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目前失業中

第100章 蒼生之一

蒼生之一

雖然說這樣顯得自己有些過分聖母了，但是疏華卻還是覺得神殺執罰有些可悲。

神造之物的命運是一條死路。

即便是擁有再強大的力量，即便是擁有再冷酷的心智，所有的神造之物卻還是要迎來他們命中注定的必死之局。

就連自己——

疏華不敢确定自己的結局。

或許也是一條死路。

他的所有力量被鎖神鏈給困住，無法擺脫鏈條的束縛，他就無法動用神力看見游蕩人世間的亡魂。

生靈有魂，而器械無魂。

疏華冷靜地對神殺執罰說道：“你又要生出心來了，不想死就将心髒剜掉。”

神殺執罰微微一笑，剜掉了自己剛剛又生長出來的心。

疏華看着他流血的胸口，垂目問道：“你的心還能長多少顆呢？能最後一塊鐵塊都變成心了，你就會死。”

神殺執罰坐在了疏華面前，溫柔的神情看向了疏華，他一字一頓地對他說道：“我只剩下最後一顆心了，之後我便不能再愛你了。”

疏華笑了笑：“是啊，所有的鋼鐵都變成了愛我之心，你若是再愛我，你自己都不會存在了。”

“所以在我生出最後一顆心之前，我要将你殺掉。”

神殺執罰伸手撫摸着疏華的臉龐說道：“我愛着你，我有時候也不明白究竟是我的命重要，還是愛你的感覺重要。”

“有所謂嗎？”疏華突然看向了神殺執罰，堅定地握住了他的手，對他說道：“我想活下來，你願意讓我活下來嗎？”

神殺執罰顯然沒有想到疏華突然會這樣說，他有些愣神說道：“可是我已經決意要殺你了呀。”

“不，我要拯救你。”疏華說道：“我也愛你。”

愛？

神殺執罰皺着眉頭去撫摸着疏華的胸口，搖頭說道：“你并不愛我，我感覺不到你的心跳，你假托愛之說辭，不過就想從我手上保全性命。”

“你說的也不假，我說的也不假。”疏華開口道：“我想活下來，我想拯救你的罪孽。”

“哦？”神殺執罰輕蔑一笑：“不過屈屈凡間生靈，我何來罪孽？”

“即便是這樣屈屈的凡間生靈，你卻還不是生出了生靈之心？”疏華答道：“我要拯救因你而魂魄殘缺的無辜之魂。”

他的神情分外悲怆，疏華已經明白了他最後會走上什麽樣的路。

自他第一次對亡魂生出悲憫之情時，疏華就已經明白了他最後的結局了。

“神殺執罰，告訴我你凡間的名字。”

九夜疏華沒有用問句，也沒有用祈求的語氣，而是堅定地要求神殺執罰告訴他自己的名字。

神殺執罰愣了一下，他并不想開口。

可是他看着疏華的眼神，不知怎麽的，還是将口中的話語說出。

“沈直，這是我在人間的名字，你為什麽要讓我告訴你我的名字？”

疏華看向他說道：“每個亡魂都要有名字。”

他指了指自己，笑着說道：“我會記得的。”

“器械無魂，我何來魂魄？”沈直問道：“你到底想幹什麽？”

“我想說的是，我要愛你。”疏華說道。

“愛？什麽愛？我在你眼中究竟是怎樣的存在？你為何要口出狂言而愛我？”

疏華笑了笑，看向了沈直說道：“你是蒼生之一。”

如此說完，疏華只感覺到自己的心髒在狂跳不止。

将這個最正确的答案說出口，他将所有的包袱通通放下。

當軀體逐漸變為血肉之軀時，鎖神鏈的效果也逐漸地減弱，疏華緩緩地起身，擺脫了鎖神鏈的束縛。

心髒在吸收着屬于他的生命，讓他的生命急速地衰竭。

疏華看向了沈直，對他說道：“我要拯救你。”

“怎樣拯救我？”沈直不可置信地看着疏華擺脫了鎖神鏈說道：“你生出了心？你為何生出了心？”

問着問着，沈直的臉上還生出一摸紅暈：“你剛剛說，你願意愛我，是真的？”

“是真的，只是這愛并非是你想像之中的情丨欲之愛，我願意愛你，是因你是天下蒼生其中之一，我願意拯救你。”疏華說話的時候神情分外溫柔。

“萬物生靈都會迎來死亡之局，身為九夜疏梅，就是在他們死亡之刻為他們指引，帶領他們走向歸途。而你——”疏華朝着沈直伸出了手，問道他：“那你是否願意在死亡之時，接受我之陪伴呢？”

只要握住了九夜疏梅的手，他就會以一個生靈的身份，以血肉之軀死去。

不再擁有神賜的力量，只是以沈直的身份死去。

只要剜掉胸口那顆還在跳動的心，自己就還能活下去，無悲歡喜樂，作為一個神造的器械，執行神明的命令而活下去。

這樣的活下去，是否真的是自己的願望？

沈直第一次思考了自己活下去的原因——

那是無邊黑暗的死亡之境界，只有一株清麗的臘梅，終年在黑暗的境界之中，飄散着花香。

他陪伴着無數亡魂走往歸途。

他溫柔而又殘酷地不辨他們生前好壞，只是忠誠地在所有亡魂最後的路上陪伴着他們。

這就是九夜疏梅之魅力。

也是——

自己深愛着他的理由。

沈直覺得自己可能是被蠱惑了，竟然真的搭上了九夜疏梅的手，讓死亡的意義附着在自己的身上。

他感受着軀體變成血肉，力量從身上潰散，接着是心髒的躍動，讓他感受到了真正的生命的喜悅，接着是生命的力量被抽離，死亡降臨在軀體之上。

他躺在九夜疏梅的膝蓋上，看着他溫柔的神情，對所有亡魂都一樣的神情。

他又一次地問道了疏華：“你對我究竟有什麽樣的感情？”

遺憾的話語還是從九夜疏梅的口中說出。

他說的是：“你是我願意拯救的蒼生之一。”

就這樣，與所有生靈的死亡一樣，他也必須帶着某種遺憾離開這個人世。

以血肉之軀而走，從逐漸腐爛的軀體之中會誕生新的靈魂。

疏華喃喃自語道：“死亡是新生的開始，恭喜你，獲得了擁有新生的機會。”

器械無魂，而生靈有魂。

沈直生出了心髒，他經歷了漫長的一生，最後是以一個新生之靈離開了人世。

疏華捂住了胸口，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滴下，他輕聲道：“月塵你快來，時間要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