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團子
團子
藍楹上下翻找那個電話號碼,可身上的痛覺讓他的指尖都忍不住顫抖。
另一邊的方博焱正在吃泡面。
電話放在桌子上響了好幾次,他沒管。
最後還是隊友好奇了:“誰啊?”
方博焱看了眼備注名,反手把手機息屏:“推銷電話。”
“推銷電話也不至于打那麽多遍啊。”light說。
方博焱把手機關機塞進口袋裏:“不知道,坑錢吧。”
他并不是不想回去,主要是他的易感期還沒過,不然他也不可能在兩人分開還不到三小時內就打五針抑制劑。
要是現在回去,藍楹估計下周都不用上課。
小家夥還要高考……
方博焱安慰自己,随後起身回房,找他今天不知道打了第幾針的抑制劑。
藍楹裹着被子,身上傳來的痛感宛如烈火焚燒般撕扯他的理智。
眼眶都紅了。
他顫抖着翻身下床,待腳尖觸到冰涼的地面時膝蓋一軟,直接跪到了地上。
藍楹吃痛地嗚了聲,掙紮着站起來。
“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冰冷的機械音回蕩着整個房間。
他清醒的知道自己這幅樣子根本支撐不到醫院,更不能打120。
這可是方家的地盤……
藍楹想着,勉強站起身來關了燈,拉開一旁的木質衣櫃。
衣櫃表面看着不大,但內還算寬敞,恰巧藍楹衣服少,幾乎沒挂幾件上去。
它裏面有個大格,很大,塞棉被的地方,藍楹拿了張毯子鑽了上去,又拉上門,只留下一道縫隙以及淡淡的一抹光。
也不算是怪癖吧,藍楹想。
他喜歡待在衣櫃裏,小時候更是了。
記得以前哥哥房間裏了有個很大的衣櫃,裏面超級寬敞,無論春夏秋冬,藍楹經常拿着張薄被子鑽進去睡覺。
每次還是哥哥找了很久發現後拎貓似的拎着他的脖子讓他下來。
藍楹裹緊了毯子,依附着一抹臺燈的淡光蜷縮成一團。
好安靜,周圍的遮擋能讓他感受到意外滿足的安全感。
慢慢地,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咔嚓一聲響了。
藍楹想睜眼,但睜不開。
他真的好累,好困,渾身上下仿佛被抽空般,沒有一絲力氣,就連呼吸也是微弱的。
方博焱進門口沒開燈,借着窗外的銀光勉強看清床上那團淩亂的被子。
就在剛剛,忽然心軟下來的方大少爺在打完他今天的第九支抑制劑時,終于想起自己早上說過的混賬話。
有事給我打電話。
藍楹給他打了,會不會有什麽急事?
這麽一想,方大少爺打完最後一把游戲就抛下一句話給隊友:“我回去一趟”。
VR全體:“……”
方博焱皺眉,他吸了吸鼻子,緩慢地走到床邊。
手機在被子上安安分分,主人卻不安分地玩失蹤。
方博焱拿起手機,劃開,剛好是電話頁面。
他大概數了數。
打了十幾次。
不知為何有點心虛。
上學了?
不可能手機也不帶。
他正想着報警找人,身後卻傳來一聲悶哼聲。
方博焱略帶疑問地拉開一旁的衣櫃。
方博焱:“……”
只見藍楹縮在空格的角落裏,身上的毯子擋了一半臉。
空出來的地方竟然還綽綽有餘……
像只貓。
方博焱張了張口,卻發不出聲音來。
不得不說,抛去Alpha和omega的體型差,藍楹确實比他小個很多,還瘦很多。
唯一的消極想法就是:一個大男人有那麽缺乏安全感?
是啊,從小就被區別對待和家暴的人能有多大的安全感呢?
還是個劣質omega。
方博焱看着眼前的一坨不明物體,剛因為找不到人而上來的脾氣一下子被磨沒了。
他微微附身,摸了摸他柔軟的頭發,慢慢釋放安撫信息素。
鼻尖嗅到熟悉的味道,藍楹迷茫睜眼。
方博焱搭在他腦袋上的手猛地收回,轉身打開了房間的燈。
藍楹被這突如其來的強光刺得眯了下眼,還沒來得及再次睜開,只覺得被子一緊。
方博焱把他裹着的毯子扯了下來,二話不說把人直接打橫抱起來。
懷裏的人高溫如大火烘烤過後的烙鐵般,燒得臉也紅撲撲的。
安撫的信息素讓藍楹整個人都放空無比,正處于迷茫之中。
他微微睜開眼,睫毛宛如密麻而柔軟的羽毛,輕輕一掀,漂亮極了。
好像又迷茫了。
要是在清醒的時候看着自己那麽抱他,會不會一整個炸毛?
方博焱想着,走到隔壁打開了自己的卧室門,把人放到穿上後又蓋上了被子。
藍楹在睡覺的時候總是格外的乖,和別人不同,他是連翻身都很少,呼吸平穩也沒有壞習慣。
像一只提線木偶,任人操控擺弄。
唯一的就是偶爾發出哼哼的聲音,若有若無地喊着哥哥。
但這聲音微弱得幾乎不存在,并不影響睡眠。
方博焱到浴室沖了個澡。
出來時,剛好看到這麽一副景象。
藍楹呆呆地坐在床上,白色體恤內的皮膚泛着粉紅,細看還能注意到手臂上的紅疹。
就這麽迷茫地坐着,直到聽見浴室咔嗒一聲開門,他才轉頭。
可能是燒迷糊了,藍楹竟然看到了那個早已不見的……哥哥?
他眼睛大了大,又慢慢挪到床邊,雙腿垂落晃了晃,一眼不眨地盯着方博焱移動。
前者拿着條白毛巾走到他眼前。
藍楹不說話,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良久,他朝人緩緩張開雙臂,做出一個求抱抱的姿勢。
“抱……”他軟聲開口。
方博焱:“?”
看着那迷茫的小眼神,他少有地做出了不解的表情。
藍楹見他沒動作,又向前挪了挪:“哥哥,抱。”
方博焱無語,他把毛巾扔床頭櫃上:“我可不是你哥。”
藍楹還保持着求抱的動作,他現在的狀态就是肉.體與靈魂想離,連別人的說話聲都有些聽不清了。
哥哥變了,不肯抱他了。
想着,眼眶逐漸紅了起來。
方博焱:“?”
見他咬着唇,要哭要哭的模樣,最終還是沒忍住朝他伸出手,攬着人的腰把人熊抱了起來。
藍楹纏得很緊,滾燙的體溫透過稀薄的衣服布料滲透開來。
方博焱嘶了聲:“吃過藥了嗎?”
藍楹把臉邁進他頸窩內,深深嗅着他的信息素,呼吸滾燙一片。
和桔子的味道很像,但沒那麽酸。
和哥哥的味道很像。
藍楹想着又蹭了蹭。
相反,方博焱卻微微瞪大了眼睛,他呼吸加重,一手拖着人的屁股随後拉開床頭櫃拿出抑制劑。
包裝被咬開,他單手提開蓋子直接紮入手臂。
随着液體的緩緩注入,方博焱松了口氣。
“別亂蹭。”他聲音沙啞,說着把空了的抑制劑扔一旁垃圾桶。
藍楹又聽話不動了,腦袋無力抵在他肩膀上,像是睡着了。
良久。
“退燒藥在哪?”方博焱問。
藍楹懶懶擡起雙眸,臉蛋因為發燒而染上一層紅暈。
“房間……”
方博焱嘆了口氣,正想把人放床上,藍楹卻炸毛似的纏緊他的腰,死活不肯下來。
方博焱:“……”
不跟小屁孩計較。
托着人回房拿了藥,又在客廳倒了杯水,可懷裏某團不明物體卻絲毫沒有打算放手的跡象。
今天的抑制劑已經超标了,方博焱深知不能多打。
可藍楹這副脆弱無比的模樣,仿佛一捏就碎了,又讓他生不起氣來。
睡着了。
明明隔了條銀河的兩人,又似乎只隔了條河。
直到他掀開被子抱着人躺床上,藍楹也還沒有要醒過來的跡象。
方博焱關了燈。
他也沒有想到自己隐忍力有這麽好。
易感期的Alpha房間內出現了一個匹配度99%的omega,還是被自己标記過的。
他到底是怎麽忍的?方博焱問自己。
他想着轉了個身,與藍楹面對面。
眼前的人睫毛濃密而長,唇微抿,臉好小,頭發卻毛茸茸的。
長着一副和性格一模一樣的外表。
靠得近了,清新的抹茶香湧入呼吸道,方博焱忍不住想要攝取更多。
于是,他去伸手附上藍楹的背,把人往懷裏帶了帶。
入睡前笑着自言自語了一句:“小團子。”
/删/
第二天藍楹醒來時,只來得急感概,這輩子沒睡過那麽好的覺了。
一夜無夢。
感慨完,才感覺到腰好像被什麽纏住了。
藍楹微微睜眼。
雪白的天花板映入眼簾,另外的就是圍繞着全身的酸梅味信息素……
藍楹呼吸一頓,意識到這裏是方博焱房間後立刻炸毛似的起身。
可身體剛才直起一半又被人攔腰摁了回去。
“跑什麽?”
沙啞的嗓聲在耳邊響起,方博焱眼皮都懶得掀。
他摟着藍楹的腰和背把他擁入懷裏,說話的聲音讓人聽着耳朵酥酥麻麻的。
“我易感期還沒過。”
藍楹只覺得心跳加速,臉也有些發燙。
不行,太近了。
他手抵在方博焱的胸膛上,輕輕推了推。
可方博焱卻不以為然:“信息素。”
藍楹只覺得渾身發軟,Alpha的信息素充斥着他渾身的每一個細胞。
想起了昨天的過敏反應,他有點後怕:“會過敏的……”
“有我在你怕什麽過敏?”方博焱睜眼說道。
藍楹不說話,良久,他試探性地釋放出一點點信息素。
見沒什麽難受,又小心翼翼地釋放,最後直接不壓着了。
不到一會兒,抹茶香的信息素彌漫着整個房間。
和主人的性格不同,它是迎門敞開來的,張牙舞爪與Alpha的信息素交纏。
勾得方博焱蠢蠢欲動。
藍楹只覺得抱着他的那個人呼吸加重,下一秒,他被翻身壓着。
方博焱把臉邁入他頸窩裏,貪婪的攝取着他的信息素。
藍楹被他的頭發弄得很癢,忍不住擡手抓住他肩膀上的衣服。
聞夠了,方博焱坐起身來,面無表情地盯着他看。
藍楹呆了幾秒避開他的視線。
怎麽回事?他怎麽會出現在方博焱的床上!?
是他最晚過敏忍不住迷糊了偷摸過來的?
還是方博焱……
呸呸呸!想什麽呢!藍楹咬了口舌頭。
他掙紮着坐起來,雙腿交疊。
“那個……昨晚……”
藍楹小心翼翼地開口。
昨晚什麽?
方博焱沒說話,靜靜等待看好戲。
藍楹忽然眼睛一亮:“昨昨昨、昨晚我過敏痛迷糊了才偷偷跑你房間來的!”
他說完又覺得哪裏不對勁:“不是不是!不是偷偷跑來的!”
“啊不是!”
他語無倫次地解釋着,方博焱耐心的聽他說完一串聽不到的鳥語。
解釋到最後,藍楹聲音直接帶上了哭腔,眼眶都紅了。
“我也不知道怎麽來的……”
方博焱越看越覺得可愛。
難道淚失禁體質的人都這樣的嗎?
想着,他擡手,抹了把藍楹的眼尾。
本來在眼眶裏打轉的淚水随着他的動作滑落到臉頰。
“哭什麽?”方博焱聲音聽不出情緒,藍楹始終低着頭不敢看他。
方博焱終于忍不住輕笑:“我抱你過來的。”
藍楹一愣,擡頭呆呆地看着他,似乎不懂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方博焱避開他的眼神,拿起一旁的手機。
“七點半了,還上學嗎?”方博焱問他。
藍楹點點頭,悶悶地嗯了聲。
方博焱動了動,下床:“起來刷牙吃早餐,晚點我送你回去。”
在方博焱即将出方門時,藍楹開口:“那個!”
方博焱回頭警告他:“我不叫那個。”
藍楹閉了嘴,低頭思考。
方博焱頓了幾秒,最後像下定決心般:“我現在不建議有個男朋友。”他故意把現在二字咬得很重。
藍楹這會兒領會了。
“有什麽事嗎?”方博焱問。
藍楹嗯了聲,手無處安放地捏着被子。
“我……下周有個家長會。”他停頓了幾秒,小心翼翼:“你可以來嗎……”
他最讨厭的就是家長會,因為真的不想再被人說是孤兒,說是沒人要的垃圾。
方博焱垂眉。
“再說吧。”
藍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