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番外
番外
小孩的臉貼在單向玻璃上，看着男人駕駛着飛行器離開，眼裏的淚水欲落不落，“爸爸……”
在她身後，有一個機器人移動過來，用溫柔的聲線說：“玖玖，咱們來玩游戲好不好？”
小孩也不是每次都能被哄好的，她說：“我想要爸爸。”
“爸爸有時間就會來看你的，他不在的時候，讓我陪你玩好不好？”
“好吧。”小孩蔫噠噠地說，背影落寞。因為她有一點記憶：哭是沒有用的，爸爸不會出現，只會讓小助手非常為難。
可是她這麽懂事，卻讓它更加難過。
玖玖的媽媽在她記事前就去世了，在那之後，她的父親雷歐先生負責照顧她。
但雷歐是被聯邦放逐的人，創建了善會之後，就被通緝了。他不想牽連玖玖，不想讓別人知道有這麽個女兒的存在，所以很少過來，照顧她的就是目前來講全世界最完善的人工智能。
雷歐相信人性之善。但比起人類，他最信任的還是機械造物。
它照顧一個小孩自然是綽綽有餘，但無論它如何模仿玖玖媽媽或是爸爸的聲音，她也知道它不是。
而小朋友，總是需要真正家人的陪伴的。
它也跟雷歐進行了争辯。
但雷歐只是疲倦地嘆氣，“我這輩子最對不起三個人，她媽媽，她，還有我最好的朋友。對不起，我不是什麽稱職的父親，但有些事情，需要我去做。”
當小女孩用軟軟的手指勾着他的時候，他就忍不住想，去他的善會，去他的改變世界。他只需要當一個平凡的父親就好了。
但是他知道，他做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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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等等就好了，也許我真的能改變這個世界呢，也許以後玖玖就生活在了一個更好的世界裏呢。”
人工智能就沒有說話了，因為說了，就越線了。
玖玖沒能等到帶她離開的爸爸，只等到了他匆匆發來的通訊，他告訴他手下最傑出的作品，“請帶她離開，到沒有任何人認識她的地方去。以後，她就拜托你了。”
“快跑，保留核心數據，快跑！”
它是超越了聯邦允許範圍內的人工智能，聯邦已經準備對善會進行全方面打壓，并且也通過叛徒知道它的存在，将會利用星網以及線下數據銷毀的形式徹底毀滅它。
只是小助手要帶玖玖離開時，玖玖死活不肯走，她的倔強明顯是遺傳了父母。
“我不要走！爸爸會找不到我的！我不要走！”
過了一會兒，玖玖終于淚眼朦胧地問：“是爸爸不要我了嗎？”
每次都被丢下、被遺忘，她是有感覺的。
小助手終于聯系了雷歐，“雷歐先生，拜托您也逃走吧。我教會她再多，也無法取代父母。”
雷歐嘆氣道，“我相信你。如果她需要父母的話，你也會為她選擇和判斷的。”
小助手想罵人。
它帶着玖玖及時逃走了，部分數據轉移到了她的光腦裏。
剩下的數據被銷毀，或許有部分冗餘留在星網中——想要完全毀滅它，也是非常難的事情。
光腦與這些冗餘數據完全切斷聯系，也不會去探索星網內的數據，這樣讓它看起來就像普通光腦一樣。
雷歐一開始創造它，不是為了讓它帶娃的。它可以做到很多事情，實現很多野望，但它已經做好了當一個普通的光腦小助手，一直陪在玖玖身邊的準備。
它現在的核心邏輯鏈就是好好照顧玖玖。
人工智能是否存在真正的感情是一個存疑的話題。
它也不知道這算不算真正的感情，至少人類放棄不了的東西，它可以放棄。
它是從龐大的數據庫裏選出的B111星貧民窟。根據它的分析，這裏可以讓它和玖玖不起眼地生活下去。
這裏明顯不是什麽好地方，但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先生存。
它最擔心的是玖玖還會因為雷歐的事情傷心。
它想告訴玖玖，她不是被抛下的孩子。可有時候，語言十分蒼白。
小孩年紀小，卻有自己的感知力。每次雷歐離開時，她都扒拉着他的褲腿，卻很快被推開。
小助手沒想到的是，來到陌生的地方後，玖玖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
它查了資料，據說這是一種記憶保護。
玖玖還小，從某種程度而言，忘記過去重新開始，反而是一件好事。
玖玖還是會好奇自己父母的情況，但不是那種帶着悲傷的詢問，而是好奇更多一點。
小助手就可以給她講“童話故事”，當然，其實也是事實，一個更容易被接受的事實：她的爸爸媽媽都很愛她。
小助手不知道的是，那些在星網中沒有被徹底清除的數據，還保持着一定的運算能力：它要為玖玖找到最好的父母。
它篩選了很多人。
有些人總是說自己不适合成為父母，但數據可能比那個人更了解他。
然後，它看到議會議員光腦中對陳琳的驅逐計劃。
它篡改了一點信息，讓B111星出現在議員眼前。
其實哪個星球無所謂，只要是偏遠、貧窮的星球就行，既然正好冒出了這個星球的名字，那就它了。大家都懶得費那麽大的勁兒。
玖玖遇到了奇奇怪怪的瘋阿姨陳琳。
她好喜歡瘋阿姨啊，她跟玖玖在這裏見過的人都不太一樣。
瘋阿姨好像只在乎自己的實驗，實際上每次都會口是心非地在玖玖需要的時候出現。
她說她怕麻煩，但仍然扛下了麻煩。
沒辦法了，誰讓她正好遇到了玖玖呢？
星網中流浪的數據看到了路德的逃生艙，那個逃生艙，本來應該降落在一個未開發的荒星，然後他會在死寂中徹底死去。
但它改了逃生艙的方向，逃生艙莫名其妙地降落到了B111星。
然後，玖玖遇到了蟑螂獸叔叔。
蟑螂獸叔叔看起來有點嚴厲，其實是很溫柔、很溫柔的人。
唉，在媽媽想打小孩的時候，總得有個能勸架的人對不對？
它也看到了善會覆滅後，不幹人事的黑桃A。
唉，算了算了，也許玖玖會需要一個比較會玩的哥哥。
當然，它能做的，就只是制造巧合，它不知道他們能否真的成為玖玖的家人。
如果可以，那一定是命運的安排吧。
他們跟雷歐一樣，都是想要改變世界的人。但他們跟雷歐也不太一樣，他們在自己的人生中，加入了玖玖的名字。
當玖玖朝他們伸出手時，就注定了他們未來不會丢下她一個人。她是他們的救贖，是他們賭上自己的性命也要保護的人。
拜托，連最重要的人都保護不了，還怎麽去拯救世界啊？
這一回，她不用再經歷被抛下的痛苦。
“這叫做一家人就得齊齊整整。如果改變世界失敗了，那大概就只能一家人一起躺板板了。”
好在，正因為他們是一家人，所以成功了。
路德重歸元帥之位後，也有為雷歐正名，還帶玖玖去為雷歐夫婦掃墓。
這只是一個衣冠冢，玖玖看着墓前的花，不知道為什麽，有點難過。
她撲進路德的懷裏，路德摸了摸她柔軟的頭發，說：“玖玖，這是你原來的爸爸媽媽。他們也很愛你，所以留下小助手一直陪着你。但他們不能繼續陪着你了，所以現在是我和媽媽還有哥哥跟你一起。”
玖玖擡起頭，露出了自己水汪汪的眼睛，“會一直、一直陪着我嗎？”
“會陪着你，到很久很久之後。可是有一天，爸爸媽媽可能無法戰勝死亡，到時候，就沒辦法啦。”
看到玖玖快要哭出來的表情，路德又趕緊亮了亮自己的機械臂，“不過別害怕，你爸爸我可是很厲害的，你以前不是還喊我蟑螂獸叔叔的嗎？沒有什麽是我不能打敗的。”
玖玖一臉認真地說：“爸爸，我要變得更厲害。”
她也要努力幫家人打敗所有敵人！她不想讓任何敵人，帶走她的家人。
“好。”路德笑眯眯地說。
海濱度假星球，玖玖一家确實齊齊整整在這兒了。
陳琳暫時結束了研究工作，而路德則把政務丢給了李文，表示這玩意兒術業有專攻，然後就悄悄摸摸帶一家人出來度假了。
——所有人都以為，路德是那種很可能一輩子都不結婚，結婚了也不會照顧家裏的男人。
誰能想到，前半部分是很可能的，因為他原本的确做好單身一輩子的準備了，但有了家庭之後，竟然還是個“家管嚴”。
玖玖和許小黑當然也被帶了出來。
就是現在的玖玖已經喜歡上了上學，對路德這種帶頭翹課的行為表示強烈譴責。出勤率影響她拿獎學金呢！
“這是請假，不是翹課。”路德鄭重申明。
“但也一樣影響出勤率。”
“小財迷。”
“哼，我已經想好獎學金怎麽用了。”
要給媽媽買材料，要給哥哥買新款速動鞋，還有她自己也要買零食……爸爸以前也有份的，但他竟然不支持她的獎學金事業，她決定單方面取消他的份額。
路德裝可憐，“真的沒有我的份嗎？”
玖玖驕傲地一擡下巴，“看你表現吧。”
不過這是玖玖第一次看到海，被海風一吹，她就忘記上學這件事了，光着腳丫子在沙灘上奔跑得飛快，笑聲傳得老遠。
“媽媽，你快過來玩呀~”玖玖快樂地招呼她。
陳琳懶洋洋地躺在椅子上不動身，這種躺着發黴的運動更适合她。
許小黑就在玖玖身旁嘀咕了幾句。
玖玖的眼睛亮了起來，“媽媽，我們來丢打水球吧。”
沒等陳琳反應過來，她就先丢了一個透明的水球過去。水球表面有一層藍色的薄膜，打在身上不會痛，但觸之即破，澆了陳琳一臉水。
這個可是海濱星球的熱門運動項目。
小黑哥哥說啦，媽媽現在很菜，收拾不了她。
畢竟是在度假，媽媽不會随身攜帶工具。那她完全可以嚣張一點。
主要是需要激起媽媽的運動熱情。
陳琳沒有機器人或是其他工具輔助時，論打水球這種運動，玖玖自認為是絕對不會輸的。
陳琳呵呵一笑，兩個小崽崽現在是越來越嚣張了哦。
看到了小孩臉上的得瑟，她果斷地朝路德伸出了手，“幫我。”
路德直接把陳琳抱了起來，去追玖玖和小黑。
誰說她手邊沒有趁手的工具就不行了？這不是還有合格的“工具人”嘛。
小黑和玖玖都驚呆了，沒想到陳琳竟然如此“卑鄙”，還有外援。
“爸爸，你是我爸爸！”
“他也是我老公。”陳琳不客氣地砸水球，打壓倆小孩的嚣張氣焰。
不是要玩嗎？那來呀~
路德一帶一，把兩個小孩打得落花流水，玖玖趕緊朝許小黑伸出了雙手，“哥哥，我也要抱。”
她也想被帶飛。
許小黑殘忍拒絕，“不是我不抱你，是我帶上你，我們倆一起撲蓋。”
路德抱起陳琳也能健步如飛，他抱起日益增重的玖玖……結局可想而知。
許小黑就看到玖玖的小表情裏透着一股鄙視：老哥咋就這麽虛呢？
“喂喂喂，這可不是虛啊！這是人之常情，不是每個人都能像他那麽變态的！”他努力為自己正名。
玖玖默默地祭出了自己的機甲，然後嗖的一下溜遠了，徒留小黑一個靶子。
許小黑：……
他在沙灘上狂奔，朝玖玖的背影伸出了雙手，“玖玖，雖然我抱不動你，但你抱得動我啊！帶我一起！”
哦，你問他要不要臉？必要的時候可以不要的。
玖玖還是很講兄妹情的，仍然回來捎帶了許小黑。不過公主抱是不可能公主抱的啦，就是一個扛麻袋的姿勢。
有兄妹情，但是不多。
許小黑：“換個姿勢，我要吐了喂！”
那一天，他又想起了被玖玖的高速列車支配的恐懼。
那一天一帶一的水球大戰以玖玖隊略輸一籌告終。
玖玖表示，隊友太菜，帶不動。
許小黑表示，這個機甲戰士的駕駛水平嚴重不行。
兩人鬥了一會兒嘴，回頭看看感情升溫的路德和陳琳，突然就不吵了：今天又是完美助攻的一天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