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迷戀

第66章

第66章

林宴遲到底容家的時候, 是晚上8點半。

不久前，他在電話裏拒絕了容錦芳對于吃飯的邀約，不過答應晚飯後過去。

林宴遲到的時候, 容錦芳親自在房門口接了他，然後帶着他去到茶室。

之後, 容錦芳離開，只留林宴遲和容高升在這裏。

這是林宴遲第一次見容還的爺爺，那個傳說中的容首長。

老人家面前擺了一盤黑白圍棋, 穿着最簡單樸素的布衫, 手指手掌上很多繭, 顯得很粗糙。說他是剛從田裏種完地的農民也不違和。

他給人的感覺像是已徹底過上了退休生活，每天的生活無非是種花喝茶，權勢對他說早已是身外之物。

直到他在擡眸的那一瞬，林宴遲看見他炯炯眼神裏的神采，這才知道此人絕不容小觑。

“會下棋嗎？”容高升問他。

“會。”林宴遲走上前坐到他對面, “不過不想和你下。”

容高升問他：“為什麽？”

林宴遲道：“輸了贏了都沒好處。幹脆就不下了。”

聞言，容高升眯起眼睛，注視林宴遲片刻, 随後爽朗一笑。

“你确實是個很有意思的人。我一開始以為, 你和小孟的性格差不多。但其實你們非常不同, 簡直像是兩個人。看來……基因雖然關鍵，後天的經歷，人各自意志的選擇, 也很重要。”

林宴遲只問他：“你算準了我要找你的時間。或者說, 你算準了我救蔣源的時間, 對麽？你做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麽？你想要我的技術嗎？”

“誤會了, 林老師。”容高升道，“我不在意你對蔣源做了什麽，也沒有逼迫你在短期內要完成什麽技術。我不懂技術，哪能算得那麽準，認為你3個月就能把這個研究完成？

“你給容還注入的材料的吸附期，是3個月，我沒記錯吧？所以我給容還完成任務的時限，也是3個月。還好，雖然任務艱難，但他順利且按時地完成了。

“明天上午，容還就會回來。他知道你來找他，一定會非常高興。我不太懂你們年輕人的事情，找錦芳聊了聊，她說你也許會在3個月之期即将結束的時候，來找容還，我們這才做了準備。可惜了，你不肯來吃這個晚飯。但這一切确實跟你的技術沒有關系。”

林宴遲也不知道有沒有接受這個解釋。

他低下頭，伸手拿起一枚黑子，幫容高升走了一步。之後他再下白子，頓時将黑子吞掉數個，霎時間，黑子敗數已顯。

然後林宴遲又操作了幾個輪次後，局勢驟然逆轉，白棋已丢盔棄甲，潰不成軍。

林宴遲問他：“那就當你沒有算計我吧。但對于我做了什麽，你是心知肚明的——‘複活’蔣源，意味着我把腦指紋，意識的轉移、應用等等問題，全都解決了。

“那麽，如果我不打算交出這個技術，你打算怎麽樣？”

“我不打算怎麽樣。”容高升道，“林老師，小孟當年的那個TBD項目，至今沒有人複刻，不是沒有人能做到，而是因為全區高層曾秘密達成過共識，不會複刻這個技術。軍方的一把手們全都簽訂了不會複刻這個技術的承諾書。所以，不但N1區不會複刻，其他地區也不會複刻。

“當然，盡管大家簽署了承諾，暗地裏有沒有私自操作，未來有沒有大區偷偷研究……誰也不能保證。

“但我可以保證，只要我活着，就不會讓這樣的研究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進行。我們N1區的情報網也會盡力發揮它的效力，确保其他區也沒有人偷偷做這樣的實驗。一旦有所發現，無論采取什麽手段，我都會将這些技術制止到底。

“我被他們稱為‘保守派’。穆合當然是‘激進派’。現在‘激進派’已經徹底失勢，該抓的抓，該殺的殺，我們‘保守派’擁有絕對的話語權。

“也許我的觀點不正确，也許以後歷史記載上我會成為一個罪人。但我現在也必須堅持我的觀點。我不會在意未來的人怎麽評價。我覺得我做得對，也就可以了。”

容高升這番話無疑有些讓林宴遲詫異。

只聽容高升再道：“至于你研究的腦指紋……用腦指紋技術實現‘讀心術’、實現‘意識操控’，對我來說不是什麽可怕的事情。這個技術的關鍵問題在于意識激活。

“即便沒有掌握真正的意識誕生的規則，但如果你能通過腦指紋技術憑空創造意識……這就不簡單了。

“小孟的技術是什麽呢？是讓有AI功能的自主武器有了‘傳染’功能，且能被某一個人的意識遠程操控。當年他便是讓所有自主武器都聽他一個人的指揮，在N7區沒有防備的情況下，幾乎摧毀了整個N7區軍方。

“那麽你有沒有想過，你們兩個的技術如果加起來，會有多麽可怕的後果？”

喝了一口茶，容高升再道：“核武器雖然可怕，但開啓它的按鈕至少還掌握在人類手裏。

“目前的AI自主型武器，雖然有‘自主’二字，但本質上還是被人類操控。一個AI自主性導彈，在兩軍混戰時，能識別敵我雙方，自行進行精準的打擊，且能在算法的控制下，根據實際的風力、溫度、濕度等對發射參數調整，在實戰的時候發揮更強的威力，。

“但歸根結底，這些武器沒有思想，沒有真正的自我意識。即便有了小孟做的那項可怕技術，它們也不過才能夠依據算法模型，改為被某一個人遠程操控而已。

“核彈這種可怕的武器沒有做AI化處理，不屬于自主武器，而就算有朝一日它們成為了自主武器，繼而被小孟的那種技術傳染了，事态仍是可控的。只不過它是否爆炸，不再取決于某個軍方一把手，而取決于小孟的一念之間。

“那麽我們其實只要解決掉小孟這個人就行了。當然，在小孟能憑借大腦操控多種武器時，這麽做有難度，但有難度，并非意味着做不到，事态也就仍然可控。

“然而，把你們二人的技術結合起來就不同了。屆時，所有嵌入了AI的自主武器，将全都有機會變成真正意義上的智能武器。

“這意味着那些武器有了自我意識。到時候，誰知道它們會怎麽看待人類，怎麽對付我們？

“林老師，我除掉穆合，确實有我的私心。但就算沒有私心，我也不得不除掉他。因為他恰恰是想把這兩個技術結合在一起，實現他那可笑的、做N18區霸主、乃至全球霸主的想法。

“毀滅人類的不會是技術本身，而是人類、或者說政客們的野心與欲望，确實如此。

“所以林老師你可能會認為，即便你發明了這項技術，也不要緊。就算出了什麽嚴重後果，也跟你無關。因為你不是直接用技術做惡事的那個人。

“但我想……當我們人類的思想觀念，或者說道德水平還不足以駕馭這種技術的時候，我們可以先把技術的進展稍微緩一緩。

“畢竟，這世上像穆合那樣的人，實在不少。再者，N1區軍方的那些‘激進派’只是暫時被我這派的勢力打壓了，但誰知道什麽時候就有卷土重來的那一天？

“所以我現在可以回答你剛才的那個問題，我是真的沒有逼你制造出那樣技術。我甚至希望假裝它并不存在。”

果然不愧是把控着N1區、甚至整個S18星的人之一。

林宴遲擡手，幫容高升把棋盤子的黑白棋收起來。

“我憑借蔣源的大腦切片、記憶，讓程序裏的他有了意識。他不是一個單純的機器人或者程序，他有自己的思想。

“盡管如此，我做這一切，是在他大腦切片提供了足夠多信息的基礎上完成的。我不具備‘創造’意識的能力。我只是把他的意識進行了轉移。”

頓了頓，林宴遲看向容高升，再道：“我無法創造意識，還當不了造物主。否則我想……‘保守派’的你不會讓我活着坐在這裏和你說話。

“如果我為了‘複活’蔣源，在進一步完善腦指紋的研究工作的過程中，真的實現了‘創造意識’，趁容還出任務的機會，你會殺了我，是嗎？”

聽到這話，容高升的瞳孔驀地一縮。

他不由想，林宴遲之所以說出這種話，是因為他還不知道容還到底做了什麽。

容高升也沒想到孫兒那麽聰明，為了防止自己除掉林宴遲，早已做了足夠多的準備，這讓容高升感到不寒而栗的同時，卻又不免欣慰——

容還已有了獨當一面的能力，連自己都敢算計。

總之，也多虧林宴遲在這麽短的時間內還沒有真正實現意識創造。

不然事态的發展，甚至不是他這麽一個老爺子能控制的。

又喝了一口茶，容高升恢複了和顏悅色的表情。

他對林宴遲笑了笑，又道：“林老師嚴重了。倒也不至于到那個地步。不過，既已達到目的，你就暫且停手，別再繼續了。

“再者，研究腦指紋的林宴遲死了，就讓他死了吧。

“現在全世界的人都以為，連環殺人案是你做的，利用腦指紋操控意識的人是你，發明這項的技術人也是你。可你已經死了。你的那項可怕技術也就随着你的死亡而消失于世了。

“這樣一來，這個技術可以繼續被封鎖，不至釀成嚴重的後果。與此同時，換個身份生活，你以後才會過得太平安全。否則，消息一旦傳出去，你會被所有大區的軍方跟蹤、掠奪、甚至追殺。

“這也是我當初将計就計，沒有阻止穆合之前做那一切的原因。希望林老師能理解。你受委屈了。

“當然我知道，你會覺得這對你不公平……”

林宴遲輕輕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吐出去。

然後他點點頭。“嗯，我能理解，也接受這個安排。其實也沒什麽。無非是換個名字換個身份而已。我從前的名字、身份，本來也就是假的。後半輩子換種身份活，就當人生重新開始了，也挺好。”

“那你願意來軍方實驗室嗎？”容高升問，“我可以給你很高的職位。”

“讓我考慮考慮吧。不着急。”

“行。那麽，接下來我會排查你周圍的所有人，确保相關情報不被洩露。另外，畢竟你的腦指紋技術已接近成功了，今後不管你來不來軍方，都将處在監控之下。能理解嗎？”

“能預料到。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這段時間和你接觸過的人，我會找人一一排查，并把事情的重要性向他們交代清楚，甚至對部分不可靠的人進行催眠，消除他們見過你的記憶，以便确保情報不會洩露。以後你去公共場合，記得佩戴3D面具。必要的時候，我也會派人保護你。确保你的安全。”

“明白。”

談話的氛圍總算漸漸變得輕松。

容高升再喝下一杯茶，看向林宴遲的時候，目光已有調侃之意。

“其實這次容還離開做任務，也是他自己希望這麽做的。”

聞言，林宴遲用疑惑的目光看向容高升。

只聽他道：“容還畢竟比你小六歲。我當然認為自己的孫兒很優秀。不過他畢竟離你現在的成就有距離。所以他需要建功立業。

“這次他的任務還是跟穆合有關。穆合那位叫李旭的親信攜帶了核心機密逃了，容還得負責把這件事收尾。

“和平年代，戰功多難立？短期內少有任務比得上這個任務的含金量。他順利完成，軍銜會升一大截。他之前就說過這件事他會負責到底。我們的人恰好在三個月前發現了李旭的蹤跡，也就通知他，讓他前去了。說實話，我贊同他這樣的做法。男人嘛，先立業，後成家。不然……他還有些配不上林老師。”

林宴遲也不知道信沒信容高升這話，只看着他又問了句：

“是麽？關于他的離開，還有別的什麽原因嗎？”

容高升道：“以後你的生活會受到諸多監視，和容還在一起後，一舉一動更是會在很多人的注意下。你能不能接受，這是你需要考慮的。因此……你是否會選擇容還當愛人，我和容還的媽媽都覺得，也許你需要時間考慮。

“另外，其實我們還有一層顧慮，我們擔心你對容還只是玩玩。

“因為穆合的事，你對容家、對我，都心存顧慮，你完全不願意和我打交道，也不願意見我。但如果你肯為了容還找上我們，這就能說明，你對他是用了心的。”

容高升故意差走容還，想達到很多目的，何止一箭雙雕？

“行。我知道了。那就先告辭了。”

林宴遲面無表情站起來，朝茶室外走去。

容高升有些詫異。“不打算住在這裏？容還明早就——”

林宴遲打斷他道：“你剛才提的顧慮，很有道理。其實這也是我的顧慮。從前，我跟容還之間，本來就不是正式的戀愛關系。我們之間的關系不健康，也很扭曲，既然你要我考慮，那麽我告訴你我的答案……

“我考慮好了，确實沒有必要繼續那段關系。”

容高升一愣，以為親孫子就這樣沒戲了。

然而下一刻，只聽林宴遲道：“從前，他接近我，是因為意識被控制了。我接受他的靠近，則是因為我那會兒心态很扭曲，我在利用他，把他當做打破固定生活模式的工具。

“所以，你們想讓我花3個月的時間考慮要不要和容還在一起……但其實像我那種把自己在一間房子裏悶三個月的方式，是考慮不出任何有價值的結果的。

“我和容還之前的那段關系不正常，再就那段關系考慮得再多，也沒有什麽意義。所以……不如重新開始。

“他明天上午回來，那要先陪陪家人。麻煩幫我轉告他，我下午兩點半來接他，帶他去約會。

“也許在動過手術後，他對我沒有喜歡的感覺了。但只要他不排斥同性，那我就正式地追求他一次。

“這一次，他不受意識操控，我不把他當工具。我們重新認識一次，重新開始一次。然後順其自然，讓事實決定一切。”

·

晚上回去，林宴遲難得睡了個早覺。

第二天一大早，他先去花店買了許多玫瑰，又去剪了頭發，稍微做了下造型，最後找了個咖啡店坐着，拿平板搜索了關鍵詞——

“N1區适合情侶約會的地方。”

林宴遲這輩子還沒和人有過正式的約會，他的目光掃過網友們一個個打開的約會場所，并沒有挑出太有特色的，無非是看電影、看音樂會話劇、看展，又或者是一起做手工、做一些運動項目等等。

林宴遲又找幾個AI問了問，仍然沒有得到特別滿意的答案。

之後他一邊喝咖啡一邊思考，倒是自己想到了一個不錯的注意。

喝完咖啡，林宴遲吃了午飯，獨自在這鬧市區逛了逛。

當然，他按容高升的提醒，戴上了3D打印的□□，把自己裝成了其他人。至于他的樣貌，則是AI合成的。

平時林宴遲逛商場的時間很少，偶爾來一趟，也很有目的性，直奔着目的地，買東西、付款一氣呵成。

從前他從來沒有把這件事當成一個娛樂項目來做，沒有享受過這種閑暇，沒有注意過來往人群的神态表情，也沒有留意過商場、又或者特色店鋪裏別具風格、匠心的裝潢。

直到現在他才稍微體會到了一點個中樂趣。

逛商場途中，路過一間畫廊，正好趕上有老師上公開課，林宴遲也就留下來聽了一點油畫公開課。

他覺得挺有意思，于是找老師繳費報了名，後面會定期上課學油畫。

他前半生過得太累了，接下來打算好好休息一段時間，這期間他可以談談戀愛，還可以學點其餘技能。

培養一下藝術細胞，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

很快，時間差不多了。

林宴遲開車去到了容家。将車停在後門處，他給容錦芳發了消息，然後靜靜等待容還出來。

等待途中，林宴遲看向了副駕駛座位上的玫瑰，将之拿在手裏。

然後他不知道想到什麽，又把那束玫瑰花放下了。

最後林宴遲取下3D面具，戴上了一副太陽鏡，遮擋住了自己的眼神和部分表情。

過了一會兒，容還的身影出現了。

逆光中他的表情顯得有些模糊，卻也襯得身影更修長。

從後院門口到車前，容還的身影一點點放大。

及至車前，他彎下腰，一張無可挑剔的臉就那麽放大在擋風玻璃上。隔着玻璃，他朝駕駛座上的林宴遲揮了揮手，似乎有些禮貌客氣，也有些疏離。

林宴遲仍戴着墨鏡，面無表情地沖他點了點頭。

他拿不準現在容還對待自己到底是什麽心情，只能通過板着臉的方式隐藏情緒。

片刻後，容還走到副駕駛座邊，擡手打開了車門。

大概是因為看到了那一束花，他上車的動作頓了頓。

餘光瞥見了這一幕，林宴遲心想——

那就看他怎麽選擇了。

如果他要上車，勢必是要拿起那束花的，這樣也就算他收下了。

林宴遲都覺得自己有些腹黑了，像是在欺負年輕的學生。

數秒後，容還果然拿起花，再坐上車，然後把花順勢放在了腿上。

“老師這是送給我的嗎？”

他開口問。語氣顯得有些莫測。

林宴遲見他系好了安全帶，便發動汽車沿着下山路往下走。

待車開出一段路，他才開口回答：“如果你願意收，那就是你的。”

“如果我不收，老師難道還要送給別人？”容還問。

林宴遲笑了笑。“說不好。”

聞言，雙眉微微擡了一下，容還再問他：“我爺爺說……老師想追求我，讓我們有個全新的開始。是麽？”

“是這樣不錯。”林宴遲點頭，墨鏡下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

緊接着他聽容還道：“那麽，老師這追人，好像追得很不太有誠意。”

聽到這裏，林宴遲下意識側頭看了容還一眼。

他忽然感覺兩個人聊天聊得很自然，好像根本沒有分開三個月，好像彼此間也沒有任何猜疑與別扭。

不過容還的神态表情還是和從前那會兒有所不同的。

林宴遲便有些拿不準。

“所以……你現在是什麽狀況？液體芯片的作用消失後，我肯定就對你沒有天然的吸引力了。你不喜歡我了。但你肯上我的車，收別的玫瑰……說明你不排斥那些回憶？”

“老師是指……我們上|床的事兒？”

“……嗯。”

“不排斥。”

“嗯。”

不排斥的話，會覺得喜歡嗎？

他現在到底對我什麽感覺？

林宴遲沒問，容還也沒主動講。

過了一會兒，林宴遲一邊開車，一邊試探性地開口：

“這3個月以來，你一直在做任務，可能也沒時間想這事兒……

“但你現在有空了，你是什麽感覺？回憶起我們的那些過往，你會不會感覺挺混亂？那我們就……先相處看看？

“不然我們就先約會着試試吧，成與不成的，我們順其自然。你要是覺得不舒服，随時可以叫停，以後大家可以當朋友。”

容還用一雙漂亮瞬也不瞬地盯着林宴遲開車時的側臉看，然後用很肯定的語氣下結論道：

“老師追人果然追得很沒有誠意。哪有這樣的？”

年輕人的目光太過灼熱。

林宴遲被看得有些心猿意馬，也有些失笑。

“明白了。所以……容還同學不好追？那你想讓我怎麽追你？怎麽才算有誠意？另外——”

林宴遲看到一個指示牌，發現前面右拐可以去向一個湖泊。

這是容家的四人領地，沒有外人出入，想來那個湖泊處也不會有人。

見狀，林宴遲立刻将方向盤往右打。

汽車穿過一片樹林，抵達寂靜的湖邊，然後林宴遲一腳剎車，把汽車停了下來。

他原本是不着急的。

在他的設想裏，兩人的這次重逢，應該會像兩個陌生人在家長的撮合下不得不相親時一樣尴尬。

他認為，他們需要再磨合一段時間。

等經歷幾次約會的磨合後，他就可以正式問容還，他對自己到底是什麽樣的感覺了。

這種循序漸進的方式，應該會對彼此都好。

但事情的走向并不跟林宴遲的設想一致。

他發現他現在就想把一切問個清楚。

他不想面對一個模棱兩可的容還。

停好車，解開安全帶，林宴遲轉過頭，正面對上容還的那雙漂亮眼睛。

“所以……你現在對我到底是什麽感覺？是不喜歡我了，對嗎？”

容還淡淡笑了笑，然後認真地注視着林宴遲的眼睛，輕聲地、表情非常純良正經地、語氣卻又似乎帶着試探與挑逗地問出一句話：

“如果我不喜歡你了，你會怎麽樣？

“老師你……會來引|誘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