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姜益的錢名,衆所皆知,再加上他曾參與過兩次有名的金融大戰,名聲在外,殷姜公司裏的員工很多還是姜益的崇拜者。
要打破這種崇拜,就是姜益掉下神壇,殷姜從不在意一時得失,這曾經是他的短處,但有時也是他的長處,他完全不在乎一路帶着姜益去他辦公室,那些迫不及待朝姜益伸過來的手。
姜益在外面人模狗樣,來手就握,還附送微笑和簡單的問候,無比親切。
他從來沒來過殷姜新成立的地盤,這是第一次,但一出現,俘獲人心,當着殷姜的面,告訴殷姜他以前對殷姜有多客氣。
以前別說來殷姜公司了,他都不直接對殷姜動手,而是讓手下人去辦的。
殷姜人到中年,別的人他不敢說,但他真是最懂姜益,因為他不止和姜益分分合合很多次,受夠了傷嘗夠了苦,也是因為姜益是在很多的某個時刻是他要愛一生的人。
在某次分手他心還沒死透,但足夠了解姜益的那一次,他還有一瞬間在想哪怕就是這麽個狗東西,但老子就是還是愛他……
但那一瞬間也就一刻,一時的妄念,支撐不起已近枯竭的感情,等到感情磨光,痛苦也耗盡,人就成了意志的産物,已經無法被七情六欲所左右。
殷姜就不在乎他公司的人有多喜歡姜益,姜益摟着他的腰跟人握手不讓他走,他也老神在在,任由姜益帶着他跟他的員工談笑風生,捕獲人心。
姜董這一通親駕光臨,居然花了小半個小時才握完不斷趕來的加班員工的手,最後大家還和姜董合了影,于之弦趕到的時候正好看到他們在合影,他面無表情站在人群外,一時覺得自己的眼睛着了火,有點看不清現狀了。
等到進了董事長辦公室,姜氏的CEO呂瑞過來和于之弦笑言:“我看我們合作得相當愉快嘛,大家都挺喜歡姜董的,看來在這麽好的合作基礎上,貴公司要是跟我們在N科版塊上進行深度合作,我看你們公司的工程師也會很投入!”
來了,送大餅的來了,鸠占鵲巢,這一招是不是有點毒?
于之弦朝老板看去,只見老板那邊和姜老板并排坐在一起,側着臉在聽姜老板說什麽,他的眼神過去,老板也注意到了,神色如常淡然,朝他點了下頭,就又收回了眼睛,還是之前一樣聽姜老板說話。
老板還是跟全家死絕了也沒什麽事一樣的氣定神閑,于之弦的心一下就穩了下來,淡定和呂瑞道:“呂總的好意心領了,我這邊你也知道的,我向來以老板的意志馬首是瞻。”
于之弦就是個老滑頭,但他身上有一點讓他在業內被各司老板趨之若鹜,就是他足夠能為老板拼命。
他效忠誰就忠于誰,他前面兩任老板在他離開後,對外界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我欠于總的”。
殷姜挖到他,想必也是費了工夫的,呂瑞笑笑,老朋友一樣的搭着他的背,道:“早上殷董有些法律問題不解,這不,我們老板就把法律官給帶過來給他解惑了,讓他們聊,我們邊上聊聊。”
細聊細聊,只要抛足了餌,于之弦會上鈎的。
沒有人逃得過利益的誘惑,要是能逃得過,那不是人的問題,而是籌碼沒加夠的問題。
這是他們老板的原話,而呂瑞深以為然。
那邊姜益平和地和殷姜說了很多話,從他今天開的會,到他版塊給殷姜留了一個合作的機會,他都說得很平淡,就跟要送殷姜一束花那樣平平無奇又平靜,說完這些,他和殷姜道:“我叫老黃過來,一是和你道歉,二來你有什麽問題,可以直接問他。”
姜益很多以前的老部下,只要是跟殷姜結冤很深的基本上都換下了,但那只是基本上,還是有那麽兩三個的地位還是巋然不動的。
首席法律官黃德尚就是其中的一個,他是姜氏真正牢不可破的主要事務官之一。
可見姜益就算要做表面文章讨好殷姜,那也只是表面,那些人他早就想換了,不過是趁“殷姜”這個名頭換一波血,傳出去還能得個愛美人不愛江山的名頭,要是殷姜是個愛虛名的,被感動得要死要活,那就更妙了。
可惜殷姜油鹽不進,就算被姜家的小姑娘堵到他面前質問他為什麽不感動,殷老板連臉色都沒變過一下,連聲嘲笑都不曾發出。
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就是不間斷一直折磨你很多年的人,而你最了解的人,也是那個一直折磨你讓你磨光了愛恨的那個畜生。
這是殷姜認為的他和姜老板之間不用說出口的但心有靈犀的一個共識。
“對不起,”姜老板話一出,黃德尚不等殷姜說話,馬上接着站起來彎腰道歉:“之前多有得罪,我也眼高于頂,沒把除老板之外的的任何人看在眼裏過,但以後我會注意,除姜老板之外,您的話和您的态度我的也會慎重考慮的。”
黃德尚這腰一彎,彎得很貴,因為他爹位高權重,有真材實學的太子爺只給姜老板打工,看不起殷姜理所當然,不給殷姜面子也很正常,因為值得他給面子的人沒幾個,這腰今天彎下來,那真是給足了姜老板面子了。
殷姜由此回頭,朝姜益道:“你給他什麽了?”
姜益當即笑了出來,還笑出了聲,還在殷姜臉上親了一下,笑道:“給了股權,還求了他。”
黃德尚被姜老板說得也笑了,坐下來正要和殷姜開個玩笑,卻見殷姜轉過頭來,平靜漠然的看着他,先開了口:“你們覺得很好笑?”
這就沒意思了,黃德尚臉上的笑當即沒了,冷冰冰回道:“要不呢?”
姜益臉上的笑沒了,他正思考着是不是要撤的時候,又聽殷姜刺激黃德尚道:“你爸知道你對姜益言聽計從,連狗都做嗎?”
黃德尚當下就笑了,他冷笑着,帶着怒火看向姜益,“你看到了,只要給他一點機會,他就會把你身上的手腳都砍斷。”
姜益點點頭,和黃德尚道:“知道,因為我砍斷過他的手腳,仇不報完,你和我身邊的人都得受着,來之前我已經和你說過了。”
是說過了,黃德尚啞口無言。
姜益這時扭過頭,看着嘴裏說着似刀子一樣的話,身上氣息卻無比冷靜淡薄到沒有什麽情緒,沒有什麽人味的殷姜,他似乎感受到了殷姜那抹沒有愛恨起伏的靈魂對一切的無所謂……
他們是怎麽走到今天的呢?
姜益抓住了殷姜的手,用力的捏了捏,竭力感受着殷姜手上的溫度,他嘴角往上揚了揚,自嘲般地道:“我這幾年好像變得軟弱了太多,确實是孽造太多了。”
他吻了下殷姜的手,放下,心平氣和與黃德尚道:“和殷董談合同吧,按他的意思來,不要埋伏筆,把我們今天來的份,再加上一點以前我欠他的,一起還給他。”
黃德尚死死皺着眉,看樣子是不想答應。
殷姜心中毫無波瀾,他看着這老板下屬的聯袂演出,心思卻跑到了另一個地方。
他在想,攻破一個像他這樣的人,是不是很有意思?
想想,确實很有意思,這向來是姜益的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