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初戀見面
初戀見面
秋日已臨，景山大學的步道兩側合抱粗的銀杏幾乎一夜變黃，夜風蕭瑟，吹落了一地。
林荔荔裹了裹風衣，将一顆木糖醇塞進嘴裏，甜味瞬間在味蕾上散開。
“吃嗎？”
林荔荔将木糖醇瓶遞到一旁與她并肩而走的秦晴面前，輕聲問道。
秦晴似乎在想別的事情，思緒突然被林荔荔打斷，才悻悻回過神來。
“怎麽了，一大早就心不在焉的。”林荔荔略顯擔心的問秦晴。
秦晴上大學以來，一向是沒心沒肺，鮮少有這樣郁郁寡歡的時候。
“沒事。”秦晴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
“可是你的臉色不是太好。”林荔荔挽住秦晴的胳膊，語氣堅定：“你要是有事，可不許瞞我。”
秦晴餘光看向林荔荔，莞爾一笑：“我什麽時候瞞過你？”
“有啊！”林荔荔斬釘截鐵。
“什麽時候？”秦晴愕然。
“你的大叔啊。”林荔荔脫口而出。
林荔荔話裏雖然有開玩笑的成分，但秦晴卻突然怔住了。
覺察到了秦晴的異樣，林荔荔不禁擔心的問道：“不會是你和大叔有什麽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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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晴不置可否的沉默了片刻，然後忽然一擺手，故作潇灑的說道：“哎呀，你別管我了，憑我縱橫情場的經驗，就算是十個大叔我也搞得定！”
“噗。”林荔荔被秦晴的話逗得眉開眼笑：“真的？”
“當然是真的，比真金還真！”秦晴胸有成竹道。
“那我就等着吃你們的見光飯了。”林荔荔眉梢挂笑。
“沒問題，管飽管好呵呵。”秦晴說罷，眸光幾不可見的一沉。
複變函數下課，走出教室的每個人都蔫頭耷腦的，不是在雲裏，就是在霧裏，總之是人來了，可大部分都沒聽懂。
林荔荔和秦晴走出階梯教室後門的時候，一擡頭就看見佐佑和顧凡兩個人肩并肩朝她們走來。
幾乎是同一時間，佐佑也注意到了不遠處站着的林荔荔，嘴角不禁勾起一絲弧度。
“快走。”林荔荔拉着秦晴轉身就朝着另一個方向快速走去。
佐佑見林荔荔要逃走，邁着步子打算跟上去。
“佐佑！”沈知意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十字走廊交叉口，快步走到兩人身邊，欣喜的看向佐佑：“真巧。”
“知意姐，難得在教學樓裏看見你啊。”顧凡笑嘻嘻的看向沈知意，略帶驚訝的問。
沈知意眸光微動，視線從佐佑的臉上抽回，禮貌性的說道：“再過一個多月就期末考試了，我回學校補補文化課。”
“原來如此。”顧凡點着頭說道。
佐佑站在一旁，目不轉睛的望着林荔荔跑走的方向，眼睜睜的看着那個小小身影消失在了走廊盡頭。
沈知意順着佐佑的眼神看去，卻只看到了來來往往的同學。
林荔荔這幾天見秦晴狀态不好，所以特意約了她周末一起去逛街看電影，可林荔荔怎麽都想不到，她會接到蘇青玉的電話。
上大學之前，蘇青玉給林荔荔打電話的次數就寥寥可數，高考報志願又鬧了那麽一出，母女兩個幾乎一年沒說話，這兩年關系才算緩和了一些，兩年半的大學時光裏，蘇青玉愣是一次電話都沒有給林荔荔打過。
不知道今天是什麽風，竟然刮來了蘇青玉的電話。
媽媽關心女兒？從未有過先例，不太可能。
來者不善？可林荔荔想來想去，也沒有想到最近有什麽事招惹到了她這個媽。
林荔荔看着手機發愣，直到電話自動挂斷，林荔荔被突然切換的界面吓了一身冷汗。
自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嗎？竟然敢不接母上大人的電話！
林荔荔來不及多想，連忙回撥了回去，忐忑不安的等着聽筒那頭的聲音。
電話響了兩聲，然後接通。
“幹嘛呢？電話都不接？”蘇青玉的聲音清冷，透着些不怒自威。
“沒、沒幹嘛，剛才去洗衣服了，沒帶手機。”明明也沒做什麽錯事，但林荔荔卻下意識的找了一個借口。
“今天下課後就回家吧，明天晚上我帶你去吃個飯。”蘇青玉在電話裏淡淡的說。
林荔荔一愣，沒反應過來。
“喂？”見林荔荔遲遲不應聲，蘇青玉以為信號不好。
“哦，好的。”林荔荔回過神來，應聲道。
周五傍晚，林荔荔回到家的時候不足五點，家裏沒人。
林荔荔把背回來的小提琴盒擺在書架上後，洗洗手洗洗臉又換了身幹淨的家居服，然後窩在沙發上，拿起遙控器打開了電視。
突然手機裏傳來微信提示聲音。
林荔荔解鎖手機後，很快打開了微信。
通訊錄一欄有一個紅圈①，點開一看，是有人申請成為她的微信好友。
【我是佐佑】
林荔荔以為自己看錯了，于是揉了揉眼睛，又仔細看了一遍，果然是他。
林荔荔皺皺眉，然後毅然決然的合上了手機。
很快，手機又響了，還是申請微信好友。
林荔荔看着電視，置若罔聞。
然而下一刻，一個電話就打了進來，林荔荔拿起手機一看，是個陌生號碼。
“喂，哪位？”林荔荔接通電話，開口問道。
“為什麽不同意申請？”佐佑在電話裏質問道。
電話這頭的林荔荔目光毫無波瀾：“我為什麽要同意？”
靈魂拷問，電話那頭的佐佑一時間還真找不出合理的理由。
“我還要問你，為什麽會有我的電話？還要加我的微信？”林荔荔不滿道：“佐佑同學，你都是有女朋友的人了，難道不知道作為人家的男朋友要潔身自好，與異性保持距離嗎？”
林荔荔義正嚴詞的話問出口，沒等佐佑說話，就果斷挂斷了電話，拉黑了電話號碼，就連微信也設置了好友搜索方式。
這下，世界終于清淨了。
盡管是周五，但作為高三畢業班班主任兼數學老師的林與之卻很忙，周六上午學校補課，他還要堅守周五晚上的晚自習，所以直到晚上十點半才到家，回到家的時候，林荔荔房間裏的燈已經熄了。
林與之洗漱完，換了睡衣躺在了蘇青玉的身邊。
蘇青玉正拿着一本醫學雜志，在床頭燈的光線下極認真的看着。
“不早了，趕緊睡吧。”林與之舒舒服服的躺下，聲音中略帶疲累。
蘇青玉餘光看了一眼已經閉目養神的林與之，然後合上雜志，放在床頭櫃上。
“明天晚上我要帶荔荔去和朋友吃個飯，你要不要一起？”蘇青玉側過臉，聲音極淡的問道。
林與之本來已經半入夢鄉，如是一聽，瞬間睜開眼睛，看向了蘇青玉：“朋友，誰呀？”
“陸振東。”蘇青玉幾乎是脫口而出。
“陸振東？！”林與之一聽這個名字，騰地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挪了挪屁股靠在了床頭上。
陸振東，蘇青玉的初戀。
“他不是在北京嗎？”林與之故作鎮定的問。
“他回來處理點事情，所以趁着這個機會，我想讓荔荔和他見一面。”
“幹什麽？”
“當然是問考研的事情了。”蘇青玉瞥了林與之一眼：“不然你以為幹什麽？”
“你們是老情人，我怎麽會知道你們要幹什麽。”林與之陰陽怪氣的說道。
蘇青玉難得嘴角泛出一絲笑意。
“我們真要幹什麽，怎麽還會帶上荔荔？也不動腦子想想。”蘇青玉表面嗔怪，實則并不生氣，“我這不是看他是卓華大學的碩士生導師麽，荔荔既然走了數學這條路，那如果能更進一步，進入一所更一流的大學讀研，豈不是更好？”
見蘇青玉一心為着女兒着想，林與之欣喜不已，握住蘇青玉的手問道：“你終于同意荔荔學數學了？”
蘇青玉嘆息一聲：“不同意又如何？木已成舟。”
林與之心裏明白，蘇青玉能做到如今這個程度，已然是下了很大的決心。
比起寶貝女兒的前程，一個小小的陸振東又算得了什麽？
“我去。”林與之中氣十足的說道。
蘇青玉覺得林與之孩子氣，但也沒有說什麽，關了燈就睡了。
第二天傍晚，蘇青玉從醫院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六點多了，一進家門就看見林與之穿的西裝革履，比去面試求職還正式。
林荔荔穿着一件淡青色過膝連衣裙，簡單的揪了一個高馬尾，中規中矩的倒是讓蘇青玉很是滿意。
晚飯約在市中心的長樂酒府，蘇青玉回到家簡單的收拾了一下，一家三口就往約好的飯店趕去。
周六在市中心開車實在不是什麽明智之舉，原本就出門晚了的一家人，愣是又在路上耽擱了大半個小時，等到了地方，已經比約定的時間晚了半個小時。
青雲雅包。
服務員幾乎是在打開包間門的一瞬間，陸振東就已經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服務員側身站在一旁，讓林家三人進入包間。
林與之率先進入包間，故意擋在蘇青玉的身前。
“實在不好意思，內人工作繁忙，讓陸兄你久等了。”林與之走到陸振東身前，雙手握住了陸振東伸出來的右手，“治病救人，刻不容緩，陸兄理解哈。”
陸振東和林與之一樣大的年紀，雖然同為教師，但一個是搞學術的大學教授，而另一個卻是天天有操不完的心的高中數學教師兼班主任，兩相對比之下，自然是林與之更顯老态。
“與之兄太客氣了，我們之間這點默契還是有的。”陸振東笑的得體自然，一派學者風範。
這一點獨特氣質，倒是和蘇青玉挺像的。
蘇青玉繞過林與之，從側面走了出來，微笑着說道：“怪我，沒來得及給你打個招呼，醫院那邊突然來了一個棘手的病人，手術比預期時間長了一點，所以耽誤了。”
陸振東怎麽會怪蘇青玉呢，他們兩個可是青梅竹馬的情分，當年“□□遺毒”的姬婉茹獨自帶着蘇青玉在石頭子胡同生活，鄰裏街坊都欺負她們成分不好，只有陸家對她們娘倆頗為照顧，陸振東和蘇青玉自那時候就十分要好，上下學總是形影不離，後來兩個人到了情窦初開的年紀，胡同裏關于他倆的風言風語越來越多，陸家雖然同情姬婉茹母女，但卻始終不願意自己的兒子娶一個這樣成分的女孩子，所以棒打鴛鴦，有情人終成陌路。
林與之和蘇青玉是同班同學，自然也和陸振東是同學，他們兩個人的事他從始至終都知道。
“工作重要，但身體也很重要，可千萬不要為了工作奮不顧身。”陸振東看着蘇青玉說道。
“不會。”蘇青玉目光看向站在自己旁邊的林與之，心境坦然道：“老林照顧的我很好，這麽多年來我一心撲在事業上，家裏家外全都是他一個人忙活，都是他受累。”
林與之當年是暗戀扶正，雖然這麽多年來蘇青玉對他都是頤指氣使的，但奈何他心裏喜歡蘇青玉喜歡的不得了，甘願受這委屈和負累。
雖然如此，但林與之聽了蘇青玉這一番暖人心的話語，心裏還是挺感動的。
“好好好，你們過的好那就太好了。”陸振東見林與之和蘇青玉相敬如賓恩愛非常，也再沒有過多寒暄，而是招呼這一家人落座。
林荔荔自打跟着父母進了包間，頭就沒有擡起過，耳朵裏全是這三個人的你來我往，她能聽出來自己的爸爸正處于戰備警戒狀态，所以一直想笑而不敢笑。
“荔荔，這是你陸叔叔。”蘇青玉對一直悶聲不語的林荔荔說道，示意她要叫人了。
林荔荔坐的規規矩矩，乖巧的看向陸振東：“陸叔叔好。”
陸振東笑容滿面的看着林荔荔：“聽你媽媽說，你是景山大學的學生？”
“是，景山大學數學系，今年大三。”林荔荔從容不迫的說道。
“呵呵。”陸振東笑了兩聲，然後轉而看向了蘇青玉：“青玉，你還不知道吧，我兒子也在景山大學數學系。”
蘇青玉一愣，不禁問道：“你在卓華，為什麽讓自己的兒子上景山，卓華那麽好的學校，即便是考不上，你作為教職工，子弟應該也是可以上的吧？”
“我就知道你會這麽問。”陸振東笑着解釋道：“我這個兒子自小不喜歡我管束，為了不讓我幹涉他的學業，大學特地報了景山。”
“你兒子還挺有主見嘛。”蘇青玉陰陽怪氣的看了林荔荔一眼，“和我家荔荔一樣有個性。”
“……”林荔荔。
“既然兩個年輕人這麽有緣分，為什麽不叫你兒子一起來吃個飯？”蘇青玉将視線從林荔荔的臉上抽了回來。
“既然有緣，自然是要來的。”陸振東指了指旁邊的位置，“你們來之前剛出去，說是給同學回個電話。”
蘇青玉這才注意到，陸振東身旁的位置上，座椅是拉開的，還有拆了封的碗碟。
陸振東話音剛落，包間的門就被推開了，已經落座的各位不禁朝門口看去。
林荔荔下意識的擡頭，目光正好對上陸季那同樣驚詫的眼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