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林攻玫回到房間時,就只有聞客達和溫缇兩個人在玩抽王八。
“沈間呢?”
溫缇腦門上貼了一串紙條,晃蕩得像鱿魚須,“剛出去了吧,你打個電話怎麽那麽慢?李斯年也不見了。”
聞客達成功逃完牌,拽了紙條就要往溫缇腦門拍,“別是在兩人在哪碰見杠上了,我這好好的藍汀,等下再成事故現場。”
“那你還不去找人。”溫缇躲開紙條,踢了聞客達一腳,“把人薅回來,剛那桌游還沒玩完呢。”
“行行行。”聞客達扒拉下來臉上的紙條,起身出門找人。
溫缇腦袋往沙發上一枕,偏頭看向林攻玫,“李斯年剛剛肯定騷擾你了吧?”
林攻玫:“你帶他來幹什麽?”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是他先動的手,他居然是我入職那家公司的大股東,揮揮手就能開除我那種。”
溫缇把事情原原本本說了,抽了張紙巾擦不存在的眼淚,“我也是沒辦法,你也不想看我露宿街頭吧。”
說完把紙一扔,又一副八卦姿态,“所以他剛剛找你沒?他到底想幹什麽?怕不是要重新追你吧?”
“我寧願相信他是要打擊報複。”
“不能夠。”溫缇覺得扯,“多大人了,又不是中學生,生活工作都操不完的心,誰費勁折騰這些。”
“我看你幹脆就趕緊跟沈間定下來,讓李斯年死了那條挖牆腳的心。”
林攻玫無語,上下打量溫缇,“說的那麽輕巧,怎麽不見你跟聞客達趕緊定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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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不是情況特殊嗎。”溫缇托着腮幫子,“以前玩失手了,現在只能慢慢來,你跟我又不一樣,這麽多年沈間看你跟救命恩人似的,你就是協恩圖報也能把他拿下了。”
林攻玫“啧”了一聲,“我怕的就是,他對我只有感恩。”
溫缇愣了一下,“什麽意思?”
“如果他只是感念我過去為他做的一切,并且誤把感動當喜歡,那這種關系就算是定下來,也遲早會讓兩個人都後悔。”
溫缇偏頭想了想,覺得林攻玫多慮了,“沈間喜歡你都到這份上了,又是隐藏身份,又是預謀重逢,只有感激可撐不了這麽大場面。”
林攻玫不置可否,她懷疑沈間自己都看不清對她是什麽感情,這種情況下也無法直接開口詢問,對方大概率會下意識否認她的猜測,嚴明立誓這是純粹的愛情。
可如果真的沒有,她不願沈間為了感動而自欺欺人。
“麻煩,要不然你扒了沈間實操一遍得了。”溫缇純愛技能向來短板,開始滿嘴胡話,“睡完了別扭,那就是救命恩人,不別扭,那就是天賜良緣。”
“趕緊的,我這就讓聞客達給你把人綁回來。”溫缇開玩笑地摸出手機。
聞客達找人沒費什麽功夫,剛準備打電話,就碰巧在電梯口看見了對方。
“上哪去了?這一臉低氣壓。”
“跟狗吵架。”沈間涼涼吐出四個字。
“李斯年吧?”聞客達瞬間get,好心提醒,“你可得作好準備啊,我聽溫缇那意思,這人有備而來。”
“阿玫剛才跟他一起喝了酒。”
聞客達一愣,“這麽快?”
沈間沉默,半晌冷不丁問道:“阿玫這些年……有走得比較近的男性朋友嗎?”
聞客達一琢磨,欠揍道:“……我?”
“……暧昧的那種。”
“這我上哪知道。”
沈間又沒了聲,沉吟片刻把李斯年剛才的謬論給聞客達複述了一遍。
“所以你是想問玫姐這些年的感情生活,然後推測一下她的感情觀?”聞客達覺得有點繞,“那你不如去問溫缇,如果真像李斯年說的,玫姐open開放,那她日常換暧昧對象甚至換床伴,也不可能告訴我吧。”
聞客達真是風月場所混得多了,“換床伴”三個字直白得有些傷人,猛地紮在沈間心上,刺痛綿長。
“其實你也不敢開口問吧。”聞客達一副了然模樣,“萬一溫缇跟報菜名似的給你報了一串,你怎麽辦?”
怎麽辦?
沈間也不知道。
他的确是不敢的,光是想想阿玫對別人耐心安慰,牽手擁抱,漫漫溫柔撫在陌生的身體上,他就呼吸困難。
李斯年的質問回蕩在耳邊。
他是否能容忍,愛意與別人共享?
“要我說,你不如找個機會,把自己洗洗幹淨送上床,生米煮成熟飯得了。”聞客達出損招。
“如果玫姐像李斯年說的那樣,那不過一夜情,她肯定不放在心上,也不耽誤你倆什麽,如果不是,那睡都睡了,總得負責吧。”
沈間瞥了聞客達一眼,皺了皺眉,想找個詞罵他一句,想了想還是算了。
“舍不得孩子可套不着狼。”聞客達拍拍沈間,“你自己好好考慮。”
之後的日子李斯年也算下血本了,動不動就往四個人身邊湊。
大多數時候他都是被溫缇帶來的,行為舉止還算得體,看起來是比高中時候成熟多了,就是沒事老跟沈間念叨世界觀的事。
沈間很認真地在考慮哪天晚上宜出門,套麻袋打他一頓。
溫缇也納悶了,看向李斯年的眼神越來越不對勁,“你天天讓我領你去玩,怎麽光一個勁往沈間身邊湊,怎麽,性取向這些年重塑了一下?”
李斯年翻了個白眼,坐在溫缇辦公桌上捏她的解壓玩具,“你不如說我是看上你了,離譜程度還低一點。”
由于這些天一向沒怎麽露過面的大股東李斯年頻繁出入公司,且與溫缇來往過密,流言蜚語已經甚嚣塵上,最新版本是霸道總裁X打工小妹。
為此,另外兩個常坐班公司奮鬥在一線的BOSS曾語重心長地拉着李斯年的手,“換個人霍霍吧,這年頭,招個畫技合格還能吃大餅的員工不容易。”
溫缇聽了李斯年的厥詞翻了個比他還白的白眼,“婉拒了哈,對地主家的傻兒子沒興趣。”
話音落,手機忽然震動起來,溫缇掃了一眼屏幕,是阿玫。
今天早上出門急,林攻玫把幾頁簽字文件落在了家裏,她馬上要開會,實在趕不及回家。
“沈間早上就去學校了,你離我家還算近,有空嗎?空的話幫我拿一下送到電視臺?”
正是午休時間,溫缇當然空,一口就應了下來,挂了電話拎包就準備走。
“等等。”一旁全程偷聽的李斯年忽然出聲,“你中午不休息?”
溫缇有些莫名其妙,“沒這習慣。”
李斯年一擊未中,也懶得裝,“你在公司呆着吧,我去幫林攻玫取東西。”
溫缇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叉腰道:“憑什麽?”
“不讓去?也行啊。”李斯年似笑非笑。
溫缇有種不祥的預感。
“既然你中午不想在公司歇着,那就讓美術組多給你安排點工作,之前我們開會也說到你的新圖有一些問題,很多細節要修改……”
“停停停停!”溫缇最聽不得一個“改”字,恨不得拿解壓玩具把李斯年的嘴塞上,“你這是趁火打劫,急了我可撂挑子!”
李斯年氣定神閑地看着她,“或者,你是想公司裏的謠言換個版本?覺得你逃我追,插翅難飛的版本怎麽樣?”
溫缇:“……”
忽然就理解了古人說的,餓死事小,失節事大。
這不是餓死,這是被活活惡心死。
溫缇向惡勢力低頭。
拿到林攻玫家門密碼的李斯年哼着歌轉着車鑰匙走了,絲毫不介意身後溫缇給林攻玫打電話,聲嘶力竭地喊對方拿到文件就趕緊更新門鎖密碼。
“有髒東西阿玫!”
李斯年路上還在輕食店賣了兩大袋沙拉小食,到地方把車一停,拎着一起上了樓。
剛進家門他就在心底佩服自己的聰明才智——賭對了,沈間真的在家。
下午的小組讨論臨時取消,沈間也是剛從學校回來,他詫異地看着輸入密碼進來的李斯年,“你來幹什麽?”
“別緊張。”李斯年伸出一只手,“我是來替林攻玫拿東西的,她允許的哦,沒看我都知道進門密碼嗎?”
李斯年轉了一圈,在客廳桌上看到了那幾頁簽字文件,擡頭沖沈間揚了揚下巴,“欸,有文件袋之類的東西嗎?這紙這麽脆,我可怕弄壞了。”
沈間眼神不善,走至書架邊取出一個透明文件夾,卻沒有遞給李斯年,反而是沖李斯年伸出了手,“東西給我,我去送給阿玫。”
“這就不用了吧,林攻玫打電話讓我幫忙的。”李斯年說謊不打草稿,還掂了掂手裏的紙袋,“她等下開會,來不及吃飯,我午餐都準備好了。”
沈間頓了頓,腸胃炎康複之後,他早就恢複了每日烹饪三餐,今天也給林攻玫準備了四菜一湯還有飯後甜點帶走,看來李斯年是不知道這件事。
但是幫忙拿文件,确實讓沈間很在意。
如果那麽着急,阿玫為什麽不給他打電話?是覺得他不如李斯年可靠嗎?寧願讓一個外人幫忙?
外人……
他自己何嘗不是一個外人。
李斯年見沈間不動如山,咂舌搖頭,索性不要文件袋了,轉身朝門口走去。
“送個東西你都這麽介意,看來是沒辦法理解我們這種人游戲人間的生活态度了。”
“你跟林攻玫,永遠不可能一個世界。”
家門被不輕不重關上,鎖芯咬合的聲音啃噬着沈間的神經。
寂靜鋪陳,那細微的響動都令他煩躁不已,腦海裏不斷閃回那日李斯年和林攻玫在酒吧倚靠極近的身影,酒吧暧昧的燈光簡直火上澆油。
阿玫和他,真的是兩個世界的人?
觀念相左,無法同路,即便強行扭合在一起也是互相折磨,稍微洩力,就會分崩離析?
窗外日光燦爛,沈間卻在這一刻,感受到孤獨和不安如潮水來襲。
溫缇:沒有什麽是一頓啪不能解決的。
聞客達:如果有,就兩頓。
溫缇&聞客達(雙手合十):啪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