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
路燈像是在一瞬間突然明亮起來一般,風吹在身上的感覺也很溫和,手中糖葫蘆表面的糖衣依舊閃閃發光。
人在地面上的影子被拉長,風吹着額前的發,刺進眼睛裏,有些癢。
周桉川微微皺眉,他自嘲的笑笑。
“你不想理我了嘛?”溫浮舟彎腰,他雙手撐在膝蓋上,靠近對方,眼睫投下一片陰影,他眸子裏只印着一個人。
四周安靜,蟲鳴此起彼伏。
周桉川緩緩擡起眼睫,在看見面前的人的一瞬間,他眼眶紅了一圈。
眼前圍繞着一片晶瑩,似乎随時要落下,此刻從周桉川的視角看過去,面前的人隐隐約約,最終重合在一起。
周桉川看清了對方臉上的表情,溫浮舟也紅着眼眶,突然滴在他臉上一滴淚,他感知到那是溫熱的。
“糖葫蘆你不想給我了嗎?”溫浮舟問。
風暫停住了呼吸,一切安靜的悄無聲息,周桉川緩緩擡起手,他輕輕的擦去了溫浮舟臉上的淚,聲音沙啞。
“別哭。”
“你要是實在不想見我……”
他是忍着心痛說出的這句話,他甚至不敢往對方或許也喜歡他的方面去幻想。
輕輕拂過臉頰的指尖,溫熱而顫抖,像是雨後被打濕了翅膀的蝴蝶,拼命的想要展開翅膀飛向高空。
周桉川的聲音被打斷,他瞳孔微微收縮,不可置信的盯着前方,可以清楚的感覺到落在他懷裏的擁抱,溫柔而真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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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喜歡你。”
溫浮舟的話像是一道驚雷,砸向心間,激起層層漣漪。
糖葫蘆摔落在地面,糖衣碎裂開來,書本砸在地上的悶響在四周回蕩。
路燈投下的影子,暧昧的糾纏着。
這場夢真的很不真實,讓人貪戀。
周桉川閉上眼睛,從他眼角緩緩落下一滴淚,他用力的回抱着懷中的人。
“謝謝你…”
他重複着這一句話,輕柔的吻落在溫浮舟的眉宇間,變成一潭水,化開。
此刻,夜晚的風吹在身上好溫柔,世界藏在一片安靜之中。
溫浮舟将額頭抵着對方心髒的地方,他可以感覺到那裏炙熱鮮活的心跳,一下接着一下,炙熱感将它包裹住。
起碼在此刻,他絕對不會後悔的。
腦子裏系統的聲音響起,隐隐約約,模糊不清。
溫浮舟沒有那麽多的精力去傾聽對方的批判,就這樣好了。
或許不能太貪心,在這個世界裏,好好的擁抱他的愛情吧。
街角,風從窗外吹進來,卻感到格外的寒冷。
從這邊可以清楚的看見巷子深處兩個擁抱在一起的人。
顧祐南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會在這個地方停留,或者冥冥之中在引導他看見這一幕。
多合拍的一對。
兩個人擁抱在一起,像擁抱着彼此的全世界。
顧祐南說不出來當下他的情感,像突然間被擊的支離破碎的玻璃,裂痕布滿了整片表面,
他早就感知到溫浮舟今天的不對勁,或許從今天他看見溫浮舟的那一刻,他的內心就升起了一抹焦慮。
直到他在這邊等了許久,最後,仿佛下達了審判一般,讓他看到了這一幕。
而如今的自己顯得愈發的可笑,那人不喜歡自己的霸道,他便事事遵從他的意見。
呆在溫浮舟身邊有太多的不确定性,他被對方慢慢引導着,學會了愛,學會了尊重。
可現實在告訴他,一切都是假象,那些所謂的尊重,什麽都得不到。
那還不如搶過來,霸占着,至少人是屬于他的。
夜色蓋在他的眼睫上,顧祐南搭垂在方向盤上的手慢慢攥緊。
他腳下踩着油門,飛快地離開了巷口,尾氣殘留在地面,許久都未散去。
顧家大院燈火通明,車開進院子裏時掃到隔壁傅家大院,這幾天都沒有傅文弦的消息,聽說他出國去處理幾件事務。
車燈掃着顧家大門,門緩緩拉開,顧祐南腳下踩着油門,開的又兇又狠。
當車停在院子裏後,他飛快的跳下車,他說不清自己的情緒,憤怒中夾雜着些難堪,更多的是心痛。
他從小到大沒有這樣喜歡過一個人。
他想要得到的,只要揮揮手便會自己過來,而如今卻大不相同,他妥協了,卻什麽都沒有得到。
在顧祐南推開大門,沖進屋子裏時,就看見了裏面混亂的一片。
淩亂的衣服從門口一直散落到客廳的沙發上,華麗的燈光閃映在地面上,照着交疊了的人影。
肌膚與肌膚相貼,唇舌交伴。
喘息聲此起彼伏,就算聽到了門口動靜,交疊的人影還未松開。
顧祐南眼神冰冷的落在那兩道人影上,或者就是他心胸狹隘,剛才在巷口看到了那兩個擁抱在一起的身影,他就見不得此刻在他面前仿佛挑釁一般的行為。
他只是伸手将旁邊立着的高大花瓶輕輕推了一下,只聽見巨大的嘩啦聲。
瓷器破碎,滿地都是碎片。
“連進房間的時間都沒有,就這麽饑不擇食?”
顧祐南聲音冷冰冰的,他的頭發被今晚的風吹得有些許淩亂,眼眶猩紅。
在望向沙發上交疊的一處時,那抹腥紅愈發的深刻。
他的聲音落下,屋子裏的喘息才漸漸平靜下來,沙發上的人側眸看過來,輕輕挑眉。
似乎看透了什麽,臉上挂着絲嘲諷。
燈光依舊落印在地面上,滿地的衣服被撿起,撿衣服的少年約莫才成年,皮膚白淨,眼神清澈無辜。
依舊是小白蓮那一挂的。
對方瞧他一眼,臉頰和耳垂通紅,低聲喊了一句。
“小顧爺…”
然後抱着衣服飛速的跑上樓,樓下安靜下來,滿地的碎片被仆人打掃去。
坐在沙發上的人慢悠悠的穿着衣服,指尖夾起桌上放着的一杯紅酒,輕輕抿了一口,臉上的皺紋深邃。
卻蓋不住皺紋下依舊俊朗的容貌。
顧父嘴角慢慢牽起,看着顧祐南滿身按耐不住的戾氣,了然的開口。
“人家看不上你?”
他只吐出了這幾個字,就察覺到門口站着的人,周身的怒氣又增添了一圈。
惡狠狠的瞪着他。
“用不着你管。”
“告訴過你很多遍,得不到的東西,你怎麽求都得不到。”顧父一口将紅酒灌下,高腳杯放在桌面上的聲音在屋子裏回響。
“得不到的,就該搶過來。”
他說,随即收斂臉上的笑意,站起身來,他在路過門口的時候停下腳步。
“可別給顧家丢臉,為了一個男人?不值得。”
話甩落之後,他慢悠悠的走上了樓,連餘光也沒有落在樓下。
四周再次恢複安靜,地上的碎片早就被清掃幹淨,包括內心那一股無處發洩的怒火,依舊堵得難受。
顧祐南從口袋裏摸出了一包煙,那包煙放在他口袋裏一天了,他都沒有拿出來,僅僅就是因為他知道。
溫浮舟聞不得煙味。
肩膀處的傷口還隐隐作痛,傷口由于剛才的劇烈運動而裂開,而這些疼痛遠遠比不上他內心的刺痛。
他将煙點燃,夾在手指尖,一小口一小口的抽着,抽到一半後,他将煙甩在地上,眼裏的光慢慢熄滅。
那就搶過來好了。
早晨的光鋪在地面上,将一切事物都裹上了影子,街上喧嚣一片。
戲院一早就開了門,人來人往,絡繹不絕。
溫浮舟昨日夜裏睡了個好覺,身體已經恢複的差不多。
沒有那麽多東西的束縛,他反而輕松起來。
溫父大概還能在這邊呆上幾天,就處理完了手頭上的事情,而那日在碼頭上的事件早就被查的水落石出。
方雷連接了一股勢力,想要暗殺溫浮舟,付出的代價便是傾家蕩産。
從一開始,或許人一旦犯下了貪念,就不會走入進退兩難的地步。
溫浮舟放過了自己,僅僅只要把握當下就好。
戲曲開唱,臺下掌聲雷動,主座坐的是溫父,時隔多年,他再次看到自己的兒子在臺上唱戲,心中有股說不上來的感覺。
他算不上一個嚴苛意義上的好父親,溫浮舟的母親去的早,起碼,溫浮舟可以自由的追逐自己喜歡的東西,而他需要做的,就是全力支持。
隐約忘了,似乎他母親當年也喜歡唱戲的。
顧父盯着臺上的人,透過他,仿佛看到了曾經愛人的影子。
好在他做的不算太差……
二樓包廂裏,傅文弦昨日傍晚回的國,海外的事情他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一回國,他就跑來這戲院。
難得他沒有看到顧祐南。
他盯着臺上的人,腦子裏回蕩着,今日清晨,王瑜來找他,對他說的那番話。
“溫浮舟好像和那個姓周的警官在一起了……”
他今日來的目的就是想親自問問溫浮舟,他向來不是個橫刀奪愛的人,如果真有這個事情,他也做不出什麽更過分的來。
反而他擔心的是顧祐南。
那人自小就霸道,也瞧得出,他對溫浮舟是真的喜歡,當他知道這個真相時,指不定得瘋狂成什麽樣。
一曲落畢,傅文弦包廂的門被輕輕敲開。
溫浮舟臉上帶着笑,他走進來。
“好久沒來呀,傅先生……”
但沒有平日那般的親昵,有點生疏了。
傅文弦示意對方坐下,他貼心往溫浮舟面前的茶杯裏倒了一杯茶,屋子裏缭繞着淡淡的茶香味。
他腳邊放着一個小箱子。
“我前段時間去海外處理些事情,給你帶了些書回來。”
他将箱子放在桌面上,打開,裏面放滿了書,都是極其珍貴的珍藏版。
“聽說你馬上要生辰了?”
他眨眨眼。
“啊?”溫浮舟有些困惑,“距離我的生辰還有一個多月,還沒到,你從哪打聽到的假消息?”
“啊…可能是我記錯了。”
傅文弦恍然大悟,他內心其實格外清楚,對方的生辰他早就打聽得清清楚楚,只是為了送出這禮物的借口罷了。
他當時在海外玩,在某間書吧裏看見了這些書,隐約記得,溫浮舟是喜歡這些東西的,便擅自帶了回來。
自知對方是不會接的,他便随便扯了個謊。
“但是這是給你帶的生日禮物,那就提前送給你了。”
傅文弦目光落在溫浮舟的臉上,他看見對方露出發自內心的微笑,眉眼彎着,幹淨單純。
就是當初喜歡上的這個笑,現下,或許只要他開心就好。
溫浮舟道過謝後,屋子裏再次安靜下來,樓下的掌聲不斷,輪到下一個戲子開場。
在這嘈雜的鼓掌聲中,傅文弦猶豫着開口。
“你是有喜歡的人了嗎?”
聲音在安靜的包廂裏格外清晰,帶着一絲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