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椰子凍
椰子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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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同意誰反對?!”唐小堡扯着嗓子鬼喊。
蕭思越舉手了。
身邊的小趙甚至舉得更高。
“喝喝喝!”唐小堡對着飛魚和都江堰那塊的幾個男生舉杯督促,“一滴都不許剩!”
雖然懲罰是喝酒,但楊觀青不需要接受懲罰,也一個人喝了不少。
他臉色不好,身邊的唐小堡吆喝完落了座,也注意到了不對勁,于是低頭小聲:“姐,你咋了?”
楊觀青不想掃興,只是一邊喝酒一邊搖搖頭:“沒事啊。”
島上的啤酒很出名,而蕭思越還從當地酒戶那買了許多青梅酒,喝起來十分爽口,這次的海邊燒烤吧他就備了不少。
不止楊觀青,大家一直在說話,周圍人手一杯酒,連趙音瀾面前都擺着裝得滿滿當當的酒杯。
“下一個話題,近期你做過的最讓人意外的事情,只要讓人聽完會有‘卧槽’的感覺就算。”
游戲又從芝士榴蓮開始轉。
“我想想.....嗯,大學期間掙了三十多萬還債,可以嗎?”
這話一說出來,飛魚第一個不信:“真的假的啊,具體做什麽呢?”
自上一輪的話題結束後,飛魚說話就有些不友好,蕭思越半眯着眼睛,他順勢給趙音瀾的酒杯裏斟滿了果酒,擡頭看向對面的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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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士榴蓮】:“我在某平臺寫了個短劇,後來被制作人看中賣了版權,繳稅過後入賬四十多萬。具體我不能透露,要保密。”
【飛魚】:“哎喲,那誰知道真的假的啊,你喝吧!”
【芝士榴蓮】:“為啥要我喝?我說了,信與不信由你們啊。”
【都江堰】:“喝一杯嘛,我們剛才不都喝了,開不起玩笑還是咋的哈哈哈。”
桌上的氣氛一下變了。
是人都能感覺到尴尬,唐小堡這人說話很直接,他伸手幫芝士榴蓮擋了酒,“你們幾個大男人才是開不起玩笑的吧,這酒我替她喝了呗。”
蕭思越盤腿坐着,他雙手垂在大腿兩邊,無袖背心被海風吹得鼓鼓,發絲也在風裏淩亂,他不說話的時候氣場很強,一雙黑瞳裏情緒沉沉,莫名有壓迫感。
于是蕭思越就這麽盯着旁邊幾個男人看。
游戲玩到這個地步已經沒什麽趣味性了,過了會兒,蕭思越把人看得渾身發毛,幾個男人商量着站起身,灰溜溜地離開。
他們加入了別人的圓圈。
【芝士榴蓮】:“男人真沒意思。”
【二向箔】:“來幹一個。恭喜我們成功把臭男人趕跑。”
【流火】:“所以你們是同嗎?”她看向蕭思越等人。
唐小堡:“姐↑,你才看出來吶?!反射弧太長了吧!!”
“我和那些臭男人不一樣,我每天都洗澡的,我是幹淨男人,我是香男人。”唐小堡像推銷什麽當地特産一樣張嘴就來,“我從小都是媽啊姐啊外婆啊帶大的,我就喜歡跟女生玩。”
楊觀青噗嗤一下笑了。
“輪到我說嗎?”酒過三巡,楊觀青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我一個月前差點就跳樓輕生了。”
“卧槽。”三個女生同時喊出聲。
流火小心翼翼:“那....為什麽呢?發生了什麽?”
楊觀青看到海邊沙灘上黑漆漆一片,但星星燈照亮了一方天地,閃爍出一道道五光十色的線,他喝完酒後心情沉悶,于是打開了話匣。
蕭思越太了解楊觀青,但每次聽到他聊自己的事情心裏面都堵得慌。
父母有幾個小錢但極其封建,認為楊觀青不男不女是怪物,從小把他丢給奶奶撫養,老人家住在鄉下,身體不好,每個月他們定期給老人家打一點錢以撫養楊觀青長大。
在學校被同學霸淩,在男廁所被扯掉褲子嘲笑他的器官,夜裏會有人砸他卧室的窗戶,第二天起來楊觀青還要偷偷摸摸地把窗戶的窟窿用紙糊好,防止被奶奶發現。
他們相依為命,奶奶重病去世,楊觀青同時又被最信任的男人傷害。
說不清。
蕭思越心想。
他只能和女生們一樣舉起酒杯朝楊觀青敬了敬:
“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
趙音瀾突然輕輕拍了拍楊觀青的後背,他把手機遞給蕭思越,蕭思越就照着念:
“我近期做過的最厲害的事情就是認識了我身邊的這些朋友。”
楊觀青聽到這話一下熱淚盈眶,他跟趙音瀾擁抱了一下,他介紹:“我...我就是被小趙從天臺邊上拉回來的,是他救了我。”
“在島上住了一個月,我也算想明白了,沒什麽過不去的。”
楊觀青喝酒上頭後一把鼻涕一把淚地開始哭,趙音瀾感受到面前人在啜泣,于是更加緊張,一下一下順着楊觀青的後背。
距離零點還剩下五十七秒。
蕭思越看着手機裏的倒計時,他一直在等待這一刻。
微信裏有視頻電話打進來,蕭思越連忙接起,齊宣的大臉盤子就橫在了屏幕上:
“卧槽還好趕上了,我剛剛從會議室出來,楊觀青人呢?!”
“這呢。”蕭思越把鏡頭打向正在大哭特哭的楊觀青,幾個女生還慌慌張張地給他遞了餐巾紙,可是總也擦不完楊觀青臉上的淚痕。
趙音瀾背對着鏡頭,後腦勺像個椰子。
“楊觀青!你他嗎又哭什麽!”齊宣大叫起來。
楊觀青聽到熟悉的聲音,猛地擡頭,一見到齊宣楊觀青就繃不住了,哇哇大哭:“你不是說你忙着談合作不能陪我過今年的生日嗎——”
電話裏齊宣也哇哇喊:“我說個屁了我說,我這不是火急火燎地要趕回來了嗎?——”
楊觀青擤出一個鼻涕泡,哭得很難看:“來不及了,你看看現在都幾點了——”
“三,二......”
蕭思越倒計時。
“一。”
他和趙音瀾,還有電話裏的齊宣一起笑起來。
巨大的聲響從岸邊傳來,“咻”的幾聲後,煙花騰躍到半空,在火樹銀花裏,楊觀青僵硬并且機械地回頭,看着漫天的絢爛,眼淚仿佛在此刻流幹。
趙音瀾站起身,他後退了幾步,把空間留給楊觀青。
小趙早就知道了這個計劃,從蕭思越到島上的第一天,蕭思越就私下和趙音瀾說了。
他們決定要在楊觀青生日這一天策劃一個大驚喜。
不過齊宣确實有應酬離不開身,但是驚喜的大頭,無人機表演,是齊宣準備的。
現在,周圍的人都被突如其來的花火震驚,紛紛站起身來拍照,而幾十架無人機突然出現在夜空之中,還閃着燈光。
無人機嗡嗡地擺出隊形,在低空裏寫出幾個大字:
“楊觀青,生日快樂。”
趙音瀾還從座位旁的小袋子裏扯出一個生日皇冠給楊觀青戴上。
三十多歲了也要過十八歲一樣轟轟烈烈的生日。
楊觀青捂着嘴,蹲下身子擡頭看,他又哭又笑,蕭思越幹脆把手機拿給楊觀青,讓齊宣單獨和他說。
當蕭思越回頭的時候,他看到趙音瀾走到了楊觀青的身邊,遞給楊觀青一張紙,而後輕輕地揉了揉楊觀青的腦袋。
蕭思越總算是知道為什麽楊觀青死乞白賴地纏着趙音瀾了。
這麽溫柔的話,誰也舍不得吧。
還是對楊觀青這種閻王殿走過一遭的人來說。
不過蕭思越看着滿天星光一樣的無人機表演,心裏又冒出一個想法。
他也學着楊觀青的樣子,找了個角落蹲下來,然後從褲兜裏掏出一盒煙,再從桌上摸了摸打火機,“啪”一下點火。
火苗在黑暗的環境裏格外顯眼,趙音瀾扭頭看了過來。
蕭思越繼續蹲着,他“啪”地開火,關火,又“啪”地開火,如此反複了好幾下,一道人影就沖着他走過來。
腳步陷在沙地裏悄無聲息,蕭思越卻看到黑影和自己的影子逐漸重疊。
他嘴角一勾,又費了很大的力氣降下來。
趙音瀾也蹲下,他扭頭看蕭思越,眼睛裏帶着不解和詢問。
“你怎麽了?”趙音瀾亮出小小的手機屏幕,無聲地關心着。
蕭思越別開臉不說話。
嘶。
趙音瀾更納悶。
他輕輕地勾了勾蕭思越的手臂,勾得蕭思越心一癢。
但蕭思越還是別開臉。
趙音瀾不放棄,他用手指戳了戳蕭思越的手臂,然後發現戳不動。
趙音瀾:.........
好結實的肌肉。
怪不得每次蕭思越穿無袖背心的時候都有很流暢有力的線條,而自己就沒有。
趙音瀾抿唇遐想。
他繼續戳戳。
蕭思越頭越扭越歪。
“你是想抽煙嗎?”趙音瀾盡職盡責地履行諾言,做蕭思越的戒煙小助手,他搖頭,打字,“不能抽。”
“我心情不好。”蕭思越終于回頭,他那雙黑沉沉的,如同曜石般的眼睛緊盯着面前人,如沉香烏木,攝人心魄,在黑夜裏攪着光。
“為什麽?”趙音瀾問。
蕭思越右手手指夾着煙,飛速接過手機打字:“我跟我爹關系極差,我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聽到楊觀青講他的事,我會想到自己。”
蕭思越把手機遞還後,用兩根手指來回撚着煙,要抽不抽。
趙音瀾低下腦袋飛速看着。
原來蕭思越和蕭征關系不好。
所以當初蕭征那麽對自己,後來還砸壞了場子,其實蕭思越也很無措。
趙音瀾從他哥那聽到過一點關于蕭家的事情,虛虛實實,他不好評價。
今天看到蕭思越暗自神傷,趙音瀾想想,算了。
他爹和他,趙音瀾得分開來看,分開對待。
于是.....
再接下來,蕭思越手裏的煙被猛地抽走。
指尖瞬間落空,蕭思越一愣。
而後,他腦袋上傳來兩下動靜。
趙音瀾蹲在蕭思越身邊,擡手輕輕拍了兩下,跟剛才揉楊觀青的動作不一樣。
跟摁着玩似的,五指并攏一噔。
趙音瀾堅持搖頭。
不讓蕭思越抽。
甚至沒收了他的煙。
他耐心地勸蕭思越,漂亮的眼睛裏倒映着蕭思越的臉,手機亮出來一句話。
“不要抽,我給你做椰子凍,島上人說吃這個會開心。”
蕭思越受不了了,他嘴角瘋狂亂他嗎上揚,嘴上卻還別扭:
“那都是騙小孩的。營銷套路而已。”
趙音瀾又翹起五指拍了拍蕭思越腦袋:
你現在也差不多是個小孩。
于是趙音瀾真轉身去做椰子凍了。
蕭思越假裝自己手上還夾着煙,他兩指并攏放在唇邊,吸一口氣又松開手,再吐出一口氣。
“呼——”
确實開心。蕭思越想。
椰子凍可能沒什麽用,做椰子凍的人比較有用。
蕭:詭計多端地演
趙:真情實感地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