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蔣歡歡今晚的所作所為無疑已經把劉導想要的節目效果拉滿了，眼看《田園》在微博上熱度不斷上升，劉導也沒逮着一只羊使勁薅羊毛。
裴少渝最後給了沈妤妤一個“有趣，會來事”這樣模棱兩可的評價後這個任務算是完成。
直播晚上七點結束，結束前十分鐘桌邊的人就散了個七七八八。
雲韶有飯後散步的習慣，她和楊冬途兩人出門遛彎去了；高可梨回房練舞，傅樂杞說是要先去洗澡。至于蔣歡歡去哪了沒人注意，好像是被經紀人叫走談話了。
小平房偏廳只剩下沈妤妤和懶靠着沙發的裴少渝。
【今天的錄制不是快結束了嗎，沈妤妤為什麽還不回房間！】
【求別纏裴總，你們真的不般配[雙手合十]】
裴少渝百無聊賴地劃着手機，亮着的屏幕對話框裏正好是盛珩發來的彈幕截圖。
【盛珩：這個世界對美女的惡意怎麽這麽大？這麽張臉配老裴不是綽綽有餘嗎。】
【盛珩：[圖片]】
他發的圖片是從直播裏截出來的沈妤妤的臉，她垂眉順眼的樣子看上去清冷無害，說是墜入人間的仙女都不過分。
裴少渝心裏卻有些不爽快。
他是天合集團的總裁，裴家未來的家主。他從小順風順水，不管什麽階段都是同齡人中數一數二優秀的，圍着他轉的女生雙手雙腳都數不過來。
沈妤妤或許是這些人中最好看的，但他不是膚淺的人，能配得上他的絕對不是沈妤妤這樣的人。
他輕哂了聲，打字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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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少渝：滾蛋，你喜歡就自己去追，別扯我。】
發完他收了手機，站起身準備回房。
沈妤妤在收拾桌上沒人動的碗筷。
在禦膳房她沒怎麽幹活收拾和洗碗的事，但在這裏不同，食材不是她勞動換來的，晚飯不是她做的，所以對洗碗這件事她還是有些自覺。
她将空碗摞在一起，抱着往院子外走。這裏可沒有洗碗池，只有竈臺邊一個不鏽鋼盆能用來洗碗。
快到玄關處時，一陣手機鈴聲打破了寂靜。
正好與沈妤妤交身而過的裴少渝腳步一頓，朝着她的方向看過來一眼。
沈妤妤抱着快比她高的碗皺了皺眉，沒多想就把要走的裴少渝給叫了回來。
“裴……”她想了下稱呼，“裴總，麻煩幫我拿一下。”
裴少渝面色如常，心中卻是駭然。
這女人出手的速度比他想得還要快，沒聽錯的話她的手機放在牛仔褲的口袋裏，要想拿手機兩個人肢體接觸必不可少。
要是衣服外套的口袋也就算了，但褲子……
她未免也太大膽，太會營造暧昧的氣氛了。他甚至有理由懷疑這個電話就是她的計劃之一！
目光下落到她筆直纖細的長腿上，裴少渝眉梢一跳，心跳都在這瞬間快了兩拍。
沈妤妤的手機開了振動，她只覺得大腿根都被振得發麻，結果裴少渝還跟大少爺似的一動不動。
她聲音沉了半分，“裴總，不方便嗎？”
這怎麽可能方便，他的手就算是鉗子也會碰到她腿！
這要是其他人搞這出，裴少渝必定甩手就走。可現在直播還沒關，她又用這麽坦然的語氣問出這種話，走了倒顯得他想入非非沒見過什麽世面。
“方便。”裴少渝在心裏冷哼一聲，咬牙道：“現在就幫你拿。”
說着他伸手要去幫沈妤妤拿前褲兜的手機，指尖還沒碰上牛仔褲的布料，那條長腿就朝着後面躲避，拉開了和他的距離。
裴少渝：“？”欲擒故縱？
他眉頭一皺，擡頭就要質疑時一摞碗被人用力往面前一遞。
沈妤妤杏眸裏帶着好像是無語的情緒，重申道：“拿碗。”
裴少渝：“……”
裴少渝：“o.o”
要是地上有縫，他用腳趾都能給它摳大一些。他佯裝鎮定地哦了聲，伸手把碗接了過來。
空出手來的沈妤妤總算拿出手機。
這是一個陌生號碼，“喂，你好。”
電話那頭的人不知道說了什麽，她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認真，轉身朝着院子外走去。
“璟一的班主任？啊，你好。讨論解決辦法…可以的你現在說……”
後面的話裴少渝就沒聽清了，他像個木雕似的抱着一摞碗在原地站了許久。
直播間還沒來得及走的觀衆看到這一幕都快笑瘋了。
【今晚的裴總，有股清澈的愚蠢感。】
【沈妤妤的話确實有點讓人誤會，但我看到她第一次就遞手上的東西了，結果裴總還往褲子伸手，對不起我先尴尬。】
【第一眼，沈妤妤想搞暧昧！第二眼，裴少渝想幹壞事！突然覺得他們好像有點配…】
【沈妤妤看到他動作時候的那個驚恐警惕的眼神差點笑死我。】
【沈妤妤：你最好有事。】
在一片說沈妤妤其實也不是真的想和男人炒cp的聲音中，今天的直播結束收工。
扛着攝像機的小哥看了眼門口的裴少渝，走過去小心開口，“裴總，要不還是先把碗放院子去吧？”
裴少渝：“………”
他這才意思到自己居然站在原地等沈妤妤。
他臉一黑，冷睨了攝像小哥一眼後大步離開。
看着他大步流星的背影，攝像小哥尴尬地搔了搔臉，愣是從他身上看出了一點欲蓋彌彰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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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綜藝的前一個晚上沈妤妤從姜絮英那要來了沈璟一班主任的微信，加上微信後她開門見山把那幾個男生欺負人的視頻發了過去。她是擺明了自己的态度的，可以私了，但是對方家長必須知道這件事，周一還要那幾人對沈璟一道歉。
當晚老師還答應得好好的，沒想到再聯系她是一天之後，态度還變得難以揣測起來。
“璟一在學校的表現也不是很好，孩子在家還是要休息好，上課睡覺是對老師和他自己的不尊重…還有和同學交往方面……”
“等等———”
在老師好幾次都把話題往沈璟一自身身上引的時候，沈妤妤終于出聲打斷她，“林老師是吧？我們現在讨論的不是沈璟一在學校的表現，是欺負他的那幾個同學能不能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并給他道歉。”
電話那頭的老師沉默了幾秒。
“我會好好教育那幾個學生的，就是我希望你也可以了解一下，會不會沈璟一也有什麽問題。”老師說，語氣還有些擔憂，“沈璟一這孩子以前也打架。”
在老師搖擺不定的态度中，沈妤妤大概猜出了她的意圖。
身為班主任她不想把這件事鬧大，所以她明裏暗裏表示沈璟一是差生，一個巴掌拍不響。
但事實是一個巴掌能響，不僅能響還能留下很深的巴掌印。
沈妤妤避過進出院子的工作人員，語氣冷下去，“身為老師你應該去了解事情的真相，而不是因為沈璟一以前打過架就覺得他不是個好人。視頻裏那幾個學生說得夠清楚了吧，他們不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沈璟一沒有還手，因為沒錢。”
老師被噎了一下。
還沒來得及說話又聽到對面女聲柔和下來：“老師你是覺得這件事難處理嗎？沒關系，我們做家長的是不會為難你們的。”
林老師面上一喜，能息事寧人當然是最好的，最不想事情鬧大的就是她，學期末馬上就要評優秀班級和教師了，這種事簡直就是給班級抹黑。
她趕緊開口，“謝謝理解，不過我還是會……”好好教育學生。
後面那句還沒說完，沈妤妤輕飄飄的聲音已經接上了，“我是不喜歡用暴力解決問題的，但必要時候人要學會用拳頭保護自己對吧？我現在在外地工作，老師處理不了這件事的話，等我工作結束可以來一趟學校。”
“不過這段時間沈璟一要是傷到了什麽人，我希望你別批評他，先問問對方家長是不是他們孩子的問題。他們要鬧也沒關系的，畢竟我手上有證據不會吃虧。”
林老師表情一僵：“……”
你是沒關系，我的關系大了！
她算是聽明白了，什麽善解人意，沈妤妤根本就是在用她說過的話堵她，偏偏她還一點辦法都沒有。
她分明記得沈家家境很差，他爸媽都是老實懦弱的人，什麽時候沈璟一還多了個氣勢強大、那麽會咄咄逼人的姐姐了？
林老師抹了把額頭不知道什麽時候冒出來的冷汗，趕緊安撫沈妤妤的情緒，“能處理能處理，沈璟一家長您別擔心，我會搞清楚這件事的。”
她歇下最初想讓沈家退讓的心，“周一我就通知那幾個學生的家長來學校，這事我也有疏忽，我保證以後不會再出現這樣的事。”
沈妤妤嗯了聲，“麻煩老師了。”
……
挂斷電話後，沈妤妤只覺得心裏堵着一口氣，不上不下難受得很。
林芝芯的這個電話讓她意識到，沈璟一在學校受到欺負的同時，姜絮英和沈丘良都在被看不起。
這也不算什麽怪事，沈家幫不上沈璟一什麽，他自己又不争氣……
在外面幹站幾分鐘，花光了卡裏最後幾十塊錢後，沈妤妤給姜絮英打了個電話。
“妤妤？”姜絮英驚喜地有些語無倫次，“你吃飯了沒？媽都沒問你去哪裏錄綜藝了，你一個人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吃了，你們也照顧好自己。”沈妤妤一一作答後又問：“沈璟一在家嗎？”
姜絮英一愣，連忙應：“在，在陪星述看電視呢。”
沈妤妤眉頭嚴厲地一皺，“讓他聽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細細索索的聲音，過了半分鐘，沈璟一狼崽子般不羁的聲音響起，“喂。”
沈妤妤，“看電視呢？”
她聲音如和煦春風，吹得沈璟一渾身一激靈，“怎麽了？”
沈妤妤冷笑一聲，“上課睡覺，回家看電視，沈璟一你是懂時間利用的。”
言下之意，你還有臉看電視？
沈璟一：“……”
讀了七年書，除了小學時候就沒有人再管他的學習了，此時他居然隐約感受到了一點被學習支配的恐懼。
“你不是在錄綜藝嗎？”沈璟一試圖轉移話題，誰知他這一轉沈妤妤心中郁氣更甚。
“是在錄綜藝，但架不住你班主任這時候給我打電話告狀。”沈妤妤哼了聲，嚴厲道：“我給你買了套習題，下次回家之前我要看到上面有你的字。”
沈璟一只覺得腦瓜子嗡嗡的，身為一個“差生”，他最怕的就是習題。
他忍不住大聲嚷：“你買這個幹什麽！退了，不然收到我就把它撕了！”
“你大膽撕。”沈妤妤說：“我花全部家當買的，你敢撕我就敢讓你跟它一起躺進垃圾桶。”
沈璟一：“……”
沈妤妤輕柔的語氣中帶着呼之欲出的威脅，讓他下意識想起了那幾個同學躺一地的場景。
還有這句全部家當，她什麽時候對他都這麽舍得了？
他不敢再說，只能煩躁地揉了揉頭發。
“不就是習題。”他惡狠狠地，“做就做！”
沈妤妤這才滿意，“問你個事，你們學生犯錯的學生，學校會給什麽處罰。”
沈璟一不明所以，“嚴重點開除，或者處分，再輕點就寫檢讨，你問這幹什麽？”
沈妤妤不答反問，“打你的那幾個學生，周一找你道歉你知道要怎麽說嗎？”
沈璟一捏着手機的手一緊，他似乎猜到了班主任對沈妤妤說了什麽。
“我知道。”他聲音低下去，又恢複了之前毫無情緒的樣子，“我不會計較。你不用覺得為難，這種小事其實你可以不用管。”
黑暗中，沈妤妤無語地翻了個白眼，“你的拳頭要是有你嘴這麽硬就好了。”
沈璟一：“……”
什麽意思？他本就不聰明的腦子更糊塗了。
“聽好了，接下去的話我只說一遍，他們做不到就你來補上。”
身後已經有工作人員在叫她的名字，沈妤妤不再啰嗦，嚴格教誨了幾句後挂斷了電話。
……
“沈妤妤？”
院子燈下，編劇從明處走過來，“你怎麽一個人在這？”
沈妤妤回頭笑了笑：“給家裏打個電話。”
“哦。”對不熟的人她總是很有邊界感，不會沒禮貌卻也不親近，對這樣的人編劇突然就讨厭不起來。他摸摸腦袋，“明天還有很多任務要完成，你早點休息。”
沈妤妤點頭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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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姐姐和你說什麽了？”看着傻站着的兒子，姜絮英伸手推了推他。
沈璟一回神，把手機還回去，“沒什麽。”
他擡腿往客廳走，走了幾步又折回來，語氣又急又躁的，“媽你去陪星述吧，我還有作業沒寫完。”
姜絮英看着他匆匆回房的背影，目光驚訝。
除了小學一年級的時候，她沒見過這小子這麽主動，肯定是妤妤對他說了什麽！
果然姐弟之間哪有什麽隔夜仇，姜絮英心中一酸，是高興得。
狹小到只放得下一張床和書桌的房間裏
沈璟一坐在桌前，面前擺着一份空白的作業，他手握筆卻沒動，腦子裏是沈妤妤的聲音。
“這種性質惡劣的事學校必須予以處分，還有檢讨書，你轉告他們一人寫三千字的檢讨給我看，三天之內完成。”
“他們要是不肯呢？”他不确定的聲音響起。
“不肯？你這麽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少一封就由你補一封，不然難解我心頭之恨。”
說完她就挂斷了電話。
沈璟一覺得無辜極了，明明他才是挨打的那一方，怎麽到頭來檢讨書是寫給她看？
還有她心頭之恨，難道是心疼他被打了…
沈妤妤的性格果然還是沒有什麽變化，□□又霸道，好像她說什麽他都要做到，不能有一點反抗。
可奇怪的是在他暗自吐槽沈妤妤不好的時候，心裏卻又隐隐有些高興，絲絲暖意自心底蔓延。
那種感覺就像一直被厭惡被嫌棄的孩子，突然得到了一顆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