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二十八
第二十八
原本中午一家人還要聚在一起吃頓飯，但紀淮想着淩晗與蔣虹冰鬧了那一場，怕中午兩人坐在一張桌子上又鬧出什麽事來，便借口公司有急事，帶着淩晗和妍兒先離開了。
返程前，淩晗先給妍兒喝飽了奶，加之早上她又大哭了一場，小家夥也有些累了，上車不久就躺在安全座椅裏睡着了。
淩晗坐在她身邊，看着妍兒的小臉，想着早上那一場風波，連帶着妍兒也跟着她受了委屈，心裏對女兒也充滿了愧疚。如果她的母親是孫萱，今天應該會過得很和樂吧？
想到這裏，淩晗覺得自己好累。其實，她也不想跟蔣虹冰鬧得這麽僵，她畢竟是妍兒的祖母。可是，她太咄咄逼人，已經過了她的底線。以前，她為了母親，為了妍兒，為了……紀淮，她可以忍。可是現在，她已經決定放手了，蔣虹冰還這樣對她，她不想再忍了。
蔣虹冰是紀淮的母親，這個是怎麽也改變不了的事實。她也知道，以蔣虹冰這麽不喜歡她的情況看，只要她和紀淮一天沒拿離婚證，蔣虹冰就多一天看她不順眼。也許早點離婚，蔣虹冰就不會這麽針對她了。
她擡起頭來，望着紀淮。他很專心地開着車。
她曾經很喜歡很喜歡他，那是她少女時代的夢。如果她父親還在那個位置上，也許蔣虹冰不會這麽嫌棄她。可是，她沒有了最疼愛她的父親，現在的她，只是一個月幾千塊工資的小文員，她跟紀淮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她也曾經為了那個夢努力過，可最後的結果卻是把自己摔得傷痕累累。
麻雀是不可能變成鳳凰的。
現在，她累了，她只想簡簡單單地過自己的日子。
“紀淮。”她叫着他。
“嗯。”他回了她一聲。
“明天……”她頓了頓，接着說道，“明天我們就去把離婚證領了吧。”
紀淮一怔，恍了一下神，差點溜到對向車道上去。他趕緊握着方向盤，把車打正，然後對着淩晗說道：“馬上要上高速了，別影響我開車。有什麽事，我們回去再說。”
“好。”淩晗低下頭，望着妍兒，沒有再說話。
回到澄江的時候，才下午兩點過。芳姐還沒有從老家回來。妍兒這一覺睡得久，到家還沒醒。淩晗把她抱下車，後備箱裏的東西就留給了紀淮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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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裏，淩晗走進兒童房，把妍兒小心地放到她的小床上。她翻了個身，吧嗒了兩下小嘴，繼續呼呼大睡。
淩晗從兒童房裏走出來，看見紀淮正準備下樓去車裏搬剛才剩下的東西。中午一直沒吃東西，淩晗感覺有點餓了。她叫住他：“紀淮，你中午想吃點什麽？”
“家裏有什麽吃的？”他回過頭來問。
“家裏應該沒什麽東西，只能煮點面，要不就點外賣。”
“那你給我煮碗面吧。”說完，他便出了門。
淩晗打開冰箱，拿了兩顆雞瓶，一棵生菜，進了廚房，忙活了起來。
紀淮進門的時候，就聞到屋裏彌漫着一股煎雞蛋的香味，原本不怎麽餓的他，突然感覺一下就餓了。
他走到廚房門前，望着站在爐竈前的淩晗，他突然有一種“家”的感覺。平常人家的夫妻，應該就是這樣的吧？柴米油鹽，粗茶淡飯，充滿人間的煙火氣。
他對着她問道：“需要我幫忙嗎？”
淩晗轉過臉來看了看他，淡笑道：“不用。你休息一會兒吧，再等兩分鐘就可以吃了。”
“好。”他站在門口看了她一陣，才轉身離開，進了兒童房。
妍兒躺在床上，那熟睡着的小模樣，看起來乖巧極了。紀淮傾過身，輕輕地在她小臉蛋上親了一下，心中說道：“寶貝，爸爸全靠你了。你一定要幫爸爸，把媽媽留下來哦。”
妍兒吧了吧小嘴，像是在答應他。
紀淮笑了笑，眼睛緊緊盯着妍兒。他覺得妍兒可愛極了，簡直就像天使一般。而且，這個小天使，還是他的女兒，他和淩晗的女兒。她就像一根紐帶，把他和淩晗緊緊的聯結在了一起，永遠都不可能分開。每當一想起這個，他心中就激蕩不已。
這時，他聽到淩晗的聲音在外面響起：“紀淮，可以吃了。”
“來了。”紀淮為妍兒緊了緊被子，這才走了出去。
餐桌上已經放了兩碗面，分別放在餐桌的兩端，就像在淩晗心裏，她和他的距離一般。
紀淮微微一頓，然後慢慢走了過去。這時，淩晗拿着兩雙筷子從廚房出來，走到他面前，遞給了他一雙：“給你的。”
“謝謝。”他接了過來。
淩晗點頭微笑，然後轉身，走到餐桌的另一端，坐下。
紀淮緊緊盯着自己面前的那碗面。白色的面，黃色的雞蛋，綠色的生菜，感覺，還少了一點什麽色彩。他擡起頭來，對着淩晗問道：“家裏家裏有紅油嗎？”
“有的。”淩晗點了點頭，“你要紅油嗎？要不要我去給你加點兒？”
“我自己去就行了。”說着，他端着碗進了廚房，找到紅油，放了一點在碗裏，然後走出了廚房。他沒有回餐桌的另一端，而是在淩晗身邊的座位坐了下來。
淩晗愣了一下，卻沒有說話，低着頭吃着面。
家裏沒有什麽澆面的臊子，就放了一點油醋，味道很普通。淩晗吃了一小半，就不怎麽想吃了。她擡眼看了看紀淮，他倒是吃得很香的樣子。
見淩晗放下了筷子，紀淮問道：“怎麽不吃了？”
淩晗笑笑，說道：“不怎麽好吃。”
“我覺得你做的好吃啊。”說着，他又吃了一大口。
看着他一碗面就快見底了，她的胃口還是沒回來。
“紀淮。”她叫着他的名字。
“嗯。”他應了一聲，卻沒擡起頭來。
“明天星期一，民政局要上班的。”她沖着他扯了一個笑臉，清清淡淡地說道，“要不，明天我們就去把離婚證領了吧？”
她終于又提起了在車上的這個話題。
他一頓，筷子在空中停了半晌，然後轉過眼來，望着她碗裏的面，問道：“你不吃了嗎？”
“不吃了。”她搖了搖頭，“我吃飽了。”
“我還沒吃飽，那你這碗我也吃了。”說着，他把她面前的碗端了過來。
“哎——”淩晗趕忙阻止道，“這碗我吃過了，你沒吃夠的話，我再給你煮一碗。”
“不用了，反正你又不吃，放這兒浪費了。” 他就着她的碗吃了起來。
淩晗一怔，随即搖了搖頭：“你也不嫌髒。”
他看了她一眼，說道：“這有什麽髒的？以前我不是也吃過你吃剩的東西嗎？”
聽到這話，淩晗一愣。以前，他确實也吃過她剩下的東西。是在他給她補課的時候，那一天，胡姨拿了兩個大蘋果拿了進來，他說不喜歡吃蘋果，沒吃。她拿了一個，吃了一半，吃不下了，就放在了一旁。他看見了，說她浪費，然後把她剩下的半個蘋果吃掉了。
想到這裏，她低頭苦笑一聲，說道：“那時候不是小嗎？現在一切都變了。”
他擡起頭來望着她，說道：“有的事情變了，有的事情一直沒變，也不可能變。”說完，他把碗一收，說道，“我洗碗去了。”
她叫住他：“紀淮，我剛剛跟你說的那件事……”
他想也沒想就回答道：“不去！不離！”說完，他端着碗就進了廚房。
淩晗愣了一下。不去，她能理解，不離，這是什麽意思？她追到廚房，問道：“不離是什麽意思啊？是明天不去離婚嗎？要等到妍兒滿了一歲，才可以離婚嗎？”
“不是。”他一邊洗着碗，一邊回答道，“我改主意了，我不想跟你離婚了。”
“什麽？不離婚了？”她驚了一跳，對着他問道，“你，你怎麽這樣啊？不是說好要離婚的嗎？你怎麽能反悔呢？”
他關上水，嘆了一口氣，說道：“淩晗，你為什麽非要跟我離婚不可呢？”
淩晗怔了怔，說道：“原因，我上次不是都跟你說了嗎？”
紀淮轉過頭來，望着她，說道：“我上次答應你離婚，是以為你喜歡周烨，你要去追求自己的幸福，我不能那麽自私阻止你。可我現在知道你并不喜歡周烨，你也沒有其他喜歡的人，你為什麽不考慮考慮我？畢竟我……我們以前就認識，也算知根知底的，不是嗎？”
“我們？”她搖了搖頭，說道，“我們不合适吧？”
“哪裏不合适？你不是最愛妍兒嗎？你不為她考慮考慮嗎？一個健全的家庭，對她的成長來說，比什麽都重要！你難道不想給她一個完整的家嗎？”
完整的家？淩晗一臉狐疑地問道：“你真想給妍兒一個完整的家？你不是想跟孫家聯姻，娶孫萱嗎？”
他一愣，随即說道：“誰說我想娶孫萱？一開始我家跟孫家确實有聯姻的意思。不過那是在我重新遇到你之前，後來遇到了你，你又有了妍兒，我們倆結了婚，我怎麽可能還跟孫家聯姻呢？”
“你媽不是打算等我生了孩子之後，讓我跟你離婚，再讓你娶孫萱嗎？”
“那只是她一廂情願罷了，我沒這個意思，孫家應該也沒這個意思。他們不可能讓自己女兒嫁給我當妍兒的後媽。”
蔣虹冰一廂情願？可淩晗從上次在餐廳遇到孫萱的情形來看，應該并不是蔣虹冰一廂情願。
“那你有時候晚上沒回家來，不是跟孫萱在一起？”她又問道。
“我怎麽可能跟她在一起？”紀淮不禁啞然失笑，“我是在外面應酬太晚，怕回來影響你們，就回了公司附近那間公寓。”
淩晗皺了皺眉頭：“可我明明有看到你跟孫萱去酒店的照片。”
紀淮愣了一下，問道：“你看到論壇上那張照片了？”
她點了點頭。
“所以我之前說，喝酒誤事呢。”他自嘲地笑了笑，說道，“那天喝醉了，第二天就要在那間酒店開會，所以，張豫就直接送我去酒店開了個房間。當時張豫給我買解酒藥去了，孫萱和她的助理就先送我上去，沒想到這麽巧就被拍下來，還被亂寫一通。所以，現在我都不敢輕易喝酒，怕醉了又不知道被人寫成什麽樣。。”
“真的？”她有些懷疑。
“當然是真的！”他笑了起來，“我要是真跟孫萱有什麽，我為什麽不願意跟你離婚？”
突然，他想起了什麽，揚了揚眉：“你為什麽這麽關注這件事？你不是吃醋吧？”
她臉一紅，像是有什麽秘密被他發現了似的，掩飾地笑道：“你畢竟是我名義上的丈夫嘛。”
他緊逼一步，緊緊靠着她站着，直視着她的雙眼：“可我并不想只當你名義上的丈夫。”說着，他的手向她的腰上摟來，“我想當實質上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