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小混蛋
畫面一轉，五歲半的英雄個子拔高，眨眼便成了少年模樣。
他性子算不上溫和，卻從不沖她發火。就算偶爾鬧些小別扭，也會很快換上笑臉，說重話的次數少之又少。
他像哥哥，也像弟弟，整整十年，陪在她身邊，寸步不離。
餘小魚醒過來，滿目茫然地盯了會兒天花板，腦海裏全是夢中少年的臉。
第二天一早，唐冶很快發現了餘小魚的異樣。
他洗完臉，接過女生手裏的毛巾，胡亂擦一把，小心翼翼地問：“小魚啊，你這是怎麽了？”
她擠好牙膏，遞過去，回答，“沒怎麽啊，你快點洗漱，我今天早晨出去買了紅豆面包，放太久該不好吃了。”
紅豆面包是他最喜歡的，但那家店離家遠，他們平時很少會去買。
唐冶壓下心底的疑惑，乖乖刷起牙齒，時不時側目瞥她一眼，像是在問，“這種速度可以了吧？”
餘小魚卻沒注意他的眼神，垂眸看着男生亂七八糟的短發，若有所思地搖了搖頭。
男生脊背一涼，似乎預感到什麽不好的事，手上動作又加快了些。
吃完紅豆面包，兩人結伴去了學校。
今天上午有八百米決賽，進了決賽的名單裏有餘小魚。她心态很穩，在老師與同學“盡力就好”的鼓勵聲中，破天荒地拿了個第一名回來。
唐冶在終點等她，手裏拿着糖果和農夫山泉。親眼見證她第一個沖破終點線，揚揚手裏的糖罐子，誇贊，“小魚真棒。”
餘小魚歇息片刻，仰頭灌了口水，邊擰瓶蓋邊說：“我們走吧。”
眼睛亮晶晶的，瞧着有些迫不及待。
唐冶沒多想，以為她是累了，想要回去睡個午覺，于是站起來，伸出只手，“嗯，咱們走。”
……
剛到家，餘小魚飛奔上樓，腳步又急又快，有什麽不得了的事要做似的。
唐冶搖搖頭，搞不懂她整天都在想些什麽，伸着懶腰走進衛生間，打算先洗澡。
餘小魚來敲門的時，他上衣都脫了一半。
女生把耳朵貼在門上，說：“唐唐，你先出來，我有一樣好東西要給你看。”
這語氣，怎麽聽怎麽不懷好意。
可唐冶偏吃這一套，關掉花灑，重新把衣裳穿好，打開門，探出大半個身體，問：“什麽東西？”
餘小魚“呀”一聲，迅速捂住雙眼。
他無奈，“衣服好好穿着呢。”
她不好意思地把手放下來，面色微微泛紅。
他問：“你要給我看什麽啊？”
她又興奮起來，把剛才的小尴尬抛到腦後，伸手去扯他的袖子，說：“來來來，跟着我來。”
茶幾上放着一把剪刀和一把梳子。
剪刀很新，連包裝都沒拆開過。梳子有點小，是粉色的，唐冶常常在餘小魚的背包裏見到它。
他扭頭，不可置信道：“你就給我看這個？”
“不不不。”
她擺擺手，高深莫測地解釋，“這些不是看的，是用的。”
十分鐘後，唐冶坐在椅子上，身上圍着一圈幹淨的布，等着女生給自己剪頭發。
餘小魚拿着剪刀，左晃晃右晃晃，不知道該怎樣開始下手。唐冶不安，幹咳一聲，跟她商量，“要不……我們還是別剪了吧。”
“不行的！”
她揉揉他的頭發，拎起一根，說：“你看，這麽長——”
他不死心，“那我們去理發店好了。”
“你是信不過我的手藝嗎？”
她擰眉，氣鼓鼓地瞪着他，說：“不然我先剪自己的，讓你見識見識西城第一刀是什麽架勢。”
“诶，別別別。”
唐冶可舍不得她漂亮的長發被剪斷，把人攔住，指指自己的頭頂，生無可戀道：“有事沖我來！”
這下她高興了，笑眯眯地幫他梳梳頭發，大言不慚地自誇，“西城第一刀的技術，你就瞧好吧~”
然後，咔嚓一剪子。
半個小時後，唐冶戴着鴨舌帽，沉着臉走在去理發店的路上。
餘小魚跟在他身後，一會兒道句歉，一會兒又替自己小聲辯解，還扯扯他的衣角，委委屈屈地喊，“唐唐～”
唐冶的心一下子軟了。
他壓了壓帽檐，低聲罵句，“小混蛋。”
理發店裏，理發小哥表示自己很難拯救眼前長一塊短一塊的發型。
餘小魚在後頭弱弱提醒，“不然……光頭呢？”
唐冶閉了閉眼睛，嘆氣，說：“按她說的來。”
最後，他頭上只剩一層短短的頭茬，光頭沒做成，但也強不上多少。
餘小魚圍在他身後，很新鮮地摸上一把，驚嘆，“唐唐真好看！”
要是以往，一聽她的誇獎，唐冶早該傻兮兮地樂起來了。可這次，他只是複雜地看她一眼，迅速戴好帽子，付錢離開。
餘小魚這回是真的慌了，唐冶從不對她發脾氣不假，但也不代表他不會發脾氣啊，萬一他一個不高興，再也不理她了怎麽辦？
想着想着，她眼圈就紅了，眼巴巴地跟在他身後，安安靜靜的。
半晌沒聽到聲音，唐冶奇怪地回頭，問：“怎麽不說話了？”
她揉揉眼睛，很努力地把眼淚憋回去，小聲說：“唐唐，我錯了。”
聲音軟軟的，還帶了哭腔。
唐冶心口一跳，轉身，擦掉她的眼淚，擰眉，“哭什麽啊，我沒有生你的氣。”
“真……真的嗎？”
她不信，擡頭看他一眼，又迅速把頭低下。
街道人來人往，兩人往這一站就吸引了大多視線，他把女生帶到牆角，溫聲安慰，“真的，我怎麽會生你的氣，你做了什麽我都不會生氣。好了，不許哭，聽話。”
他越說她越愧疚，眼淚掉得更兇，抽抽噎噎地說：“可是……我……我憋不住了呀。”
他輕笑一聲，把女生攬進懷裏，連聲安慰，“好了好了，我們不哭了，眼睛腫了就不漂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