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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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同性可婚的法案通過後,就算社會上的人沒有普遍接受,可也不乏有人公開發表出櫃宣言。
對于衛瑕來說,要防備的不僅僅是與男同事的,還有與女同事的緋聞。過去的她一直很注意界限,不會與任何一個人出現過度的親昵場面落人口實。事實上她也做到的,與她有關的流言沒有一個是關乎感情生活的。
只是在女朋友跟前,還是要時不時擺明自身态度的。
“你這麽解釋,是覺得我會無理取鬧嗎?”晉遲對上了衛瑕的視線,輕快的語調中多了幾分調侃。
衛瑕沒注意到她眼中轉過的神色,一聽這話急忙擺正了自己的姿态,忙不疊解釋道:“我絕對沒有這麽想!”
晉遲認真問道:“那你是怎麽想的?”
“我、我就是……”衛瑕支支吾吾的,片刻後耷拉着腦袋道,“我只是覺得我要将心思剖開。如果不坦誠,那以後大概會出現很多紛争。要将一切危險扼殺在搖籃裏。”
晉遲眼中笑意更濃,她主動地湊近了衛瑕,摸了摸她的臉,嘆氣似的開口:“你不用放低姿态,也不用小心翼翼,不管是對我,還是對……其他人。”咽下了那一瞬間噴湧的澀意,晉遲指尖輕輕地拂過衛瑕發紅的耳廓,又轉了個話題道,“許雨露是來道歉的,這事情或許與她沒有關系。”
“既然沒關系,那有什麽好說的。”衛瑕捉住了晉遲的手,眨了眨眼。
晉遲緩聲道:“興許是覺得自己沒能夠約束好身邊的人吧。”
衛瑕擰眉:“有點可憐。”
晉遲偏頭道:“如果她真的如傳言中那般凄慘,你同情她嗎?”
衛瑕點了點頭,她抿着唇道:“但也只能如此了。那是一塊爛肉,剜下的同時也會自損。那是她自己能決定的事情。”
晉遲:“是。”她定定地注視着衛瑕,又問道,“如果有哪一日你落入了困境中,你會就此沉淪還是斷尾求生?”
衛瑕從來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畢竟她覺得這一切不可能發生在自己身上。可凡事都有個萬一,既然女朋友這麽問了,那她得給出一個答案。“斷尾求生吧。這世間有這麽多值得熱愛的,舍了一樣我就無法找到另外的心頭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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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遲“嗯”了一聲,陷入了沉默。她不免想到了自己的母親,那個脆弱的、可憐的人。她這一生的熱情給了事業、給了晉衡,可是她無法在生活之中找到自己想要的平衡,只能夠在一次又一次地選擇中自我厭棄,最終毀滅自我。
晉遲緩緩地開口:“我的母親是個演員。”
衛瑕認真地聽着,她等到了女朋友再次對她敞開心扉。在上一次意識到了自己對女朋友關心甚少之後,她偷偷地打探了一些事情,同時也知道了些許晉家複雜的狀況。可那到底是經過不少人解說的事情,不知道還遺留了多少“本相”。
“在我升高二的那年跳樓自殺了。”晉遲的神情很平靜,可那微微發顫的語調洩露了她那經過多年時間沖刷都不曾平靜下來的心緒。她的話音戛然而止,只有一道道粗重的喘氣聲。衛瑕察覺到晉遲情況有異,突然不想繼續聽下去了,她一把将發顫的晉遲擁在了懷中,悶聲道:“你不要說了。”
“不——”
晉遲拒絕了衛瑕,她拉開了緊緊環着自己的衛瑕,與她那雙充滿憐惜的雙眸對視。她吸了一口氣妄圖散去籠罩在眼前的血色,她抓住了衛瑕的手,繼續道:“沒有什麽比你自己的命更重要了,就算遇到了變故,也不要放棄自己。未來遇到的人不支持你,那你為什麽不能放棄她呢?”
晉遲時不時陷入夢魇,只是過往浮現的都是母親那張在記憶裏逐漸模糊的臉,而後來慢慢地與衛瑕的面容疊合。恍惚中衛瑕也走上了一條老路,像是被雲翳遮住的太陽,像是一朵凋零的玫瑰,瘦骨嶙峋直到被摧殘死。
衛瑕在晉遲的眼中看到了自己。
她努力地理解晉遲的話語,慢慢地将過往的事情勾勒出。晉遲的母親死于流言與壓力之下,晉家的人或許得背負一些責任。此刻的晉遲似乎将自己與過去的那段時間疊加。指腹在晉遲的手背上輕輕地摩挲以作安慰,衛瑕凝望着對方,認真道:“那你會支持我嗎?”
“我會。”晉遲毫不猶豫地點頭。
可是那重新聚攏在心間的陰霾沒有散去。她跟衛瑕的關系是鏡花水月,那麽她說的話呢?在浮沫散去後,還能夠落在衛瑕的心間嗎?“你要相信我,我不會害你。”晉遲又說道。
衛瑕笑容燦爛:“我當然相信你啦,你是我女朋友啊。”
晉遲沉聲靜氣:“如果我不是呢?”
衛瑕蹙眉,面上的笑容逐漸地消失。她其實不太想同女朋友鬧,但是這掃興的話語無疑是一根紮向了心間的刺。“我以為你不會提起這種可能了。”衛瑕抿唇,她嚴肅地望着晉遲,又道,“你有事情瞞着我嗎?”
面前的人嚴肅的眉眼勾上了幾分如刀光般冷銳的淩厲,比起這副神情,晉遲更喜歡看她笑起來的模樣。可是話題已經被挑開了,容不得她退縮。直直地對上了衛瑕的視線,她道:“我沒有瞞着你。”
衛瑕聽了這話神情緩和幾分,她心中暗暗地琢磨,可能提到了過去的事情,女朋友“患得患失”,心情不大好,而她忽略了這一點,沒有很好地體諒女朋友。想至此,衛瑕眼中掠過了一抹懊惱。她扁了扁唇,擺出了一副委屈的神情:“我經不起分手這類話語的刺激。”
晉遲暗嘆了一口氣。
不管是明示還是暗示,衛瑕的反應都如出一轍,她是認定了自己是她女朋友的這件事情。或許真該如曲繁霜說的那樣,順勢而為?可如果那在漫長時光中醞釀出的複雜情緒不是愛呢?
“你怎麽不說話?”在長久的沉默中,衛瑕都快變成真委屈了,上浮的郁氣幾乎沖散了她對女朋友的體諒。
晉遲點頭:“好。”
衛瑕不高興道:“就這一個字嗎?你跟着我念:‘晉遲不會跟衛瑕分手。’”見晉遲不肯開口,衛瑕又道,“你覺得幼稚嗎?開不了口?那你寫在紙上吧,對了,還要簽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