮貌,直到飛機起飛後,她戴上眼罩,道一聲失陪,把橫版升起來,隔絕了沈越。
然而以為這樣就能阻斷沈越的騷擾,她還是太天真了。
過了沒五分鐘,沈越敲了敲隔板,從他那邊把隔板放了下來,悄聲道:“暖妹兒,你知道嗎,據說這家航空的位子能調成雙人床——要不要試試?”
只有幽幽夜燈亮着的艙室內,兩人都躺着,原本唯一的阻隔橫版也降下去了——沈越頭湊過來,桀骜的黑眸裏閃着笑意,說不出的暧昧。
暖妹兒?你妹!
姜暖艱難地維持住禮貌,“我去下洗手間。”順勢把隔板又升起來。
——她想靜靜。
沈越在隔板另一端大笑起來。
他的調戲侵略感不強,與其說是企圖心,不如說只是為了有趣。
開了艙門,姜暖卻見隔着過道,蔣湛那邊的艙門也是開着的。
大約是聽到對面的動靜,蔣湛合上手中的書,擡頭看着姜暖,淡聲道:“跟我換下位子。”
“啊?”能擺脫沈越,姜暖當然是求之不得,不過蔣湛的位子好像好很多吧……
蔣湛拎着書站起來,示意姜暖把兩邊的東西換一下。
他似乎是看出了姜暖的疑惑,不耐道:“星星太亮,刺眼。”
姜暖怕他反悔,不敢再問,迅速換好物品,就去洗手間了。
沈越卻不知道隔板另一端的情況,聽到另一側有動靜,還以為是姜暖回來了。
他嘚瑟地又放下隔板,調戲道:“真的寶貝,要不要試一下調成雙人床?”
隔板緩緩落下,蔣湛毫無表情的冷臉出現在沈越視線中。
沈越吓了一大跳,往後一仰,“蔣湛你大爺!倒是出個聲啊——差點兒親上!”
姜暖從洗手間回來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在蔣湛的死亡凝視下,沈越緊閉眼睛把隔板升上去,嘴裏還念叨着,“不聽不聽,王八念經;不看不看,妖魔鬼怪。”
惡人自有惡人磨。
姜暖正看得解氣,沒料到蔣湛眼皮一掀盯着她。
“好看嗎?”
是問這個狀況好看,還是問他這個人好看?
姜暖立馬低頭,乖巧應着,閃進另一側的艙門內,這一次再沒人來打擾她。
沉入夢鄉之前,姜暖望着窗外的夜空——霧蒙蒙的天空閃爍着稀疏的星星。
這樣的星星很亮嗎?
轉機一次進入秘魯境內後,又從利馬轉機飛往庫斯科。
在飛機上怎麽都還是睡得不舒服,姜暖下機活動了下身體,又去等行李,一片慌亂中,總算在制作組的催促下如期趕到了機場門口。
庫斯科是秘魯的高原聖城,這會兒旱季清爽微涼的空氣讓姜暖打了個哆嗦。
沈越只穿了一件T恤,也抱着胳膊在她身邊瑟瑟發抖,都顧不上調戲她了。
只有蔣湛那身黑色的風衣,不僅擋風而且暖和,戴着墨鏡口罩站在一旁的樣子,一如平日凜然不可犯。
制作組道:“你們在秘魯的三天旅行中,有幾個地方是必須去的。這是給你們的任務。至于怎麽完成,你們自己想辦法。”
沈越還在吸氣,叫道:“不能住進酒店再說嗎?”
制作組不理會,一徑安排任務,“一,要完成雨林徒步;二,要去霧林找尋特殊的動植物還有秘魯的國鳥;三,是要游覽歷史遺跡。具體路線你們自己規劃。”
“大爺!”沈越叫了一聲,“我簽合同的時候可不是奔着這個來的——你們怎麽畫風突變,直接從畫報美美美變成荒野求生了啊?”
他的憤怒只引來制作組得意的笑聲。
姜暖最快接受了現實,好在第一站去住處的車還是給安排了的。有驚無險辦理了入住,卻發現房間暖氣是壞的。
姜暖去找負責人,卻發現苦練的英語,根本派不上用場。因為這家以當地特色聞名的旅店,負責人交流都用的西語。倒是蔣湛下樓看見,幾句話溝通清楚了。
“蔣老師您還會西語呢?”
怎麽這會兒不叫老板了?蔣湛腹诽,面上卻是淡淡道:“會幾句。”
姜暖解決了問題,忙回房間收拾行李,他們三個人住一個大套間,分了三個卧室。
她在客廳打開行李箱,從裏面選需要用的東西出來。
沈越已經叫了一份遲來的早餐,一邊吃着一邊看她取東西。
“啧啧,登山鞋、拖鞋、雨披、雨靴——喲呵,還有沖鋒衣,你準備得夠齊全啊。”沈越打量着她,好奇起來,“真把這節目當荒野求生準備的了吧?”他起身,在姜暖身邊繞來繞去,撿起她封好的衣服看,“你的外衣怎麽都是淺色的啊,也沒個鮮豔的顏色。”
姜暖不理會,低頭理着藥物。
沈越又蹲下來,就在她旁邊數着,“防蚊液、抗過敏藥、止瀉藥、創可貼、紗布、喲呵,這兒還有一小瓶……”他伸手撈過那瓶子來,念着上面的字兒,“醫用酒精?”他探頭,又問道:“那是什麽?”
這人的存在感強到叫人無法忽視。
“香油。”
“你帶香油幹嘛?做菜啊?”
姜暖無奈道:“香油防蚊很靈的。”
沈越把那一小瓶香油攥在手裏翻來覆去地看,像是看什麽神奇的東西,“那能防蟲嗎?”
“不防蟲。”
“你還帶了這麽多電池啊,還有望遠鏡,這是頭燈吧?”姜暖拿出一樣東西,沈越就拿走一樣看,“厲害了你,賢內助啊。”
姜暖不作聲,好脾氣地規整着物品。
沈越涎皮賴臉笑道:“暖妹兒,這一路請你多多關照啊!”
“客氣了。”姜暖收好東西,起身要走,一回頭才看見蔣湛就站在門口。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姜暖忽然有點緊張,問沈越,“你不用收拾東西嗎?”
“麻煩。”沈越吊兒郎當的,忽然又湊過來笑,“要不你幫我收拾?”
姜暖沒忍住,伸手把他的臉推開了。
——這真是個奇葩,當着無孔不入的鏡頭什麽都敢說、什麽都敢做。
沈越回房間了,客廳裏只剩了蔣湛和姜暖兩個人。
還有二十多架機器,十幾個攝制人員。
尴尬,尴尬是此刻的旁白。
忽然,沈越在卧室大叫,“他大爺的!我行李忘拿了!”
他就一個小行李箱,自己竟然忘了取。
姜暖自己顧着七個大箱子,壓根兒沒想到沈越的還要她負責。
沈越哼哼唧唧,“那為什麽就記得蔣湛的?”
姜暖理直氣壯,說出來的話卻是慢悠悠的,不急不躁,“蔣老師是我老板啊。”
讨論的中心,蔣湛卻是一言不發出去了,臉色有點難看。
最後還是姜暖又重新去了機場一趟,找回了沈越的行李。
沈越倒是想陪她一塊去。
但是姜暖寧願自己去,至少清靜。
坐在出租車上,姜暖把臉貼在車窗上,望着異國他鄉的車水馬龍,這一天才剛剛開始,卻感覺已經很累了。
可是,這就是工作,這就是生活。
三個人裏面,負責行程的自然還是姜暖。
應制作組的要求,下午去參觀庫斯科的武器廣場。
庫斯科曾經是古印加帝國的首都,所以當初印加帝國時代的街道、宮殿、廟宇和房屋建築有的至今仍保存完好。城中心的武器廣場正中,聳立着秘魯民族英雄的全身雕像。然而姜暖叫不出名字。
沈越故意為難她,“導游,連人家民族英雄是誰都不知道麽?”
姜暖內心淩遲了他一萬遍,卻還要保持淡定,微笑道:“想知道秘魯民族英雄的名字,請看屏幕下方。”直接交給後期了。
一直在旁邊安靜插兜看風景的蔣湛卻忽然說話了。
“圖帕克·阿馬魯二世。”
姜暖轉頭看他,“什麽?”
“拉丁美洲民族解放運動的先驅。”蔣湛淡聲道。
姜暖“哦”了一聲,終于想起他名校學霸的身份來。
也許因為蔣湛的外貌太過出衆,讓人面對他的時候無暇思考更內在的東西。
蔣湛說完就順着游覽路線緩緩走開了。
姜暖望着他挺拔的背影,明明只要快走幾步就能趕上,卻覺得離他好遠。
像是一個想要摘星星的人,自慚于梯子的高度,知道那只是個夢想。
沈越還在她身邊,拿游覽手冊比劃着,“廣場東北角那金字塔頂就是太陽廟、月亮神廟和星神廟了吧?左右對峙的蛇神殿……”他擡頭打量着,“也沒見像蛇的啊……”他看着姜暖,“倒是有個蛇精變的小美人。”
姜暖在心底嘆了口氣,二十多架攝影機追蹤下,不僅要游覽,還要應付沈越見縫插針的調戲——是一項對體力與耐心的巨大考驗。
就是累到在浴缸裏睡着的日子裏,都沒有這麽大壓力過。
武器廣場游覽完,馬上又是下一個行程,徒步雨林。
首先要坐車到營地木屋。
蔣湛道:“沈越你開車。”
沈越跳起來,“你來!”
他倆分明以前就認識。
姜暖左看看右看看,“還是我來吧。”
“那怎麽好意思呢?”沈越嘴上說着,人卻已經往後座走了。
蔣湛看着她。
姜暖笑道:“老板您也休息吧。”
很好。
蔣湛連看都不想看她了。
姜暖開了三個小時的車,終于到了營地木屋,天色已晚,竟是要夜探雨林。
原來這個節目錄制如此辛苦。
想想也是,整個團隊三十多人,哪裏不是費用呢?真恨不能藝人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全部拿來拍攝。
出于安全考慮,徒步雨林節目組還是給安排了導游的。
導游是個當地的中年男子,說着帶口音的英語,曬得古銅色的皮膚。一路上看到什麽植物,就用小刀剜下來,切給三人吃。
有一種外形醜陋,但是切開乳白色的水果,蔣湛和沈越都皺眉看着。
姜暖便道:“我來吧。”她嘗了一口,入口酸澀,一張臉皺起來。
沈越看着她直笑。
蔣湛也看她,看了兩眼,挪開視線四顧雨林。
姜暖吃下去就覺得有點兒脾胃不調。但是大家都在急行軍,她也沒有說什麽,忍着腹痛一通走,過了個把小時,那痛感竟然消減了,只是一張臉還是雪白。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蔣湛好像時不時看她一眼。
然而等她望過去,蔣湛又只是在盯着她身旁的一株花或是一棵樹。
林中時常有詭異醜陋的蟲子冒出來。
沈越也不知道是真怕蟲子,還是為了戲弄姜暖,凡是看到蟲子,必定叫嚷着拿棍子挑送到姜暖眼前作弄一番。
幼稚的像小學生,想要引起班裏漂亮女同學的注意。
姜暖在國內自認是不怕蟲子的女生,剛開始拍戲的時候,片場住宿條件不好,她是可以面不改色拍蟑螂的。
然而當導游一臉驚喜地,引着一頭巨大的蜘蛛爬到手臂上,嘴裏喊着,“Safe!Safe!”示意姜暖上前摸一摸的時候,姜暖還是感受到了胃液逆流的威力。
她僵在那裏,理智告訴她應該上前,沒什麽可怕的。
但是那蜘蛛的腿就有成年人半截胳膊那麽長,渾身毛茸茸黑漆漆的。
只是看着,姜暖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沈越早已經怒喝一聲,蹿出老遠去。
姜暖深呼吸又深呼吸,幾乎是顫抖着,用指尖碰了一下那只蜘蛛的腳。
一碰,那只蜘蛛在導游胳膊上八只腳亂顫起來。
姜暖險些吐出來,忙捂住嘴,繼而意識到捂嘴的手才碰過蜘蛛,一張臉由白轉黃,再忍不住,幹嘔了兩聲。
“你沒事兒吧?”沈越收了嬉皮笑臉的模樣。
姜暖搖頭,憋氣,半響緩過來,“好多了。我們接着走。”
三個人的東西都是姜暖背着。
原本是姜暖主動要求,幫蔣湛背着,畢竟還有老板跟員工的人設要建立。
結果蔣湛還沒說什麽,沈越先不幹了。
最後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兒,就變成了姜暖一個人背着三個人的物品。
“水壺給我。”蔣湛忽然道。
姜暖只當他渴了,忙從背包裏翻出兩升的水壺遞給他。
蔣湛拎在手裏,卻又不喝。
姜暖還等着他喝完裝回包裏。
蔣湛道:“這段走完再喝。”他就拎着那水壺,步履從容。
姜暖松了口氣,卸去了兩公斤的重擔,腳步也輕盈起來。
但願蔣老師這水一直喝到行程結束才好。
姜暖的專屬VJ孫浩忽然問她,“你還好嗎?”
“還好呀,怎麽啦?”姜暖擠出笑容來,忽略酸痛的小腿與發燙的雙腳。
孫浩沒再說話,只是看着鏡頭裏——女孩的臉色白得吓人,唇色卻發紫。
像是游走在體力極限,又像是生病發燒了。
徒步雨林的最後一程,是坐船打燈看鱷魚。
姜暖已經無心觀賞,只求快點結束。
到了岸邊,導游先上船。
“坐第一排的肯定要被河水打濕。”沈越倒是門兒精,“說不定還要示範徒手抓鱷魚。”他故意吓唬姜暖,想要激出她的活力來。
姜暖這一整天下來,從搬運行李、到調解住處暖氣,再回機場取沈越行李,游覽武器廣場,開車三小時入雨林,又這麽一通負重急行軍,整個人都已經累疲了。
沈越的話沒能激發她任何的動作反應。
姜暖只是“哦”了一聲,下意識道:“那我坐前面吧。”
她晃晃悠悠上了船。
“诶,其實……”沈越想叫她,抓着腦袋打量着她,目光透着新奇,他閉了嘴。
船開起來,激起的河水果然迎面撲來,首當其沖落在姜暖身上。
她知道避無可避,索性也不躲,就抱臂縮成一團,期盼這最後的行程趕緊錄完。
船速減緩,導游俯身巡視着河面,忽然俯身伸手,握着一匹半人臂長的小鱷魚出來。他一手握着尾巴,一手攥緊了鱷魚的嘴,示意姜暖來體驗。
這一路上,連導游都習慣了這個東方女孩來打頭陣,而另外兩個俊美男子觀賞的模式。
姜暖不讓自己拒絕,放下原本用來擋水的背包,小心翼翼學着導游的樣子,握住了那匹小鱷魚。鱷魚皮又冷又滑,眼睛凸起邪惡,然而力氣竟然不小。
在導游手裏服服帖帖,像木雕一樣的小鱷魚,在姜暖手中竟然試探着搖頭擺尾起來。
姜暖感覺不妙,她的力氣掌控不了這匹鱷魚。
然而她的驚慌只是讓導游笑得更歡快了——也許在導游的經驗裏,這樣的小鱷魚是絕對不會脫手的。
姜暖心裏發慌,眼前發黑,仿佛看到下一刻這匹鱷魚是怎麽叼着自己半截斷手躍入河水中去。
“不不不。”她真的慌了,一張口出來的都是母語。
導游聽不懂,欣賞着她的慌亂,笑得手舞足蹈。
姜暖手臂發顫,身上發虛,死死咬住嘴唇,命令自己憋住淚水。
手中的鱷魚掙紮幅度越來越大,嘴甚至撐開了一絲縫隙。
導游似乎也察覺了異樣,要伸手施援已經來不及了。
姜暖死死掐住鱷魚嘴,感覺指甲都嵌入了那冷硬的皮裏,搖晃的小船上,她跟一匹鱷魚的殊死搏鬥——多可笑,眼角濕了。
就是要看這個吧?真人秀!
一雙溫柔有力的臂膀從她背後伸來,及時接替她握住了小鱷魚。
姜暖得脫險境,膝蓋一軟,幾乎坐倒,往後退了半步,撞入那人懷中。
她忽然意識到了什麽,整個人都僵住了。
像是碰到了另一匹鱷魚。
“怎麽這樣逞強?”略顯清冷的聲音,輕輕落在她耳畔。
低的像一聲嘆息,只有兩個人能聽見。
姜暖跪坐下去,像是從他懷中滑落,一整天的緊繃,忽然瓦解。
鱷魚被導游接走,游回河水中。
姜暖像是重新活了過來,看那鱷魚甩甩尾巴,游得不見蹤影。
那場令她叫不出來的驚險,就像從未發生過。
她就趴在船舷上轉過身來,側頭望去。
頭頂是一整片明亮的星空,星空下是蔣湛清俊無雙的容顏。
一句詩忽然湧上姜暖心頭:醉後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
她明明沒有喝酒,卻已經醉了。
感謝大家的支持,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