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為人而活
為人而活
開門的小厮見陽天晴受傷也只是驚訝一瞬，随後出于禮貌詢問：“表小姐需要請大夫嗎？”
傷處越來越癢，但那些疼痛的感覺已經減輕不少，想必是已經好了大半，陽天晴無意與自己記不住名字的人糾纏，只是搖搖頭便尋着記憶的方向離開。
“怎麽傷成這樣？”
文竹聽見聲音趕緊回複：“夫人，小姐今日不慎掉入井中。”
今日并無來客，這府中能被稱作夫人的也就一位，那就是她的好姨母楊景俪。陽天晴回頭去看，見對方面容與原主的樣貌有些相似。只是丞相夫人蒼老許多，鬓邊有藏不住的白發，因為經常吃齋念佛，她衣着簡單素淨，只是周身貴氣依舊難擋。
陽天晴打量一會兒後輕輕叫着：“姨母。”
這還是這麽多年第一次聽到這個癡傻的外甥女叫她姨母，楊景俪反應過來後笑了笑，對于陽天晴的強勢也沒有過多關心。
不過不再癡傻的陽天晴讓她忍不住恍惚起來，畢竟這張臉是那麽像。
想得越多便越是喘不過氣來，楊景俪捂着胸口差點跌倒，好在她身邊還有丫鬟攙扶着。至始至終，陽天晴都只是冷眼旁觀着，她對一個陌生的人實在擔心不起來。
原着的內容也可以說是白月光和替身文學，女主是替身，而太子為了和白月光在一起狠心賜死陪自己同生共死的女主。
而原主這位姨母看上去溫和，最後是她親手将毒酒灌進女主的嘴裏，她就這樣看着女主帶着不甘和怨恨咽下最後一口氣。
想到這裏，陽天晴唇角一勾，“姨母若是沒事的話我便先走了。”
說完也不等對方回答，轉身就朝着自己的小破房子走。
楊景俪心髒還是有些疼，冷汗滑落眼角，她看着陽天晴離開的背影又提起氣詢問：“你真的不要太子了嗎？”
“不要了，我覺得五公主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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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其實是太子黨，而五公主是太子的敵人，這話在這說便是十分微妙了，只是當今聖上還在，并且最讨厭結黨營私一事，所以楊景俪也不好做太多事情，免得第二天滿城風雨。
文竹被吓壞了，她結結巴巴解釋：“請夫人原諒，表小姐剛醒，有些不清醒。”
這卑躬屈膝的模樣很不得陽天晴喜歡，她下意識皺眉又一瞬放松，語氣稍沉：“文竹走啦。”
見小姐不高興了文竹也只能閉嘴跟上。
實際上楊景俪根本沒聽這丫鬟的話，她甚至記不得文竹的名字，她常年待在庵堂，最近這些事情鬧得有些大她才離開那個清淨地方。
她苦笑着咳嗽兩聲，感慨道：“楊景怡，現在你的女兒也要和我作對是嗎？”
侍女見夫人面色愁苦趕忙勸着：“夫人莫再傷心了。”
楊景俪又咳嗽兩聲，随後拖着虛弱的身體離去。
夜幕降臨，天上的星星不斷眨眼，像是一雙雙好奇的眼睛窺探着地上的一切。陽天晴枕着自己的手臂久久無法入睡。
附近的一切她能很清楚地感知到，包括隔壁文竹均勻的呼吸聲以及鯉芸驚慌的呓語。
“宿主，睡不着嗎？”
系統今日罕見沒睡，它突然出現在陽天晴的眼前，看上去毛茸茸一團，這次它還給自己畫了豆豆眼和嘴巴的線條。
伸手去摸卻摸了個空，畢竟對方只是幻象而已。
“你摸不到我的，這只是我利用你大腦産生的視覺假象。”
将手再次枕回腦後，陽天晴點了點頭：“嗯，你呢？還有你所說的實習生是什麽意思？”
蒲公英團子在陽天晴的眼前飛來飛去，甚至它又給自己加了兩條線當做腿，它也學着陽天晴的樣子将手枕在腦後，還翹起個二郎腿，那模樣看上去随性惬意。
抱着一股擺爛的心情，系統耐心給陽天晴解釋：“作為一個系統來說，我有很大缺陷，真正合格的系統應該抛卻感情，冷酷執行命令才對，可是我的程序設置裏有太多雜質，這導致我擁有很多無用的情感。”
陽天晴看着她在天上晃晃悠悠的樣子，突然想起之前這家夥罵它也是用“人”這個字眼，看來它很讨厭這樣有感情的自己。
系統又飛到陽天晴受傷的手臂處指了指，“就像這樣，我會認為你疼，所以幫你恢複，可是就我自己而言，我雖擁有人的情感，卻沒有身為人的體驗，我不知道疼具體是什麽感受。”
這個時候陽天晴只能選擇閉嘴，她不會安慰人，不過她确實感受到了系統的迷茫。
系統又飛到床邊坐了下來，兩只小腳懸空晃蕩，那模樣倒是可愛得很。
陽天晴知道系統是覺得這一個輪回已經結束了，它也不需要脅迫宿主做些什麽，只要老老實實等待死亡到來那一天就好，而宿主和系統會一起毀滅，它就算說再多也沒事。
“那就成為人吧，人總要有個名字，你叫什麽來着？360？要不叫陸玲如何？”
關心雖然笨拙，但系統還是切切實實收到了，其實它和其他系統不同，那些冷冰冰的合格品只會執行是或否的指令，可它會思考，會有錯誤。
想要成功完成這次實驗，可惜一開場便是失敗，“證明自己這個殘次品能做到別的系統無法做到的事”這種願望徹底破滅。
系統扭頭看着陽天晴，眨了兩下豆豆眼後又傲嬌地扭過頭：“你起的名字真難聽，不過勉強用着吧。”
“噗！”
陸玲炸毛了，它伸出自己的線條手使勁錘着陽天晴的手臂，可惜她的攻擊都穿過去了，沒有造成任何傷害。
漸漸地，陸玲錘累了，它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看着黑沉的夜色，又見陽天晴的臉上還不見困意又忍不住問道：“不對，你怎麽不睡？”
“睡不着。”
陽天晴翻了一個身，她看着月光透過窗戶撒在桌上，總感覺那麽冷，她又想起了那些沉眠于地下的白骨，想起原着中沒法得到救贖的許多人，總覺得有些沉重。
陸玲感知她所想，或許她無法親身體驗這些事情，就算作為人來說，她也是不太成功的，悲天憫人的情緒她不會有。
受某些觀念影響，它也是覺得這些事情都不重要，可是見陽天晴這樣，它的心中也産生了些許動搖。
“有些事情無法改變，若是你真的看不過去，那就動手改變，可是在這之前你先要拯救的是自己。”
陽天晴笑了笑，沒想到這系統還開始數落起她來了，可是就算被數落了她也沒有負面的情緒，反而會覺得安心。
關于人生這種東西太過沉重，陽天晴決定先放置自己這悲天憫人的心情，她看着陸玲說：“先不說這些，把今天作為你的生日怎樣？我覺得在某種意義上我或許可以當你的媽。”
“閉嘴！我有生日的，你看，出廠日期20**0305，三月五號看到了沒！”
系統調出一個面板給陽天晴看，那算是系統的使用說明書吧，可惜她只來得及看一眼系統就将面板撤了。
陽天晴神色古怪，她總覺得自己這場穿越從玄學逐漸回到了科學的範疇，那種違和感可真是不好受。
如今是二月，三月五日說起來也很近了，陽天晴在系統的絮絮叨叨中打了一個哈欠，她怎麽想也想不出該怎麽給陸玲過生日，在這種思考中她逐漸進入了夢鄉。
皇宮內，戚雲舒又開始做夢，她夢到自己一直跑一直跑，突然被什麽東西絆倒，仔細一看才發現是一根緞帶。
她重新站起來，不想被身後愈來愈近的黑暗吞沒，可在她将黑暗甩出很遠後卻又被一根緞帶絆倒，她就這樣一路跌跌撞撞地跑着。
身旁出現了很多屍體，他們有些人的胸膛還在微微起伏，有些早已斷氣，有些殘破不堪，還有些完好無損。
可是無論是活的還是死的，他們的眼球随着戚雲舒的身影轉動，凝視着那個不斷奔跑的身影。
楊添琴、杜逅、亓靜姝、牧晚、皇上皇後、丞相夫妻、少将軍等等。
這些人戚雲舒全都認識。
絕望在心中滋長，可她依舊咬牙向前，終于前方的道路出現了光亮，那是一扇緊閉的門，有白光從門的縫隙中溢出。
戚雲舒喜不自勝，她拖着疲憊的身體朝門沖去，她跑得那麽快，終于将門推開，可是迎來的卻是不斷下墜的感覺。
夢醒了。
戚雲舒從夢中逃離，她不斷喘着粗氣，而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還在醞釀之中，她醒得似乎有些早。
起身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戚雲舒将呼吸逐漸調整下來。
“咚咚~”
敲門聲過後是青竹的詢問：“公主安好？”
“進來吧。”
青竹推門進來，見主子的臉色有些微白而無其他不妥便知其又做了噩夢。
雖然十分心疼，但青竹明白公主不需要這種情感，想了想公主也快滿二十六歲，順嘴提了一句想讓她轉移注意力。
戚雲舒對于時間已經沒有實感，她被困在了二十六歲，永遠等不來自己的二十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