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喂屬于自己的人類

第19章 分別

分別

“小心！”

單夏脫口而出。

下一刻，一道白光在眼前炸開，竟然是魏承安握着刀回手一劃，将眼前生物伸出的手臂砍掉。

他站起身，直接将這只看起來兩米高的怪物攔腰斬斷！

血液瞬間飛濺出來，他一腳将屍體橫掃出去，重重撞上牆壁。

一切發生的極其快，幾乎只在一個瞬息間。

單夏立刻上前抓住魏承安的手臂，那裏正滲出絲絲不明顯的血跡，他果然還是被抓傷了。

“沒事。”魏承安道，“沒有感染性。”

它不放心地掃描了一下，傷口不深，這才稍微放下了點心，然後将視線落在了闖入的怪物身上。

“這是……”

單夏立刻認出了标識：“這是集團的産品。”

被撞破的玻璃窗被風吹的獵獵作響，瞬間灌入雨水，将室內的所有布置全都打濕了，令人周身發寒的氣息瞬間将他們包裹。

單夏現在使用的這句仿生人穿着集團制造的統一制服，外套防水，加上它現在披着魏承安的外套，所以并沒有感覺到特別不适，只是在強勁的雨水中擡起頭，望着破洞外藍黃色的刺目天空，上面的倒計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逐漸逼近零點。

還有十秒鐘。

它站在風口上，道：“Corp001調整了它的時間。”

明明還有三個小時才到第二天。

但據它所知，天幕上的倒計時并不是集團的産品，按道理來說對方根本無權利進行控制。

除非……

顧诃成騙了它。

他在集團的産品上對它有保留，就像它從未得知愛麗絲藥劑的嚴重副作用，他将所有肮髒的東西都藏了起來，只留給它一個光鮮亮麗的空殼，讓它認為集團的所有實驗都是為了更偉大的利益，而他本人只是必要時才會充當劊子手。

單夏盯着倒計時發呆，不知道自己腦子裏在想什麽，還是什麽都沒想。

所有紛亂的念頭一齊湧進，把它的大腦攪得天翻地覆。

突然，它後頸一涼。

魏承安将手放在了它的脖子上，捏了捏，帶來一陣酥麻感：“這裏不能留了。”

像是在印證他說的話，下一刻，廢棄場隐約間傳來了尖叫聲，似乎有什麽東西湧了過來。

單夏眯起眼睛去看，發現黑色的潮水順着道路一股腦地沖了過來，将原本閃着機械制品光芒的地面完全掩蓋，而頭頂倒計時的十秒正在流逝——

三。

二。

“轟隆——”

一聲巨響從天穹中下沉，烏雲被沖淡，刺目的閃電照亮了漆黑的地面，地面上所有景象一瞬間印入眼底。

單夏看到，數不清的東西從一個方向爬來，撲向那些尖叫聲。

而就在這棟樓的下方，那條水坑很多的街道上，正半蹲着一只它難以忘記的奇異生物。

它沒有頭顱，只是一個龐大的身軀，似乎是半機械制品，而另外一部分是從機械中長出的腐臭的肉，交融處冒着黑紅色的光，就像一塊随時可能爆裂的血漿，而上面長滿了眼睛，手臂往外伸出，眼睛也跟着咕嚕咕嚕亂轉，尋找着可能的目标。

“這是——”

單夏眨了眨眼，話還沒說出口，一股大力就抓住了它的衣領，将它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噓。”

魏承安就在它身後，靠的很近，一股熱氣就順着氣息撲到了它的肩胛處。

“這是集團的廢棄産品，原型是青蛙。”見他這樣，單夏也小聲說，“它原本被設計來作為進行搜查，但是因為一些技術故障，所以被放棄了。那些眼睛不止是用來偵查，也是生化通道，可以供拟态舌頭通過。”

“什麽技術故障？”

單夏有點難為情：“它……不吃飼料，只吃動的東西。”

在上市前錄制展示視頻的時候，它突然吃掉了演示人員，這讓顧诃成相當生氣，用了一點關系才壓下了醜聞。

單夏認為它已經被銷毀了，沒想到在這裏能看到。

“它的弱點在脊椎。”它道。

話音落下，一只手臂突然從破碎的窗戶洞口伸入，那雙咕叽咕叽轉着的眼睛在掃視着房間。

單夏發現，魏承安将它拉入了這個位置剛好是視覺盲區。

所以盡管已經能聞到手臂上腥臭的味道，手臂只需要一折彎，就能看到他們，卻依舊一無所獲。

它抓住了先前被魏承安殺死的怪物屍體。

那雙手臂上的眼球立刻滲出了粘稠的腥黃色液體，将那截屍體融成了一灘血水，這才被眼球裏伸出的舌頭舔幹淨了。

終于，進食完畢後，手臂收了回去。

單夏忍不住用手拍了拍魏承安抓住它的手，但對方依舊紋絲不動，直到手臂和無頭軀幹徹底一起跳走，确定不會再回來，他才慢慢松開了手指。

“它不可能傷到我。”它看了一眼窗外，頗為依依不舍，“我本來想研究一下它到底怎麽存活的。”

畢竟機器那個樣子還活着，沒有停機，一看就說明了什麽。

結果魏承安本人看不出，沒想到力氣竟然那麽大，能夠緊緊地拉着它，讓它沒有機會在對方離開前掙脫出來看清楚。

“不一定。”

魏承安也站起身，從地面上拿起了又一件外套穿上，“它畢竟是被集團廢棄後的産品，不像那些仍然接受指令的仿生人，你可能會受傷。”

單夏歪頭，看他：“不會的，因為我是顧诃成的AI。”

魏承安停住，盯着它。

“所有集團的産品在出廠前就設置了一道鎖，并且所有行動都基于這道鎖，一旦試圖違背，産品就會直接執行自我銷毀程序。這是破壞集團植入的芯片也無法違背的，就像人必須要進食、植物必須要光合作用一樣。”

魏承安仍看着它：“是什麽？”

“不能背叛顧诃成。”

“……”

單夏等了半天，沒聽到他說話，不由擡頭去看。

而它一動作，立刻對上了那雙漂亮的眼眸，其中翻滾的濃烈情緒讓它吃了一驚，不由後退了一步。

“你也是嗎？”他道。

“……嗯。”它回答。

它莫名地感覺有些惴惴不安，就好像自己說了什麽不該說的東西。

魏承安沉默，很久，然後道：“既然這樣，你留在這裏。”

單夏睜大了眼睛，懷疑自己聽錯了。

“我留在這裏？”它自己又說了一遍，下意識露出了不解的神色，“可是，不是你一直要帶我走來走去，想讓我知道真相嗎？我留在這裏幹什麽？”

“我改變主意了。”魏承安道，“你不該在這裏。”

單夏皺眉。

它朝他走了一步，他讓開了一步，兩人的距離并不近，但明顯是在刻意保持距離。

“我犯了一個錯誤。”

它擡頭去看魏承安的臉，卻發現對方的表情很冷，甚至比那些從窗口吹進的風雨還要冷峻，好像從雪山上墜落下來的冰淩，恢複了那天晚上它所見到的那樣難以靠近，透露出一股說不出的疏離感。

“錯誤？”單夏模模糊糊地意識到了他的态度發生了轉變，試探道，“你是覺得我會因為偏袒你，因此丢掉性命嗎？”

如果它在Corp001面前幫了他，就可能會被視作背叛，被它身上存在的自主程序銷毀。

這确實有很大的風險。

但他看了它一眼，一片漠然，讓它心底一驚。

“不。是因為你在我這裏失去了價值。”

似乎不想再和它說更多的話，魏承安手一撐，從玻璃碎屑中一躍而下，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雨水中，只剩下單夏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已經空蕩的房間。

它身上的測謊程序沒有反應。

他說的是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