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天麻雞湯vs救人
天麻雞湯vs救人
湖邊場面亂作一鍋粥。
水面咕嚕咕嚕冒泡。
咳咳唔……
水流擠壓口鼻,嗆得初棠混沌不堪,完犢子了,他才想起他不會游泳啊!
好難受。
感覺有人在掐他脖子似的,一點氧氣都吸不進來,胸腔也被涼水灌滿,寒意裹挾其中,掠奪他的體溫,叫人渾身發凍發麻。
身子浮蕩在水中,窒息墜落。
視野愈漸模糊。
眼皮有些重,漸漸地再也支撐不住般沉下,巨大的黑暗籠罩而來。
在那片灰蒙蒙裏,好似有點白影撕開一角。
白色的。
是白無常嗎?
怎麽那麽快勾魂索命,好歹給先來個人工呼吸呀,噢,才想起,古代沒有心肺複蘇這種救人意識。
鄰居家的大鵝正值臨産期,不知能不能投胎去那,這樣就可以看見爺爺奶奶了。
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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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喜歡鐵鍋炖大鵝,把他炖了怎麽辦?
他好像答應過要嫁給大黃,君子一言 驷馬難追,那等下問問白無常能不能……
算了。
屆時大黃也未必還認得他。
好難。
要不還是先別死?
快來個帥哥英雄救美吧,他一定以身相許,他要求不多,長得帥、八塊腹肌、大長腿就行。
咦……?
這條件怎麽越說越熟悉哩。
*
水面浮出個雪影,白衣身影抱起懷中人上岸,很快便有人圍來給他披大氅。
懷中人衣衫濕透。
淺色紗裙瞬間緊貼其身,勾勒出別樣風光。
程立雪神色漠然掃視周遭,本是圍觀的人頓時被這無聲的威壓震懾到。
衆人紛紛收斂,或撇頭或垂眸或閉目。
與此同時,他轉手扯下大氅,蓋在初棠身上,把人送去最近的一家客棧。
雅致的廂房內。
床上的人已昏迷多時,遲遲未醒。
青袍男子替人開門:“殿下,南風國師來了。”
随後走進位月牙袍青年。
被稱作南風的青年繞過道屏風。
眼前的小哥兒昏在榻中,露出的半截手腕,肌理嬌柔細滑,生生将身上的軟煙羅襯成粗布麻衣。
“那日不通水性的小家夥?”
明明是問句,語氣中又滿是篤定。
他輕笑聲,旋即掏出方錦帕,隔着面料探下三指把脈:“積水阻塞,氣血不通。”
他言簡意赅:“針灸任脈會陰穴。”
回避似的,南風朝程立雪遞過根銀針:“鎮上雖有女醫,但一來一回恐防耽擱時辰,你是他夫,由你來施此針,最為合适不過。”
程立雪沒說話。
視線卻停在床頭花瓶那一剪粉菊。
南風還未走遠,拉開門邁出半條腿,驀然回頭溫聲提醒:“不宜久等。”
木門被人貼心地帶上。
房內靜得落針可聞。
程立雪右手雙指捏實銀針。
思忖再三,他掀開被子,軟鋪上的人影外衣褪去,只剩層勉強裹身的裏衣。
衣紗料子輕薄,玉肌若隐若現。
叫人瞬間別開視線。
醞釀許久,他閉目摸索,将人翻了個身。
右手中指壓去初棠後腰,另一只手臂繞去其小腹,把人撈起,托出個跪趴姿勢。
指尖順着腰線一寸一寸往下滑。
越過腰窩,而後是臀-部……
三寸針下。
“噗!”
“咳咳。”
地上落出大灘水跡。
……
初棠醒來時發現自己身處個陌生廂房,而十一和程立雪皆在房中。
他一個鯉魚打挺翻身撞倒床頭那紮花。
初棠拍着胸.脯呼氣:“吓死我了,還以為要被淹死。”
十一無奈搖頭:“不通水性還下水救人?”
“一時情急嘛。”初棠沒底氣似的小聲嘀咕,劫後餘生難免有些情緒失控,他微微瞪人,“我明明是好心救人,你們不表揚我見義勇為還反過來責備我!”
十一攤手瞥去程立雪。
“你家小公子在要表揚呢。”
“你随便意思兩句?”
初棠聞言只嫌惡撇嘴。
誰家小公子呀!
啊呸!
趴在床邊撿起地上的花,初棠擡頭的功夫剛好瞧見,那廂的程立雪只低頭給手腕纏着繃帶。
一圈又一圈的。
手握這紮粉嫩的花,他微顫将其抱在胸前,眸光閃爍盯着那條白繃帶。
恍惚間,竟覺腳踝一陣涼意。
皆因倏地聯想到程立雪那日恐吓他的話。
小腳鏈,強.制.愛。
初棠輕挪身子縮到十一身後:“有變态。”
十一背對他站在床側屏風:“放心,那些個對你出言不遜的,皆逃不掉。”
他伸手扯扯十一袖口:“可能有個漏網之魚。”
“自然不能,有兄長在,你且安一百個心。”
“那個漏網——”
卻見程立雪擡眸,淡眼望來,初棠突然就噎了聲,剛到喉間的話被他盡數吞回肚子。
漏網之魚就是程立雪這狗男人!
十一你真是糊塗呀!
真想揚起手裏的小菊.花,照着程立雪的狗頭就是一頓胖揍,但是他敢嗎?好像不太敢……
不可思議的卻是——
他居然在對面那張清隽的臉,看到微漾的神色。
程立雪眸光似在躲閃,避開他的直視。
像是種慌亂窘迫。
初棠百思不解望着手中花怔然。
萬年老冰雕也會心虛嗎?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怕不是聽到他說“漏網之魚”而羞愧自責了吧,羞赧于昨日吓唬自己強.制.愛的浪蕩言論,沒錯,理應如此!
心雖這般想,但明面上還是難以置信。
初棠揉揉眼眸。
再看向那邊的程立雪,又是一襲翩然白衣,神情漠然端坐在那。
好吧。
是他老眼昏花。
狂妄自大、不可一世的克妻男怎麽可能……克妻……啊,他果然差點一語成谶。
嫁給程立雪後,倒黴事真的接踵而來,好端端也被撞船,還要被個肥頭大耳朵,滿嘴污言穢語的中年大叔言語輕薄。
得趕緊甩掉程立雪遠走高飛才行。
可他渾身上下只剩下兩塊銀子,又能去哪裏逍遙自在?這還得虧阿绛手快,不然他連兩塊都沒有。
“阿绛……阿绛呢?”
“和你一起落水的姑娘?已被旁人救走。”
“那就好。”
“對了,那又是誰救我上來的?”
“救你的——”
十一話音戛然而止。
叩叩。
是門外傳來敲門聲。
南風手端玉碗走進來。
神醫!
初棠眸光流轉,這不是郝太醫的神醫兒子嗎?
小說裏常見的光風霁月溫潤男二,總因女主一點小病小痛,就被男主三更半夜叫來的神醫朋友。
诶...?
這劇本怎麽有點熟悉嘞。
“藥膳剛熬好,趁熱吧。”
神醫大哥款款來到他跟前停下。
初棠上下打量這身月牙袍?
米白色?白色!
原來那會子不是白無常來索命,是神醫大哥在救他?
初棠眉眼輕彎:“謝謝神醫哥哥。”
十一嗆了聲:“神醫什麽?”
神醫大哥那端藥動作,真的很像常年照顧他的鄰家大哥哥,尤其還是他剛才看到神醫的眼睛,不染塵埃,無絲毫世俗雜念,讓人心生親近。
情不自禁下竟把口癖喊出。
但他現在是清醒的,即刻改口道:“是神醫大哥,也謝謝十一,還有程公子。”
這回十一咳得更厲害。
“程公子?”
他唇角輕跳,悶聲忍笑道:“新婚燕爾挺會玩。”
初棠接過湯碗。
這碗溫熱的雞湯火候掌握得剛好。
能勉強辨別出是細火慢炖。
湯裏有藥膳,但被雞肉的鮮香中和掉,那濃重的藥味便被削弱許多。
聞起來更清爽怡人。
一口清湯入腹,暖心又暖肺。
“是天麻。”初棠抿抿唇回味。
“你懂藥理?”
“略懂。”
“願聞一二。”
“祛濕鎮靜,行氣活血,若是偏頭疼的話,倒也可以嘗試下喝天麻雞湯來改善。”
神醫大哥打量他,忽然微笑接走空碗,沒再多言,只是臨走前竟悄然往他手側塞來個錦囊。
*
窗戶敞開,客棧外面似乎越來越熱鬧,吵雜聲聲聲入耳。
程立雪和十一起身下樓。
初棠也踩上鞋子跟着跑出去。
客棧前的空地火樹銀花,恍若不夜天。
彩燈下圍滿人群。
正中央的空地則跪着幾名男子,最前面那位肥胖男子鼻青臉,身後的小厮也都負傷挂彩。
幾人正在那哭哭啼啼求饒命。
程立雪和十一剛踏落客棧臺階。
初棠也匆匆跨過門坎。
空氣倏地傳來尖銳而細微的聲音,電光火石間,黑影劃破夜空,準确無誤刺來。
利箭見血封喉,殷紅濺來。
啪一聲,有人打開折扇擋住初棠視線,同樣也截下飛濺的液體。
片刻後,十一收扇。
扇撤,露出初棠煞白的臉,地上的肥胖男子也随之倒地。
初棠啞然無聲。
這麽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就此隕落,果然古代最不值錢的就是人命。
尖叫聲震耳欲聾,此起彼伏,人群慌亂無措,被推出條道。
有隊人馬走來。
領頭的男子竟是張折枝。
張大哥擡手亮出個令牌,義正詞嚴開口:“此人結黨營私,死有餘辜,財産充公。”
理由冠冕堂皇,無從辯駁。
況且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誰又知其中真假呢。
初棠不曉得是什麽令牌,但依稀感覺大有來頭,因為四周的人都惶恐下跪,當然除了他們三人。
張大哥倒也不在乎他們是否有不敬之罪,只揮手使人清理現場。
張大哥朝他走近幾步,臉上挂着溫潤的笑:“阿娘生病了,她幾次夢呓,嘴裏總喊着阿午。”
言下之意不就是讓他去探病嗎?
初棠瞄瞄左邊的十一。
十一漫不經心抱手,他聳聳肩:“怎麽,這是跟我報備?我可受不起哈。”
“啧,你這人。”
初棠被逗笑,餘光瞟去程立雪,方知這人由始至終都是一個冷漠臉,甚至眼皮都沒擡半點兒。
初棠暗切聲。
他點頭:“張大哥,我們現在立刻馬上就去看張嬸。”
“不與程公子知會聲?”張折枝微笑。
“不用,我們程公子可會疼人了,對我向來都是百依百順的,吃飯要喂,睡覺要哄,走路也要抱着走,說是怕我累着。”初棠陰陽怪氣晃晃腦袋。
“是吧,夫君?”
初棠說話間,攀上程立雪的臂膀,整個人依上去,小手卻趁此摸上這人的後腰,伺機狠狠擰下去。
“……”
臭男人!還治不了你?
焉知他擰人的手,卻猛然被個掌心握實,那人順勢一扯,他便整個人失重似的往前撞了去。
下一刻,腳下猛然騰空。
眼前景象随之晃動。
是程立雪這個可恨的家夥,竟然衆目睽睽中将他攔腰抱起。
初棠驚谔瞠目:“幹嗎?”
是想要當衆摔死他嗎?
四周全是竊竊私語和嬉笑聲,甚至有點羨慕的感嘆聲,頂着燥熱的耳尖,初棠渾身不自在,雙手抵上程立雪的胸膛。
靠!他不要面子的嗎?
奮力掙紮幾下,初棠暗暗磨牙道:“放我下來。”
視野上方的程立雪,忽然垂頭。
古井無波的眸,靜靜睨着他,出口的話音如常冷冽:“不是說走路要抱?”
初棠語塞:“……”
啊!被反擺一道!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