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女A的出逃白月光[GB]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第一顆記憶球碎裂, 腦子裏瞬間有東西爆炸開，劇烈疼痛攪動着解雨洋的每一根神經，他只能緊緊抱住頭顱，蹲下身蜷縮起身體。

腦海深處, 一幀幀畫面走馬燈似的旋轉起來。

解雨洋猛地睜大雙眼

這是......記憶回溯？

十三歲之前的記憶, 一幕又一幕如同放電影似得在他腦海中掠過。

記事起他便待在孤兒院，性格孤僻但脾氣很倔, 經常捱揍。龍族與海族的混血兒們通常都不太會控制脾氣, 敦刻爾克區當地生不出小孩的beta父母，通常更願意選擇脾氣更柔和的海族小孩。

作為一名土生土長的“孤兒”，等長到五六歲起, 解雨洋的個頭已經超越了班上年級最大的男孩，成為兒童班裏個子最高, 拳頭最硬，每天被管教老師追着滿院飛的刺頭。

莫名其妙的虛榮心讓他很愛打抱不平，總是替別人出頭。但也因如此，他倒是認下不少“小弟”，鐵杆“二弟”跟三弟，就在孤兒院認識的。

解雨洋終于明白為什麽自己從斯基克達水牢逃走後會下意識選擇敦刻爾克區。

那裏根本就是“二弟”明菲菲的地盤, 并且“狐貍”應該也是“二弟”相助改頭換面，這才能通過遠距傳送陣抵達人族。

如果一直待在孤兒院裏, 長大後他估計就跟三弟柯大寶一樣留在那片海灘，成為一名普普通通的海族。

但八歲時, 父親解滄海找到了他, 将他帶到龍族的政治中心北森德蘭堡, 住到了這條遠離市中心的不起眼小巷。

記憶中的父親還沒有現在這麽滄桑，那時“滄海居”經常可以看到進進出出的海族。他們不少都是人魚族, 也有蚌族，蝦族，海馬族等等。

盡管那些海族們每次上門帶的都是些不值錢的海味，又或者從山裏摘來的野果，就在他們家半新不舊的廚房裏煮一鍋說不上好吃也說不上難吃的大鍋飯，然後一群人呼啦啦躲進小房間關上門聊小孩子不能聽的“大人的秘密”。

但每個人臉上都帶着一種很神秘又緊迫感十足的神采，後來解雨洋才知道，那種從眼神裏透出的堅定光芒，叫做“信仰”。

當然，當年的解雨洋還是個不讨人喜歡的藍發小孩，每天除了在家附近的海灘泡海水，就是想着法子捉弄附近的低等龍族居民。

好在森嚴的等級制度讓這些低等龍族們并沒有貴族的暴脾氣，父親解滄海用溫柔的笑臉成為每天替他擦屁股，挨家挨戶道歉的人。

無論他做出多麽過分的事，記憶中，父親從未對他說過重話。

“為什麽我打碎了鄰居的窗戶，你都不批評我。你明知道我是故意的。”

“你很聰明，自己心裏知道那樣做不對就行。”解滄海那時看他的目光依舊溫柔：“我知道是鄰居家的兒子挑釁在先，你才報複他們。我其實是欣賞兒子你這種有仇報仇的性格。知道嗎，我們海族就是柔弱的占了大多數，這才被龍族跟人族欺負的沒有容身之處。雨洋，你是我的兒子，長大後注定要比其他海族承擔的更多。哎，我多希望你永遠不用長大......”

那是解雨洋第一次感受到被人理解，甚至小心翼翼被呵護情緒的感覺，那種溫暖，是別人給不了他的。

也正因此，解雨洋在心底對父親非常崇拜與依賴。

父親有一眼看破人心的力量，也胸懷溫柔與悲憫，他似乎已經預見了十幾年後兒子坎坷的未來，對小時候的解雨洋飽含慈愛與寬容。

再然後，就是他八歲那年。

他已經是個瘦高個，并在兩年中惡補了不少海族與龍族的歷史知識。他知道了父親其實是MOMO人魚族流落在外最後的王族，也是那些被迫輾轉到龍族地區所有海族們的首領。

經年生活的海域被龍族與人族瓜分，海族“被迫”選擇依附某一邊，成為附屬種族。

這個世界的規則早就變了，從海族失去反抗的勇氣開始。

“滄海族長，我們必須拿回海族在S星的地位。”

“對呀，幾千年前，只要有海的地方就有海族，那時根本沒有龍族跟人族的事。人族的科技無法征服深海，而龍族甚至還沒有出現在這片星球！”

“我們才是S星的原住民，但現在看看，我們都過的是什麽日子？”

“因為巨量的核廢水與污染，祖先們被迫從海裏登上陸地，人魚進化出雙腿，蚌殼長出了魚鰓，公海馬不僅要育兒還要分化出ABO負責生孩子，比目魚的臉都進化出對稱态......”

“憑什麽，憑什麽？”

“我們失去了賴以生存的家園，那些外來戶卻能在天空與陸地逍遙快活，海族反而成為海陸兩栖要看人眼色的二等公民！”

......

八歲那年的夏天，經常出入滄海居的熟面孔們一個個跪倒在解滄海面前，懇求道。

“我們應該擰成一股繩，海族需要崛起，需要一個屠龍的英雄！”

“殺死始祖龍神，斷絕他們的信仰與力量源泉，驕傲的龍族将徹底失去翺翔的翅膀。”

“滄海族長，不要再猶豫了。”

“我們之中，小公子在所有候選人中最與衆不同實力強大，他身負的血脈力量一定能接近龍族皇室。”

“這是海族未來百年裏唯一的機會。”

......

八歲的解雨洋那時天不怕地不怕，他從海族們你一言我一語的的口中得知了“屠龍計劃”，海族通過內應得到龍族的秘密，在北森德蘭堡信仰力量最強大的阿藍德隆神廟中，供奉的不僅僅只是始祖龍神的泥胎雕塑，其實還有始祖龍神尚未消散的精神力量，那是龍族初始的血脈力量來源。

“否則，龍族怎麽會大動幹戈，每次只要新皇登基前後，便會獻祭族內一名身份尊貴的至親少女終身侍奉。”

海族的計劃便是選一名有龍族血統的海族子弟，成為龍族未來皇儲的“影子保镖”。

“影子保镖”的身份可借由皇室每隔五年一次的大祭進入阿藍德隆神廟勘察，等時機成熟，再利用人魚族的一樣能量非常巨大的至寶剿滅始祖龍神殘餘精神力。

只要失去始祖龍神的庇佑，龍族必将陷入內亂四分五裂，海族便可借機崛起。

“影子保镖”最好強大到能控制住皇儲的所思所想，要有足夠的毅力跟面對一切未知艱難險阻的勇氣，所以這個人選非常重要。

“父親，我去，你不是說過，我是人魚族的小王子？”那時的解雨洋童音未消：“既然早晚都要承擔這份責任，早一點，晚一點又有什麽分別？”

可父親解滄海卻滿面凝重：“始祖龍神是龍族至高無上的存在，這個計劃時間跨度将會很大，你，你不行。”

“我可以！”八歲的小孩目空一切：“我都還沒做，你怎麽知道我不行？”

“你可以？”那天的父親不同以往，他用一種很嚴厲的目光盯着幼年的解雨洋，反問：“你知道你會面對什麽？你以為這件事很簡單，只需要殺掉始祖龍的精神力就可以了？不！”

比一般人看的更加長遠的父親告訴他：“成為影子保镖，你将失去自己的姓名。你在未來的某天，會背叛一起長大的龍族朋友，你從一開始就是以一個騙子的身份去到皇儲身邊。随着時間推移，你的良心，将在未來每分每秒折磨你自己。”

“你不得不殺戮，不得不變得油滑甚至忘記自己到底是誰。”

“你真以為騙人很容易嗎？”

“你真以為龍族，都是一幫傻瓜，可以由着你欺瞞嗎？”

“你知不知道，一旦你的真實身份跟目的被龍族知曉，等待你最好的結局是......碎屍萬段！”

“我們，還是想想別的方法勘察神廟吧。”父親沒有再理他，只是用求懇又無奈的眼神看向周圍海族。

可是，海族們沒有一個人再發出其他聲音，他們匍匐在地，像被打斷了脊梁一樣直不起腰，有人痛哭，有人哀求，有人眼巴巴看着解雨洋。

八歲的男孩從一雙雙痛苦又渴望的眼睛裏讀懂了海族們的想法。

一股強烈的沖動，倔強，不甘自他心底油然而生。

“可父親，我是您的兒子，您是海族在這片區域現任衆望所歸的族長！您說過，您是MOMO人魚族的王，雖然是最後一個王，那我也是王的兒子！”

“身為一名海族王子，這不是我應該承擔的責任嗎？”

“那是我的責任，不是你的！”父親頭一次被他激怒，露出兇狠的表情，可他那雙碧綠的眼睛裏早已飽含淚水。

“就是因為MOMO人魚族的軟弱，溫潤，不願意使用卑劣的手段抵抗。您成為族裏最後一個王。您帶着我來到這窮鄉僻壤的地方，我們天天望着北森德蘭堡的繁華，那些龍族從我們手中搶去的地盤，難道不應該讓他們怎麽拿的怎麽還回來嗎？”

“可我們海族本身已經沒有多少人了。我們，我們......”無法說出口的話中藏着父親的軟弱。

“正因為如此，你還要帶着這幫蝦兵蟹将們繼續茍延殘喘，每天商量一些根本不可能實現的複興海族計劃到何時？商量到他們全都死去，剩一幫無知的小混血來幫您們複興海族嗎？”

八歲的少年，有了不遜于成年人的身高，更早就生出了天大的膽量，他頭一次譏諷父親，将看到的所有不平不公一股腦傾瀉：“為什麽我們海族小孩出門都要帶着帽子，不敢随意露出藍色的頭發，見到龍族小孩要時刻避讓。”

“為什麽就連最低等的灰龍族都可以随意呼喝，指使路過的海族出力，還得看他們心情才決定給不給工資？”

“為什麽我們的人在這裏要多數從事最低等的垃圾工，清潔工，保姆，廚師這些龍族很少從事的職業。”

“為什麽......”少年解雨洋的眼睛裏泛上淚水，額頭青筋暴起，朝父親大吼：“我不能大聲告訴所有人，我也是一名驕傲于父親是王的海族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