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小時候的事太過記憶猶新,初然至今都忘不了那噩夢惶惶的一日。
那一日她同顧見原程約好去不遠處的湖塘抓魚吃,她跟顧見最先集合,等了足足半個小時也不見原程的身影。
“要不,你去他家叫他出來吧。”顧見說。
初然立時臉色一白,狂搖頭。
附近的孩子都不敢靠近原程家,除非原程自己出來,所以那時候的原程朋友很少,也就只有顧見跟初然願意同他玩。
兩人躊躇半天,覺得沒有原程一起去抓魚不好玩,便猜拳決定誰去叫他。輸了的初然只好認命的耷拉着腦袋摸到原程家的樓下,按響門鈴的那一刻她整顆心都吊了起來。好在,給她開門的人是原阿姨。
順利的叫到了原程,兩人一蹦一跳開開心心的往外走,途中初然身上裝的玻璃球掉了。那個玻璃球顏色很漂亮,是她所有收集裏最好看的一個,而那天是原程數學第一次考滿分,她本打算等魚吃完了最後再送給他,沒想到居然提前暴露了。
沖原程咧嘴一笑,初然邁着小短腿去撿像是長了腿一路滾不停的玻璃球,好不容易追上撿到了,她捏着玻璃球對原程笑道:“這個是送給你的,是不是很——”
“漂亮”兩個字跟那聲“嘭”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有什麽東西碎了一地。很快,那個可怕的人便應聲而來。
等初然反應過來自己不小心打碎的是什麽東西時,人已經被原程藏到了桌子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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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休無止的罵聲和好像總也停不下來的哭聲紛紛回應在了初然的耳邊。哆嗦着手,她強裝淡定的從地上把筆撿了起來,假裝若無其事的繼續寫檢讨。
原程目光在初然蒼白的面龐停留了幾秒,後問老楊,“老師,我不用寫檢讨嗎?”
頭一次見自己主動寫檢讨的人,老楊震驚了一圈,擺手,“這事雖然起因是你,但你又沒犯什麽錯。你……”老楊很想關心關心眼前這孩子,他實在不能想象,是什麽樣的懲罰,能讓人有滿身褪不掉的傷疤。他說是自己領罰,那是被家人打的嗎?
也不知是不是受不了他寫滿同情的眼神,原程跟他打完招呼便僵着臉出了辦公室。
嘆了口氣,老楊又警告了初然和顧見幾句,夾着教案準備去上課。路過郝老師的辦公桌時,他停下了腳步,看了茍利好幾眼,最後提着嗓音對郝老師也對在坐好幾個沒課的老師說道:“現在這造謠也是犯法的,更何況侵犯隐私。咱們學生也到了為自己的行為負責的年紀了,因此加強教育很重要啊,畢竟這是個法制年代。”
他說完,其他老師也很贊同的附和了幾句。他這話再明顯不過,郝富貴雖然覺得沒面子,但也沒辦法反駁,便當着他的面狠狠教訓了茍利幾句,讓他趴地上寫檢讨去了,免得呆在眼皮子底下讓人看着心煩。
見此,老楊才滿意的走了。
“老楊可以啊,他平日裏總一副和和善善的樣子,我一直以為他是個被其他老師捏的軟柿子呢。”坐在初然隔壁辦公桌寫檢讨的顧見,悄悄跟她嘀咕道。
和和善善?軟柿子?初然冷笑一聲,捏了一團紙準确無誤砸到顧見腦袋後,面無表情道,“屁話真多,寫你的檢讨!”
不遠處趴地上的茍利,見這兩人有椅子坐不說,打打鬧鬧老師也不管,一股氣憋在胸口,舉着手說,“老師,那兩人太吵了,影響我寫檢讨!”
郝富貴照着他屁股就是一腳,“閉嘴吧你,寫個檢讨話也多!”
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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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辦公室出來後,原程并沒有回教室。
上課期間廁所沒幾個人,他開着水龍頭連沖了好幾把臉後才緩過來了點兒。然而很快身上黏糊糊的感覺便讓他很不好受了,他顫抖着手去拉衣服拉鏈,可能是因為手抖,中途拉鏈卡殼了好幾次。原程難得把焦躁表現在臉上,拉鏈越卡他越用力,幾乎是拉扯般,最後拉鏈頭掉在地上,他把校服外套丢在一邊,用水去沖胳膊上泛紅的傷疤。
每一次,幾乎是每一次竄出頭的記憶,都會讓他止不住的驚慌。就像是回到了那時候,只要那男人研究的試劑出了差錯,他就會發瘋一般折磨他和媽媽,他害怕,直到現在也是。
大概是今天傷疤被人揭開,承受了太多同情亦或是其他奇奇怪怪讓他不舒服的眼神,再或者是那個男人的忌日快到了。
總之,他很不安。
十分鐘後,原程又恢複了跟平日裏如出一轍的模樣,拽了一張紙擦了擦臉上的水,出了洗手間。
另一邊,初然花了十五分鐘寫完了一份檢讨,然後跟同樣寫完一份的顧見交換後,結合對方寫的,東拼西湊的搞定了另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