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熊孩子
入了冬，西城正飄着雪。
餘小魚縮在夏照懷裏，紅着眼睛觀察面前白茫茫的世界，睫毛濕着，時不時抽噎兩聲，顯然是剛哭過一場。
餘則另試探着湊過去，低聲問，“小魚，冷不冷？”
餘小魚霎時撇開頭，只留給他個後腦勺。
他眼神一黯，沉默兩秒，又逗她，“小魚，你看雪花漂不漂亮，一會兒和爸爸一起玩雪吧？”
餘小魚有點心動，眨巴着眼睛去望地面上那層厚厚的雪花。她從沒見過雪，也從來不知道，原來雪花被踩到後還會吱吱地叫。
可是一想到爺爺奶奶…她冷哼一聲，伸出小手推他，“大壞蛋，我才不要陪你玩！”
餘則另：“……”
難得看他吃癟，夏照噗呲一聲笑出來，還不忘提醒道：“餘哥，小孩子容易生病，可不能帶她出來玩雪。”
餘則另郁悶地應兩聲，眼睛時刻注意着他懷中那小小的一團，恨不得立刻搶到自己這裏來。
于是，剛進家門，他立即送客，“小夏，小魚剛回來，我就不招待你了……”
夏照心裏明鏡兒似的，很識相地把懷裏的小孩往他那裏送。誰知這熊孩子死活不樂意，摟緊他的脖子大哭，“夏叔叔，你別丢下我！”
初入新環境，抱了她一路的的夏照顯然被當成了依靠。
餘則另很是傷心地收回手，“得得得，我收拾房間去。”
夏照憋笑，拍着餘小魚的背，輕言細語地安慰兩句，随後又哼起調子綿長的兒歌。
等餘則另再出來時，餘小魚已經睡着了。
他小心翼翼地把小孩從夏照懷裏接過來，送到粉粉嫩嫩的公主床上，掖好被子，輕手輕腳地帶門離開。
……
聽說餘則另把小女兒接過來了，唐友澤興沖沖地帶着兒子前去拜訪，路上不停叮囑，“小妹妹很可愛，要愛護，不可以欺負。”
唐冶扁扁嘴，心說，女生都是小哭包，只有讨厭與特別讨厭的分別，一丁點都不可愛！
唐友澤看出兒子的不情願，刻意虎着臉，“記住了沒有？”
唐冶:“記住了。”
除了經紀人與助理，知道餘則另住在這裏的也只有他的鄰居兼多年好友了。他沒有什麽防備心地直接把門打開，邊迎父子倆進來，邊奇怪道，“怎麽這時候來了？雪還沒停呢，也不怕把孩子凍感冒。”
唐友澤大大咧咧地笑，“男孩子嘛，沒那麽多講究。”
他不以為然地搖搖頭，率先走進去，“你們先坐，我鍋裏煮着面條呢，稍後招待你們。”
“诶，等等”唐友澤攔住他，“你不是把孩子接過來了嗎？就吃面條啊？”
餘則另憋了半天，無奈道:“外賣不方便，我只會做面條。”
他一聽，樂了，“走，去我家吃。”
又趕身邊的兒子，“去，把妹妹找來”
餘則另給他指路，“最裏面那個屋，睡了大半天，也該醒了。”
唐冶老大不樂意地跳下沙發，趿拉着小拖鞋往過走。最後停在一扇粉紅色的門前，輕輕推開，探頭看了看，咦？怎麽沒有人呢？
他疑惑地走進去，沒忘記把門帶上。四處轉了圈後，才走到床前，一掀被子，果然，露出個睡姿豪放的小女孩來。
小女孩有一頭公主般的卷發，睫毛根根分明，此時正乖乖地往下垂着。皮膚白白嫩嫩，腮間暈着一抹極淡的紅。嘴巴微微張開，呼吸聲很輕，像一只誤入凡塵的小天使。
他直了眼睛，小心翼翼地爬上床，呆呆地盯了她一會兒，忽然伸出手，碰了碰她帶着嬰兒肥的臉頰。
哇，好軟呀。
他咧嘴傻笑兩聲，猶豫片刻，小爪子又伸過去，一掐。
——“哇啊嗚嗚嗚嗚……”
小天使一睜眼睛，霎時變身為地獄裏的惡魔。
餘則另與唐友澤聊得正歡，忽然隐約聽到哭聲。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跑向最裏面的房間。
唐冶溫柔的勸慰聲傳進他們耳裏，“你快別哭啦，掉眼淚會變醜哦，你現在已經變成了人人讨厭的醜八怪了哦。”
小姑娘聞言哭得更大聲了。
唐友澤一臉黑線地走過去，待瞥到餘小魚臉上那塊紅印後，頓時不淡定了，冷着臉拎起兒子的耳朵。顧忌着這是在好友家，沒立即動手，彎腰警告了句，“看我回去怎麽收拾你。”
唐冶:“哎哎哎，那你先放手啊！”
他沒搭理這臭小子，道了歉又囑咐餘則另，“待會記得來啊，我就先走了。”
餘則另急得冒汗，随意應了兩聲，忙不疊地繼續哄自家小祖宗了。
今天之前，餘小魚一直生活在奶奶家。老人疼孩子，捧在手上怕摔着，含在嘴裏怕化掉。在她來到這世上短短的五年裏，可以說是從沒受過丁點委屈。
可是今天呢？早晨被爸爸強行帶走就算了，好不容易睡一覺竟然被陌生人捏醒，有起床氣的小姑娘真的好委屈啊！
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還偏不要餘則另抱，開始喊起爺爺奶奶，試圖借此回到他們身邊。
餘則另嘆了口氣，拿不聽話的小屁孩一點辦法也沒有。往她身邊一坐，微微垂下頭，看不出面上是什麽表情。
他不再開口哄，餘小魚哭了半天也覺得沒意思。偷偷瞄了眼身邊的爸爸，幹咳一聲，兇巴巴地開口，“我要喝水！”
餘則另一愣，脾氣上來了，撇過頭不理她。
小屁孩等了半天，見他不動身伺候自己，急了，伸出手推他:“我要喝水，我要喝水嘛！”
聲音軟軟的，撒嬌一樣。
餘則另心裏那點小怨氣霎時消了。擡起頭，胳膊一伸，把小姑娘抱進懷裏，制止住她想要掙紮的動作，板着臉問:“那你聽不聽我的？”
識時務者為俊傑，餘小魚從小就深谙這個道理，忽閃着眼睛點頭，“我聽。”
“嗯，這才是好孩子。”
餘則另滿意了，給女兒拿了果汁喝。還趁機跟她商量，“一會爸爸帶你去外面吃飯好不好啊？”
原本想立馬翻臉的餘小魚摸摸癟下去的肚子，乖巧道，“好。”
在接她來之前，餘則另前前後後地準備了很久。不光親自布置了房間，還拜托助理夏照買了一櫃子粉粉嫩嫩的小童裝。
他拉開櫃門，心情很好地挑了幾套。一會給她穿穿這個，一會讓她試試那個，打扮洋娃娃一樣。
餘小魚平時也臭美，但眼下對她來說還是吃更重要。不耐煩地扯扯身旁男人的褲腿，“好了爸爸，咱們快去吃飯吧。”
餘則另拎着小裙子的手一僵，整個人都被被這聲“爸爸”砸懵。驚喜地把女兒抱起來，傻笑道:“哎，好好好，爸爸帶你去吃飯咯。”
……
天色已經暗下來，外面的大雪沒停，路上幾乎看不見一個行人。
餘則另戴着口罩，用墨鏡遮住眼睛，把小孩牢牢抱在懷裏，腳步匆匆地向臨棟別墅走。
是唐冶開的門，他仰頭看了眼來人，噘着嘴說了句：“餘叔叔好”又噔噔蹬跑回房間裏。
唐友澤橫他一眼，走過去把人迎進來，很新奇地看着他懷中那一團，笑道，“這就是小魚吧？”
餘小魚扭過頭，甜甜地喊了聲叔叔好。
唐友澤哎一聲，笑得眯起了眼。
飯桌上，楊婉做了很多小孩子喜歡的菜，可餘小魚飯量小，扒拉兩口就不動了。
她看了眼飯碗見底的兒子，喊他，“吃完了帶妹妹玩去。”
唐冶動作一頓，不情不願地應了聲。擦擦嘴巴，往椅子下一跳，“跟我來，給你找個動畫片看。”
餘小魚沒認出這是捏了自己的小男孩，興沖沖地跟着去了。楊婉欣慰地笑一笑，又囑咐，“不許欺負妹妹啊！”
……
“铠甲勇士？”
“不要。”
“迪迦奧特曼？”
“不要。”
“開心星球？”
“不要。”
唐冶扭頭，不耐煩地問，“那你想看什麽啊？”
餘小魚探頭過去，指着電腦屏幕，“我要看這個！”
他順着她的視線往過瞧，盯了一會兒封面上小女孩圓圓的腦袋，忽然扭頭，驚奇道，“你們倆長得好像啊。”
餘小魚茫然，“啊？”
“真的”他手舞足蹈地解釋，“看，都是圓圓的，小小的，咦，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和你一樣軟……”
說罷，手又癢了，不安分地掐了一下。
小孩子皮膚嫩，被捏一捏就紅了大片。餘小魚眨眨眼睛，霎時想起吵醒自己的小男孩，醞釀半分鐘，豆大的淚珠一顆接一顆地往下掉。
唐冶慌了，害怕再挨一頓打，立刻跳下椅子，伸出手去捂她的嘴巴。
“我都沒用力，你哭什麽啊！”
她眼珠轉了轉，露出牙齒，對着他的虎口狠狠一咬。
“喂！”唐冶炸毛，“你這小不點！屬狗的啊？”
她瞪大眼睛，哭都忘了哭，出聲反駁，“不對，我是屬小白兔的！”
“小白兔？”唐冶側頭想了想，噔噔蹬跑到床前，從床頭櫃裏拿出兩顆大軟糖，比劃給她看，“是這只小白兔嗎？”
白白的，小小的，耳朵很長，還抱着胡蘿蔔。
她認真辨認兩秒，點頭。
他忽然笑起來，手指動了動，三兩下撕開糖紙，把栩栩如生的兔形糖果扔進嘴巴裏。
“看——你的小白兔被我吃到肚子裏去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