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做噩夢的貞德[綜英美]

第6章

第 6 章

“對不起。”那些輕輕的啜泣聲在空氣當中徹底地分散開來，彼得·帕克感覺自己目前所呼入的每一口空氣裏面都蘊含着對方的那句“對不起”。

他驚慌失措，手忙腳亂。

貞德·韋恩揪着他胸前的衣服，臉部埋進他廉價但是舒适的襯衣裏面——他的夾克都不知道丢到哪個地方去了。

男孩是手挂在半空，放哪裏都不合适。

彼得不明白，不明白貞德·韋恩為什麽一下子變得這麽脆弱，脆弱得像是新葉上的一小顆露珠。即使是太陽輕微地一發熱，它也會瞬間消失無蹤。面對懷中器皿般脆弱的男孩，彼得·帕克只聽見自己喉間溢出一聲長長的，無可奈何的嘆息來。

在那之間，貞德握着他的銀色十字劍，那麽英勇，在面對潘尼歪斯的時候也毫不怯弱。他就像個戰無不勝的勇士，榮譽加身的戰士，可是為什麽……

“什麽事也沒有。”彼得猶豫再三，那只空在一旁的手臂終于有了着落。它輕輕地落下來，就像羽毛一樣覆在了貞德·韋恩的背上。

這兩個十六歲的男孩在大人們無法看見的悲慘世界裏面緊緊相擁。

貞德·韋恩顯得悶悶的聲音從底下傳來了，“我真的太害怕了……我知道你是蜘蛛俠。很早以前。”

彼得愣了一下，他倒是沒想到自己在同學眼中竟然這麽早就掉馬了。原本應該在紐約皇後區中城科技高中結束學業的他得到了來哥譚本傑明科技高中做交換生的機會，原本這個機會只有另年級的學弟學妹們有，但在他努力争取之下就歸了他。

拜托，韋恩科技大廈就在哥譚。有誰不想進韋恩科技大廈參觀呢？

意氣風發的彼得告別自己的贊助商托尼·斯塔克先生來到了哥譚，然後遇見了貞德·韋恩。

這是發生在大約三個月之前的故事。

彼得的眼神有些茫茫然。

貞德的故事還在繼續。

“因為我是個膽小鬼，所以我不敢一個人面對黑暗。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把你拖進來的——哦抱歉，是我讓你受了傷，都是我的錯。”這個十六歲的男孩快要被自己背上的愧疚感給壓垮了。他的聲音細若游絲，像是突然之間就會消失不見的音節。

彼得·帕克回想起在路口，貞德緩緩擦拭着自己的十字劍時那股游離不定的，頗有些痛苦的眼神。

那個時候他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沒事。”彼得笨拙地說。他拍了拍貞德摸得到那些細碎骨頭的背——有些紮手（他太瘦了），“你已經很了不起了。”他一直都在獨自對抗大人們所看不見的黑暗。哥譚有蝙蝠俠，可是蝙蝠俠也無法對付這些——這些邪惡的、超脫于世俗的。說到底，蝙蝠俠也只是個裝備加身的普通人。他只是比常人更加強壯，也更加聰慧。“依賴一會別人沒有什麽錯。額……而且我是紐約好市民蜘蛛俠。”摘下頭罩之後當着別人的面說這種話，真是叫人感到意外的羞恥。

（還好看不見我的臉。）

彼得眼中，那些金色的金子般的頭發顯出一股柔和的姿态，而他整個人也相當柔和。貞德·韋恩默不作聲，像是睡着了。

血紅的月亮來的悄悄，去得也像拂開的雲彩一般輕薄。

一道電話鈴聲打破了此刻的寂靜與安息，來電顯示是斯塔克先生。

哦不……

貞德·韋恩有些意識過來，尴尬地離開了男孩的懷抱。

我接個電話。

彼得打了個手勢。

屬于托尼·斯塔克的影像展開來。

“嗨kid。”斯塔克先生戴着太陽眼鏡，身上還穿着花襯衫。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個地方度假。

彼得·帕克像個被老師叫起來提問題的小學生一樣精神緊繃了起來，他剛剛打算彙報一下自己驚人的戰績，斯塔克就堵住了他那張一旦開口就會喋喋不休的嘴巴來。

“聽着彼得，你在哥譚的交換生之旅結束了。我叫哈皮明天早上六點來接你，不要睡過頭，ok嗎？”大人防反倒吧嗒吧嗒地講完了。

彼得：？

“诶為什麽！！”

他才隐隐窺見自己的機會，居然這麽快就被人打消了？

托尼·斯塔克從一只美手手中接過一杯冰鎮飲料，“複仇者，你懂的。”

彼得：……

我懂什麽啊我懂。

“不不不不斯塔克先生——斯塔克先生！”

“就這樣，不要太興奮，晚安。”

托尼·斯塔克切斷了通訊。

只剩下彼得和他的手機屏幕幹瞪眼。

“斯塔克？紐約的斯塔克嗎？”貞德·韋恩小聲問。紐約的斯塔克和哥譚的韋恩就像一對塑料姐妹，天天暗地裏你争我鬥。今天斯塔克給什麽什麽企業捐贈了一座位于繁華地帶的寫字樓，明天韋恩就會辦個捐款晚宴啥啥的……有錢人的世界真是叫人搞不懂。

彼得·帕克噘着小張嘴，“啊……啊是。”

他有些難辦。

“斯塔克先生讓我明天就回紐約去。”他小心翼翼地看着金發男孩的表情。

——如釋重負。

為什麽？

“那就回去。”貞德說，“離開這裏，彼得。”

哥譚是罪惡流淌成蜜之所，一切犯罪在這片土地上滋生開來。在那些華燈高樓下面，常常隐藏着叫人捉摸不透的可怕之物。

“不止潘尼歪斯。這裏不止它（It）。”

貞德·韋恩向後走了幾步，他身上黑色的風衣擺子飄了飄，整個人顯得更加單薄。

“你在這裏，遲早會像今天一樣受到傷害的。”

“那不一樣！”彼得說，“你知道的，總有人要來打擊邪惡。不管這個人是不是我。”

“只要我一個人就夠了。”貞德說，“我說真的。我一個人就夠了。回紐約去吧，我知道那裏也很危險，但是那裏不是哥譚，紐約有你的朋友。”

“複仇者，不是嗎？”

由神盾局所組建的，以保護人類為目标的複仇者聯盟。

彼得·帕克曾經無數次想要加入，卻被斯塔克以年齡太小為由給拒絕了。

“但是你也是我的朋友。”彼得搖了搖頭，手指微微蜷曲。

“我不想讓別人受傷。我已經犯了錯了。”

彼得的記憶力重新浮現出那些孩子般的啜泣與抱歉。

他把責任背在自己一個人身上了。

本叔說過，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彼得·帕克的嗓子有些沙啞。他的鼻孔因為某些情緒張開了些。

天氣太涼了。

※

道路崎岖。

貞德·韋恩告別蜘蛛俠，步行前去某個地方。

風中有扭曲的氣味。

——阿卡姆精神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