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從密室出來已經是傍晚，夕陽在天邊留下一抹餘蘊，天已經沒有那麽熱了，只是稍走幾步還不會覺得悶。
龍剛港村四面環山，山中又有水，白天太陽正烈不好說，到了這會反而覺得伴着絲絲水汽吹來的風比空調要清爽涼潤一些。
沈妤妤和高可梨走得比較慢，高可梨想多走消耗熱量，還拉着沈妤妤從村尾往前繞。
沈妤妤也不嫌她麻煩，順路拐進了湖口盧奶奶家。
盧奶奶正在翻她曬在院裏的蘿蔔幹。
聽到動靜盧奶奶擡起頭，看到沈妤妤時欣喜招手，“妤妤來了呀。”
見沈妤妤身後一直跟着的攝像師小胡不在，盧奶奶神情自在不少，“外面熱，你倆來檐下坐坐。”
“不坐了奶奶，稍微待會就要回小平房了，一會還有節目要錄。”沈妤妤往裏屋看了眼，随口關心，“賀南不在？”
賀南就是盧奶奶那大學生孫子，說起來沈妤妤還加了他的微信，但是他從來沒有主動打擾過，只有在她偶爾轉發一條朋友圈的時候能看到底下有一個他的贊。
盧奶奶指着東邊方向的夕陽道：“他和志和、小六那幾個小夥子一起到東村的荷塘裏挖藕去了，妤妤你不是想吃新鮮的藕嗎？等他回來我就讓他去給你送。”
“謝謝盧奶奶。”沈妤妤笑得很甜，直把老太太笑得拉着她的手樂呵。
視線落在竹籮上的蘿蔔幹時，沈妤妤又自動請纓，“我幫您曬蘿蔔。”
盧奶奶“哎呦”了兩聲，趕緊要去攔她，“這種活哪裏需要你呀，阿南回來也會幫我收，你快回來。”
沈妤妤沒有聽她的，從屋檐底下拿了兩個幹淨的籮筐就去裝蘿蔔幹。
盧奶奶阻止不了便緊緊地跟在她身邊。
蘿蔔幹是從幾天前就開始曬的，前段時間老太太曬得蘿蔔幹成熟了，又白又水潤的白蘿蔔就跟胖娃娃一樣。
但是老太太和孫子兩人天天吃也吃不了這麽多，村裏的人都送了個遍後還是剩下一筐沒解決。為了不浪費老太太索性把蘿蔔切成段曬幹，這樣以後想吃蘿蔔了還能當幹貨炒菜吃。
曬了幾天的蘿蔔還沒有徹底變幹，原本白淨的外皮在太陽的曝曬和風吹下變得皺巴巴得，顏色也染上了一點黃。不過這樣的蘿蔔幹最适合做腌菜。
得知盧奶奶自己都還沒想好怎麽處理這些蘿蔔幹以後，沈妤妤更是直接幫她想好了蘿蔔的去處。
“您和賀南吃辣嗎？”沈妤妤問：“吃的話今晚我把這些蘿蔔幹帶回去腌一下。”
盧奶奶眼睛一亮，“吃，阿南那小子無辣不歡，之前還買那很辣的叫什麽火鳥面？把我熏得都不想進廚房。”說到孫子，雖是抱怨的語氣，她的眼神卻始終慈愛。
沈妤妤耐心地聽她說完後又問，“您吃得了嗎？”
盧奶奶笑眯眯的，“我也能吃一點，村裏有幾個老太太一點都吃不了，她們還說我吃辣要上火，真是膚淺了，她們不知道我身子骨多硬朗！”
“辣能溫陽祛濕，适量吃是有利于身體健康的。”沈妤妤說：“不過也不能貪食。”尤其是平時并不習慣吃辣的，要是突然吃得太辣，那就無異于火山噴發。
在膳食上五味搭配尤為重要，若是桌上出現一道鹹味較重的菜，沈妤妤就一定會準備一道重鮮味但少鹽的菜；要是有一道辛辣的菜肴，那在它的旁邊就肯定會有稍甜少油的點心或者甜口菜來幫忙解辣。
盧奶奶自己腌過的都是鮮蘿蔔，她好奇地向沈妤妤問了做法。
知道曬幹的蘿蔔要想變成美味還需要重新加鹽腌制、瀝水并且調制各種配料的時候她怎麽都不肯讓沈妤妤把蘿蔔幹帶走。
“你們的時間哪能這麽用。”盧奶奶說：“本來來這種山裏錄綜藝就不容易，我哪裏能這麽麻煩你。”
不管怎麽說盧奶奶都不肯把那筐蘿蔔幹給沈妤妤。
無奈沈妤妤只能哄道：“我好早就想吃腌蘿蔔了，但是城裏沒有可以大面積曬蘿蔔幹的地方，樓一高太陽都被擋住了，樓下曬又都是灰。現在有現成的蘿蔔幹能讓我去腌，我高興都來不及又怎麽會嫌麻煩。”
見她面上表情不像作假，盧奶奶這才将信将疑地将手上的竹筐遞給她。
“不着急知道嗎？慢慢來，我們都不着急的。”
沈妤妤笑着點了點頭。
這回想做腌蘿蔔不是心血來潮，她是想到了自己之後的餐廳生意。
等餐廳真的開起來以後，餐前送點冷菜是很有必要的，既能給顧客留個好印象，還能減少他們在等待過程中的不耐。
手裏抱着蘿蔔幹，沈妤妤腦子裏已經開始想這樣幹度的蘿蔔幹是不是放在壇子裏腌半個月左右最為入味……
龍剛港的天暗得晚，但是這裏山高水遠，等太陽真的藏于山後後天也就沒有多久可以亮了。
盧奶奶步伐矯健地将沈妤妤兩人送到院子門口，恰逢一輛敞篷三輪從面前飛馳而過，跟在三輪後面的還有好幾輛豪車，與這不算寬敞的道路格格不入。
高可梨微微皺了下眉頭，“怎麽在這開車這麽快，這些都是誰啊？”
沈妤妤下意識地去看車牌，見不是京開頭的才悄然松了口氣。
盧奶奶的表情卻看不出什麽不悅，她還笑着介紹：“是南村的阿鳳回來了。”
看這陣仗，不用細想就知道這個叫阿鳳的在外面混得很好。
高可梨問：“阿鳳是誰？”
盧奶奶說：“阿鳳啊，那是我們龍剛港最有出息的孩子了，她比阿南還要大幾歲，小時候還像個假小子一樣滿山到處跑，沒想到現在出落成大美人了！之前我和她奶奶聊起來，說是這孩子現在在當網紅，還簽了什麽公司，我也不是很懂。”
高可梨驚訝地“咦”了一聲。
現在網紅确實不少，但是沒想到這麽巧，龍剛港村居然也有網紅。
經過盧奶奶的介紹，沈妤妤兩人才大概知道了一點阿鳳的事。
原來阿鳳很小的時候爸媽就離婚各奔東西了，阿鳳跟着她爸。
在龍剛港村并不能掙到什麽大錢，甚至連孩子的學費都很難湊齊，那時候阿鳳爸便去城裏打工，誰知道在阿鳳十幾歲的時候出車禍走了。
阿鳳爸是個小人物，當時又因為着急上工闖了紅燈，保險公司和肇事總共就賠了十來萬給阿鳳，最後那錢還被阿鳳的二伯搶走了一半。
“阿鳳那孩子，苦啊。”盧奶奶搖搖頭道：“她成績很好，但是十幾歲的時候就不讀書了。為了能給她奶奶養老她也去城裏，小小的年紀什麽苦都吃過了。”
頓了頓，盧奶奶又樂觀道：“不過現在都好起來了。那孩子掙到大錢以後想把她奶奶接到城裏去，是她奶奶沒同意。年紀大的人你們也知道，哪裏出生就想着哪裏走，怎麽肯真的到城裏去拖累孫女呢？阿鳳也孝順，知道她奶奶行動不便後高價請了個阿姨，一直在這村裏貼身照顧。”
能把阿姨請到這樣不方便的村子裏來的，那估計是真的高價。
南村的方向隔了很遠都能聽到有人很大聲地說笑，讓日暮中的村莊平白多了不少的活力。
高可梨又問：“那她們這回回來怎麽帶了這麽多人，我剛才好像還在車上看到攝像機了？”
不怪高可梨多想，《田園歡樂多》這麽多嘉賓在龍剛港村這件事是很多人都知道的，尤其是一些玩網絡的人肯定能在各種新聞熱搜上看到。
阿鳳選擇這個時候回村拍攝，是不是存了想要蹭熱度的心很難說。
還沒想完，盧奶奶已經幫忙解釋道：“她是回來結婚的，她奶奶年紀越大越不記事，加上她和她對象談了好像确實挺多年，就想在她奶奶生日這段日子把好事辦了。”
聊起天來的盧奶奶滔滔不絕，都忘了自己是想要把沈妤妤兩人送出去的，她繼續就着阿鳳的話題說道：“我們村裏啊，都不知道多少年沒有辦過好事喽。阿鳳是個好孩子，辦個酒把村裏大半的老人家都給邀請了。前段時間她和她對象，現在應該說是老公、剛在城裏的大酒店辦過一次婚禮，她奶奶跟我們說辦得特別隆重盛大，玫瑰花門有兩三米高。”
盧奶奶一直笑着，眼中流露出不知是向往還是羨慕的情緒。
是了，到她們的這個年紀，心裏裝着的也就子孫了。
她們住在哪裏無所謂，也不在意自己是不是一輩子沒有離開過這個四面環山的地方。只要他們的子孫後輩出去過了，只要孩子見到過世界的廣闊與繁華，那她們也就心滿意足了。
高可梨心有些酸，她吸了吸鼻子，悄悄勾了勾沈妤妤的手。
沈妤妤低頭看了眼，很快明白過來。
她對意猶未盡的盧奶奶辭別道：“奶奶我們先回去了，明天再來看您。”
盧奶奶“欸”了一聲，趕緊輕輕推着兩人的背把她們往外推，“瞧我，年紀大了就是啰嗦。你們兩個丫頭路上小心些，老王家養的狗這個點正要去外面溜達，見到了你們也別跑，那狗兇是兇了點但膽子很小，你們從它邊上過它是不敢攆你們的。”
老人家都是唠唠叨叨的，然而不管她說什麽，說了多少，沈妤妤兩人都是耐心應着，每句都有回答。
終于從盧奶奶家的院子出來，高可梨比平時沉默了不少，眼眶還有些紅紅的。
“怎麽了？”沈妤妤轉頭看她，她換了只手提籮筐，空着的手把高可梨拉到自己身邊關心道：“你也想你奶奶了？”
高可梨搖了搖頭：“我沒有奶奶。”
沈妤妤神情一頓。
“你不用覺得抱歉。”沈妤妤還沒開口，高可梨就自顧自地往下說道：“我就沒有見過我奶奶，我爸很小的時候她就去世了，我爸還是他姐帶大的呢。”這就是他現在那麽慣着蔣歡歡的原因，她在心裏默默接了一句。
高可梨不是個什麽都憋在心裏的人，沈妤妤知道這點所以沒有追問。
果然不用等太久，高可梨就自顧自地繼續說起了她的心理感受。
“我是因為盧奶奶剛才說的那些難受。”高可梨垂着頭，有些低落的模樣，“雖然這個世界上比龍剛港村窮的地方還有很多，但是看到龍剛港的空巢老人就夠我難受的了。我外婆和盧奶奶同歲，你知道她過的是怎麽樣的生活嗎？”
高可梨仔細回憶了一下，說：“她平均每兩個月就要出去游玩一趟，可能是去高原、也可能是出國，她穿得永遠是品牌高定，吃的是五星級酒店或者西餐，就算是家裏阿姨做的那也是滿桌子的，哪裏像盧奶奶這裏，蘿蔔吃不完還得曬成幹。”
沈妤妤：“……”
要不是知道高可梨現在是真心有點難過，她都要覺得這位大小姐是不是在凡爾賽些什麽了。
她忍不住噗嗤了一聲，笑問：“蘿蔔幹怎麽了，你覺得蘿蔔幹不好吃？”
高可梨：“…重點是這個嗎？”
被這麽一打攪，她心裏的沉悶感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一半，“我說的明明是盧奶奶她們這類人的生活，她們好像沒有看過這個世界的美好。”
真情實感地說這些的時候，高可梨明明心裏就是這麽想的，但是一說出來她就忍不住打個激靈。
“算了。”她趕緊搖搖頭道：“這種話說出來真是怪矯情的。”
聽着确實有些矯情，但是在城裏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大小姐到這樣的山村以後不僅沒有嫌棄還設身處地地心疼人家，她的善良心軟彌足珍貴。
沈妤妤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說話，兩人安靜地走在鄉間的小路感受傍晚的風吹在臉上。
在走到轉個彎就能看到小平房的直路上的時候，沈妤妤突然開口問：“你覺得盧奶奶可憐嗎？”
“可憐。”高可梨想都沒想就回答。
“我不這麽覺得。”沈妤妤說：“她是沒有像你外婆那樣有條件到處旅游、穿名牌，也節約到吃不完的蔬菜曬成幹留着以後吃，但是她或許從來沒有覺得自己可憐過，她擁有一塊能任由她種植的田、認識絕大多數的種子和植物；她自己沒有什麽文化，但是培養出來的孫子謙遜有禮，也許她這一輩子就在龍剛港村，是個普通的農民，但是站在她的角度出發，能把生活過成這樣或許也能被稱做偉大不是嗎？”
人總得接受自己的平庸，命運不是自己能夠選擇的。
努力過并且成功的人那叫厲害，努力過但是沒成功的人也不應該自怨自艾，甚至是不想努力的人都不需要自卑，誰都有選擇自己生活的權利。
可能有的人就是喜歡每天過得閑适，有的人則追求金錢名譽，不管選擇哪條路都沒有絕對的對錯。
見高可梨怔愣住，沈妤妤又繼續說：“賀南現在還在上大學，盧奶奶現在身體健康，也許之後的某一天賀南也會帶她去看世界的大好河山，會給她吃從來沒有吃過的山珍海味。”
“我不是覺得你同情別人不對，只是我認為至少在盧奶奶這類人滿足于自己的生活、沒有向外人尋求幫助訴說苦難的時候，我們應該尊重她們的人生和命運。”
畢竟現在龍剛港村的大多數人窮歸窮，生活還沒有出現什麽太大的問題。
節儉只是他們這一輩人的品質，沈妤妤反而覺得值得他們學習。
聽完沈妤妤說的這些，高可梨一時間有些說不出話。
因為她發現，她确實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去想老一輩的人過得幸不幸福，她看到外婆的物質條件富足就覺得幸福的人也應該如此。
但其實阿鳳家現在物質條件也很富足，可她奶奶還是想要留在這個小山村……
高可梨仔細一想覺得沈妤妤說的好像也有幾分道理，細想城裏甚至不缺想要辭職回鄉養老的年輕人。
“……”她眨了眨眼，突然撇撇嘴說：“可我還是希望她們能變得有錢，至少能在這麽熱的天氣住得起空調房用的起電費嘛。”
沈妤妤沒有反駁，她随手将一只歇停在竹筐旁邊的飛蟲趕走，“那你準備做些什麽呢？”
高可梨深思熟慮了一番，“捐款怎麽樣？或者讓我爸出力來建設一下？”
沈妤妤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見她步伐加快，高可梨跺跺腳追上去，語氣嗔怪道：“走這麽快幹什麽呀，等等我！你覺得我剛剛說的方法怎麽樣嘛。”
沈妤妤随口說：“授之以魚，不如授之以漁。”
高可梨不滿地輕拍她，“說得這麽高深做什麽，什麽意思呀，你有更好的法子？”
沈妤妤不置可否。
之後的這一段路上，不管高可梨怎麽追問她都沒有細說自己的“法子”到底是什麽。
在院子裏風吹日曬過的蘿蔔，再幹淨也難免落灰。
回到小平房以後沈妤妤沒有當即進屋，她趁着天還亮，找了個平時洗地瓜的大面盆将蘿蔔幹都倒了進去。
用清水過了兩遍，将蘿蔔表面的浮灰都洗幹淨以後，她往蘿蔔表面撒了一層細鹽，緊接着就是似乎無止境的揉搓。
高可梨閑着沒事蹲在她身邊，“曬幹的蘿蔔還浸水？”那還叫蘿蔔幹嗎。
沈妤妤瞥她一眼，“曬幹的鮑魚、香菇那些用之前還得用水泡發呢。蘿蔔曬成幹不是為了幹啃，只是沒有水分的蘿蔔更适合保存。”
高可梨哦了聲。
沈妤妤又說：“這種程度的蘿蔔裏面還沒有完全幹，完全曬幹的蘿蔔條要更細更擰巴一點，用鹽腌漬也是為了把裏面的水分擠出來。”
高可梨更長更明白地“哦”了聲。
看着看着，她突然說：“我好像明白你說的話裏的意思了，在鄉村生活好像也沒什麽不好。”
她現在看沈妤妤搓蘿蔔，有一種內心恬靜的感覺，時間不緊不慢地過着，她的心也慢慢地沉寂下來。不免讓她想起了每天不是練舞就是參加各種綜藝和趕通告的日子。
确實是現在要更幸福舒服一些的。
正幸福，沈妤妤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那是因為有人在為你負重前行，快去搬個凳子過來幫我一起搓。”
“啊？”之前在沈妤妤做飯過程中很少能幫上她的高可梨傻了一下，接着倒是很快反應過來，她興奮地站起來往小凳子那邊跑，“等我，馬上來！”
她就像能幫上家長忙的小孩那般興奮。
從盧奶奶家拿回來的蘿蔔幹還真不少，一個大盆都顯些不夠放。
幾分鐘後沈妤妤兩人就面對面不停地搓起蘿蔔來。
期間雲韶和楊冬途一起出來關心了一下兩人，楊冬途對田園生活漸入佳境，想幫沈妤妤一起的時候被她拒絕了。
一個原因是已經有兩個人了沒有必要，另一個原因便是用手撈蘿蔔的時候難免有些肢體接觸，不是質疑楊冬途的人品，只是覺得這種情況可以避免。
楊冬途兩人待了幾分鐘以後就回去了，過了一會裴少渝走了出來。
現在在裴少渝心中，沈妤妤的形象無異于衣食父母，是他在最艱難的日子裏得以繼續堅持下去的支撐！
他自己沒有表現出來什麽，他甚至沒有發現對沈妤妤有了這樣的改觀。
就是身體力行騙不了人，一看到沈妤妤在忙他就忍不住屁颠屁颠地往上湊。
“這是什麽？”居高臨下地看着大盆的時候，裴少渝問。
沈妤妤說：“蘿蔔幹。”
含着金湯匙長大的大少爺沒見過蘿蔔幹，可以理解。
裴少渝又問：“這能做什麽？”
沈妤妤又回：“腌蘿蔔幹。”
裴少渝：“……”
裴少爺眼中的興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腌蘿蔔幹這種東西從來沒有出現在餐廳和他家的餐桌上。
在他的印象裏，普通人家的下酒菜？再或者是喝稀粥的時候才會配點這種糟糠小菜。
反正他肯定是不要吃的。
沒了興趣，他也不樂意再在這裏多聊，有的沒的得說了幾句以後他就也轉身走了。
等到他的背影消失，高可梨才撇撇嘴，湊近沈妤妤的方向小聲道：“他好像很嫌棄這蘿蔔幹。”
沈妤妤眉梢一擡，沒太在意道：“可以理解，他都沒見過這種蘿蔔幹。”
“那也不能嫌棄呀，盧奶奶辛辛苦苦曬得！”高可梨用力地擰着手上的一把蘿蔔，好像那是裴少渝幹。她哼了聲，不滿地說：“等蘿蔔幹腌好，可別讓我看到他偷吃，不然我非得笑他！”要好好地嘲諷他！
看着她滿臉認真的神情，沈妤妤噗嗤一笑。
搓完蘿蔔以後就不用太管它了，蓋上大竹扇讓它腌制幾小時就行。
這晚沈妤妤沒有重新做飯，因為蔣歡歡“體恤”她讓她休息，說什麽都要自己下廚。
沈妤妤樂得自在，悠哉地品鑒完高可梨的新編舞後到外面吃了頓簡餐。
嘉賓們都沒怎麽餓（其實是在密室被沈妤妤喂飽了），他們讓蔣歡歡簡單做一些，于是蔣歡歡就做了個永遠挑不出錯的番茄炒雞蛋，還有一盤蒜苔炒肉，用的蛋還是沈妤妤那只老母雞在這一周下的。
飯後嘉賓們各自回房，沈妤妤在房間裏看了兩三個小時的劇本，出房間倒水的時候，突然看到客廳的玻璃窗上貼着一張被擠扁的臉。
沈妤妤：“……”
雖然不害怕，但是看到這麽張憨憨的張望的臉真的會想噴水。
一看到她，賀南臉上着急的表情肉眼可見地喜悅起來，随着他的退後俊臉總算恢複如初。
他對着沈妤妤用力招手，一邊揚起自己的右手。
那是一串圓溜爆滿的，還沾着水珠的嫩藕。
沈妤妤眼睛一亮。
妤妤：食材~
顧千嶼：她看到我都沒這麽高興（畫圈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