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周六這天林攻玫醒的很早,随手按掉手機鬧鐘,伸手摟住沈間,賴了會兒床才爬起來。
“早飯想吃什麽?今天不能睡懶覺了,我們八點要趕到酒店。”
沈間迷迷糊糊睜開眼,手臂纏上林攻玫的腰又把人抱回來,黏糊道:“早飯我來做,冰箱裏有包好的生煎,很快的……再睡一會兒。”
今天可是個非同尋常的日子,要是遲到,溫缇怕是能吃人了。
林攻玫想了想,貼着沈間的耳朵,刺激道:“昨晚太累了?”
沈間耳尖一紅,往枕頭裏埋了埋,“……你不肯停。”
“可是你一直說,很舒服?”
林攻玫昨晚是想見好就收來着,畢竟今天還有正事要幹,可沈間有意無意吐露的聲音實在好聽,虛焦的視線迷茫落在林攻玫臉上時,她只想弄壞他。
沈間掀開被子,輕咳一聲,“好了好了,我起來了。”
生煎包确實熟得快,再配一碗八寶粥。林攻玫快速掃蕩完就去更衣化妝了,伴娘禮服是溫缇親自挑的,不過和她上次試紗時喜歡的那套哥特式婚紗并不是同一種風格,只是一件簡約而貴氣的禮服。
沈間收拾完餐盤也去換衣服,再出來,就是一身西服站在林攻玫面前。
他身材本來就好,現在寬肩窄腰都被包裹進禁欲的西裝,要是再配一幅金邊眼鏡,那可像極了斯文暴徒。
不過面前的“暴徒”聽話極了,林攻玫勾勾手他便走上前,襯衫領口還半敞着,領帶搭在手裏。
林攻玫微微側頭,“想我幫你系?”
沈間喉結上下滑動,“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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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要等價交換。”林攻玫背過身,半撩頭發,“幫我拉上拉鏈。”
沈間一手握着林攻玫的腰,一手去拉那小巧的鏈扣,滑到一半忽然停住,一個吻落在林攻玫肩頭。
“不準留下痕跡。”林攻玫警告,“粉底液很難遮。”
沈間氣音表示自己的不滿,“可你就在我身上……留了很多痕跡。”
林攻玫輕笑,“除了我,還有別人能看見?”
“沒有。”沈間的吻慢慢下滑,含糊道:“只有你。”
他停在了拉鏈處,牙齒輕咬住鏈扣,完美拉上最後一段。
溫熱的氣息拂過林攻玫脊背,模糊感官後,連指尖輕觸都覺得像吻。
林攻玫覺得沈間開竅以後似乎越來越誘人,她轉過身拿起對方胳膊上搭着的領帶,套住沈間的脖子,朝自己拉近。
“是個好方法,今晚,你可以再試試這麽幫我拉開。”
沈間乖順地點頭,站直身體方便林攻玫替他系領帶。性感的喉結就在領口上方,像一顆水果味兒的糖,明晃晃的勾引。
于是打好領帶後,林攻玫順勢踮起腳尖,搭着沈間的雙臂湊近咬了一口——應該是橘子味的,沈間上次給兩人挑的沐浴露,後調帶點橙花柑橘的清香。
林攻玫後撤,可沈間的反應似乎比她想象中要快,追着就吻了過來,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怦然跳動的胸腔處。
熱烈而赤誠。
好在最後是踩着點趕到了酒店,林攻玫去化妝間找溫缇,沈間在酒宴廳碰到了李斯年,兩人難得沒有拌嘴掐架,商量了片刻一個去查看場地布置,一個去招呼到場人員。
溫缇百無聊賴坐在化妝鏡前,身上的婚紗堆成雲朵一樣的形狀,看見林攻玫進來懶散地擡眼打量,“這身伴娘服可真是太素了。”
“你自己挑的。”林攻玫走到溫缇身後,替她帶上那串霍誠送的項鏈,主鑽克拉數不小,再加上一圈碎鑽吊墜,拎在手裏沉甸甸的。
溫缇看看鏡中的自己,似乎只能用“溫婉”,“大氣”來形容,雖然這類詞向來跟她不搭邊。
沈間忽然發來信息,說聞客達到了,林攻玫沖溫缇晃晃手機,“正沖化妝間來呢,你做好準備。”
“你不祝我婚禮順利嗎?”溫缇無賴開口。
林攻玫搭上她肩膀,緩緩俯身:“我祝你如願以償。”
聞客達到後廳時,化妝間的門是開着的。
裏面只有溫缇,想象中的化妝師、造型師、親友團都不在,沒有熱熱鬧鬧,安靜得像一幅畫。
“你換婚紗了?”聞客達斟酌許久選了這一句開場。
溫缇偏頭,“怎麽,不好看?”
“好看。”聞客達沉吟,“只是,我以為你喜歡上次在店裏試的那套。”
“我的丈夫是一個體面的成功人士。”溫缇擰開口紅,對着鏡子細細塗抹,“今天他的長輩都會到場,我穿成那樣,不合适。”
“有什麽不合适的。”聞客達冷哼,“你結婚,又不是他長輩結婚。”
“所以你看,婚姻這件事,即便有愛情,也要兩個人相互妥協。”
“是嗎?”聞客達嗤之以鼻,“我怎麽就看見你妥協了呢,試紗他讓你一個人,指手畫腳倒是快,連玫姐的伴娘服都給換了。”
溫缇站起身,面對聞客達,雲朵一般的婚紗舒展開,白得刺目。
“你不是不喜歡這種純白色的嗎?”聞客達頓了頓,放緩了語氣,“說遠看糊成一片,根本分辨不出設計,婚禮不是拍寫真照片,沒有時時刻刻的打光和精修,想出彩,最好別出心裁。”
溫缇之前定的伴娘服也是重設計的類型,那個風格也更襯林攻玫。溫家人知道溫缇的性子,對她出的婚禮策劃沒有說不好的,年輕人嘛,總是想法新奇,有時候也挺有趣的。
那麽很顯然,是因為婚禮的另一方,溫缇才放棄了自己的喜好和選擇,可她似乎渾然不覺遺憾,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這件婚紗比那件哥特式的貴很多,也不算吃虧吧。”
聞客達覺得霍誠是個老陰比,圓滿不了的事情就拿錢來彌補,看起來似乎是全了溫缇的犧牲,兩邊互不相欠了,可是,溫家明明不差錢。
“可你不喜歡,溫缇,你不是說這輩子可能就這一次婚禮嗎?這麽多不合你意的東西,你都無所謂?”
“就算有所謂,又能怎麽樣?”溫缇眼神掃過他,像一陣風,“你能帶我走?”
聞客達一愣。
他昨晚一夜沒睡,捏着溫缇發來的邀請函做了半宿心理建設,告誡自己今天來只有敬酒和祝福,不該聽的不聽,不該看的不看。
他甚至列了一張單子,把常見的祝福語背得滾瓜爛熟,可見了溫缇好像什麽都忘了,一開口還是陰陽怪氣別別扭扭。
他知道自己不甘心。
上次溫缇和小少爺相親,他尚可以用對方人品不行自欺欺人地去搗亂,就算後來換了霍誠,他也仗着溫缇不喜歡對方,心安理得地陪着演荒唐戲。
他怯懦卑鄙至此,作為一個藏不住心的愛慕者,永遠依賴對方找的借口而活。
聞客達時常羨慕沈間的勇氣,或許如果今天婚禮上站着的人是林攻玫,沈間真的敢學齊天大聖,大鬧天宮吧。
又或者找一個迂回的借口,失憶、絕症、車禍,一個電話把林攻玫從婚禮現場拉出來,曲線救國地成全自己野心勃勃的愛意。
可問題是,他聞客達,有這個勇氣嗎?
即便有,那溫缇,有一天會後悔嗎?
“如果我帶你走……”聞客達緩緩開口,聲音發澀,“你跟我走嗎?”
溫缇瞥了他一眼,搖搖頭,“不跟。”
“啪”得一聲,心上有什麽弦好像斷了。
聞客達這才意識到,這些年,他自以為卑微,其實狂妄之極,他潛意識裏覺得自己對于溫缇而言是特別的,如果沈間可以撕心裂肺一個電話把林攻玫從婚禮上騙走,他說不定也行。
可事實是,不行,他不可以。
聞客達慢慢呼出一口氣,像是一點一點疏解心上鈍痛。他右手在口袋裏摸到了車鑰匙,傻子一樣拿出來挂在指尖轉了一圈,“我開車來的……真不能跟我走?”
溫缇沒說話,好看的眉毛蹙起來,盯着聞客達。
“你想去哪都行……”後者又強笑着補充一句。
你看人類真的很奇怪,很多囹圄困頓可以在一瞬間釋然,能作繭自縛就能化繭成蝶,曾經固若金湯的堅持在更大危機面前變得搖搖欲墜,件件人生大事,回過頭看,輕舟已過萬重山。
不逼自己一把,都不知道原來可以得寸進尺。
溫缇忽然慢悠悠地坐下,婚紗又層層疊疊堆起來,像一個網住人的陷阱。
“我說不走,你不能搶嗎?”
聞客達愣住,心房一震。
“還以為能看見你多大反應呢,沒意思。”溫缇撇撇嘴,伸出一只手,“愣着幹什麽,拉一把啊,要走還不趕快,等會兒人多了逃婚更刺激是吧?”
聞客達三兩步上前,牢牢握住那只手,卻沒有拉溫缇起來,而是跪在她裙邊,壓下她的肩膀,仰頭同她熱烈接吻。
有腳步聲接近化妝間,溫缇推開聞客達,後者不依不饒地追着她唇角,啄吻一個又一個落在臉側、耳垂、脖頸,手指靈活地摘下了她沉重的頭飾、耳環、項鏈。
“不戴這些,戴你喜歡的。”
不要這個,要你喜歡的。
聞客達吻得急動作也急,最後直接大手将溫缇從椅子上抱起來,而那一瞬,厚重的婚紗忽然一松,溫缇像從一團雲中掙脫一般,露出身上一件設計精巧的禮服。
“你……”聞客達瞪大了眼。
“方便逃婚嘛。”溫缇笑盈盈吻住他。
聞客達好像明白了什麽,用力親回去,甚至還咬了溫缇一口。
他抱着人,一路奔跑,穿過走廊,穿過後廳,穿過賓客落座的酒宴,一直到跨出酒店大門。
誰說純白色婚紗沒有設計,溫缇那件可就藏了太多小心思,片紗組合成的蓬松裙擺,唯一固定的緞帶被她自己扯開後,在奔跑過程中,如風吹積雲般層層飛揚落下。
聞客達竊走雲中仙,只留一地俗物證明這場婚禮曾短暫存在。
林攻玫把溫缇随意扔在梳妝臺上的首飾放進盒子,将這些價值不菲的禮物還給霍誠。
“溫缇說這套珠寶是你曾祖母的收藏品,現在完璧歸趙,另外你們的婚戒她并沒有真的付定金,鑽石這東西離櫃即貶值,她怕你白白損失一筆。”
霍誠很有風度地跟林攻玫道謝,“早知這些東西留不住她,只是我有的,也就這些了。”
林攻玫不置可否,随意挑了句場面話,“有時緣分太淺強求不得,霍先生,祝你早日覓得佳偶。”
霍誠笑笑,點頭應承。其實他很清楚,是他太貪心,在既定的“妻子”框架內,還想要框住一個自己心儀之人。
只是天下哪有那麽多十全十美的事,輸了就是輸了,沒有翻盤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