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第二天晚上，紀淮回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淩晗出去倒水的時候，聽到他在跟人通電話，好像對方在問他回家路上是否順利。
電話那頭的人，應該是孫萱吧？紀淮先把她送回了家，再回家的。才剛剛分開，至于把電話打得這麽勤嗎？淩晗喝了水，回了自己的卧室。
雖然心裏很不舒服，但淩晗在紀淮面前，并沒有表現出與以往有什麽不同。她看見他，還是禮貌地打招呼、說話。她覺得，現在還不是跟他撕破臉的時候，畢竟那房子能不能住還不知道，工作也沒找着。萬一跟他弄僵了，他叫她現在就搬出去，她一時還不知道去哪兒。
更重要的事情是，她不知道跟他離婚之後，妍兒要怎麽辦？跟着紀家？她肯定不舍得。她把妍兒帶走？紀家會答應嗎？
從蔣虹冰和紀淮害怕孫萱知道妍兒存在的事情上來看，她覺得自己也不是沒有機會得到妍兒的撫養權。畢竟妍兒跟着她，紀淮可以毫無阻礙地跟孫萱在一起。
這時，她突然想到那天下午在手機上看見的那個溫婉漂亮的面孔。
紀淮知道沈若梅回國了嗎？也不知道沈若梅現在對紀淮是個什麽樣的态度，有沒有想要挽回？如果沈若梅又來找紀淮，又有孫萱，再加上自己這個挂名老婆，那可就熱鬧了。
淩晗一直認為自己是那只鸠占鵲巢的鸠，沒想到現在出現了兩只鵲，到底哪一只鵲才是這個巢真正的主人？如果從妍兒的名字上看，紀淮應該對沈若梅念念不忘。唉，不對！紀暄妍，這個暄字，和孫萱的萱字同音。
這下淩晗有點弄不明白了。紀淮給女兒取這個名字，到底是因為孫萱，還是因為沈若梅。再一想，她又自嘲地笑了起來。她的女兒，名字卻是因別的兩個女人而取，對她來說，真是莫大的諷刺。好在她已經決定離開了，不再去淌這渾水，至于名字，不過就是個代號而已，妍兒始終是她和紀淮生的孩子，這一點，無論怎麽都改變不了。
三天後，淩晗接到黎歡的電話，約她見面。她趁着妍兒午覺的時候出了門。
她和黎歡約着見面的地方，是一家咖啡館。因為淩晗還在哺乳，怕對妍兒有影響，所以只要了一杯白開水。
黎歡側着頭望着她，笑道：“怎麽喝白開水呀？美女，情況不對哦！”
淩晗笑了笑，說道：“我有個吃奶的孩子，不能喝咖啡。”
聽了淩晗的話，黎歡驚得半天合不攏嘴。
半天，她才問道：“淩晗，你，你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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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是吧。”淩晗呵呵笑了笑，“不過，應該馬上就要離婚了。”
黎歡一愣：“到底怎麽回事啊？怎麽我還不知道你結婚生子，你就要離婚了？你搞什麽飛機啊？”
淩晗低頭一笑，說道：“今天難得見面，不說這些不開心的事，以後等我把事情處理完了，再慢慢跟你說。對了，說說你吧，還沒搞定周烨？”
黎歡嘆了一口氣，說道：“要是搞定了，我今天就帶他出來見你了。”
“那你還打算繼續嗎？”淩晗問道。其實，她有點心疼黎歡，覺得她不值得為一個不喜歡自己的男人做到現在這種地步。
“最後一次。”黎歡笑了笑，“我再努力最後一次，要是再不成功，我就放棄了。到時，我就聽我媽的話，随便去相個親，找個順眼的結婚，這一輩子就這麽過了。”
“哎，別這麽自暴自棄啊！就算追不到周烨，也不至于這麽破罐子破摔啊？”淩晗勸着她說道，“放棄了周烨這棵樹，等待你的，可是整片森林！什麽随便結個婚呀？我們黎大小姐，可要好好挑個又帥又愛你的男人！”
黎歡低頭一笑，說道：“好了，我們也不說這個不開心的事情了，換個話題吧。”
淩晗目光一閃，裝着随意地說道：“對了，那天跟你一起回來那個同學呢？她也在澄江嗎？”
“你說沈若梅啊，”黎歡一邊拿着咖啡棒攪拌着杯子裏的咖啡，一邊說道，“她沒來澄江，她是南源人，回南源了。”
“她回家了啊。”此時淩晗心裏也說不出什麽感覺。對于沈若梅不來澄江，她心裏好像松了一口氣；可沈若梅不來，她又看不到她和紀淮、孫萱之間的好戲，好像又有些遺憾。
“你那同學，長得挺漂亮的。”淩晗低下頭，喝了一口水，又說道，“肯定有很多人追她吧。”
“有人追又怎麽樣？”黎歡幽幽嘆了一口氣，“她就是個女版的周烨，完全不為所動。我親眼看見好幾個帥哥折戟沉沙，铩羽而歸。”
淩晗眉頭輕輕一擡，問道：“她又是為什麽呀？”
“我不是跟你說過，她大學的時候交過一個男朋友，磕磕絆絆在一起四五年，最後還是因為男方家庭反對分開了嗎？她心裏一直忘不了那個男的，所以，別人再怎麽追她，她也不動心。”
淩晗一愣，問道：“那她這次回來，還要去找她那個前男友嗎？”
“不知道。”黎歡搖了搖頭，“不過，聽說她前男友好像有女朋友了。”
聽到這裏，淩晗心裏“咯噔”一下，也不知道黎歡說的紀淮這個女朋友指的是她，還是孫萱。
後來兩人又聊了點別的，淩晗估摸着妍兒要醒了，怕她餓了要吃奶，就先回去了。
接下來的日子，似乎并沒有什麽風浪，一切都很平靜。不知不覺，妍兒也半歲了。
這天下午，淩晗和芳姐帶着妍兒去兒童攝影工作室，拍了一套半歲留戀照片。從工作室出來，淩晗打了個滴滴準備回家，這時，芳姐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小晗，你抱一下妍兒，我兒子的班主任打電話找我，可能有什麽事。”芳姐把妍兒交給淩晗手裏，走到一邊，把電話接了起來。
不一會兒，芳姐一臉焦急地走過來，對着淩晗說道：“小晗，我想請兩天假，行不行？家裏有點急事，我必須馬上回去一趟。我耽擱的時間，你們該扣工錢就扣工錢好了。”
淩晗見狀，忙問道：“芳姐，出什麽事了？怎麽走得這麽急？”
“我兒子班主任給我打電話，說是我兒子在寝室裏跟別人打架，把別人打傷了，叫我們家長到學校去處理。你說我這麽辛苦，賺點錢讓他上學，他怎麽這麽不争氣啊！” 說着，芳姐的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芳姐，你別急，先回去看看情況，說不定事情沒你想的那麽糟糕呢？”淩晗連忙安慰道。
“嗯。”芳姐點了點頭，“我先回去看看那小兔崽子到底闖了多大的禍。”
這時，正好滴滴到了。淩晗與芳姐就一起回了家。芳姐收拾了一下，匆匆就往老家趕。好在，芳姐的老家也不太遠，坐動車也就兩個多小時，今天晚上還能趕回去。
吃過晚飯，胡姨收拾完了，也就回了家。第一次，家裏只有淩晗和妍兒兩個人。
因為妍兒還要吃奶，所以平時晚上都是淩晗帶着妍兒睡，所以，她覺得自己一個人在家在妍兒，也不會有太大的問題。可沒想到晚上九點過，她發覺妍兒好像有點不對勁，閉着眼睛，一點精神也沒有，小臉通紅，小手冰涼。她一驚，摸了一下妍兒的額頭，有點燙手。她趕緊找了個體溫計，測了一下，三十八點九度。
她心裏一下慌了起來。
妍兒出生以來，身體一直很好，從來沒有感冒發燒拉肚子什麽的，怎麽今天芳姐一走，她怎麽就發起燒來了？是不是今天下午照相的時候，換衣裳讓她着涼了？
芳姐回老家了，胡姨也走了，偏偏這個時候妍兒就發燒了。淩晗有些手足無措。她拿起電話，愣了半天，最後翻出紀淮的電碼號碼，打了過去。不管怎麽樣，他是妍兒的父親，這個時候，也只有找他了。
電話響了好幾聲，才被接了起來。
“喂，淩晗，你找我有事？”他聲音壓得很低。
她一愣，問道：“你不方便接電話嗎？”
“還有點事。”他說道。
她頓了一下，正準備跟他說妍兒發燒，想讓他回來送她們母女去醫院，突然，一個男子的聲音響起：“紀淮，我還要趕下一臺，就先走了。孫萱就交給你了，你一會兒一定要安全送她回家。可小心，別送錯地方，送到酒店去了。”說完，周圍一片哄笑聲。
“放心吧，沒問題，保證安全送她回家。”紀淮的聲音裏帶着笑。
一個女子咯咯的笑聲也透過手機傳了過來。
原來，他又是在飯桌上。原來，他又是跟孫萱在一起。淩晗突然自己的胸口有些發悶。
“你找我有什麽事？”他又把聲音壓低了。
“你什麽時候可以回來啊？”她問道。
“可能還要一兩個小時，怎麽了？”他問。
她不知道自己怎麽回事，居然沒有生氣，還能笑着對着他說話：“沒什麽，就是妍兒找你，我就問一下。那你忙吧，不打擾你了。”說完，她就把電話挂掉了。
她摸了摸妍兒的額頭，好像更燙手了。她知道，這是她體溫在升高的表現。她心疼又着急，真想大哭一場。如今，她什麽人也靠不住，只能靠自己。
她拿上外出包，抱上妍兒，出了門，打了個車，直奔醫院。
到了兒科急診室，醫生又給妍兒測了體溫，已經是三十九度三了。醫生檢查後，說是扁桃體發炎已經腫大化膿了，為了盡快讓她降溫，醫生叫輸水。
淩晗此時也是六神無主，只能聽醫生的。可妍兒太小，輸水的時候怕找不到血管，便在她的頭上紮針。可是她的血管實在是太細了，護士紮了三針，才紮進血管，淩晗心疼的直掉眼淚。
在觀察室，她只有一個人，因為要抱着孩子，叫護士來換一下液體也不方便。好在她旁邊床上是爸爸、媽媽和奶奶三個人陪着孩子來的，人手多，可以請他們幫一下忙。
“姑娘，怎麽就你一個人啊？”那奶奶對着淩晗好奇地問道，“這麽小一孩子，你一個人怎麽照顧得過來啊。”
淩晗澀笑道：“我家裏人，他們，都很忙，沒空陪我們來。”
“再忙也不能不管孩子啊。”奶奶搖了搖頭。
淩晗低下頭，沒有再搭話，心裏那股氣也在亂竄着。
這時，她的手機響了起來。她看了一下，是紀淮打來的。她按了拒接。不一會兒，電話又過來了。她繼續拒接。這麽反複幾次，她幹脆把手機關了。
世界一下就清靜了。
妍兒還太小，醫生開得藥并不太多，兩個小時左右的時間就輸完了。
護士來測過，已經退了燒了。淩晗懸着的一顆心終于放了下去。但她怕病情反複，沒敢直接回家，想再觀察一下再回去。她抱着妍兒，靠在床上養着神。沒想到，迷迷糊糊地，她就睡了過去。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感覺有人伸手在抱自己懷裏的孩子。
她一驚，猛然睜開眼，看見一個黑影正抱着孩子。她趕緊伸手，把孩子摟得緊緊的，然後對着眼前的人影厲聲喝道：“你做什麽？你抱我孩子做什麽？”
“淩晗，是我。”
淩晗一愣。
這是紀淮的聲音。
她有些意外：“你怎麽來了？”
紀淮似乎有些生氣，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對着她質問道：“妍兒生病了，你剛才打電話的時候，怎麽不跟我說？我打電話給你，你為什麽不接？為什麽要關機？”
淩晗沉默了片刻，然後冷着臉說道：“你不是說有事嗎？我就不打擾你了。”
“有什麽事，能比妍兒重要？”他反問道。
妍兒在你心裏真的重要嗎？恐怕孫萱更重要吧！淩晗冷笑一聲，沒說話。
她拿出手機，準備看時間。一開機，顯示有二十一個未接來電。她微微一愣，沒說話，站起身，抱着妍兒出了觀察室。醫生又給妍兒檢查了一下，情況暫時穩定了。她便帶着妍兒離開醫院。
這期間，紀淮一直跟在她身後。
出了兒科大樓，紀淮要來抱妍兒，被她拒絕了。她抱着妍兒往公路上走去，準備打的。
“淩晗，你去哪兒？”他叫住她，“停車場走這邊！”
她沒有回頭，徑直走到路邊。有輛出租車經過，她趕緊招了手。
“淩晗，你今天到底怎麽了？”他眉頭微微一皺，“你到底在鬧什麽脾氣？就是因為妍兒生病了，我沒回來？可你不跟我說她生病的事，我怎麽會知道？”
聽到他的話，淩晗深深吸了一口氣。她是生他的氣，但并不是因為妍兒生病。妍兒生病的事情，只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罷了。
她轉過臉來，望着他。
他也望着她。背着光，她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
“紀淮，我們離婚吧。”
她聽到自己的聲音飄散在涼涼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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