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須臾山往事(1)
須臾山往事(1)
太曦這輩子沒有辦法踏出須臾山一步,整座山以他為力量之源而不倒。
若問他想不想出去看一眼世界,太曦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想不想。
他出生之時就背灌輸了古往今來的一切知識,所有修仙大能的所見所得都印刻在了他的身軀之上,他知曉外面有山有海有荒漠,懂得詩詞歌賦,會所有修仙大能的功體術法。
就好像是一個容器一樣,所有的東西都被灌輸進了這個容器,成就了人造的神器——太曦神劍。
他不明白自己所想要的是什麽,他生來的職責就是作為凡人反抗造物主的工具。
數個修仙門派的首席,無數能人異士将力量賦予了他,就是為了回答一個問題——
“敢問,凡人可抗天嗎?”
當年領/袖一句話說出,無數追随者跟在他的身後,生生用人之力構建了人建的神山——須臾山。
賦名山為須臾,即為須臾片刻,也是人類以凡軀向天道諸神抗争的意志的象征。
太曦神劍就是這些人意志的代表。
以人之力建造出了神器之後,為首幾人力竭而亡,化作了塵土,随風飄散,而剩餘諸人卻對太曦神劍的力量産生了貪欲之心,而起争奪,最終又再争奪之中敗亡。
唯有太曦伫立在須臾山之巅,靜靜地看着人因貪欲而亡。
他在山上站了很久很久,他很強大,他很美麗,很多人想要得到他。
但是太曦又不能出須臾山,就算得到了他也無所可用。
于是有有些人借着他名義在須臾山內成立門派,想要學習到從前死亡的修仙大能所習得的術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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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目的與從前的修仙者大不相同了,從前有人是想以凡人之力與天抗争,今日是為了求一個仙盟霸主、是為了壓過別人一頭而來此處。
有些無聊了。
在這些庸俗的凡人之中,只有一位有些稍稍的不同。
他名為宣玉,原是玉門樓的樓主,在某日上須臾山見過自己之後便卸下玉門樓樓主之職,拜入了須臾山中。
太曦問他:“你為何而來?”
“為了目睹太曦之美麗。”
“你人為我為何而美?”
宣玉答道:“諸多凡人以身死為價,只為在片刻之間窺見天機,與天一争,這片刻的勇氣練就的太曦神劍是天下最美之劍。”
他的回答令太曦回憶起了一點創造出來自己的人,宣玉于是就此被太曦留在了身邊。
雖然宣玉的想法跟過去的一些人很相近,但是還是有些不同。
具體在哪裏不同,太曦也說不上來,他比之前的人更加極端、更加不擇手段,他為了力量犧牲了太多的東西,他人的性命、自己的靈魂,只要能獲得與天抗争的力量,他可以使用任何手段。
這種極端行事,讓太曦有些無感。
他始終覺得有什麽事情不太對。
但是哪裏不太對,他又無法察覺。
太曦的步履被限制在了須臾山內,宣玉走出山外去幹了什麽,他一概不知,宣玉也不願意告訴他,即便他說了宣玉可以是他的朋友而不是弟子。
宣玉也只是笑笑說道:“我之太曦神君,你就安心地在須臾山內吧,諸位前輩的夙願我定能達成。”
宣玉不願意與太曦講實話。
那自然就會有其他人跟太曦掏心掏肺講心裏話。
就比如月塵。
“真名虛月塵,目的,來殺你。”
這是月塵對太曦說的第一句話,坦誠地過于實在了。
太曦轉過頭,問道月塵:“那我能問你為何想要殺我嗎?”
月塵大大方方地坐在了他的面前,翹着二郎腿,對着太曦說道:“你是違逆天道的産物,我是天道意志的執行者,祂不容你的存在,我便過來殺你。”
“那你殺吧。”太曦淡淡地說道:“既然我的存在違逆了天道,你要殺便殺。”
“天道那老登想要殺你,我又不想。”月塵說道:“你太沒意思了,若不把你弄得情緒崩潰自殺而死,我月塵浪得虛名。”
月塵仰身躺進了躺椅之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慢慢悠悠地對太曦說道:“本來我是想用人偶來找你的,但是這樣顯得對你不夠尊重,于是在下屈尊用本體來見你。”
太曦有些無語:“你這個坐姿就叫尊重我嗎?”
“我已經很尊重你了。”月塵笑了笑說道:“若是換成其他人,我都懶得出現,捏個人偶就能令他們情緒爆炸,最終崩潰自殺。”
“可惜你是個僞造的神器,也很難有感情這種東西,我只能屈尊以本體相見,一切坦誠。”月塵說道。
“先從你的願望開始,你有什麽願望?”月塵不知從哪裏弄了一杯茶,自顧自地喝了起來,不把此地的主人放在眼裏。
太曦倒是誠實,他回答道:“倒是沒什麽明确的願望。”
“就不能是天道老登即刻暴斃?沒品。”
“你真沒禮貌。”太曦聽見月塵滿口都是混混才說的話,終于忍不住說道了他一句。
誰料月塵只是笑笑,他起身低頭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太曦。
忽然一把捏住了太曦的下巴,讓他始料未及。
太曦受到驚吓,一下子起身退後,皺眉說道:“你這是在做什麽?”
“像你這種正經到要死的人,其實是最離經叛道的,你真正想做的是什麽?”月塵又一次問道:“是在這山上做一尊人造的神像嗎?”
“我并不明曉。”太曦的話依舊帶着疏離與拒絕。
直到月塵說出了他心中的真正所想——
“不,你已經厭倦了,看着無盡的山崖,看着有限的天空,你真正想要的東西是——自由,沒有與生俱來的職責束縛,亦無他人懇求的捆綁,你只想要的是離開這個看膩了的地方,獲得真正的自由。”
月塵微笑着問道太曦:“你可願用死換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