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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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瑕、晉遲只當是看了一場神秘的篝火舞會。
但是對于姬令姿來說,獲得的卻是實打實的力量,她依言将落在衛瑕和晉遲身上所有的時光痕跡都收回,連帶着那股迷茫都給驅散。
坐着大巴車返程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了。
曲繁霜掩着唇打了個呵欠,心頭憂慮的事情卸去了一大半,那股緊張消失了,緊繃的神經放松了下來,困意自然如同潮水一陣又一陣地湧來。
洗完澡之後的她深陷在被窩中,還沒進入夢境中,便被一團團跳到了身上的蜃氣擾了神思。曲繁霜掀起了沉重的眼皮子,懶洋洋地撥開了蜃氣,望向了姬令姿。
姬令姿抱着雙臂站在了曲繁霜的床頭,燈光映照下的影子幾乎籠罩了曲繁霜。
她那雙惺忪的眼看不清陰影中姬令姿的神情。
“怎麽了?”曲繁霜的語調有些低沉。
姬令姿擰眉,她正色道:“最後一枚玄珠在衛家。”
曲繁霜“喔”了一聲,又躺下去睡了。這個結果她并沒有太意外,七星齋收容古物,或許是将玄珠當作某個朝代遺留的文物收集起來也不一定。
拜過海神廟之後,四個人又在蜃樓村停留了幾天才返回吳城。
衛瑕恨不得跟着晉遲一起走,只可惜想着家中的事情,在将行李收拾好之後就回了家。休息日,衛天權和謝寧都在家。在表達了關心之後,衛天權便開始嘟囔,顯然是嫌棄衛瑕連一張照片都沒有發出。
那蜃樓村哪有什麽特殊的景致?要是将篝火晚會照片發出,難保會被衛天權懷疑進了什麽不良組織。衛瑕暗自腹诽,她擡頭對上了衛天權的視線,忽地詢問道:“造假具體是怎麽一回事?”
說到這事兒衛天權就來氣,年輕的時候其實也經歷了不少類似的風波,但是這一回舊友被牽連在其中,他免不了就埋怨上了對方。“你薛家伯伯跟人說了咱們家有一顆寶珠的事情,那人知道後就想出幾百萬購買,被我給拒絕了。”衛天權嘆了一口氣,又道,“那玄珠是要用來做傳家寶的,怎麽能夠賣個別人?那人心性也不是很好,在被拒絕之後覺得沒臉,就做出了這樣毀壞七星齋名聲的事情。你薛伯伯也不知怎麽回事,連這樣的事情都向着外頭說。”
衛瑕聞言了然,想必衛天權隐瞞了不少腌臜事情,像是過去很多時候,他們都不想自己接觸到那些壞事兒。想了一會兒,她又道:“您那大師沒算出什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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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天權擰眉:“你是說劉峻青?”他露出了一副晦氣的神情,“你薛伯伯透露了消息,而他則是慫恿的人。他現在下落不明,不知道上哪兒去了。”
衛瑕詫異道:“這麽壞?”
衛天權“嗯”了一聲,對着衛瑕笑道:“還是小赤你的眼光好,我早該聽你的。”
到底是顧念着眼前人是自家老父親,衛瑕忍着沒有露出鄙視的神情,她順着衛天權的話說了下去:“我的眼光自然好,過幾天我将人帶回來給您瞧瞧。”
衛天權愣神:“什麽人?”
衛瑕偏頭一笑:“心上人。”
長風觀中。
曲繁霜抱着一只小藍貓,耷拉着眼皮子,渾身上下一副頹象。
先前是被她的法器拘着走不脫,如今卻是姬令姿自個兒送上門的,還不給她推拒的機會。小東西瞧着比姬令姿可愛多了,然而一旦露出了尖利的爪牙,那就不好說了。
曲繁霜心不在焉地想着事兒,才回到自己的屋中陷在了沙發中出神,便聽見了篤篤的敲門聲。
“師姐,抓到了一只大魚。”
長風觀中并不止曲繁霜一個有本事的,不過平日裏大家各幹各的,極少碰面。曲繁霜掀了掀眼皮子,懶洋洋地應了一聲便跟着師弟過去,一路上聽着師弟的介紹,聽見了“劉峻青”三個字。
“這人到處胡搞,亂了氣運,他的目的是玄珠。可那東西哪裏是我們可以碰的。”小師弟義憤填膺。
在聽見了“玄珠”兩個字的時候,曲繁霜眼皮子驀地一跳,懷中的小貓更是一躍而起,穿花拂柳,眨眼間便不見蹤跡。
“師姐什麽時候養了毛茸茸?”
曲繁霜笑了笑,沒有接腔。
劉峻青被關押在了長風觀的囚室中。
裏頭都是一些違法違紀的道人,因為涉及了玄異的事情,政府機關沒辦法處理,便把這事情踢到了長風觀。也不用上刑,對待這等人,貼上一張符紙,就能夠讓他實話實說。
曲繁霜聽了他的話語一臉匪夷所思。
衛瑕的運氣是他壞去的,做了一切還覺得不夠,在網上推波助瀾,使得衛瑕的名聲更壞。後來還通過種種辦法将種下了咒術的佛像送到衛瑕的身邊,可惜衛瑕沒有收。至于做這一切的目的,只是為了接近衛家,讓衛家人信重他,從而謀取藏在衛家的玄珠。
“明明高小姐與衛家那位緣分很深,可惜沒能夠成事。”劉峻青提起這事情的時候,面上可不見絲毫的後悔之色。如果高寒能夠順利地成為衛瑕親近的人,一點點地侵蝕衛瑕的氣運,那他的一身本事便有施展的餘地了,而不是像現在這般處處被動。
“你想要玄珠?”一道清越的聲音傳入了囚室中。
曲繁霜回頭瞧見了姬令姿,并不覺得詫異。在那小家夥走了之後,她就知道姬令姿會過來。
劉峻青沒有理會姬令姿,但是在瞧見姬令姿取出的那枚玄珠之後,神情就變了。一個修道人士取得了一枚玄珠便能夠法力大增,更別說是兩枚。只是誰能夠承受兩枚玄珠的力量?他定定地望着姬令姿,眼前逐漸地出現了一道虛影,他整個人像是被拽入了迷霧之中,視野茫茫,只有那不可名的存在。
清醒過來之後,劉峻青額上沁出了冷汗。
他從牙縫裏擠出了一個字:“蜃。”只是那存在于志怪傳奇中的蜃,怎麽會真正出現在這裏?玄珠本來就是蜃的所有物,想要從蜃的手中奪取玄珠無疑是天方夜譚,他的神情逐漸變得灰敗,整個人委頓在地,像是被抽幹了精氣。
曲繁霜擰眉道:“簡直是異想天開。”
姬令姿望着曲繁霜,笑了笑道:“或許真被他做成了呢?”
在家住了幾天的衛瑕不勝其擾,在得了母親的準話後,迫不及待地搬回了天華小區。
比起自己的小公寓,衛瑕恨不得立刻飛到晉遲的別墅中去,開啓同居生涯,只可惜晉遲沒有同意。
不過就算不能夠住進去,隔着一條街也比隔着半個城市好,畢竟這是夢游能夠跨越的距離。
衛瑕上門的時間不太巧。
正碰到了晉衡怒氣沖沖地走出來。
她原本想着畢竟是晉遲的父親,面子上的功夫總要做一做的,還沒等到她開口喊人,晉衡冷銳如刀的視線就向着他的身上剜來。衛瑕識相地将一句“伯父”咽了回去,而是一臉正色道:“晉先生。”
晉衡挑剔的視線在衛瑕的身上來回打轉,可怎麽都挑不出這副皮囊的錯處。他的視線冷冰冰的,堪比迎面而來的寒風。“你來找晉遲?”是問句,但語氣中藏着明顯的篤定。
衛瑕對上了晉衡的視線,坦然道:“是。”
女兒多年的叛逆和疏離讓晉衡心力交瘁,即是慚愧又是傷懷,但是在得知女兒找了一個女朋友之後,那複雜的情緒醞釀成了一片怒焰,他完全不同意晉遲那麽做。可是他的否定似乎并不能對晉遲造成什麽影響。
晉衡不客氣道:“她跟你不一樣。”
衛瑕聞言立馬将晉衡定位成了擁有女朋友的攔路虎,她佯裝不解道:“哪裏不一樣呢?”
晉衡并沒有将自己與衛瑕放在同一高度,自然不會跟她解釋什麽,他眼中滿是警告:“離她遠點。”
“我要是不呢?”衛瑕不甘示弱地開口。
晉衡眉頭緊皺,不耐煩地開口道:“我不能對你做什麽,但晉遲是我的女兒,我自有辦法讓她屈服。”
衛瑕故作恍然大悟:“您的意思是停了她的卡?毀了她的事業借以脅迫?”
晉衡沒有接腔。
衛瑕冷笑了一聲,她凝望着晉衡道:“所以您對晉遲的好,其實是自作主張,甚至準備夥同外人一起來欺負她,是嗎?”
晉衡正想反駁,晉遲清泠的聲音忽地傳了過來。
“您還在這裏幹什麽?毀了我的母親不夠,還想毀了我嗎?”
她只穿了一件單薄的毛衣,但是在瑟瑟的寒風中仍舊挺直了自己的脊背。她沒有再看晉衡,而是對着衛瑕道:“小赤,過來。”
衛瑕沖着晉衡一挑眉,她快速地走到了晉遲的身邊,将羽絨服脫下披在晉遲的身上。
“你不用在意他的話。”晉遲低聲道。
“我知道。”衛瑕彎着眸子,笑容燦爛,“我爸媽跟晉先生不一樣,他們很開明,已經接受了女朋友的存在,你什麽時候跟我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