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半年多了,鐘離絡半年沒有一點消息傳來,容嘉卉每天在家裏簡直就是要擔憂死了,于氏一推開門,看到的就是自家閨女坐在窗前,又是一副急得抓心撓肝的模樣,實在有些好笑。
這現在已經是他們家的日常了,對于容嘉卉突然的抽風,大家早已經是見怪不怪了。
于氏忍着笑,走了過去出言安撫道:“你啊,就放心吧,絡兒他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什麽事的,沒準兒,待會兒就來信了呢。”
容嘉卉郁悶道:“娘啊,這是你這個月第十一次跟我這麽說了。”
于氏無奈:“那隔着十萬八千裏的,你整天瞎操心能頂什麽用?難道你還能裝對翅膀飛過去呀?”
“娘親啊!我就是擔心嘛,他要出了什麽事的話,那我豈不就成了望門寡麽。”容嘉卉撐着頭,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樣。
“別胡說!哪有你這樣咒人家的啊!”于氏扶額,這死丫頭,嘴上總是不把門的,這種話也是能随便說的?
于氏摸了摸寶貝女兒的頭,語重心長道:“嘉卉,你就放心吧,他若是真的馬革裹屍了,消息只怕是比信來得還快呢,所以,他現在肯定沒事。”
容嘉卉抽了抽嘴角,還說她呢,這個難道就不是咒了麽。
見她不語,于氏又勸道:“你啊,姑娘家的,在這兒急什麽呢,你現在,年紀還小呢,過了年,不也就才十八麽,那太常寺卿家的二姑娘,閨名是喚朝雨的吧,人家比你還大一歲呢,不也還雲英未嫁麽。”
“娘!”容嘉卉急道。“你都在想什麽呢?我是在意這個麽?你把我想成啥人了啊!我只是擔心他兒而已,況且,那能夠一樣麽?朝雨那還不是因為她娘親沒了,在守着孝麽,況且,她早有婚事了,那位公子如今安安穩穩地待在這京城裏,就等着她出了孝好八擡大轎擡回去呢。”
而她家這個,遠在天邊,是死是活鬼才知道呢。
雖然她壓根就不介意,但她被硬生生地拖了這麽多年,年紀都老大不小了還連個婚約都沒有,除了幾個小姐妹,誰不在等着看她的笑話呢,她突然間真恨自己居然比蕭文嫣還大兩歲,不然,就算當老女也有個人陪啊,記得她上輩子最大的消遣就是嘲笑人家蕭文嫣嫁不出去,結果,如今可當真是天道好輪回,她就實在不該那麽嘴賤。
要等鐘離絡混出頭,估摸着還要再等幾年,多等幾年,于她而言也沒什麽,她不在意,只是,她是真的很想念鐘離絡……
人也許都是這樣吧,原先都是她單方面寫信,一寫就是一年多,人家一封不回她也覺得沒什麽,結果現在人家回了一兩年的信她就給寵壞了,一個月不回,許是忙,忘了,兩個月不回,也許……還是忘了,三個月,西北那邊又出了一個岑碧靈?四個月,小妖精!一定是有小妖精!五個月,受傷了?出事了?六個月……七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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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覺得自己簡直就是要抓狂了。
她有過各種千奇百怪的想法,但歸根究底,還是擔憂,實在是擔憂,誰知道這個人是不是受傷了拿不起筆也不願來跟她說,這個人啊,就是喜歡逞強,再多的苦楚,也要一個人咽。
在左都禦史家大少夫人溫安盈的詩會上,她不知不覺間,就委屈巴巴地把自己的想法跟一堆小姐妹們都交代了。
“我覺得啊,你家相好的身邊肯定是有小妖精了!”溫安盈在聽了她的話後,最終,得出了個這樣的結論。
“嘉卉妹子啊,我可告訴你,這些個男人啊,都是那德行!他雖然口口聲聲說着喜歡你,但你現在遠在天邊,看不見也吃不着的,再喜歡你也得完,他現在,沒準連你的模樣都給全忘了!妹妹啊,我可跟你說,這男人啊,就得攥在手心裏,你看我家那口子,他平日裏敢看別的姑娘一眼麽?”
見容嘉卉聽着聽着,臉色都變了,于以湘忙扯了扯溫安盈的袖子,讓她打住道:“安盈,我覺着鐘離公子他應該不是那樣的人,你就別吓唬她了,這丫頭可是個傻的。”
溫安盈道:“這知人知面不知心,況且,于姐姐你才見過他幾回呢,能對他多了解。”
于以湘一噎,只好靜靜地閉上了嘴。
容嘉卉顯然已經聽進去了,她忙向溫安盈求助道:“那溫姐姐,你說我該怎麽辦?”
于以湘驚訝地看着她,這傻子居然還真信了溫安盈的。
楊倩玉在一旁默默給了于以湘一個靜靜旁觀的眼神,這拽歪理誰還能說得過溫安盈啊,就随她去了,她們做姐姐的,在一旁看着就好,反正也沒人會當真。
溫安盈想了想後,便提議道:“那啥,幹脆你就帶着人跑去西北把他綁回來吧!”
聞言,一旁幾人剛入口中的茶都差點給全部噴了出來。
好在容嘉卉現在還沒糊塗到家,她們欣慰地看着容嘉卉搖了搖頭,然後……
“可是……可是我又打不過他,偷偷敲暈也不成,要是打到了什麽不該打的地方,他傻了怎麽辦?那我的罪過可就大了呀。”
衆人頓時絕倒。
容嘉卉又道:“況且,他可還得升遷呢,若是綁回來了,可就是逃兵了,誰能看得起他,還有那個什麽軍法,我不太懂,就是擔心萬一他這麽被我帶跑了,日後被追究起來,沒準會掉腦袋呢。”
“咳咳!”
楊倩玉在一旁優雅地擦了擦嘴邊嗆出來的茶水,想她這些年來認了那麽多妹妹,頭一次想跟妹妹劃清界限,這兩個人,一個出的什麽馊主意,而另一個,居然還在認真考慮!
溫安盈颌首,“這倒也是,你爹也真是吃飽了撐的,非要人家能配得上你才能娶你,你家會有如今的地位,還不是因為你太爺爺是開國功臣,這是想讓他再幫人開個國啊?”
“慎言啊……”衆人無力道,溫安盈的口無遮攔已經是衆所周知的了,她們雖說已經徹底習慣了,但勸還是得勸的。
這個話題雖說就這般告一段落了,但溫安盈的一句去西北,卻還是就此在容嘉卉的心裏紮了根。
她從小被爹娘嬌寵着長大,所謂嫁人,也不過是從一個後院轉移到了另一個後院,過着同樣的奴仆成群的富足生活。
只不過,一個後院愛她寵她将她捧得飄飄然了,另一個卻沒人愛她護她,甚至,将她棄如敝屣,多年以來,她從不曾出過遠門,就算是偶爾出門游玩,也是一大批人前前後後護着,還有人開道,故而她前前後後算是活了三十年,依舊極其天真,全然不知世間險惡,此時對一切未知的事還有些躍躍欲試。
溫安盈那日随口一句去西北,可當真是一語驚醒了夢中人,為着這三個字,容嘉卉可是整夜輾轉反側,其實她早該想到的不是麽?
只是,這去,還是不去?實在是一個極其艱難的選擇。
若是去了,她猜爹娘能氣得吐血,她猜,甚至還會鬧得滿城風言風語,不,這個倒不一定,托病就好,就說她是病得要死了,無法見人,別人也許會笑話她說她得了相思病,但總不至于背上壞名聲讓爹娘蒙羞。
她在心底裏這般想着,不知不覺間,便已經暗暗做下了決定。
她決定了,她要去,而且無論如何都要去,當然,她不是因為擔憂溫安盈說的事,她只是覺得,她可以,她就要去陪在人家身邊,與之同生死共進退。
幾天後的清晨,容嘉卉一覺醒來,咬了咬牙後,便開始了收拾東西,她從來都用不着銀子,想買什麽,都是記賬,萬事都交給賬房,但她也不是蠢到家,不覺得她走到哪都是報上鎮國侯三個大字就能當錢使,難道她去西北買了什麽,還能讓人家千裏迢迢派人過來鎮國侯府取錢啊,只是,她手裏頭壓根沒有銀子,只好拿首飾了。
她裝了一些衣物首飾後,留了張紙條在被褥底下,便拎着包袱打算跑路了,結果她剛開了門,便倒黴地迎面撞上了白露霜降。
兩人端着一堆洗漱用具,正準備過來伺候她起床,此時見她衣服穿得好好的,還背個大包袱,也是驚得下巴都要掉了。
她們詫異地看着她,問:“大小姐,您這是?”
“進來說話。”容嘉卉一手一個拉着她們進了屋後,把門又給栓上了。
容嘉卉将包袱随手扔在了一邊,不自在地笑了笑,道:“如你們所見,我這是打算要出去呢。”
可這……出去得背包袱麽?就算是要去別家小住,那一切也都是她們做丫頭的收拾啊。
看出她們眼中的懷疑,容嘉卉只好老老實實交代道:“出去,是要去西北。”
“您說什麽?!”兩人異口同聲道。
“就是這樣,你們兩個,若是膽敢出賣我,我就也賣了你們。”容嘉卉威脅道。
這,兩人猶疑地看了彼此一眼,怎麽辦?貌似不大好解決啊。
“大小姐,凡事三思而後行啊!你要是真的跑了,老爺夫人會打斷你的腿的,我相信他們一定會這麽做的。”白露道。
“是呀,況且,大小姐您這樣做,會不會……也太丢人了些啊?”霜降皺了皺眉頭,如此道。
“說什麽呢!”容嘉卉頓時便有些不悅了,“我高興,我樂意,我整天不是呆在家就是去跟姐妹們聊天聊地聊首飾脂粉,簡直都快要無聊死了,跑去外頭看看,也挺好的不是麽?至于其他,就讓镖局護送我就好了。”
白露勸道:“萬萬不可,小姐你是不知道,外頭可危險了,這镖局……天知道這些镖局可不可怕啊……都是些過去沒碰過的東西……”
“死丫頭,給我閉嘴!別動搖我!”容嘉卉打斷道,她好不容易有的勇氣,可不能被白露三言兩句給說沒了。
只是這勇氣來得快也去得快,她還真有些害怕了。
“那,我決定了!你們兩個陪我去!”
“啊?!”
容嘉卉道:“怎麽,不樂意啊?誰讓你們吓唬我了,你放心吧,我已經留了信,說了兩句,讓他們放心,你們也不用怕镖局會有問題,我可是鎮國侯的女兒,我要是出了什麽問題,京城裏的那幾個镖局還不都得被我爹端了。”
想象一下老爺要是知道女兒丢了的樣子,兩個丫頭頓時被吓得抖了抖,就算沒出問題,估計镖局們也都落不着好啊。
見她們沉默不語,容嘉卉又伸出手比了個五誘惑道:“回來了我賞你們五百兩銀子?”
這銀子确實很誘人,但是,她們還是果斷搖了搖頭。
容嘉卉只好又拎起包袱道:“那好,我就一個人走了,要是我沒能走成,我就說我逃跑都是你們撺掇的,要是我走成了,你們倆個就留下來面對我爹娘的雷霆之怒吧。”
說完,她便要走。
白露霜降猶豫再三,還是朝她伸出了手,“大小姐……”
最終,兩人不僅加入了容嘉卉的逃跑大隊,大家一起哭喪個臉鑽了狗洞,還貢獻出了自己的所有的私房銀子被強逼着換了容嘉卉的幾樣首飾。
感謝小莎子、謙小雪還是個寶寶、龍神の剣を喰らえ、荒×4、血色chinoiro×2 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