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這家夥不是為《導演卡特》來的, 是舟黎來的吧。
常紅歸可是看過周疑的電影。
導演黑水,曾經聞名一時,他拍的某部電影除了奧美卡最佳導演獎, 其他都拿了個大滿貫, 可見實力之強。但是, 為什麽他偏偏沒有獲得導演獎呢,這聽起來可能有點耐人尋味。
實際上只要是看過他現場拍攝的人都知道, 這家夥拍戲……是帶點瘋狂的。成為他的演員, 是幸運也是不幸,幸運是他的電影總是能出名,拍完之後事業漲分,不幸是他的拍攝方式過于……一言難盡。
為了拍出好戲, 他會給演員很大的壓力。
為了讓演員有劇本上的狀态, 他會布置一些多少有點變态的任務。
電影史上不缺這種類型的導演,曾經有瘋狂的導演為了讓演員拍出真實狀态,拍攝現場找了一堆死屍吓演員。上個世紀,很多行業的事情沒有規範, 有些知名的大導演, 聽起來名聲很好,實則沒少越線。
周疑這個人至少好一點, 為什麽呢,因為他至少會跟你簽合同, 你想來拍他的戲, 就得接受這些條件,不行的他也不勉強, 畢竟強扭的瓜不甜, 演員沒有信任感找了也白找。
一種說法是文藝類的工作者心裏多少有點變态在, 為了追求靈感,他們不惜做出正常人難以想象的時候。
靈感至上,沒有靈感毋寧死。
寧願承受痛苦,也要拍出好戲。
對一些人來說,在世上留下屬于自己的痕跡,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
因此,其實很多人願意拍周疑的片,有人是心存僥幸,認為自己可能受得住,有人是為了給自己壓力,以此鍛煉自己的演技、拓展自己的角色戲路,畢竟不是所有導演都能鍛煉演員的演技,都願意讓演員挑戰困難的角色。
他是衆人舒适區之外的特殊導演。對執着于文藝事業的人來說,可以用“他之□□,我之蜜餞”來形容,總有人對他排斥厭惡至極,但也總有人對他趨之若鹜,無論如何都想拍他的電影。
而對于舒适區之中的導演同行……常紅歸不得不承認,他心裏其實有點羨慕周疑這個人的做法,演員演不出來,而檔期無限逼近的時候,導演也是人,背負着投資人的壓力,怎麽不會想不擇手段呢?但是……一旦越線,輕重都要像周疑一樣被圈內排擠出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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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紅歸心情複雜。周疑這個人不拍戲了還好,如今又複出,怕是又一波腥風血雨。
因為,你不得不說,互聯網上就是有一波群體瘋狂追捧周疑這類為了“藝術”不擇手段的人。
瘋子吸引瘋子,大瘋子吸引衆多小瘋子,是否……每個人心中都有那麽一絲瘋勁?
曾有一位演員說過:“我的工作是表演出常人想表現但不能向外表現的人的陰暗部分。”
那麽,順着其邏輯,周疑就是做出了他們這些正常導演想做而不能做的事情。
因而,他作為天才導演出名的時候,保守的影視圈勢力沒少排擠他、欺壓他。誰知道他突然複出,還帶了那麽大的背景。當年排擠過周疑的人現在該作何感想呢?
常紅歸忽然這麽一想,頓時不寒而栗。
因為好像當年排擠過周疑的人都……卧槽!這這這人不得了啊!
但是周禮無動于衷。
他跟往常一樣,默默地坐在了導演席上,不太跟人交流,跟打卡上班一樣的态度。
五個導演席,舟導一直坐在最左邊,而現在右邊正是周疑。
常紅歸瞧着此時的情況,心中已經吶喊起了藍從心,我不嘲你了,你給我回來!
此時距離錄制開始還有幾分鐘,通常來說他們會聊聊天,調侃一下誰誰誰。然而現在中間隔着周疑!要是白吉安還在,或許還能緩和一下氣氛,可惜也走了。
周疑倒是不掩飾他的視線,但舟導完全沒看過去,一副發呆中的樣子。墨鏡加口罩能遮掩住太多信息,舟導紋絲不動的,其實就算舟導在打瞌睡,他們也分辨不出來哪裏不一樣。
而這時,周疑還是主動打了聲招呼。
“你好。”
“……你好。”
“我叫周疑,是舟導的粉絲,很喜歡舟導拍的每一部電影,我對舟導非常感興趣,同在一個節目工作,我們能交換個聯系方式嗎?”
他滿臉笑容,任誰看都是友善。
但是周圍人瞪大了眼睛,這個周疑好大膽,居然一來就要聯系方式,我們都還沒有呢!
周禮悠悠地轉過頭,在一群人的好奇中,說道:“可以。”
只見他順手拿出一臺手機,在周疑欣喜的眼神中,放平了手機屏幕。
常紅歸瞪大眼睛,心想這都可以?
其他人很少見舟黎拿出手機,仔細一看,舟導的手機居然意外的很普通,是平平無奇的赫爾各最新款。赫爾格的産品是實用導向的,但視覺上也追求極致的科技感、高級感,很受這類喜好的人喜歡。
順便一說,赫爾格的産品價錢也是很親民的,大多數人只要攢一攢都買得起。
目前,赫爾格智能手機的全球市場占有率高達34%,是毫無疑問的智能手機超級巨頭。其他的手機要麽是赫爾格的模仿,要麽是早就退環境的,很難跟赫爾格形成有效競争。
錄制現場的人大多用的也是赫爾格的智能手機,因而對這一款可以說是很熟悉了。
舟導很多地方非同常人,沒想到用的手機跟大家是一樣的。
是該說科技普及,所有人用的産品都差不多,還是該說什麽呢?這麽一想,赫爾格還真是一個不可思議的企業。
周疑似乎也有點驚訝,但他真就順利地跟舟黎交換了聯系方式。
威廉一看坐不住了,也跟着過來要聯系方式。常紅歸、黃慧一看,好吧,也都跟上來了。最後五人都彼此交換了聯系方式。
但所謂的聯系方式不是電話,而是最近流行的帶朋友圈的社交軟件——“全球信”。
換句話說,他們可以看到其他人的朋友圈。
舟黎看起來興致缺缺。而其他人不得不好奇他平時的朋友圈,于是裝作在看其他東西的樣子看了一看。
然而,好吧,什麽都沒有。
舟導連頭像都是默認的,感覺才注冊沒多久,他都不知道經不經常用這個東西吧。
常紅歸露出失望的眼神。一旁的周疑倒是笑容更深,接着又聊了起來。
“舟導,我很好奇你拍《丫鬟》的靈感是來自什麽,能跟我分享一下嗎?我都看了劇組的記者會采訪,很遺憾都沒看見你出鏡。”
“倒不是什麽靈感,只是想拍這個,所以拍了,這點應該感謝我的編劇們,他們很優秀。”
“可是記者會上,他們說《丫鬟》的劇本框架和人物小傳,基本出自舟導您的手。”
“我剛好有點了解,有點知識或是經驗吧。”
然而,周疑冷不丁地問出了很多人都在意的問題。
他看着周禮,直問:“舟導,你經歷過嗎。”
場面剎時安靜了幾秒。
旁邊的工作人員、對面的演員席,哪怕聽不太清他們的對話,但都很關注他們的交流。
“或多或少吧。”
周禮倒是不掩飾。
其實也是,故事這種東西,越是親身經歷,寫的越是鮮活。曾經有人說,如何判斷編劇或者作者的生活情況,其實就看其人寫什麽寫的最豐富、最鮮活、最自然。由此推理,大致可以做出一部分判斷,雖然也不一定。因為人很複雜,人有太多可能性。
周疑感慨:“舟導,你知道嗎,我從中看到了一些熟人的身影。當時我在電影院看着,心想怎麽會這麽真實呢,原來我就認識這樣的人。很不可思議,你能想象吧,那就好像身邊的人突然上了電視,甚至我自己都在上面。我很難形容那種感覺,只覺得很震撼,而且……很刺激。”
他前面的話還比較正常,後面多少有點變态。
就連威廉都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對周疑這個人實在一言難盡。
不過,這畢竟是拍節目,這麽多鏡頭看着呢,他應該做不出什麽來。
實際上,他也沒做什麽。
其他人不說,威廉其實是認識周疑的,以前見過幾次面吧。
導演的圈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實力越強,人數越少,到了“大導”這個級別,他們都可以說互相認識了。
在威廉看來,周疑這個人別的不說,想法确實是足夠變态的。當然這種變态是中性意義上的,前面舟黎經常砸大錢是比較驚人了,但周疑……他主要是體現在具體操作上,為了拍個精神分裂的主角,讓演員去住精神病院,跟精神分裂的病人同居,且不說他是怎麽辦的,首先這個做法就不是正常人能想到的吧?
另外,周疑的電影總體上不是賣座型的,他喜歡拍人性題材,拍過的電影主角包括但不限于變态連環殺人犯、精神分裂患者、食人魔酋長……這裏面就沒有一個正常人!
瞧瞧這個喜好,周疑渾身上下都寫着變态兩個字啊!
威廉記得周疑最後一次上映的電影,主角是個反社會人格,跟疊buff一樣,強迫症、精神潔癖等,總體基調居然是個愛情片,其中包含囚禁、精神控制等衆多離譜元素,最後的評級為R20,可想而知這家夥的趣味是有多離譜了。
然而,周疑對外的說法是:“我只是拍出了很多人不敢拍的東西。雖然我經常拍這類題材,但請大家不要誤會我,我知道這類題材容易招致誤解,可大多數情況下,我都是個正直、友善的人。我認為,總要有人為我們的藝術形式拓展題材、提高豐富性,我剛好可以拍,我就拍了。”
“我不覺得興趣不同常人就是變态,或許我的興趣是有點變态,但這也不代表我是變态,請大家不要有刻板印象。”
不得不說,他的這些說法感動了不少人。當年他橫掃奧美卡獎大滿貫,卻唯獨沒有最佳導演獎的時候,很多人都為他遺憾,覺得是保守派控制了評價系統、控制了話語權,不然為什麽呢?而奧美卡獎委員會迫于壓力,只好做出了回應,稱原因是周疑的導演方式問題。
他們無法給他奧美卡獎,鼓勵這種導演方式。
然而這種說法還是引起了争議。兩廂情願導出來的作品,憑什麽就不合規了。請問哪裏犯法了嗎?難道其他導演的導演方式就沒有一點争議點嗎?這是針對天才的排擠、打壓!
有些藝術就是要不擇手段!
有些藝術就是要敢于突破常規!
有些藝術就是要敢于挑戰不可能!
……等等口號就是當時流行的。
文藝行業的争議總是免不了,而周疑也是那時候退出的影視圈。
究竟是什麽情況,恐怕只有接近過周疑身邊的人才知道吧。
但是,要不是工作,饒是威廉見多識廣,認識過各型各色的奇葩,也不敢輕易接近周疑這號人。
特別是來個軍閥背景。
好吧,那反倒讓周疑的行徑合理多了,那種家庭環境出來的人,或多或少帶點不正常。
威廉偷偷望着旁邊,見周疑和舟黎交流無阻,心情多少有點微妙。
周疑:“我很喜歡《丫鬟》,舟導考慮把她拍成連續劇嗎?”
“沒有那個時間。”
“系列電影呢?”
周禮搖了搖頭。
“真是遺憾,我覺得裏面還有很多故事。”
周禮看他一眼,墨鏡下眼神不明。實際上,坐臺上燈光很足,隐約還是能看到一點。
“已經結束了。”
周疑一頓,仿佛有點回味,自顧自地點了點頭。
“也是。”
他們是在說謎語嗎?威廉有點受不了。但是他很意外,這兩人之間居然是有話題的。
唐安也驚訝,自喃道:“難道周疑其實只是想法有點不同常人而已?”
豐衛城:“但是之前排擠他的人莫名其妙地……發生了一些事。”
唐安發頓,想了想,其實這也不奇怪。你想想看,周疑就算沒想對那些人做什麽,他的家族呢?看他在外被欺負,他家族的人會什麽都不做嗎?
唐安接觸過周家的人,自然了解這幫人的行為邏輯,要知道,有些長輩的“溺愛”是很可怕的。
據說當年周家家主看好一個孫輩,但是那人比較叛逆,選擇自己獨自在外打工。但家主幹了什麽呢,直接買下孫子打工的公司。孫子知道後立馬辭職,跑去其他公司。而家主照樣買了第二家公司,不斷重複,是不是沒完沒了?給人整崩潰了都,怎麽也逃不過周家的手掌心啊。
啊,唐安忽然更害怕了,忍不住環視周圍,如果周疑只是個想法比較特殊的電影愛好者的假設成立,麻煩的不是周疑,而是“保護”他的軍閥力量。
該不會錄制現場裏面就有軍閥的人吧?
唐安頭大。
實話說,現場衆人或多或少有點不自在,除了舟黎。
周疑似乎也感受到了這股氣氛,不好意思道:“看來是我讓大家不愉快了。”
衆人愣了愣,唐安立馬出來圓場:“怎麽會,周導,你作為導演來到這裏,我們又怎麽會不歡迎你呢。”
“倒也不用太拘謹,畢竟這裏是a區。”
舟黎居然說話了,但是作為幾個月前被財閥襲擊過的人,他說的話毫無說服力。
話說回來,舟導,你作為最有力的競争對手,難道不該是最危險的嗎?
要是贏了冠軍,軍閥可能會盯上你啊。
不過,舟黎的開口确實是穩住了大家。經過這麽多事,舟導已經成了很多人心中安全感的象征。
周疑投以感激的目光。
錄制開始。
按流程,他們還是回顧複盤了前一期的作品。
這一次,節目組更新了計分機制,300滿分,《邱生自傳》拿到了驚人的291分,完全壓過了第二名的《誣告》272分。《鐵血漢》264分,《美麗的你》263分,而《超能力者》225分。因為是第一次打分,可能基準還不好說,但出來的分數差距很明顯。
威廉心中嘆了口氣。
他完全接受這個打分。
節目穩步拍攝着,到了點評環節,倒是出現了不少插曲。
讨論《邱生自傳》的時候,周疑話很多。
關于邱生因為遇見跟他共同境遇的人而觸發的共情,他有自己的理解。
他說:“我聽說過一個說法。不是所有人都能跟人共情,共情是一種需要後天培養的能力。”
“而共情的誕生,通常是因為意識到他人跟自己一樣,同樣是人,同樣有着跟自己同一種機制的喜怒哀樂,但是有部分人不一樣。”
“然而有部分人很難遇見跟自己相似的人,無法跟正常人一樣獲得共情能力。他們或是因為早熟,或是因為有着非同常人的天才,從小便發現自己跟周圍孩子不一樣。”
“他們有可能後天會獲得共情能力,只要遇到跟自己相似的人。”
“但是如果有人一直都找不到呢?”
“這個人會不會一直不能把其他人當成人。”
這個角度未免有點離譜。
該說不愧是拍人性、心理、黑暗題材的導演嗎,着眼點竟這麽非同常人。
但是這跟影片本身什麽關系?
而他問的是舟黎。
對于這種奇葩問題,衆人心中都要捏一把汗,而舟黎回答了。
“我不知道。”
“我從來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
周疑一怔。
常紅歸心想,舟導,好直接!
沒錯,最好不要對他表示理解!這類人總是喜歡向外追求自己的理解者,有些人輕易地對他們表示了理解,于是就被他們纏上了。
一定要劃清界線,我們正常人怎麽理解變态呢?讓變态自己理解自己去吧!
但是,周疑思考了一秒,竟是笑了笑,眼神更深了。
常紅歸陡然一驚,這家夥的心理好像比自己想的還複雜!
一旁的主持人愣了幾秒,沒有及時推到下個環節。
周疑有時間,繼續聊着:“《邱生自傳》是很勇敢的作品。這類型社會電影通常會省略‘改變社會’的具體環節,以無法解決的苦痛為結局,目的是發人深省,影響社會雲雲。而我認為,就像犯罪片為了不被模仿犯罪,通常會省略具體作案手法,這類型電影也是為了不被模仿改變社會,才省略具體改變手法。有些時候,那些人會允許批判、允許揭露,畢竟衆目睽睽,公道自在人心,然而若要他們允許做法,他們就可能翻臉。”
“比如,y區的電影以現實題材為主聞名世界,每年都産出批判財閥的佳作,然而仔細一看,他們的電影也就反映與揭露,拍的再精彩也是停留在這裏,他們既不能繼續想下去,也不能繼續拍下去。財閥允許他們批判,卻不允許他們行動。”
全球範圍內影視文藝的低迷,正是因為“環境”的層層受阻。
思想被限制,想象被限制。
因此,周疑說:“《邱生自傳》是一部不可思議的作品,在我看來,舟導,你的想法突破了當今的文藝限制,實在是太厲害了,太迷人了。”
聽到前面的時候,衆人還想說評價的不錯,但是後面那一句純屬多餘吧。
導演席上其他三人都給整出一身雞皮疙瘩了。
這家夥到底是太過真誠還是根本就是個旁若無人的變态。
而舟黎回答道:“你不要搞錯了,突破時代的是邱生,不是我。”
周疑又是一怔,睜大了眼睛。
“舟導……你真不可思議。”
舟黎:“導演能做的很有限,我只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情。”
這會主持人終于反應過來,結束了這個環節。
其實主持人的專業素質是不錯的,可惜遇到了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周疑。
這個人說的話時常讓主持人招架不住,其他人聽了,包括導演、演員在內,都比較難回應。而這也是一種抓馬,對《導演卡特》來說,是不錯的剪輯橋段。如果說其他人或多或少會因為看空氣而斟酌話語,選擇委婉的表達,那麽周疑這個人就是完全不看空氣,有話直說,不會考慮給你留什麽情面。
某種意義上,他算是一種罕見的“天然”景觀。因為,現實中比較少出現這種人,或者說,要是出現,必會早早地被社會教做人,學會收斂、委婉,被迫從低情商發展高情商。不知道是因為軍閥給他的過保護,還是他這個人生來就是這樣。
看到這裏,唐安不得不說,這周疑就是活生生的抓馬人。
好在,他很快就進入了倦怠模式,之後就沒有怎麽說話,仿佛在思考着什麽。
流程往下推,又到了抽題材的時間。
舟導作為上一期的第一名,自然是第一個抽的。
這時,周疑擡起視線,又恢複了興趣。
而周禮看着手上的題材,沉默了幾秒,才将紙面給衆人看。
衆人瞪大眼睛,那竟是教育題材?!
這個題材不算少見,也不算多見,上個世紀的電影史上有好幾個教育題材的佳作,但是這個世紀開始以來,倒是不常見這個題材的電影佳作。
具體原因是什麽?突然這麽一問,他們也一時半會想不出個所以然。
只是單純地不怎麽關心教育了?好像也有這部份原因。
威廉的感受可能更多一點。
該怎麽說呢,與其說教育題材拍少了,不如說那些正兒八經的題材都拍少了,就全球影視圈而言,最主要的原因應該是前面的佳作太多了,幾乎是難以跨越的高峰,而導致一些人望而卻步,放棄故事而追求起了其他東西,比如形式、比如思想、比如先鋒的各種東西。
打個比方說,前一屆奧美卡最佳電影拍的是什麽故事呢,是關于三個人的婚姻。
且不談這個電影拍的好不好,這個題材的切入點着實是比較……少見的。
而對于部分群體來說,這就是先鋒的思想電影,思想性優于故事性,言外之意是正确的思想才有正确的故事。
實話說,威廉自己這幾年也喜歡研究這類電影,但是到了《導演卡特》,他又重新意識到了什麽思想不思想,故事才重要。人來電影院是幹什麽?是看故事,不是要知道你有什麽思想,這重要嗎?
相對來說,教育題材是比較重故事的題材吧?
從這方面來看,舟導這次抽的教育題材,不能說好拍,也不能說難拍,只能說中規中矩,運氣一般般。
臺上臺下的反應都不太大,有人還說舟導的運氣變好了。
對此,周禮若有所思,對于這個題材,他的大腦比較空白,勉強想到的是家庭教育、學校教育、社會教育等板塊,看起來內容很大,故事很多,但是這種也反而難以聚焦。
常紅歸道:“讓我想想,教育題材容易跟社會題材挂鈎,估計調性上不會太輕松吧。”
黃慧:“但不得不說,這又是個容易被拷打的題材。”
而周疑道:“這是個好題材,作為舟導的影迷,我個人非常期待。”
其他人一聽又麻了。能不能少說幾句啊。
接着,他們也陸續上去抽了。
錄制差不多結束。這波錄制除了周疑的出現,整體上比較順利。唐安逐漸放心了。
錄制結束,周禮又是打卡下班轉身就要走人,而周疑及時問他是否一起晚餐。
答案當然是拒絕。
幾秒後,周禮人都走遠了。
周疑愣了愣,自喃道:“我有說什麽失禮的嗎?”
隔壁的常紅歸只想說你不會一點自覺都沒有吧?
然而再一想,确實有可能一直以來都沒人糾正過這個變态,導致其本人一點自覺都沒有。
啊好麻煩。
他們迅速閃了。
而後,周疑也離開了錄制現場。
他抽的題材是他擅長的題材,他在現場只用幾分鐘就想好了故事框架,剩下的故事,他自己寫就好。
很多人并不知道,導演黑水的電影編劇白日也是他自己,他是個徹頭徹尾的編導,只拍他自己寫的故事,或者不如說,他拍電影就是為了實寫化他腦中的故事。
以前很多人反對他的導演方式,他沒有感覺,甚至理解不了為什麽他們的反應這麽大。
正如社會契約論所揭示的,難道社會不正是一張張契約的集合嗎?他給出了契約,條件都說好了,而演員也同意了,多方合意之下産出的作品,究竟哪裏壞了大家的心情呢。
難道是因為他拍了他人不能拍的電影,承認了他人不能承認的心思,招致了他人的變相妒忌?
難道連“誠實”都不被允許嗎?
周疑不禁自嘲一笑。但是,一想到另外的人,他又不由得産生興趣。
随後,他在體育館門口招停了一輛計程車。
工作人員看着他離開,心想原來軍閥的人也叫計程車。
這天的全球網異常熱鬧,陰謀論等言論再次席卷熱搜,軍閥一詞成了衆人的話題中心。
互聯網不愧是互聯網,信息更疊之快,前天還熱烈讨論着財閥,今天就換成了軍閥,後者更叫人談得提心吊膽。
須知,一般情況下,財閥還是可以被罵的,少數幾個罵不起的都是財閥中的吊車尾,比如費裏曼家族,而軍閥不一樣。
他們是有實績的。
據說有個作家批評了某個軍閥家族。
他們知道後,當天就發布了全球人頭懸賞。
作家當時吓都吓死了。
而作家所在區的管理局不得不派人保護作家。
這件事之後鬧的沸沸揚揚,也讓全球網都不敢輕易拿軍閥開玩笑,除非真的嫌命太長。
不過,雖然不好談周疑的大名,但可以談黑水啊,專注作品為什麽不行呢,另外,黑水名下的電影也是一個個話題度爆棚,讓無數沒看過類似題材的網友大開眼界,刷新了對世界的理解以及對人的認知。
“我終于明白大家為什麽說他有實力了,的确有啊,他拍的太刺激了,開頭才看個幾分鐘就停不下來了啊。”
鑒定官見多識廣,早就知道黑水的大名。
看到網上種種說法,她也提了一嘴:“黑水導演确實厲害,我以前看他的電影,都不敢說給別人知道,因為怕別人覺得我變态。現在我倒是敢說了,的确,我心中也有無法告訴別人的陰暗想法。”
或許有人會問,拍這類陰暗的電影有什麽意義嗎,它們只會給社會造成負面影響。
但是……鑒定官皺眉思考,她認為心中既然有內容,那麽總要有形式去承載。光是否定、逃避、諷刺那些陰暗的部分,也無法真正解決什麽,反而會導致更變态的逆反。
“黑水導演上《導演卡特》,究竟會拍出什麽作品呢。”
鑒定官心裏陰暗的部分難免有些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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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周禮将抽到的題材告訴了仰光夫婦。
仰光思考了片刻,告訴周禮需要時間想想框架。
周禮:“我也會想想。”
聊了會,周禮準備走了。
李追心忍不住問:“舟導,我可以問個問題嗎。”
周禮轉頭:“哪裏不清楚?”
李追心搖頭:“是關于之前的作品。”他說出了他之前的疑惑。
周禮先知後覺,只說:“我沒有注意這點,可能是無意識吧。我小時候有溺水過,此外……”
周禮頓了頓,突兀道:“教育題材很難拍。”
李追心有點擔心,但最後還是沒說什麽。
不管怎樣,他們的首要任務是寫好劇本。
每一次的劇本都是對他們的巨大考驗,他們必須集中精力認真對待,半分不能耽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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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11點左右。
桑托斯打來了視頻電話。
屏幕中的瑪亞聲稱做好了上次周禮出的題,又嚷嚷着自己可以上大學了。
桑托斯在一旁呵呵笑,道:“花了這麽長時間才解題成功就不要炫了,我幾分鐘就解開了。”
瑪亞一聽火冒三丈:“你是大人,不能欺負小孩!”
桑托斯嗤之以鼻。
周禮看一眼解題過程,随口又說了一道題。
“桑托斯說的沒錯,用的時間太長了,解開這道題再說吧。”
瑪亞愁着臉,可對方是周禮,她也只好接受了。
可惡,她好想快點長大,好想幫忙啊。
瑪亞走開屏幕後,桑托斯的面色變了,直說:“對手是軍閥的人。”
軍閥跟財閥不同,他們的力量普遍被認為高財閥一等,像竊聽、監控等手段,早先就是軍方開始用的,財閥不過是照葫蘆畫瓢,學的馬馬虎虎,不像軍閥,他們有專門的特務機構、特務大學,人還幾歲的時候就被他們安排成了特務,兩者麾下的特務根本不能比。
財閥可以通過正常手段解決。
而消滅軍閥唯有武力,因為他們不可能甘願放棄手上無窮無盡的利益。
不過,現在的問題是,那個周疑是否依靠軍閥力量,或者後者會在暗中不擇手段地為周疑謀利。
周禮:“你怎麽看。”
桑托斯沉默了幾秒:“不好說吧,那個周疑不是任何意義上的正常人。但也沒有任何直接證據證明他曾經越過常人的線。”
如周疑所說,他不拍電影的這幾年确實好好地待在d區的鄉下,不僅遵紀守法,還老實種田,自負盈虧,順便一說,種的是玉米地。
抛開軍閥的家族背景,還有他非同常人的興趣愛好,正常情況下,他只要不拍電影就人畜無害。
周禮有點思考。
作為赫爾格的總裁,x區曾經多次以研究者的身份邀請他,承諾過千億級別的財富,而他多次拒絕,因此上了他們的黑名單。
他們唯一的克制就是沒有發布懸賞令,因為可能的話,還是他活着更有價值。
換句話說,軍閥對周禮來說其實已經是老熟人了,彼此都奈何不了彼此,除非他們實在瘋魔,動用什麽洲際導彈之類的。
周禮:“我想想吧。”
桑托斯笑道:“好勒,老板晚安!”
周禮看着屏幕變灰,心想桑托斯的故鄉是x區,然而他自出來之後就從來沒有回去過了。
“桑托斯會懷念故鄉嗎。”
“我要不要幫桑托斯争取一個回鄉的機會。”
周禮腦海裏仿佛跳出了多個複雜算法,關于x區的基本局勢、勢力分布……等複雜的博弈算式。
最後,他道:“不簡單。”
随即想到了周疑。
無論如何,周疑都是一個比較關鍵的人物。
也罷。
周禮還是先回到了電影上。
教育題材該怎麽拍好呢。
他想着,同時打開了導演系統。
連續看完幾十部相關題材的電影,周禮都看困了。
系統自帶的平行放映室理論上能讓人看再多的電影都不至于疲憊,周禮看困了主要因為電影的內容對他而言沒有吸引力。
而接着,系統居然自動匹配到了導演黑水的電影。
周疑也拍過教育題材?
周禮順着看了下去。
兩個小時後影片結束,播到了幕後人員名單。
周禮視線定在屏幕上良久沉默,心中有些琢磨。
他好像現在才知道周疑為什麽會被認為心理變态。
的确不像正常人拍的東西。
的确能解釋為什麽會有演員想拍周疑的電影。
拍完之後精神狀态還能正常就算成功。
不過……
周禮搖了搖頭,果然他并不喜歡這個調性的電影。
周疑追求的那些東西,他興趣不大。
回到正題,周禮心想:“教育題材……真是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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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淩晨。
周疑人在一家靠海民宿,深夜不眠,執筆手寫劇本。
四處無人,而民宿門口的監控攝像頭發着紅光。
不遠處。
“少主又想拍戲了,怎麽辦?”
“不擇手段讓少主贏?”
特務私語着,不時交換視線,但最後并沒有定下什麽想法。
因為,他們也發現了舟黎這個人難以捉摸,即使動用軍務級別的情報系統,都不能調查到他的真實身份。
太奇怪了,這很不對勁。
全球這麽大,有幾個人是他們調查不到的?
舟黎這個人簡直宛若憑空出現,又或者……他向外表現的所有信息都是障眼法,包括聲紋、指紋、身高……
你依靠這些信息調查他反而走進了死胡同,因為這些信息都是僞造的,這世上沒有一個人符合。
那麽是誰幫他僞造了身份?
軍閥的特務頭子皺了皺眉,只有跟他們同等級的特務機構或者在他們之上的特務機構,才可能僞造出連他們都調查不動的“人”。
換句話說,這個舟黎的背景實力堪比一方軍閥。
他們沉默了幾分鐘,要他們什麽都不做是不可能的,他們很自然地想到了一個身份驗證的方法,那就是dna。
對方的特務機構再強,也不可能連dna都能僞造吧?
“但是,一個身份如此特別的人,為什麽要上綜藝拍電影?”
特務頭子暫時想不通這一點。
他轉頭下了命令:“務必在不驚擾對方背後力量的前提下,拿到對方的dna信息。”
共榮會都揭不開謎,就交由他們來解吧。
少主一定也想知道。
特務頭子心中暗暗地想。
半夜三點左右。
特務暗中行動,一路潛入了導演房間附近。
其中有個年輕的特務因為一路太輕松,已經産生了輕敵的心理。
他不明白上頭為什麽這麽謹慎,這裏怎麽看都是普通的酒店宿舍吧。
但他還是非常謹慎地觀察了周圍。
獲取dna信息,顧名思義就要收集目标對象的生物組織,所以最好是潛入起居室卧室,采取盡可能多的生物組織。
一個人生活在一個地方,總不可能什麽信息都不遺漏。最好是偷他幾套衣服或日用品之類的!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