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最悲清淺
第44章:最悲清淺
第44章:最悲清淺
第一段錄音,吳清淺很熟悉,那是六年前三叔發給他的,他至今還存在手機的一個秘密文件裏。第二個,應該就是這幾天的,依舊是三先生和他的小兒子吳清秋。
三先生:小秋,六年前你瘋一次就夠了,怎麽現在還瘋呢?你這是要玩火嗎?一島香的房子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說不定明年你們就能結婚,如果讓秦玉珠知道你跟清淺的事,你覺得她會放過你嗎?
吳清秋:爸,你可真夠啊!爺爺都說,年輕人結婚前瘋狂點沒事。我這不是結婚前再瘋一次嗎?再說了,又不是別人,是我三哥,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們兩個,我高興,他舒爽!
三先生:你給我打住,你可以到外面去玩,怎麽玩都可以,你,你不可以再去跟你三哥鬼混了。世間沒有不透風的牆,要是傳到外面,人家會怎麽議論我們吳家。
吳清秋毫不在乎的哈哈笑着:爸,你就是小心,放心好了,我不會讓外人知曉,就算知道了,頂多不就是內部消化嘛!有什麽好擔心的。再說了,我要結婚了,他大概也快要結婚了,我們兩個婚前先玩玩,又礙不着別人事。那兩個女人不會知道的。
三先生:不會知道,那我怎麽知道了?我能知道,別人就能知道。你別再天真了,好不好?爸求你了!
後面是沉默,然後吳清秋的聲音再次響起。
吳清秋:爸,我答應你,我們只玩今年,明年立即打住,就算三哥不願意,我也不會再跟他糾纏。
吳清淺聽着那人懶懶的無所謂的戲谑的聲音,只覺得心髒像是被人剜出來了一般,他微微躬了躬身,左手依舊捂着左臉,右手不由自主的攥緊了胸口處的衣服。
他還沒喘過那口氣,老爺子突然揚起拐杖,向着他的後背掄開了,嘴裏還罵着:“打死你個不要臉的孽障!”
那一拐杖下來,吳清淺覺得後背像是被劈開了般,他悶哼一聲,差點趴到地上,一股劇疼襲來,冷汗夾雜着不受控制流出的淚,順着他瘦瘦的臉淌下。
吳清淺躬着身子,大口的喘着氣,他知道,那一棍子,他後背上的肋骨一定有了裂紋,否則不會如此疼。他躬着身子跪在地上,流着淚,滴着汗。
老爺子的聲音傳來了:“老大,把他的名字從吳家族譜裏删除,從此,吳家再沒此子。要麽,你今天就除了他;要麽,你把他弄到一個遠遠的地方,讓他隐姓埋名,在那裏自生自滅。”
吳海平急忙說:“爸,我已經打聽好了,咱們荊翠跟西北的沙子鎮今年教育上有支教,醫學上有醫援,讓他去那兒吧!我已經派人提前去那邊了。這輩子讓他在那裏別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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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子沉吟片刻,瞅了一眼佝着身子跪在地上的吳清淺,嫌惡的道:“別讓他再回荊翠,我一眼都不想見他。什麽樣的貨色,竟然觊觎小秋。看看你養出來的好兒子,趕緊讓他滾,別髒了我的眼。”
吳清淺就像一個木偶,他從地上爬起來,臉上的血依舊在流,他手裏的那塊紙巾已成了血紙巾,他哆嗦着又尋了幾片紙巾,然後用力按住了左臉。
他們父子出來時,整個香山居別墅,竟然連一個人影都沒有。一出院門,外面已停着一輛車。
吳海平黑着臉,怒聲道:“滾上車,現在就離開荊翠,你的手機交給我,去到後會再給你弄一塊。”
吳清淺從口袋裏摸出手機遞給了父親,他低聲哀求:“我,我跟姨媽姓,清淺是姨媽給我起的名字,你,你給我用水清淺的名字吧!”
“到時會把你的新身份證和手機一并送過去,趕緊滾上去,離開!”吳海平低聲吼着。
吳清淺哆嗦着上了車,一上車,他便蜷縮在了後座上,只一會兒,便意識模糊了。
吳清淺是被喊醒的,他睜開眼,發現自己蜷縮在車後座上,身體到處疼痛,以至于他根本找不出具體的疼痛之處。
他還處于茫然狀态之時,坐在前面戴着墨鏡的男子低聲說:“三少,到了,就是這棟房子,三號樓東單元三零一,這是鑰匙,你自己上去吧!房子裏所以物品都已準備齊全,至于新手機和新身份證,明天會給你送到。你明天去沙子鎮醫院報到,報完到後你可以在家休息,正月初六正式上班。”
聽着男子的話,吳清淺終于想起了一些事情,但只一想,他便用力的甩了甩頭,把那些回想全都甩走了,然後舔了舔幹澀開裂的嘴唇,哆嗦着低聲說了句謝謝,他伸手拿了鑰匙,佝着身子下了車。他一下來,那輛車立即發動,只一會兒便不見了蹤影。
吳清淺只覺得眼冒金星,雙腳無力,他擡起一雙失神的眼看了看,這是一個陌生的地方,一個小院,圍着一個很小的小區,小區裏總共也就三四棟樓,幾株老樹,枯枝在風中搖晃着,院裏基本不見人。他又擡頭看了看天,灰蒙蒙的,竟然有幾只很大的鳥從空中飛過,發出凄厲的叫聲。
這是第二天早晨了,大概七點鐘了吧?吳清淺在心裏想着,然後慢慢挪動腳步。他試着走了幾步,還能行,于是便一步一步的挪着,進了樓道,他已經是氣喘籲籲。擡頭望着那臺階,他咽了口唾沫,然後費力的擡起腳,一層一層的爬上去。
爬到二樓時,樓道窗戶開着,一陣風攜帶着一些沙粒撲進了樓道裏,吳清淺渾身哆嗦着,他想加快腳步,可力不從心,等他終于爬到三樓,已是力氣用盡,他靠在門上,大喘着,好長時間才回過那口氣。
他哆嗦着拿出鑰匙,開了門,一股熱氣撲來,吳清淺覺得舒服了很多,他随手将門關上,然後費力踱到沙發邊,坐下,深喘了口氣,又費力的擡起雙腿,倒在沙發上,他閉上雙眼,再次陷入沉睡中。
不知睡了多久,他睜開了雙眼,屋內一片黑暗,窗外風聲呼嘯,風中還傳來幾聲哀哀的鳥鳴。吳清淺的大腦又是一片空白,他習慣性的伸手去摸手機,但什麽也沒摸到。他靜靜的想了想,然後便想起來了,他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吳清淺掙紮着坐了起來,然後憑感覺摸索着去找屋內燈的開關,終于找到了,他按了一下,屋內立即一片明亮。吳清淺被晃了一下,擡起手臂擋住了雙眼,等慢慢适應過來後,吳清淺又踱回到沙發上,輕輕坐下,擡頭一看,西牆上挂着一個鐘表,正滴答滴答的響着,竟然已是淩晨三點鐘了。
吳清淺覺得喉嚨裏幹疼,想咽口唾沫,卻怎麽也咽不下去,因為他嘴裏根本沒有唾沫。吳清淺站起來,向裏走,到了廚房,裏面什麽都有,他拿燒水壺接了一壺水,卻沒有力氣将這壺水拿動,他只好又倒掉了一些,這才拿着壺到爐竈上燒。
可他實在渴得厲害,吳清淺只好拿碗接了些生水,喝口生水潤了潤喉嚨。
從廚房出來,吳清淺又沒力氣了,他坐到了餐廳裏一把椅子上等着水燒開。
在這期間,他打量了一下這個房子,裝修風格是幾十年前的老樣式,三個卧室都在向陽的南面,北面一進門是客廳,往裏是餐廳和廚房。吳清淺向東邊看了看,一個洗手臺,兩邊各有兩扇門。吳清淺猜測着北面是廁所,南面應該是個儲物間。
只是看了這些,吳清淺的雙眼就無法再聚集到一個地方了,他累得趴在了餐桌上,直到廚房裏燒水壺發出響聲,他才又費力的站起來,躬着身子進去,拿了幾個碗,分別倒進去少許,然後拿起一個碗左□□斜了幾下,才敢慢慢吮吸着喝水。
幾口溫熱的水下肚後,吳清淺覺得舒服了不少,竟然又覺得肚子竟有些餓的感覺。他擡眼看了看,竈臺上有幾把挂面,他又打開冰箱,裏面竟然有十幾個雞蛋,還有幾捆蔬菜。
吳清淺扯了扯嘴角,輕輕笑了笑,嘟囔了句,挺好的。然後找出鍋子,開始煮挂面,他洗了幾根蔬菜,又打了一個雞蛋。做完這些後,吳清淺又覺得雙腿發軟,幾乎站立不住。
他只好又挪出廚房,把推拉門拉開,坐在餐廳裏看着煮着的挂面。眼看着沸上來了,吳清淺只好又站起來,挪進廚房,一邊往裏舀着冷水,一邊告訴自己,堅持一下。他沒等挂面煮得太熟,便盛進了碗裏,因為他實在沒力氣站了。
終于可以坐下了,他把那碗面放到旁邊,又趴在餐桌上休息了一下,然後便想起冰箱裏似乎還有鹹菜。吳清淺又站起來,去廚房裏打開冰箱,果然有幾袋小鹹菜,吳清淺取了一包,重新回到餐廳。
這一頓飯,吳清淺從未吃得這麽香,三四天了,他幾乎沒怎麽進食,只要一吃,他就惡心,而且覺得胸口處悶得慌,所以,他只好不吃,或者少吃。
看着眼前被自己吃淨的一碗面,吳清淺突然想起了周晴,然後又想起了姨媽和陸乘風。
吳清淺心頭酸酸的,眼裏澀澀的,他一邊喝了口湯,一邊小聲對自己說,等身體好點,給他們寫封信吧!雖然寄不出去,但放到那兒,說不定哪天能用上呢!
吃了這碗面,吳清淺覺得自己身上有了力氣,他把碗筷和鍋全刷了。吳清淺從廚房出來,想去廁所,然後打開了洗手臺上的燈,一擡頭,他愣住了。
鏡子裏的人,說成五十歲也有信的,一頭灰白的頭發,左邊臉頰上一道長長的疤痕,還滲着血水,嘴唇上也有一個紅疤,眼窩深陷,無神的盯着鏡中人,腰彎着,背躬着。
吳清淺望着鏡子裏的人,流着淚,笑了,輕輕的對自己說,挺好啊!終于沒人能認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