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啓1991

第6章

第6章

不管秦徹問什麽，受到了驚吓的林喧城都不肯回答。秦徹見狀也沒有辦法，只能先帶着他一起去賣西瓜。等到他們把西瓜賣完了，散散心，說不定對方就願意開口了。

至于要不要帶林喧城回去，然後找林喧城那個爹理論？

還只是個六歲小崽子的他，可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險。幫助別人可以，是美德，但是前提他自己要能活着。

當然了，這件事也不能就這樣算了，不然林喧城渣爹只會越來越過分。

他必須想一個穩妥的辦法，既能保證林喧城母子安全，又不會讓自己置身危險中。

其實，秦徹很早就開始鋪墊了。

從他開始接觸林喧城開始，他就在努力渲染林喧城爸爸是惡人的形象。

首先他很早的時候，就告訴了林喧城他爸爸很危險，會傷害到他和他媽媽的安全。

雖然這樣做對于一個孩子來說很殘忍，但是秦徹不可能時時刻刻跟他在一起的，面對危險的那個人一直都是林喧城。

所以就算殘忍，有些事情他也必須要知道。只有知道了才能有所防範，才能在遇見危險的有準備，才能避免像上一世一樣慘死。

其次就是，他每次去林家就反應特別大，小時候哭着不去林家，長大了也不敢往林家去。

并不是秦徹不夠勇敢，而是要裝出他十分害怕。大家見到他這副樣子，就會覺得是不是遇見了什麽事情，為什麽一個孩子會那麽害怕林家呢？

秦徹不怕林喧城，也不怕林喧城媽媽。

那他到底怕的是什麽？

是林家，還是林喧城的爸爸？

這個年代農村沒什麽娛樂，他們村子有電視的人家也不多。一群人除了農忙的時候，大多數的時間都在閑着。閑着就忍不住找點事情，就會好奇別人家裏的事情。

由于秦徹奇怪的反應，引發了村裏人對林家的好奇。于是，上一世被大家忽略的事情，這一世早早就被發現了。

也正是因為有這麽多眼睛盯着，林喧城的爸爸才收斂了很多，才沒有像上一世那麽的過分。

不過變态就是變态，罪犯就是罪犯，骨子裏的惡可以暫時壓制，卻不能永遠被封印起來。

為了防止林喧城爸爸再殺人，光是有一群人盯着還不行。還要想一個更好更穩妥的辦法，最好讓他永遠也不能行兇了。

比如出了意外殘廢了，或者是犯了其他事情，提前被公安給抓住了……

不等秦徹這邊繼續多想，大堂哥特意去了一趟林家，告訴林家人林喧城跟他們賣西瓜去了。省的一會兒大人發現小孩不見了，到時候又鬧得滿村子的尋找小孩。

本來林喧城爸爸也就是林又江，正在家裏毆打林喧城媽媽韓繡楊。由于大堂哥突然跑到他們家裏來，林又江這才黑着臉放過了韓繡楊。後來聽到林喧城跟秦徹去賣西瓜了，林又江陰狠的瞥了韓繡楊一眼。

“你兒子和你真像啊，都是會勾引男人的婊子貨。我之前讓他穿裙子你還生氣，其實如果他真的是個女孩，你估計心裏早就樂開花了吧？畢竟只要女孩子他就能嫁人，剛好秦家那小子可在乎他了，他就能嫁到秦家去享福氣了，不用跟着我這個沒用爹過苦日子。”

韓繡楊沒有吭聲，吐出了一口帶血的唾沫，一邊整理自己淩亂的衣服，一邊笑着朝外面走出去。

林又江見狀，小聲罵了一句騷貨，這才起身開始收拾家裏。

因為秦徹大堂哥的突然到來，讓韓繡楊不用繼續挨打了，韓繡楊對他的态度就特別好。她笑着和對方寒暄了幾句，聽說兒子跟着秦徹去玩了，心裏忍不住開心又安心。

“去吧，去吧。我家喧喧就是太安靜了，就應該多和你們小徹出去玩。”

大堂哥飛快的掃了一眼她青紫的手臂，然後看了看林家緊閉着的堂屋的大門，有點擔心的看向面前溫柔的女人。

似乎察覺到了他眼底的擔憂，韓繡楊一邊輕輕對他搖了搖頭，一邊又說了兩句話就讓他走了。

不是韓繡楊不想自救，而是她的情況不一樣，她是被娘家賣到這裏的。

當然了，明面上她這不叫賣，只是拿的彩禮比較多。

她若是想要跟林又江離婚，首先要把那些彩禮還回來，其次還要擔心家裏的妹妹。

是的，她還有一個年幼的妹妹。她那個沒有良心的父親說了，只要她好好跟林又江過日子，她的妹妹就不用走她這條路。

所以就算她借錢把彩禮還了，也不敢真的跟林又江離婚。她的父親可不管她的死活，若是她非要離婚或者跑了，林又江肯定會過去找她父親麻煩，他父親控制不住她肯定會作踐她妹妹。

最後就算她逃出生天，還會有下一個韓繡楊。更何況她妹妹年紀還小，若是因為她被遷怒早早嫁人，說不定下場會比她更加凄慘。

事實上韓繡楊猜測的沒有錯，上一世她父親就是用她妹妹來要挾她，說什麽她不好好跟林又江過日子，就把她妹妹嫁給隔壁村的傻子。

然而對方完全不願意聽，哪裏是她不願意好好過日子啊，而是林又江是個喜歡折磨人的鬼。他們所有人逼着她好好過日子，最後卻把她給逼上了一條不歸路。

更可怕的是，最後她死了，她妹妹也沒能過上好日子。還是被她那個沒良心的爹，随随便便找個人給賣了。

……

大堂哥從林家回來之後，大概是因為覺得林喧城母子可憐，不僅給兩小只開了一個大西瓜，後面還給他們一個人買個冰棍。

小孩子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在大西瓜和冰棍的幫助下，林喧城暫時忘記了林又江給他的恐懼。後來在秦徹幾次三番的誘哄下，終于說出了他為什麽挨打的事情。

起因是因為韓繡楊想帶林喧城去秦家，他們家已經好幾天沒有沾過油葷了。韓繡楊擔心林喧城的身體狀況，就想要帶他去秦家蹭一點吃的。

林又江卻覺得，她是看秦随臨有錢，才整天往人家家裏跑。還因為他喝了一點酒，就口不擇言說她是不是已經跟秦随臨睡過了。

然後他們就吵起來了，吵起來的結果，就是韓繡楊單方面挨打。

林喧城想要保護媽媽，他想做個勇敢的孩子。結果他才剛剛沖上去，就被林又江一巴掌打飛了。

是的，就是打飛了。

他的腦袋還撞到了凳子上，到現在還火辣辣的疼呢。

“然後……我太害怕了，我就出來了。”

說着說着，林喧城又哭了起來，嘴裏還念念叨叨的說着，“我不勇敢”“我好笨”“媽媽疼”之類的話。

要是以前秦徹早抱住他哄他了，可是今天秦徹卻沒有哄他的意思，而是一臉嚴肅的皺着眉頭看着他，一雙烏黑的眼睛閃着奇怪的光。

秦大伯聽完十分的氣憤，“什麽玩意兒啊，這麽喜歡當綠毛龜，根本沒有影子的事情也能自己編排？”

秦徹聞言眼睛更亮了，他順着秦大伯的話說道：“就是，每一次韓嬸子來串門，都是專挑我媽在的時候。我爸都沒跟她說過什麽話，沒想到都能給我爸潑髒水。還有……我爸媽感情好着呢，這人也不知道怎麽想的？”

大堂哥摸了摸林喧城的頭，語氣溫和的問道：“你爹，除了在家裏這樣說過，在外面有沒有這樣說過？”

秦徹爸爸是個生意人，生意人是很在乎名聲的。哪怕上一世秦随臨十分混蛋，也沒有因為自己有一點錢了，就婚內出軌搞什麽亂七八糟的。

秦随臨一直等到與常雪珊離婚兩年，後來才在別人的介紹下認識了個阿姨。那個阿姨也是一個比較苦命的女人，跟秦随臨的時候秦随臨都沒什麽錢了，之後更是沒來得及結婚秦随臨就沒了。

這一世，秦随臨跟常雪珊感情還不錯，還有一個聽話懂事的神童兒子，不出意外的話應該不會離婚了。

上一世他和常雪珊感情不好，他都沒有婚內出軌出去亂搞。這一世他與常雪珊的感情好，就更不可能會婚內出軌了。

加上生意人講究個好名聲，林又江這樣編排他老婆和秦随臨，秦家人的心裏肯定是不樂意的。畢竟秦随臨是秦家發達的希望，他們可不想有人這個時候使絆子。

林喧城就是個小孩子，他完全沒有想那麽多。他只知道秦徹對他很好，秦大伯和大堂哥也不錯，聞言就乖乖的說道：“好像……跟奶奶說過，他一喝酒就喜歡胡說。那一次跟奶奶說時，奶奶還打了他呢。”

秦徹他們這個村子，本來就是秦姓人的村子。秦家在村裏一直根深蒂固，哪怕只是個不起眼的村落，也是有着屬于它的人際網的。

而林家呢，是幾十年前外來戶。早年靠着嫁了兩個女兒，這才在這個村裏站穩腳跟。

事實上說是站穩了腳跟，也只是相對其他外來戶的。跟村子裏的本姓人硬碰硬時，林家還是不得不低人一頭。

尤其是最近這幾年，秦随臨做小生意賺了錢，秦随臨堂叔成了大隊長。秦随臨在他們村子裏，就成了那個最有話語權的。

這也是為什麽，林又江這樣一個可怕的刺頭，還要給秦徹個孩子面子的原因。他給的也不是秦徹，而是把秦徹當寶貝的秦随臨。

秦徹：“這人太過分了，一喝酒就喜歡胡說八道。萬一哪一天謠言傳出去了，我爸以後想要辦廠子可就難了。”

秦随臨要辦廠子的事情，一直都不是什麽秘密，從好幾年前他就開始盤算了。畢竟小打小鬧的生意太辛苦了，加上他想要拉拔一下哥哥弟弟們，最好的辦法就是辦廠子大家一起做。

秦家一共有好幾個兄弟姐妹，只有秦随臨一個人有本事可不行，萬一哪一天他倒了不就全完蛋了。

秦随臨就想着不如辦一個廠子，這樣不僅能夠讓親朋好友一起賺錢，他也能把事情分出去自己輕松一點。

而且人的野心都是越來越大的，以前秦随臨覺得賺個小錢就行了，等到真的手裏賺到了一點小錢後，他就忍不住想要賺更多的錢。

尤其是他現在人生這麽得意，媳婦漂亮，兒子聰明，一家人和和滿滿的，他就覺得整個人特別的有幹勁。就想要給他們努力賺錢，讓他們住更大更好的房子。

秦随臨若是辦廠的話，不僅秦家人能夠跟着富裕，就是村子裏的人也一樣。所以不管大家心裏多嫉妒秦随臨，大多數的人還是希望他能把廠子辦好的。畢竟以他們這種要學歷沒學歷要本事沒本事的，除了靠關系進秦随臨的廠子還真不好找工作。

剛好這幾年國家扶持小生意，鼓勵農民自主創業，放開了貸款讓農民做生意，秦随臨想要辦廠子并不困難。唯一稍微要在意一點的，那就是他們的縣領導在抓縣裏風氣，非常讨厭風氣不正名聲不好的地方。

他們縣八零末九零初風氣很差，發生了一起特別惡心的□□。現在的這個縣領導就是那個時期，為了打壓這種不良風氣調來的。

秦徹心裏十分清楚，如果只是事關林喧城母子，不管是秦家人還是村裏的人，大家除了多關心關心他們，絕對不會為了他們與林家起沖突。

哪怕秦家或者其他秦姓村裏人，完全不害怕與林家發生沖突。但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只要沒有牽扯到他們的利益，大多數的人也不願意招惹麻煩。

但是如果牽扯到了他們的利益呢，事情就會朝着另一個方向發展。

比如牽扯到了秦随臨的名聲，如果只是秦随臨自己的名聲，耽誤秦随臨以後在外面做生意，估計只有秦家自己的人擔心了。

但是關鍵就關鍵在，秦随臨要在他們這裏辦廠。這個廠子事關他們整個村子，那麽就不是一家兩家的事情了。

秦大伯原本想着，等到他們回去之後，他抽空找林又江談談。如果林又江還繼續混球，他不介意跟對方娘聊聊。

外來戶還是要安分一點比較好。

更何況，本來就是莫無須有的事情，憑什麽任由對方胡說八道？

結果讓秦大伯沒想到是，秦徹這孩子實在太孝順了，回去就哭着跑到了宋貴蓮那裏，把這件事情添油加醋的說了。

“他憑什麽這樣說啊？我爸媽的感情一直好着呢，所有想要破壞我爸媽感情的人，我絕對，絕對不會放過他們。”

秦徹這般說着的時候，看着在一邊笑呵呵的三嬸嬸。他明明在說一件很嚴肅的事情，對方還在哪裏一臉笑呵呵的樣子，估計是巴不得秦随臨跟別人有一腿。這樣就能破壞秦随臨與常雪珊的感情，然後見縫插針的把她那個堂妹塞進秦家。

別說他對女人不紳士，如果真的有哪一天，不管是她娘家的堂妹還是她，他都要她們全部生不如死！

三嬸嬸聞言臉色一僵，秦徹過來找宋貴蓮“訴苦”時，她剛巧就帶着她小兒子在這裏。聽到林又江這樣編排秦随臨和韓繡楊，心裏就忍不住下意識覺得最好是真的，到時候她就拿這件事情使勁惡心常雪珊。

結果不等她這邊繼續笑呢，就聽到秦徹說出這樣的話，她總覺得這小子好像在威脅她。一個毛都沒有長齊的小鬼頭，竟然敢這樣不知死活的威脅她，這讓她覺得羞恥的同時又十分憤怒。

真是個臭小子，走着瞧吧。

等到三嬸嬸氣呼呼的走了，只剩下秦徹和宋貴蓮之後，秦徹就開始抱着奶奶哭唧唧。

“奶奶，奶奶，這件事情不能就這樣算了。我爸可是個生意人，我爸說生意人最講究名聲了。更何況，他以後還想要辦廠子呢，聽說很多手續都要上面給批，若是他的名聲被人給毀了，上面說不定會故意卡着他。”

本來宋貴蓮覺得這不是什麽大事，鄉下人哪有人不被人傳閑話的。尤其是像秦随臨這樣的有錢人，走到哪裏都免不了被人嫉妒，那就更加免不了被人給說閑話了。

不過在聽了秦徹的話之後，宋貴蓮也覺得不能完全不管。林又江就是個混不吝的主兒，若是秦家這邊完全不管不問，說不定還會有更過分的謠言傳出來。

而且，宋貴蓮是有一點迷信的，她總覺得他們家與林又江犯沖。不然當初秦徹還不記事的時候，也不會一遇見林又江就哭鬧不止。

人人都說林又江長得兇，所以秦徹才會那麽怕他。但是身為親眼目睹過幾次的宋貴蓮，卻能夠明顯感覺到那不僅僅是怕。小孩子的眼睛都是很幹淨，說不定是看到了什麽髒東西，不然也不會突然就哭得那麽兇。

于是在秦徹的央求與煽動下，宋貴蓮打算明天晚上去林家一趟。秦徹在聽到她要晚上去林家時，忍不住有點擔心的拉住奶奶道：“晚上去？不然……還是早上過去吧，到時候讓爺爺陪你一起去。”

一直沒有說話在一旁編竹席的爺爺，聞言忍不住輕輕的冷哼了一聲。

“怎麽？他一個小小的林又江，難不成還敢欺負你奶奶？”

宋貴蓮聽到這話揚了揚下巴，有點驕傲的捏着秦徹的小手道：“雖然你爺爺看起來就是個沒用的糟老頭，不過他在咱們村裏還是有些聲望的，沒有人敢欺負他家的老太婆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