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我怕疼
我怕疼
說實在話,疏華也不敢斷言自己是否真的了解一個從來沒有接觸過的人,但是他在夢境之中,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看完了他們三人全部的愛恨糾葛。
若按照自己的判斷,或許,太曦沒有想那麽多。
他只是在漫長的時光之中感覺到了無聊,他僅僅只是想要有人陪伴在他的身邊。
這時宣玉進入到了他的世界,陪伴了他數百年。
因此而言,宣玉對太曦而言确實很重要。
作為器械,太曦并不會在意宣玉做了什麽壞事,只要宣玉對他好,他就會認定宣玉。
宣玉在他們二人的感情之中,将自己放在了低位,害怕太曦認識到了全部的他之後會抛棄他。
其實二人之間只是缺一張會開口的嘴罷了。
須臾山還殘存着游蕩的飄魂——這是宣玉所犯下的罪孽。
若是便宜他了,放他去輪回,這些悲哀的亡魂又該如何處理?
所以說,能跟月塵做朋友的,能是什麽好人?
他們三人的傻/逼程度一個比一個高。
疏華與月塵帶着太曦來到了宣玉劍身旁,此地已是雜草叢生了,從土地裏蜿蜒出來的藤蔓,纏繞在劍身上,将劍折磨地鏽跡斑斑。
除了有幾只蟑螂老鼠從腳邊經過,此地是連野兔野貓都不願栖息的荒蕪之地。
畢竟怨魂的怨氣太大,就連尋常貓狗都會恐懼,若不将這些怨魂送往往生,此地估計不會再有其他生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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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曦讓我見了你們的過往。”疏華悠悠開口道。
月塵似是了然:“那你是被他們之間的感情所感動了?”
疏華皺眉:“怎麽可能?”
他繼續說道:“明明兩人有着同樣的心意,卻不肯開口,讓無數怨魂做了他們感情游戲的墊腳石,算是可惡了。”
月塵笑了一聲:“真像是你的回答。”
“是啊,我是草木,草木無心,無需對他人的情感做出判斷,”疏華緩緩說道,一陣白色的光芒從身上緩緩溢出,人形變成了一顆秀雅的梅樹。
亡魂似有感召,紛紛朝着疏華的方向湧去,彷徨于此百年,被黑暗和怨氣籠罩,終于有一日,得到了救贖,看見了一盞白燈,引導他們走向了往生。
“多謝你,多謝你。”
魂靈的呼喊在疏華耳邊響起,對面站着月塵,靜靜地看着疏華将一只又一只曾經被宣玉禍害過的亡魂送往了輪回之路。
“太曦,你給我看的是你們的感情,而我關注的卻是被你們禍害的亡魂。”疏華的聲音從梅樹身上傳了出來:“你們的感情不偉大,也不有趣。”
月塵胸腔的邪心在跳動着,竟然也被淡雅地梅花樹所淨化,邪氣逐漸消散。
月塵倒是有些訝異:“你去關心了那些蝼蟻?”
“我們何償不是蝼蟻?太曦之所成是為了抗天,而在天道之中,何人不是蝼蟻?為何不能對蝼蟻有悲憫之心?卻拿他們做游戲?”疏華說着,耳邊卻傳來了一聲炸裂般的心跳——
咚!咚!咚!
生命的感覺在迅速地流逝,疏華的心處的肌肉在躍動着——
“你不要對這些亡魂産生憐憫之心,你是九夜疏華,死之代表,你若是對他們産生了憐憫,你也會死的。”月塵上前,按住了梅樹,輕聲說道:“引渡亡魂,只是你的責任,你不用對他們産生任何感情。”
疏華恢複了人形,笑着說道:“是,我不能對他們産生憐憫。”
尚有亡魂在此處,可惜胸口有了心跳,力量無法完全使出。
疏華皺眉,捂住了胸口之處,問道月塵:“你挖出了心,活了下去,我想活下去,是不是能現在把心剜出來?”
月塵說道:“可以。”
疏華的手剛剛碰到了自己胸口,想要伸手掏出心髒,又看了看周圍如同亂葬崗一樣的環境,遂作罷。
“我覺得還是要一個無菌手術室剜心,對我比較好。”
他做人就是太善良了,随便見到路邊的野魂都能憐惜他們,你說這樣的一棵樹,善良、美麗、勇敢而無私,怎麽不是大男主呢?
可惡被他們演了兩萬字!
疏華緩緩起身,捏了一個火咒,把纏繞在宣玉身上的藤蔓給清理幹淨。
他站着身子,居高臨下地看着那把劍,對它說道:“我沒興趣替你們傳話,有什麽話,你最好問太曦自己。”
疏華不大喜歡宣玉,也不喜歡太曦,他喜歡什麽自己也不知道。
他長嘆了一口氣,回到了山腳的小屋內。
有幾只狐貍熱火朝天地開工幹活,建造他們新的家園。
疏華緩緩躺在了床上,要做剜心手術。
“少流點血,給我做好冰敷,奶茶給我備好——”疏華視死如歸似的閉上了眼,對着秀玉說道:“下手一定要輕一點,我怕疼。”
秀玉聽着疏華的囑咐,帶上了手套,還用蠟燭給匕首燙了一遍,又用白酒擦了一遍,确保幹幹淨淨地才顫顫巍巍地用小刀劃拉開了疏華的一層外衣。
“啊啊啊啊啊好痛啊!”疏華尖叫道。
“啊啊啊啊。”秀玉把刀一扔,搖頭說道:“我根本沒有下手啊!”
“是我心理作用!”疏華咬住了牙說道:“秀玉加油,一鼓作氣,把我左胸拿個有點在跳肉塊挖掉,不然等它長成了我就要死了。”
秀玉一臉哭喪地搖頭:“我做不到,我害怕啊——”
話音剛落,一道銳風疾馳而過,還未等疏華反應過來,一只手直直地從他胸口貫穿,将他的心根連根拔起。
疏華破口大罵:“月塵,我都叫你別出手了,誰叫你這樣暴力做手術的?”
話未說完,月塵冷冷開口,問道來人:“你是何人?”
疏華這才張眼,看見了眼前一個陌生人。
他的手還插在自己的胸口,他的臉跟自己貼地極近,讓疏華都忘記了呼吸。
“你是誰?”疏華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