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裘仁往電梯的方向走了好幾步才猛地回過神來。
不對啊，舒旻一家不是都搬到新加坡去了嗎，昨天還看到她老公發了朋友圈帶着兒子在玩，怎麽今天就回來了？
而且溪知去世後舒旻一直沒再帶人，也很少出現在安欽娛樂，她怎麽可能在今天出現在這家剛舉辦完紅毯活動的酒店呢？
腦子稍微一轉裘仁的腳步頓住，回過頭來盯着舒旻，像是要在她臉上看出個洞來。
他朝着舒旻方向快步走來，“舒旻，你怎麽會在這。”
“這話不是應該我問你嗎？”舒旻好笑道：“你來敲我房間門反問我為什麽在這，跟我鬧呢？”
裘仁：“……”
一個大膽的想法在腦子裏成型，他有些不可思議地盯着舒旻那張精致幹練的臉，不太确定地問道：“你不會是…又開始帶藝人了吧？”
舒旻沒說話，只是微微挑起的眉頭默認了裘仁的話。
裘仁的表情頓時豐富起來，又好奇又驚訝地追問：“帶誰，沈妤妤？”
沒記錯的話沈妤妤的名氣可以說是差到底了，舒旻怎麽會選擇帶這樣的藝人。難道說是想要挑戰一下自己？
想到這裏，裘仁頓時覺得自己這趟來是幫了舒旻的大忙。
他稍稍仰起頭，說話都自信起來，“你帶的要是沈妤妤那我這趟找你可就有事了。”裘仁對着她身後的門颔首，臉上挂起一抹笑意，“我這有個還不錯的角色，進去聊聊？”
舒旻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往旁邊讓開了些位置。
“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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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舒旻和裘仁，早在二十幾年前還是有一點淵源的，他們倆是大學同學。
“這麽多年沒見，你還是和以前一樣。”
裘仁安然坐在套件的老板椅上，手上還端着一杯小邱剛倒的溫水，他看了眼舒旻，神情感慨，“過得還好吧？”
舒旻淡淡地嗯了聲，“還不錯，你也和以前一樣，頭上沒幾根毛。”
裘仁：“……”
舒旻不耐：“別敘舊了，趕緊說有什麽角色。”
裘仁偷偷翻了個白眼，心說你懂個屁，他一個當導演的留光頭那叫藝術。
不過這麽多年過去他還是不敢和舒旻大小聲。
“事先和你說，女主和戲份多的女配已經定下來了，我現在缺的是一個戲份不多但很重要的角色。”裘仁看了眼沈妤妤，說：“在紅毯上看到沈妤妤的時候，我就覺得她特別适合我這個角色的形象。”
小邱露出十分驚喜的表情。
這還是這麽多年來她第一次見到沈妤妤被導演抛橄榄枝，對方還是在導演圈裏還算有名氣的裘仁。
沈妤妤還懶倚在床頭，看起來對裘仁的出現無動無衷。
原因無他，她壓根不認識這個導演，也不太在意他有多大的名氣。
她這泰然自若的模樣落在舒旻眼中讓她又滿意了幾分，不愧是她帶的藝人，沒有因為裘仁主動找上門來就興高采烈的，要不然她在這位老同學面前還占了下風似的。
舒旻對裘仁伸出手，“劇本呢？”
“……劇本，現在不在我手上。”
裘仁面上表情稍稍一尬。
他是應邀來參加紅毯活動和頒獎儀式的，哪有人出門參加活動還帶劇本的？
他承認自己在過來找沈妤妤的時候完全沒有考慮劇本的事，因為以沈妤妤的咖位有他這樣的導演上門給角色她就應該感恩戴德的收下，哪裏還有讓她挑挑選選的餘地？
誰能想到沈妤妤現在的經紀人會是舒旻，安欽娛樂未免也太下血本了。
讪笑兩聲後，裘仁趕緊解釋，“現在再讓助理拿過來太浪費你們的時間了，我以文檔的形式傳給你。你先看，我再口頭跟你描述一下？”
這回舒旻總算是淡淡地嗯了聲，語氣聽起來還有些勉強，然而裘仁就跟得到了赦令似的松了口氣。
“就這個角色吧，雖然戲份不是那麽多，但絕對是一個令人眼前一亮的好角色……”
裘仁喋喋不休地講述角色的形象，沈妤妤則是半眯着眼睛若有若無地打量了他幾眼。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這位裘仁導演在舒旻面前姿态放得很低，甚至有幾分小心翼翼，好像有什麽把柄在人手上似的。
這該是一位小有名氣的導演對演員經紀人的态度嗎？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在找金主爸爸談投資。
事實證明，裘仁确實有點怕舒旻。
聽裘仁絮絮叨叨得說了幾分鐘，舒旻終于忍不住出聲打斷了他：“被家\暴還不敢反抗的賢妻良母，這就是你說的讓人眼前一亮的好角色？”
她加重了“好”這個字，讓裘仁臉上的表情更多了幾份悻悻。
“你先聽我說完嘛。”裘仁說：“人物的性格都是有雙面性的，她為什麽不敢反抗？還不是為了保護孩子，我要的就是這種有些懦弱但是為了孩子願意犧牲隐忍甚至挺身而出的偉大母親。況且最後女主能夠脫離那個家、有自己的事業和生活還不是全靠她的媽媽？”
沒錯，裘仁想讓沈妤妤去演的就是劇裏女主的媽媽。
人物性格有雙面性這一點毋庸置疑，有時候同一個角色确實會讓人又愛又恨，尤其是讓人意難平的時候，帶給人的情感價值才是最豐富的。
舒旻有些動搖，她點開裘仁發給她的電子劇本，順着目錄找到了女主媽媽這一角色的結局。
劇本第一句就是：紅萍死了，死在凝歡十歲生日這天。
果然，沒什麽能比天人兩隔更難受更讓人無法介懷的事了。
舒旻露出了然的表情，她沒再繼續往下看，而是模棱兩可地對裘仁道：“這劇本我還要回去再看看，合适的話下周帶妤妤去你那視鏡。”
這話從舒旻口中說出來，那就是有戲了。
裘仁笑了笑，鏡片擋住了眼底的一抹精光，“我來是沒想讓沈妤妤視鏡的，在我心裏她就是最适合紅萍的人了。”
劇本裏紅萍出場的地方就用不少文字寫明過一點，紅萍是那個年代村裏最美的姑娘，即便出生在農村也掩蓋不住她身上優雅文靜的氣質，她就像電視裏的女明星那樣迷人。也正是她外貌過人又勤勞能幹，下鄉的知青才會對她一見鐘情，說什麽都要娶她。
當然兩人順利結婚以後知青性情大變，對她大打出手也和紅萍的漂亮脫不開關系。
“不過——”裘仁話音一轉，笑得像只假面狐貍，“這個角色确實也不是很好演，視一下鏡是對劇也是對演員的負責。我最近還是有點空，你們決定好了随時聯系我。”
舒旻翻着劇本，有些敷衍地應了聲。
裘仁還想再和老同學寒暄幾句的，但是他的老同學明顯不怎麽待見他，說了句“導演最好還是不要在演員房間多留”後就把他送了出去。
說是送其實就是趕，毫不留情面。
裘仁站在門口，套間的門幾乎是擦着他的鼻子關起來的。
“怎麽一點沒變，暴躁。”他撇了撇嘴，理了理衣服故作淡然地轉身。
套間裏，小邱的眼睛都快瞪圓了。
她看着門口的方向，磕巴又小聲地問道：“舒、舒姐，這樣真的沒關系嗎？這可是裘導…”
舒旻輕嗤一聲：“小導演罷了。”
小邱一噎。
裘仁雖然比不上魏自白那樣名揚中外，也沒有像楊冬途那樣有過爆火的劇或電影，但要是說他是個小導演就有些過分了。
他怎麽說也是入圍過電影節的，而且是從拍攝紀錄片轉型過來的，本事可以說是不小的。
沈妤妤也盯着舒旻看，她比小邱更直接一點。
在舒旻以休閑的姿勢靠在沙發上看劇本的時候，她突然開口問道：“舒姐和那位導演有過節？”
舒旻滑手機的動作稍稍一頓，“算不上有過節，反正這麽多年過去也不會影響你去拍他的劇。”
“哦。”沈妤妤點了點頭，很快地從這兩個人見面時候說的話和表情中找到了一絲端倪，“前男女友的關系？”她随意又頗為肯定地開口道。
“噗！”
正在喝水的小邱被這句話吓到，半口水猛地噴在了地毯上。
舒旻有些嫌棄地皺了下眉，“怎麽毛毛躁躁的，趕緊收拾幹淨，不然等會保潔來了扣你的錢。”
“哦哦哦。”小邱忙不疊地點頭，找來紙巾擦拭地上的水漬。
等她擦完以後才猛然反應過來一個事實。
舒旻只是訓斥了她，完全沒有反駁沈妤妤說的那句話。
也就是說她和裘仁真的是前男女友的關系？！
小邱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舒旻斜睨了她一眼，沒好氣道：“看什麽看？我和他是大學同學，年輕不懂事的時候談個戀愛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小邱：“……”
正常是正常，但是一個合格的前男友就應該像死了一樣，再見面就有點尴尬了吧？
小邱覺得這是這個季度她聽到過的最爆炸的新聞。
還沒感慨完，又見沈妤妤好奇地坐直身子，“那你們為什麽分手？”
“我之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八卦？”舒旻瞪了她一眼，語調慢悠悠的，“分手還能是為什麽，我轉專業了接受不了異地戀，也看不慣他那顆比燈泡還亮的腦袋。”
沈妤妤：“……”
轉專業而已，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轉校呢。
小邱也是一臉懵逼：“……”
可是裘導剛開始拍電影的時候都還不是個光頭呀。
見兩人還盯着自己看，舒旻“吧嗒”一聲把手機放在面前的茶幾上，環胸面無表情地看着這兩人，“還看着我做什麽？要不要我把其他前男友也跟你們倆彙報一下，我看你們對我的感情生活還挺好奇的嘛。”
沈妤妤和小邱都不說話了，兩人十分有默契地同時移開了視線。
舒旻輕哼了聲，又道：“我把劇本發給你了，趁着這個機會好好看看，正好表演課的時候還能讓表演老師教教你。還有你小邱，我給你也發了一份，明天去打印兩份給我們。”
小邱連連點頭，“好的舒姐！”
看她們總算不八卦自己的事，舒旻的表情才好看了些，她也沒計較她們剛才的八卦行為。
今晚的這場紅毯秀和頒獎儀式原本是沒有多少人關注的，活動開始的時候直播間的熱度甚至連女網紅的直播間熱度都趕不上。
然而沈妤妤愣是憑借一己之力讓這場活動在熱搜中殺出了一條血路。
大半個小時過去，沈妤妤的名字出現在了微博熱搜第一，大家的關注點都在她的紅毯造型上。因為這一次正面性質的熱搜，沈妤妤的微博粉絲量都在直線上升。
事情還要從一個多小時前說起。
這場紅毯活動的直播是發布在微博的，而作為直播功能比較完善的鬥喵視頻軟件上，也有一位造型師正在直播，他的網名叫“吉阿狗”。
吉阿狗不是靠作品出名，他靠得是那張犀利的嘴。
每一次的時裝秀、電視劇盛典、年度春晚之後都會出現他對藝人造型的點評，稍微有一點他覺得不好的地方他就會自信開麥。
比如幾個月前江宛寧參加了國劇盛典，在那次的秀臺上她穿了一件融合了青花瓷元素的藍白色禮服，領口處是旗袍的設計，裙擺處卻稍稍外翹像青花瓷的瓶口一般。那次江宛寧的造型還挺成功的，可吉阿狗愣是在一堆滿意的聲音中唱反調。
他說江宛寧這樣平面的身材去穿旗袍設計的禮服簡直就是沒有自知之明，禮服的腰線比襯得她的腰更長腿更短。還有她的妝造，身穿青花瓷元素的衣服，發型卻是時尚的大波浪，還有那細長分明的眼線和明豔的口紅，簡直就是不倫不類的代名詞。
那次犀利的點評讓他在鬥喵和微博上一炮而紅，有不少人覺得他說得有道理，雖然說話難聽了點但忠言逆耳。更多的人則是覺得他嘩衆取寵，在拿女藝人的身材說事，還有人說他班門弄斧，不過是個門外漢都敢點評國劇盛典。
不過不管真粉黑粉，吉阿狗的名號都因為點評打響了，之後的各種活動都有人秉着看熱鬧的心思讓他出來點評。
這次也是一樣。
吉阿狗的直播和紅毯活動撞在一起是偶然，但是讓吉阿狗在直播間點評一下紅毯造型是費鑫瑞的粉絲鬧出來的，不少人都想看吉阿狗點評沈妤妤。
吉阿狗自己是做女性服裝設計的，他很少點評男藝人的造型，這也就導致費鑫瑞的粉絲有恃無恐。她們恨不得他說話難聽一點，這樣沈妤妤不光丢了臉，她們家的愛豆還能借此機會蹭點熱度，說不定還會有人覺得費鑫瑞倒黴碰上沈妤妤做搭檔呢。
只是誰會想到事情後續的發展會是這樣的。
和沈妤妤一起出場的不是費鑫瑞，而在看到沈妤妤的瞬間，吉阿狗的眼睛都亮了不止一個度。
直播間的觀衆都在等着吉阿狗說話，但鏡頭裏的吉阿狗一聲不吭，只有連着響起的鍵盤和鼠标聲證明直播間沒有卡頓。根據他手指的動作來看他是在截圖，他把沈妤妤各個角度的圖都給截了下來。
還在等着他說難聽話讓自己高興一下的費鑫瑞粉絲都看愣了。
怎麽個事？她們弄巧成拙了還？
在幾千觀衆的催促下，吉阿狗認真地把截圖下來的圖片存進一個文檔裏後才慢悠悠地開口道：“這還需要做什麽點評嗎，有眼睛的不都看得出來，沈妤妤今晚的造型就是全場最佳。”
他這一說立馬有其他藝人的粉絲不滿，不過吉阿狗是誰，他的毒嘴可不會怕這些粉絲的責罵。他一邊讀彈幕一邊把每個質疑他的都怼了個遍。
“朱雅芙最美？不是吧這位名叫泡芙的網友，眼疾真的這麽嚴重的話我們衆籌給你去治治眼睛。朱雅芙的這套禮服确實是高定不錯，但這是兩年多前的事情了，那時候的時尚元素和現在還是有很大差距的。我建議你去看看兩年前這套禮服造型的原版，雖然有一點短板但是也比朱雅芙這一身全是短板的強，不信你去回放一下朱雅芙走紅毯的那一段，她的脖子好像還有一點前傾哦。”
朱雅芙粉絲：“……”
“沈妤妤這一身看起來廉價，沒有白茵看起來高級？白茵穿了什麽來着，奧，是一件帶黑紗的禮服是吧？不是我說，沈妤妤身上随便一朵絹花都比白茵的那層紗高級。我建議你再去查一下沈妤妤脖子上那條黃鑽項鏈，LD的鎮店之寶，估計價值都是白茵項鏈的幾百倍了。”
白茵粉絲：“……”
有了朱雅芙和白茵的粉絲當槍頭鳥，其他家的粉絲也不敢多說。萬一吉阿狗把她們家的女藝人也拉出來怼一頓，那得不償失。
吉阿狗轉性這件事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還有人猜測是不是沈妤妤買通了他。
結果帶着好奇心點開他的主頁看的時候，一年多前噴沈妤妤穿得像翔的那條視頻還是置頂。
衆粉絲：“……”
看出來了，這回他是真的在誇沈妤妤。
避免了夏天炀的紅毯事故加上吉阿狗誇贊紅毯造型，沈妤妤就這樣成功突破群圍霸占了熱搜第一。
vip休息室裏，費鑫瑞臉黑如鍋底，他刷着微博私信，氣得手都快抖成帕金森。
【你為什麽不和沈妤妤搭檔走紅毯，是知道她今天太好看了怕被她壓過風頭嗎？沒想到你一個男藝人都這麽有心機。】
【剛出道一年就會耍大牌的費鑫瑞小哥哥一枚呢~~站在紅毯上wink你不會真的覺得自己很帥吧？】
【謝謝你給我們夏天炀這個出名的機會，阿裏嘎多。】
【你不會真的覺得有你粉絲捧着就沒人看清你的真面目吧？遲早有一天會有人知道你的真面目的，打壓隊友的費狗。】
【年紀輕輕身體就不好了？要不讓你粉絲給你買點藥吃吧[同情]】
費鑫瑞：“……”
他就像自虐一般看着那些私信，安慰他誇他帥的他一點都沒看進去，只看到那些嘲諷他的。
夏天炀的名字挂在熱搜第三，大家好像都忘記他抽煙沒禮貌似的，居然都在那條熱搜下面誇他帥，說才發現他的專輯很好聽問這麽有才華的愛豆為什麽沒有火。
夏天炀在紅毯上差點摔倒，就這件事都有人能吹，給他營造了一個笨蛋帥哥的人設。還有人截下他一直護着沈妤妤的圖，說什麽他會被黑肯定是營銷號捕風捉影。
看到夏天炀一點點被洗白，費鑫瑞比自己被黑還難受。
他氣得牙癢癢，一腳踹倒了腳邊的一把椅子。
夏天炀和經紀人一同走進休息室的時候，一把半人高的椅子朝着他們的方向砸來，要不是夏天炀動作快拉住了椅子的扶手，這會兒經紀人的啤酒肚已經遭殃了。
“你又在發什麽瘋。”經紀人脾氣再好也有點煩了，不高興地皺眉道：“東西都收拾好了沒，司機都在樓下等我們了。”
費鑫瑞不理他，他站起來怒視着夏天炀，質問道：“你為什麽在紅毯上說我身體不适？我他媽什麽時候身體不适了！”
夏天炀比他高點，回視他只需要懶懶地掀開眼皮，“那要我怎麽說，說你不想和沈妤妤同臺？可以啊，需要我去幫你澄清一下嗎？”
費鑫瑞：“……”
他氣得握緊拳，差點心梗，“難怪外面都說你情商低，這不是黑你，是事實。”
夏天炀輕嗤了一聲，剛卸了妝的幹淨臉上看不出什麽情緒。
見兩人一言不合又開始鬥嘴，一邊的經紀人都有些頭疼得撫了下額頭。
怎麽又吵起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