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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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器中逸散的能量有姬令姿的氣息,曲繁霜自然想要借着這一抹異氣探究對方的來歷。
然後……然後就被顯化的小東西抓了一把,那東西瞧着軟糯糯的很是乖巧,實際上跟姬令姿一個德行。俗話說人不可貌相,萌物……同樣也不可以。
确認了曲繁霜安然無恙後,衛瑕強壓下的那股濃烈的情緒再度上浮,她緊緊地凝視着曲繁霜,擰眉道:“你知道我之前的情況?你為什麽不勸我?”
曲繁霜不雅地翻了個白眼:“勸你有用嗎?你會聽我的話嗎?我甚至懷疑在你和晉遲的相處中,我成了一個勤勤懇懇的背鍋人。”
晉遲:“……”她回憶了一下,似乎的确是這樣的。她有些心虛,眼神躲閃了片刻後,又理直氣壯起來,“可這明顯不是醫院能解決的範疇。”
曲繁霜沉默片刻,正色道:“我又不能讓時間倒流,說這個有用嗎?”倒是在志怪中見過一種名為“蜃”的神物,即是幻夢之主,又能主導時間。可惜這種神物本身極其能隐匿,它若不願意現身,沒有人能夠找到它。曲繁霜胡亂想了一會兒,翹着腿望着心煩意亂的衛瑕,又道,“你有什麽要傾訴的嗎?我是一個很好的樹洞。”
她當然有無數的心緒需要傾瀉出來,可話到了唇邊又不知道怎麽表述。衛瑕的眉毛時而緊擰時而舒展,眉目間是揮之不去的憔悴和傷懷。良久之後,她才擠出了一句:“她删了我!”這件事情是在是讓她意難平!
曲繁霜眼神閃躲,她掩飾性地輕咳了一聲,問道:“然後呢?你要不給她打電話?或者直接上門?”
衛瑕抿唇道:“可以嗎?”連聯絡方式都給删了,擺明了是不想看見她。她難道要去勾起女——晉大小姐的傷心往事嗎?
哪有什麽不可以的?曲繁霜腹诽了一句,她的雙腿擡起架在了長凳上,望了眼倚靠在窗邊的衛瑕,索性直截了當地問道:“你怎麽想?”
衛瑕:“什麽怎麽想?”片刻後,她抓了抓頭發道,“重要嗎?這得看晉遲的态度吧?”
曲繁霜沒有說話,等待着答案。
衛瑕盯着她好一會兒,像是鬥敗的公雞一樣耷拉着腦袋,輕輕道:“我那時候不清醒,說起來我也是受害者。但是我想補償她。”
曲繁霜抱着雙臂:“就當談了一場一個月就分手的戀愛,不可以嗎?”她打量着衛瑕,又涼涼道,“你不會不想分手吧?”
衛瑕咬牙強調:“沒有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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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繁霜一挑眉,眼中流露出幾分不解。
衛瑕又補充了一句:“根本沒有開始。”她的忘性太大,不記得過去的事情,反倒是如今的晉遲的影像鮮明地印刻在了心中。這段猶如幻夢的日子,對她來說也算是一種真實。
曲繁霜認真地提建議:“你重新聯系她吧。”衛瑕的糾結比晉遲好懂,她雖然與那位見了一面,可實在難從那張冷若冰霜的面容中找尋到蛛絲馬跡。她如果沒有動心思,恐怕一開始就不會縱容衛瑕。那麽現在,她會輕易地放開嗎?
衛瑕嗫喏着唇,她哪裏是不想,而是不敢。
她之前如魚得水自然是萬分暢快,可現在只覺得自己是個無惡不作的大壞人,她要是能夠自持,怎麽會落到這境地?
異常的沉默并不符合過去的衛瑕,曲繁霜沒有打探衛瑕和曲繁霜過于隐私的事情,此刻後知後覺地開口:“你幹了什麽?”
衛瑕反問道:“有什麽是不能做的嗎?”
曲繁霜手一抖,吸了一口氣,她深深地望着衛瑕道:“衛小赤,你行啊!”這才多長時間啊?晉遲為什麽答應?晉遲怎麽可能答應?就算衛瑕失了智,但是晉遲是完全清醒的啊!
衛瑕提起了精神:“你什麽眼神?”對着曲繁霜她還能夠張牙舞爪。
曲繁霜耐着性子問:“你打算怎麽辦?拖着嗎?”就算她想這麽做,恐怕那邊都不會願意吧?
衛瑕茫然中雜着期待:“我能繼續昏嗎?”
曲繁霜:“……”她不動聲色地望了衛瑕一眼,“我去幫你打探。”
衛瑕立馬接話:“她不會相信你的。”
曲繁霜:“?”
衛瑕誠懇道歉:“我後悔,我應該為你塑造一個正面大方、積極向上的形象。”
曲繁霜氣得仰倒,不就是互相攻擊嗎?這一套她也熟,坐穩之後,她眼也不眨道:“有沒有可能,晉大小姐現在更嫌棄你呢?”
衛瑕:“!”她一點兒都不想去思考這種可能,可根據她的推測,這種可能性極大,要不然她為什麽删了自己呢?
看着衛瑕愁眉苦臉、郁郁累累的模樣,曲繁霜心中浮現了幾分不忍,她道:“或許是為了更好的開始?晉遲跟你不一樣,她是清醒的。”
衛瑕斬釘截鐵道:“不可能。”在這件事情上她展示出了非一般的自信,就像當初深信自己“失憶”了擁有一個女朋友一樣。
曲繁霜無語,半晌後才給了四個字:“順其自然。”
在沒有主意之前,衛瑕只能夠聽從曲繁霜的“忠告”。
只是夜裏的時候,難免會想起那一個月之間的相處。
好好的女朋友,卻叫她飛了。
不過衛瑕的傷春悲秋并沒有持續太長的時間,在一個月的劍鋪體驗之後,她重新拿起了劇本,熟悉自己要試鏡的角色。在期間,還各處來回,好似要一次性補足這一個月的“缺位”。
晉家。
晉遲擰眉坐在了沙發上,并不給晉衡這個“不速之客”任何的好臉色。
晉衡張了張嘴,想要說幾句關切的話語,詢問她在龍淵鎮的生活,可對上那如同淬着冰棱的視線,他又将那些話吞了回去。他伸手整了整領結,溫聲道:“出去走走也很好,有認識新的人嗎?”
晉遲擡頭望着晉衡,抗拒着蹩腳的、遲來的關切。
她像是一尊沒有感情的雕塑,不會給人回應。
晉衡的話卡在了喉嚨裏,吞也不是,吐也不是。良久之後,他才問道:“你小姨什麽時候回來?”自從那件事情後,晉遲就不太聽他的話,他想要做什麽,只能夠通過顏醒來勸。她這個年紀也不算小了,別墅裏冷冷清清,總要找個伴。想到此,晉衡眉頭忽地一皺,掠過了茶幾的視線多了幾分狐疑,他上一回來這邊,好像不是這個樣子。
“您難道沒有她的號碼嗎?”晉遲反問道,冰冷的話語打斷了晉衡的思緒。
晉衡完全不知道怎麽跟這個女兒相處,躊躇一陣後,只能夠選擇了放棄。那張時常出現在財經報道上、意氣風發的面龐多了幾分頹然,隐隐能夠窺出幾分疲态甚至是老态。
“我先回去了,我知道你不喜歡熱鬧,可怎麽都得請人照顧好你自己。”晉衡道。
晉遲的眉眼勾起了幾分譏诮與嘲弄,她仰頭直視晉衡,似笑非笑道:“我現在不是很好嗎?”
晉衡沉默不言,深深地望了晉遲一眼後轉身離去。
等到晉衡離開了,晉遲眉眼的陰郁與冷沉仍舊沒有散去。
她取出了手機,指尖輕輕地撫過了屏幕。在将聯系方式删除後,不可能會有新的消息進入,也不會有人在她的耳邊喊“阿遲”。
她會是什麽态度呢?在如水月鏡花般的夢幻散去後,打算直接掠過這段過往嗎?或許在等一個相見的契機呢?
八月中旬。
《鑄劍師》試鏡,地點在鴻賓酒店。
當初江珩固執地要求演員需要前往劍鋪體驗鑄劍的生活,而不願意的人則是默認放棄試鏡的機會。可真的到了那一日,他到底是在劇組老友的勸說下放開了要求。畢竟,體驗了生活的人不等于能夠完美地滿足他的要求。
“衛老師。”高寒在人群中見到衛瑕的時候,眸光驟然一亮。她大步地走向了緊蹙着眉頭的衛瑕,視線一飄落在了衛瑕身邊的助理江簡身上,訝然道,“你換助理了?”
聽到了“助理”兩個字,衛瑕的面色頓時一僵,連強行扯出來的笑臉都難以維系。當初的“助理”只是她跟“女朋友”之間的情趣,現在陡然被人提起之後,只餘下無窮的尴尬。她并不想繼續談論,胡亂地一點頭略過了這個話題。
高寒只是随意問一句,并不怎麽關注“助理”的事情。
“衛老師最近忙嗎?”高寒又關切地詢問道。
“不算忙吧。”衛瑕想了一會兒,擰眉道。傷春悲秋的情緒時不時上浮,腦海中女朋友的影響揮之不去,那絕對是不夠忙碌的表現。
高寒笑了一聲,又道:“我本來還想請衛老師一起吃頓飯。”在衛瑕回答之前,她又搶白道,“我知道衛老師不在意那點小事情,但是我心中感激,總覺得要回報衛老師才安心。”
衛瑕掀了掀眼皮子,認真地打量起高寒滿是誠摯的笑臉。如果一直不接受高寒的謝意,可能這事兒會沒完沒了。過去遇到不懂感恩的人很煩,可碰到了太熱情的同樣是困擾,難以招架。
思索良久後,她輕快道:“結束後,高老師請我喝杯茶吧。”
高寒其實不抱太大的期望,畢竟她從沒聽說過,衛瑕私下同圈子裏哪個人交好,有所往來。比起很多人,她過于“深居簡出”了。她臉上的笑容更燦爛,當下點頭道:“對街就有一家茶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