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轉班
要說顧、原、初這三家子，做了足足二十年的鄰居，中間雖說也有很多不愉快，但孩子畢竟沒什麽錯。所以平時要是誰家有個事，其他兩家都會搭把手。這種情況在初峰跟王湘離婚，還有陸侃走了後就更加明顯了。
“顧叔叫我們過去。”初然生無可戀道。
對面的人碗一推，已經起身行動了起來。
三分鐘後，兩人按下了顧家的門鈴，一進門，就看到在門口跪着搓衣板撅着屁股趴地上寫作業的顧見。
這場景見多了也就習慣了，因此初然也習慣性的眼皮一跳，頭疼的想着：“如果直接罰跪寫作業，不聽顧叔那些長篇大論就好了，不過長篇大論也好，挨揍也好，都得先跟賤人顧串好口供。”
揉了揉額角，路過顧見的時候，初然壓低聲音問他，“你說哪兒了？”
可能是爬累了，顧見挺了挺腰緩了緩勁兒，正要跟她說，樓上就傳來了一道呵斥。
一個瘦高戴着金絲邊眼鏡的中年男人叉着腰，中氣十足的吼：“還不快上來！”
這一吼，連帶着原程的眼角也抽了一下。顧見更是動作快如閃電的爬到地上裝死，初然腰際也火辣辣的燒了起來，心想着這次八成沒有罰跪寫作業這麽簡單了，她還欠着原程的“債”呢。
心裏叫苦連天，面上風平浪靜的磨磨唧唧挪着步子，在快要上樓時，初然聽到身後的顧見沖他小聲喊道，“我都認了，你也記得說實話。”末了在初然回頭之際，揮了揮手裏的卷子，笑的呲牙咧嘴，“風裏雨裏樓下搓衣板等你喲。”
忍着沒飛起來給他一腳，初然跟在原程屁股後面上了樓。
顧自強在書房走來走去，時不時還叉着腰板着臉自己在那裏嘀咕兩聲，偶爾又拿起桌上準備好的尺子在自己手上打兩下，打疼了皺皺眉又重新開始，反複的試着力度。
他們敲門時，顧自強趕忙把尺子擺回去，清了清嗓子，把天生和藹的面孔換成了兇神惡煞。
“進來！”他壓低聲音，道。
門被推開，他從小看着長大的兩個孩子一前一後的進來了。
“顧叔，出差辛苦了。”為首的原程慣舊沒什麽表情的問候。
顧自強知道原程喜怒無形于色，點點頭應下，“嗯，還好。你們呢？我和老初不在的這段日子，聽說你們過的很是逍遙？”
初然：“……顧叔，我錯了。”
原本顧自強還想着心平氣和的教育教育這丫頭，在聽到她照舊的上來就認錯，一點不走心不知悔改的語氣時，登時火就上來了，就是大學教授平時的那些文鄒鄒也沒了，教訓起熊孩子來跟普通家長一樣，逮着個話就罵了出來，“嘶，你跟顧見那小子老油條了是吧？上來二話不說先認錯，就過過嘴？你給我說說，你們有哪次認錯是認真的？有哪次承諾是說到做到的？”換了口氣，他接着吼，“我臨走前你們還什麽向天發誓好好學習不再惹是生非，我這才走了兩天，你們班主任就打電話，說你倆溜號去網吧打游戲，本來想着打個電話教育教育就完事了，誰知道你們安分了沒兩天，又給我闖禍！還有——”
被氣到臉紅脖子粗，說話大喘氣的顧自強，目光掃過初然的那頭頭發，差點一口氣沒上來，“你，你這頭發什麽鬼？啊？前段時間你染了個金毛獅王，這才沒多久，你就換成了彩虹？！你學人家洗剪吹呢？啊！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訓你！”說着就拿起了桌上的戒尺。
一邊的原程眼疾手快得把初然擋在身後，“顧叔，她已經知道錯了。”
他個子高，跟堵牆似的把初然遮住，顧自強這會氣的暈頭轉向，他這一舉動，瞬間被波及了。
“還有你！我知道你小子打小就懂事，分得清事情的輕重，所以走的時候特地囑咐你讓你好好看着他倆！你說，他們溜號打游戲，跟別人打架，砸別人場子這些事你為什麽不主動打電話告訴我和你峰叔？非等他們班主任通知我？”
“你們是不是嫌我活得太長了？！”
說完，顧自強瞪着眼睛瞅着原程身後的人，“這事兒老初還不知道，他要是知道非給你氣出個高血壓來！”罷了，威嚴的喝道：“你給我出來！”
被叫到的初然嘆了口氣，默默站了出來。
原程瞪了她一眼，使了個眼色，示意她站在自己的身後，偏生初然沒再瞧他，愣是沒看到他的眼神。原程無奈，想在顧自強打人的時候把她拉開，誰知，顧自強的戒尺揚起後，半天了沒落下來。
眼神微動，原程那雙暗裏護着初然的手，悄悄放了下來。
最後，顧自強還是沒下去手。看着面前一個跟自己一樣高，另一個身上帶傷，看上去弱不經風的孩子，心一下就軟了。
“唉。”他嘆了口氣，“算了算了，等會下去，你們老規矩。”努力平息着怒氣，他一轉話鋒，“傷的重不重？顧見那小子都快廢了，我都跟你們說過多少次了…………”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裏，顧自強拿出自己大學教授的風範，引經據典，給他們講了好幾個名人故事，企圖啓發他們。
這“一堂課”初然聽了沒多久就困了，在底下悄摸打了個哈欠，眼淚水都快出來了。
“上完課”回頭的顧自強剛好就撞上哈欠連天的初然，他正要開口，就看到原程那小子竟是明目張膽的擋住了他的視線，還對他微微點頭。
顧自強：“……”
算了，反正他說再多這丫頭也聽不進去。
擺擺手，顧自強沒好氣的把人趕了出去。
…………………
樓下。
顧見被天書一般的數學卷子搞的焦頭爛額，想放棄，掃到原程……慫了，只能給初然瘋狂使眼色，哪知道平時一做數學題就頭疼的人，此刻正聚精會神的盯着一道選擇題……他只得邊叫苦邊繼續做，沒堅持幾分鐘，他筆一甩，哭喪道：“我放棄了，我明天回學校抄別人的吧！這他媽根本看不懂啊！”
他叫的太吵，初然跟原程異常同步的扭過臉，對他說，“閉嘴！”
顧見：“……”
空氣再次安靜了下來，顧見委屈的吸了吸鼻子揉了揉跪疼的膝蓋，探頭過去看初然的卷子，只是初然的卷子他沒看出個什麽來，倒是看到原程在看物理書。
？
“原程你不是文科嗎？”
低頭翻了一頁課本，原程頭也未擡道，“轉理。”
正費盡腦袋瓜的做題的初然聽到這話，猛地跪直了，跟顧見一同看向坐在沙發上看物理書的人，異口同聲道：“啊？”
坐在沙發上翹着腿的人終于舍得擡眼了，“有什麽問題？”
初然：“……”
顧見：“……”
兩人都覺得沒毛病，只要原程不轉到他們班……
等到了淩晨領完罰回去前，原程變戲法兒似的，從身上取出一套五三丢給顧見，“二十頁，老規矩。”
顧見：“……我都獻了一下午的殷勤了，能……減少十頁嗎？”
“三十頁，周末交上來。”原程頭也不回道。
顧見：“……”
跟在原程身後的初然屏住呼吸，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就在她以為平安無事時，原程叫了她一聲，頓時，她後背一僵，心裏咯噔一下。
啊，讨人厭的五三！
像被撥了慢動作鍵，初然緩緩擡起頭，扯着嘴角，“啊？”
原程：“沒有下次。”
說完，他推門回了自己卧室。被留在原地的初然震愣了三秒，知道自己被釋放了，當即就喜大普奔的回房，在七中群裏報了個喜。
還在受罰的其他人皆回複了她一套打人的表情包。
隔天上學的路上，顧見一直抱怨他淩晨刷五三到兩點多，躺床睡下後，還做了一晚上被喪屍版五三窮追不舍噩夢。
初然沒繃住，笑出了聲，顧見加速追上來就要打她，初然哪會給他機會，兩人騎着車你追我趕鬧騰了有一會兒，這個話題才終止了。
顧見：“你說原程該不會轉我們班吧。”
初然：“別烏鴉嘴。”
“但願。不過，”看了眼初然随風飄舞的彩虹頭，顧見問，“你那頭發染不染？你不會真的要頂着這頭亂七八糟的頭發一周吧？老楊昨天不警告過你了嗎？估計今早就要來視察了。”
初然：“再說。”
上午老楊果真巡視了一趟她的頭發，可能是因為昨晚的事讓他很尴尬，見她還沒染回來也沒再讓她去外邊站着了，叨叨了幾句讓她下午染回來。
初然自然是左耳進右耳出。早上的課她也聽的迷迷瞪瞪的，她現在所有的思緒都放在“原程到底會轉去哪個班”上面。
按理說，他們7班是普通班，像原程那樣的學霸毫無疑問的應該去1班這種尖子班，可她打今早開始右眼皮就一直跳了……總覺得會有什麽不好的事發生。
果不其然，下課鈴聲一響，她還沒來得及趴桌上心驚膽戰的眯一會兒，旁邊的顧見屁股上就跟點了炮仗似的，“噌”的一下從座位上跳了起來！
“我靠！”被他吓到，初然沒忍住低罵了一聲。
見他又火急火燎的往外跑，便眉頭一擰，問，“幹嘛去？”
顧見回頭，“去拍馬屁啊！你不看群消息的嗎？算了算了，來不及解釋了，快上車！”
初然白眼都懶得翻，趴桌上懶洋洋道，“……走你的。”
留了一個蒙娜麗莎的微笑，顧見圓潤的滾了。
好不容易清靜了，初然想睡一會兒，眼睛還沒閉上，又聽唐媛大叫一聲，“初然！看群消息！”
在打開q的那一刻，初然心頭不好的預感極速飙升，在看到群裏那句“我擦，原程居然轉到了7班，居然不是1班！！”時，她“哐當”一聲，倒回桌面，心裏哀嚎道：“完了……”
還未等她嚎完，就看到顧見這個馬屁精已經屁颠颠的擡着原程的桌子進了教室。
這個叛徒！
“原程你坐哪兒？嘻嘻。”顧見露了一個惡心的笑容。
原程朝初然這邊看了過來，初然立時坐的筆直，緊繃着神經，心裏默念“別坐我這兒”。
“那兒。”原程細長的食指指了一下中間最後一排那個空缺的位置。
“啊？別吧。”顧見有些猶豫。
原程不語，徑直的走向他說的位置。
見此，顧見只能狗腿子的把原程的課桌搬到中間最後一排。那個位置跟窗邊的初然只隔着一個他和一條過道，也就是說，他和初然都要危險了，那是一個可以随時随刻死盯他們的位置。
初然也絕望了，她生無可戀的趴在桌上。之前是被原程看一眼才會做噩夢，現在怕不是要整天都做了……還以為這次的事原程真的跟她算了，原來最大的懲罰這會兒才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