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男藝術家誤下男同軟件後

第30章 價值

價值

*

蕭思越剛想着要怎麽回，對面人又發了新的消息。

趙音瀾：我做好了

做好了？

蕭思越一愣。

他腦子過電般，想到了昨晚的事情。

“在哪？”蕭思越離開健身房，他站在家星巴克的門口吹了會兒風，等對面人的消息。

過了會兒，手機抖了抖。

趙音瀾：家裏

蕭思越嘴角一勾，他原路返回。

正午時分的風鈴島很熱，走在路上滿地都是椰子樹投下來的黑影，蕭思越沿着路邊，看着馬路上有好些和自己一樣的人靠在道路一側乘涼。

蕭思越感受着撲面而來的風，這風裏摻雜着鹹味，像海水上了岸。他原本壓在心底的那點煩悶被吹成線缥缈在空氣裏。

手機又一抖，那線就斷得徹底。

因為蕭思越心情好了起來。

趙音瀾：我嘗了一下，味道不錯

趙音瀾：你快來

隔着屏幕蕭思越仿佛都能看到趙音瀾的表情。

眼睛肯定很亮。

他甚至打算跑步前進了。

這時候太陽很強烈，打在肩膀上有種灼熱感，蕭思越對街道還不算熟悉，他導航了一段路，終于看到熟悉的別墅區。

門口的風鈴又在響，蕭思越摁了摁門鈴。

摁完他等了會兒，卻沒人出來。

蕭思越一激靈，這才想起來，趙音瀾耳朵不太好。

他低頭，悶在樹影下給趙音瀾發消息。

“我到了。”他說。

很快，花園裏那棟房子的門“咔嚓”一下被推開，趙音瀾穿着短袖襯衫走了出來。

安安靜靜的，不同于此刻樹上的蟬鳴。

蕭思越看到趙音瀾把鐵門打開，做了個邀請的手勢。

“打擾。”蕭思越微微彎了下腰，還比劃了手勢，“中午好。”

他也安安靜靜地跟着趙音瀾。

蕭思越發現趙音瀾身上有一種很奇怪的特質，只要跟他靠近，人就會不由自主地平靜。

這棟房子和齊宣那套在外形上沒什麽區別，只不過，蕭思越在路過花園的時候發現，趙音瀾把這些花花草草照顧得很好。

一看就是極其有耐心的人。

到了玄關處，趙音瀾停下腳步，從一旁的櫃子裏扯了鞋套出來。

他很抱歉地發消息說家裏暫時沒有別的新拖鞋。

“沒事。”蕭思越低頭時前額的黑發就垂落，還有點濕。

趙音瀾：你是剛剛跑完步過來嗎？

趙音瀾：那正好

走進去以後，蕭思越看到了很敞亮的客廳，落地窗外就是花園，整個環境都很幹淨，桌上的東西擺放得整整齊齊，蕭思越在趙音瀾的邀請下随便找了個沙發入座。

腳底忽然蹭上來一個毛茸茸的東西。

蕭思越低頭一看，發下是一只貍花貓。

這貓長得和館長那只很像，蕭思越有點不敢伸手去揉，他怕小貓會生氣。

結果下一秒，一雙又細又白的胳膊探入視線內，蕭思越看着趙音瀾把貓貓抱起來，然後放在自己腿間。

趙音瀾：它喜歡你

趙音瀾：你在這裏等我一下，我去拿東西

“好。”蕭思越目光炯炯地盯着趙音瀾。

手裏面躺了一攤毛球，蕭思越感受到溫熱，他順勢揉了揉貓腦袋，結果小貓直接躺在了他大腿上，露出腹部。

卧槽。

蕭思越心想他還沒見過脾氣這麽好的貍花貓。

他rua上瘾了，垂眸，“光你喜歡我不夠啊。”

廚房裏傳來聲音。

趙音瀾的房子跟他本人風格很像，入目所及的牆壁上挂滿了畫，沙發旁的書櫃上擺着青花瓷器，跟大戶人家一貫裝修風格不同的是，小趙走的藝術風，連吊燈都是不規則形狀。

一旦進入個人風格極強的住所，蕭思越心裏就莫名會緊張。

他知道喊了趙音瀾對方也聽不見，蕭思越把貓抱到一旁，站起身，他剛擡腳，餘光注意到地上有個東西。

是一張海報，因為不小心被風吹落而鑽進沙發縫隙內，只露出一個邊角。

蕭思越扯了出來，他幫趙音瀾把海報平鋪好放在桌面上。

淡淡地掃了一眼以後，蕭思越朝廚房走去。

冰箱門開着，蕭思越靠在門框處，看着趙音瀾背對着自己。

尋常人這時候肯定會回頭，但趙音瀾聽不到聲音，于是完全沒有察覺到蕭思越的到來。

蕭思越瞧着背影。

很瘦。廚房窗口的陽光從側面打在趙音瀾後背上，衣服有些透光，此刻趙音瀾低着頭，他後脖頸上有個很明顯的凸起，蕭思越不知道學名上這叫什麽，他盯着那處看，看得出神。趙音瀾皮膚白，泡在陽光裏比光更耀眼。

這樣一個人，蕭思越滿腦子黃色廢料的腦子只能想到一個詞來形容。

在恍惚的幾秒裏，蕭思越開始懷疑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麽來的。

他到底是真的喜歡還是新鮮感？

沒等蕭思越想明白，趙音瀾轉身了。

“？！”看到自己背後有個人，趙音瀾吓了一跳，手都跟着抖了抖。

“小心。”蕭思越思緒被打斷。

他一下彈起身站直，趙音瀾緩過來後把椰子凍放在了桌上。

趙音瀾比劃了兩下，意思是讓蕭思越嘗一嘗。

蕭思越不是沒吃過椰子凍，但一想到這是趙音瀾親自做的，還是專門為自己做的，他孔雀開屏一樣眯起眼睛笑，走過去挖了兩勺。

這笑一直到蕭思越從趙音瀾別墅出去，回到齊宣那，都沒降下來。

“遇上什麽好事了蕭二少，這麽高興？”齊宣在客廳玩手機，一擡頭就看到蕭思越捧着個椰子走了進來。

“我靠。”齊宣鯉魚打挺起身，他低頭看看，又擡頭看看，“誰給你的？”

“你猜。”蕭思越繞開了他。

“啧。”楊觀青撅起嘴，語氣酸溜溜，“估計不是什麽熱心腸的老奶奶老爺爺，就是這個島上的某個男同吧。”

蕭思越懶得理他兩，他把東西放在冰箱裏，本來要上來，走到樓梯口又溜達回來，靠在欄杆旁邊，想了想，開口：

“你們知道島上的志願者活動嗎？”

“啥？”楊觀青嗑瓜子的動作停了停，“沒聽過。”

“你要去？”齊宣敏銳地擡眸，驚奇地從頭到腳打量了蕭思越，“沒開玩笑吧，蕭二少，你........”

蕭思越沒點頭也沒否認，他和兩人閑聊了會兒，自己上了二樓，站在窗口。

有點想抽煙。

蕭思越要戒煙其實是心血來潮。在某一天午夜夢回爛醉如泥的時候，蕭思越驚醒，空落落的感受麻痹了他全身，而蕭思越伸手在床頭夠了夠，他拉開窗簾，外面漆黑一片，夜色裏已經沒有幾盞燈是亮着的了。

煙霧缭繞，蕭思越頭一回想着，自己不能再這麽下去。

第二天蕭思越去醫院做了個全身檢查，做完的當天晚上他又做了個夢。

夢見了好久沒見過的外婆和母親。

蕭思越甚至在夢裏都看不清她們的臉，但是他知道，是她們。

兩人站在一個只有一盞昏黃路燈的路口朝着自己揮手，蕭思越朝他們奔跑，但是不管怎麽跑，他發現自己都到達不了那個地方。

“思越。”

“你怎麽變成這樣了？”母親質問。

“思越，老是抽煙對身體不好，你外公就是個老煙槍，後來得了肺癌去世了，外婆最後悔的事情就是年輕的時候沒有多勸他。”外婆說。

“聽話好不好？你聽話，我就讓你到阿婆的菜園子裏，看我畫畫。”

這兩人是他生命最重要的陪伴者，只不過現在她們留下了蕭思越一個人。

他滿打滿算也才三十三，是拼搏，成家立業的好年紀，但他一事無成。

姚瓊姍有好幾次當面數落他，說他這個人毫無價值。

蕭思越無法反駁。

于是在夢醒後，蕭思越從床頭扯了張紙巾，沒拿煙。

他抹了把臉，濕的，眼睛睜開還看不清房間裏的情況，充滿霧氣。

煙盒不小心被他碰落到地上，在這之後，蕭思越決定戒煙。

回憶紛至沓來，蕭思越沉默着。

此刻，他站在二樓窗口。

別墅區的房子相隔并不遠，蕭思越頭一次發現，原來二樓窗口對應的就是趙音瀾的家。

他能透過這扇窗看到趙音瀾家的樓梯和客廳，雖然客廳有很大一部分都被樓梯擋住。

蕭思越不知道為什麽，他開始在心裏數數。

數了還不到十下，一個身影從客廳路過。

趙音瀾的背影倉促，看起來好像有什麽急事，再過了半分鐘，趙音瀾出了門。

蕭思越離開了二樓的窗口，他回到房間，坐在桌前。

他決定做一點有意義的事情，不為了得到別人的肯定，只是跟随內心。

桌上正好有筆，蕭思越抽了根黑筆，在表格上填寫了自己的信息，然後他一模一樣地又填了一份電子表格。

按照網址上傳後，蕭思越看到顯示提交成功的界面，心裏一下被某種東西塞滿。

有沒有價值，他自己說了算。

于是蕭思越在兩天後收到了網站的回信。他點開郵箱，上面顯示：

【蕭先生您好，我們收到了你的報名表，恭喜您成為了志願者的一員，歡迎您加入這個大家庭！希望您能在奉獻中找到快樂，并且把這份快樂傳遞給他人！】

之後還附上了時間安排和一個微信群的二維碼。

蕭思越嘴角一勾，掃了掃，他進群後沒有說話，非必要的時候，他只打算當個背景板。

風鈴島一年只有雨季和旱季，不分冬夏，溫度穩定在三十度往上。

蕭思越定了鬧鐘起床，今天他要去島上一家圖書館。

這次志願者活動就在那開展。

他在地圖上搜索了一下，開了導航，簡單洗漱過後，蕭思越用了點發膠把頭發撩到腦後，定了個形。

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麽弄過造型了，之前還是上班的時候才會用發膠，為了保證自己的儀容帥氣又整潔。

蕭思越看着鏡中的自己，滿意地點點頭。

他與中年油膩的對抗大獲全勝，還是帥得一如既往。

蕭思越簡單從衣櫃裏扯了條無袖t恤出來。

随便搭了條長褲，蕭思越出了門。

當他跟着導航到達圖書館時，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十來分鐘。

不遲到是基本的禮儀，蕭思越站在門口往裏頭看了看，發現好像暫時沒什麽人，于是他試着敲了敲門，沒有人應，他就推開門進去。

裏頭很敞亮，圖書館的一層一眼望不到頭，聽說這棟圖書館是政府出資建設的，為的就是打造風鈴島代表性建築。

這次志願者活動是租賃了一層的場地，蕭思越看到這會兒，已經有幾個工作人員在搬椅子。

他們要在這裏教島上那些留守兒童畫畫。

蕭思越雖然不會畫畫，但是他會端茶倒水，也會照顧小孩。

“诶？！”一道熟悉的聲音從蕭思越身後傳來。

唐小堡今天難得地沒有化妝，好像只是打了個粉底，他素面朝天，讓蕭思越還有點不習慣。

“你怎麽在這？”唐小堡納悶，“來看書嗎？那你得去二樓三樓，一樓現在不開放。”

蕭思越挑眉：“我看起來這麽不像一樓的人？”

“卧槽。”唐小堡震驚，“真的假的？你報名了志願者？？？”

“不是你親自把傳單塞到我手裏的麽。”

蕭思越覺得好笑。

唐小堡：..........

話是這麽說沒錯，但是，他以為蕭思越肯定當個垃圾直接扔掉了，結果人家不僅沒有，還報了名！

“沒想到啊，我以為齊宣的朋友都是些沉迷于燈紅酒綠的花花公子呢。”唐小堡是本地人，說話自帶夏日汽水的感覺，咋咋呼呼，“我對你很滿意蕭二少，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蕭思越啼笑皆非。

他看到唐小堡脖子上挂了個牌子，于是問：“這個我為什麽沒有？要去哪領取？”

“哦。”唐小堡低頭，“這個等會兒會有人發給你的，我是因為去年也在這參加了活動，所以我有。”

蕭思越挺意外。

他和唐小堡站在門口聊了一會兒，裏面的椅子已經全部被擺放好，唐小堡于是朝工作人員招招手，“各位叔叔們，謝謝啦！我們買了飲料，就在那，你們拿一瓶再走！”

幾個大叔路過都笑了，也沒多推辭，一人一瓶，拿完和唐小堡揮揮手，離開。

看到他們只見短暫的交流，蕭思越眨眨眼，他心情很舒暢，說不上來這是一種什麽感覺，他只是單純地被人和人之間淳樸友善的交流打動到了。

蕭思越年輕的時候在商場上爾虞我詐過，和人博弈過，也虛與委蛇過。

他覺得那些沒意思，但是面前的，即使是簡單地互相給對方一個微笑，都讓他覺得很有力量。

這時候，蕭思越聽到門口傳來腳步聲，幾個還沒他腿長的小朋友齊刷刷跑進來，歡天喜地地笑着，唐小堡見他們鬧騰，表情立刻嚴肅：

“在圖書館不許大喊大叫，快點找位置坐好！”

他的話好像很管用，孩子們一下安靜了，一個一個按順序就座。

“他們都很聽話的。”唐小堡湊在蕭思越耳邊小聲，他很好奇，“我聽楊觀青說，你們都是從Z市來的，而且齊宣還是大老板，你也是富二代。”

“你會不會不喜歡這裏啊？”唐小堡擔心，“這些孩子們從小父母都不在身邊，是家裏老人帶大的。”

他好像話還沒說完，但是又不接着說了。

蕭思越側頭看到唐小堡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心一緊。

“....我很喜歡這裏。”蕭思越說。

他注意到孩子們身上的衣服都很破破爛爛，有的還有補丁，一看就是縫縫補補又穿三年，有的腳上穿着拖鞋，可是後腳跟的鞋底都掉了一小塊。

他們皮膚大都很黝黑，因為從小就在陽光暴曬的海邊奔跑。

“那就好。”唐小堡松了口氣。

蕭思越還想說什麽，餘光裏，一個身影從拐角處走了出來。

蕭思越下意識地看過去，孩子們也注意到了那人的身影，紛紛歡呼起來：

“哇！！！是趙老師！！”

“趙老師早上好——”

“趙老師我好想你呀！”

趙音瀾今天穿了背帶褲和淡藍色的襯衫，他可能怕熱，頭上還帶了頂黃色的太陽帽，墨鏡夾在衣服上，漂亮裏帶着可愛，可愛之外又有點小帥。

趙音瀾的視線和蕭思越對上後，他腳步明顯一頓。

他眼睛慢慢瞪大。

“你怎麽在這裏？”趙音瀾輕輕用手語問。

蕭思越也安安靜靜地比劃：“早上好。”

趙音瀾更懵了。

于是他扭頭和唐小堡求助。

然而，唐小堡機靈像小鹿的眼睛在兩人之間滴溜溜地轉了轉，随後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再一轉身，走了。

朝遠方走去。

趙音瀾：？

蕭思越在趙音瀾看不見的角度裏朝着唐小堡豎起大拇指。

而後，蕭思越看到對面人低頭打字。

趙音瀾：你也是志願者嗎？

蕭思越：什麽？

蕭思越：你也是嗎？！

他聊天從來不用感嘆號。

但是這次他來了個“？！”。

這麽一回複，趙音瀾摸了摸腦袋，眼底是意外。

蕭思越比他更意外，他走到趙音瀾身邊，表情震驚：“原來你也在這？”

可能用力有點過猛了，蕭思越心裏忐忑了一秒，但小趙明顯沒看出來。

趙音瀾摸摸鼻子，笑：原來這麽湊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