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宮變
宮變
為了防止在京城被人認出,引起不必要的麻煩,豐烨和蕭冕早有準備。他們貼上了小胡子,精細地喬裝了一番,就算走在人堆裏,也已經顯得極為普通了。
他們跟着人流往大周的城門前行,邊走邊低聲談論着。
蕭冕道:“宮裏之事,定然與暗影之首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此刻,想必他還在等那些殺手回去複命。所以,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我們必須抓緊時間探查宮裏的消息,否則時間一長,他定然會覺察到自己派出的殺手任務失敗,進而聯合二皇子,加強皇宮和城門口的守衛,屆時皇宮就如銅牆鐵壁一般,依靠你我之力,根本無從救出季英。若是被發現私自回京,你我能否全身而退都未可知,更別談摸清宮裏的情況,要确保皇帝的安危,我們一定要快。”
豐烨點點頭,蕭冕針砭利弊,分析得一點兒也不錯。
既知前路艱險,卻又義無反顧,順心而為,不問歸路,這是一種知其不可而為之的勇氣。而蕭冕身上這種無所畏懼的勇氣也一直吸引着豐烨,願與他同舟共濟,生死與共。
“冕,那你打算怎麽做?”
說話間,一個拉着推車的中年人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推車上裝着一筐筐白菜,看起來沉甸甸的。
只見那人路過盤查的城門口,城門口的守衛胡亂地檢查了一下,便放他京城了,顯然是早已打過招呼,彼此心照不宣。
豐烨看出了端倪:“此人一定要問題,車上裝得絕對不只是白菜,否則地上絕不會留下這麽深的車轍印。”
“不錯。你看那人的手,若是這車上真的只裝了白菜,根本不足以讓他的手磨出血絲。”
“是兵器!”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剛才推車從我們面前經過的時候,我隐約聽到了兵器摩擦震動的聲音。”豐烨道。他的直覺一向很敏銳,絕不會聽錯。
“想來城門口的守衛早已被換成他們自己人了,我們待會兒接受盤查的時候,一定要注意。”
重重跡象表明,京城早已危機四伏。順利進城,才能不動聲色的潛入皇宮。否則,打草驚蛇,一切籌謀都可能化為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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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城門越發得進了,豐烨和蕭冕不動聲色,有說有笑地繼續往前走着。
為将多年,蕭冕早已練就處變不驚的本色;做了多年殺手,豐烨也早已練就了鎮定自若的舉止。
越是危急四伏,越要從容不迫,方能悄無聲息,出其不意,暗度陳倉。
豐烨遞上了早已準備好的通關文牒。守衛打開通關文牒一看,上面的人像和眼前之人确有幾分相像,又打量了一下,便放行了。就這樣,兩人不動聲色地進了城。
“總算進城了。”豐烨問,“接下來怎麽安排?”
“我們先去一趟薛管家那兒,探探消息,入夜再去皇宮。”
“好。”
于是,兩人去了薛管家的鋪子。雖然喬裝了一番,薛管家還是十分眼尖地認出了他們,寒暄了兩句之後,蕭冕便切入了正題:“薛管家,這兩日,宮裏可有什麽動靜?”
“确實出了大事。就在陛下把巡防營之權交給二皇子之後不久,陛下突然下旨,說是太子圖謀不軌,意欲毒殺他,廢了太子,還把太子打入了死牢。”
“聖旨是何時頒布的?”
“三日前。”
蕭冕思忖:“按照太子的品性,絕對不會做出這麽出格的舉動,此事倒更像是二皇子的手筆。”
薛管家道:“是啊,太子已經是太子了,皇位遲早是他的,犯不着做出這種事。”
“季英還是沒消息嗎?”
“季将軍還是杳無音訊。”
“若是陛下不滿季英夜探皇宮,治他個罪,發發脾氣,這事反倒簡單。可像現在這樣,幾日都沒有消息,才更顯得不尋常。或許陛下也遭到了不測,廢太子的聖旨也根本不是他下的。”
豐烨若有所思:“冕,想來季英一定被二皇子關在了某處,我們必須盡快找到他,否則後面我們有所動作,他們若是以季英的性命相要挾,我們會很被動。”
“說的不錯。”
……
一番談論之後,蕭冕留在薛管家的鋪子裏制定今夜的行動計劃,豐烨則回了一趟小西街。他要取出埋在家門口柳樹下的寒光劍和冽冰弩。這兩樣,是他做殺手時最趁手的武器。
對于習武之人來說,一樣趁手的武器是不可或缺的,在關鍵時候,它能将主人的武力發揮到最大的限度,乃至死裏逃生。遇上強強對決,孰勝孰敗只有毫厘之差,一樣好的武器更是至關重要。
暗影流沙的武器是根據每個人的武功特點鍛造的,能将每個殺手的武功發揮到極致。他的“踏雲步”,乃至殺手锏“移形換影”,都是以快取勝,而從前所執的寒光劍正好輕巧靈活,冽冰弩更是能堅不可摧,甚至能刺穿冰層。
不知不覺,豐烨已來到了小西街,來到了家門口的一顆柳樹下。他記得,那時他化名葉楓,引起了蕭冕的注意,在蕭冕派人搜尋之際,特将屋裏的武器藏到了這棵柳樹下。
豐烨從土裏掏出一個盒子,寒光劍和冽冰弩依舊完好不動地放在裏面。
寒光劍其實是一柄衣帶劍,能夠束于腰間,形似腰帶。又因其劍身通體雪白,散發着寒氣,迅速揮動間會發出令人奪目的光亮,故名曰:“寒光劍。”
而冽冰弩是一柄極小的弩箭,便于随身攜帶。此行入宮,攜帶這兩樣武器再合适不過。
從那日逃出暗影流沙,隐居在小西街,他就再沒碰過這兩樣武器。
雖說他痛恨殺手生涯,卻不知怎的,并沒有丢掉到這兩樣武器,或許是他心裏隐隐覺得,錯的不是武器,錯的是執劍之人。仿佛冥冥之中上天自有注定,似乎是等待着有朝一日讓他再次拾起他們。
豐烨知道,此番将會不可避免地遇上暗影之主,所以,他必須做好完全的準備。這一次,他為救人執劍,為正義執劍!
取完劍回來,豐烨便趕去和蕭冕彙合,等待着入夜後一起行動。
皇宮。
此刻景炎帝正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無助地回憶着幾日前的一幕。
這兩日他舊疾複發,便卧病在床,二皇子過來看他,随後太子也來了。
又到了吃藥的時間,禦醫端上一碗湯藥,二皇子道:“父皇病重,做兒子的理應侍奉湯藥。雖說小弟對父皇也是孝心一片,但奈何太子是兄長,尊卑有別,此事只能由太子效勞了。”
太子接過藥碗道:“弟弟不用讓着我,我也不想獨自搶功。這樣吧,我們兄弟倆輪流照顧父皇。”
景炎帝覺得今日這兩兄弟兄友弟恭的,很是欣慰。尤其是二皇子,跟平日比,對太子的态度比往日改觀了不少。
太子仔細地舀了一勺,喂到了景炎帝的嘴裏,剛下肚,景炎帝就覺得腹痛難忍,渾身難受,接着,吐了一口血。
太子冷汗涔涔,驚慌失措:“怎麽會這樣?”
很快,他明白過來了,這湯藥有毒!
等不及太子反應,二皇子便下令道:“太子毒/殺陛下,罪不可赦,奉陛下的口谕,即日起廢去太子之位,打入死牢。”
太子掙紮着站起來:“不,不,不是我,是你,是你陷害我!是你要毒/殺父皇!你這個卑鄙小人!”
二皇子道:“若不是你自己蠢,否則又怎會鑽進我的圈套。”
景炎帝用盡渾身的力氣道:“朕舊疾複發,也是你蓄意為之,對嗎?”
“是又怎麽樣?我只是不服,我和他同為庶出,為何你偏偏選了他做太子,論才能,論武功,我哪一點不如他,可是你終究選了他!為什麽?”
接着,二皇子釋然道:“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很快這天下就是我的了。父皇,只要你寫下退位诏書,傳位與我,我定會将解藥雙手奉上,讓你安心的頤養天年。”
此刻巡防營的士兵沖了進來,押起了太子,二皇子拍了拍太子的臉,道:“太子啊,這是我最後一次卑躬屈膝地叫你太子了,你就好好享受你當太子的最後一日吧,來人給我押下去。”
聽見門外的動靜,景炎帝思緒拉回,他知道,是二皇子又來給他送飯了。說是送飯,實際上是看看他有沒有改變心意,同意寫退位诏書。
二皇子将飯碗放在了床前,他拿出了景炎帝昨日交給曹公公的一封信,道:“我的父皇,你不覺得現在去找蕭冕太晚了嗎?”
這信是景炎帝寫給蕭冕的,昨日他囑托曹公公找個機會聯絡季英,召蕭冕回來。
“這信怎麽在你手裏?”下一刻,景炎帝醒悟了,他氣上心頭,指着曹公公道,“你跟了我這麽多年,連你也背叛我?”
曹公公跪地:“陛下,我也是沒法子呀,二皇子以我的家人相逼,眼下這情形,我也是無計可施呀。”
“父皇,你別怪曹公公了,他這叫良禽擇木而栖。更何況,蕭冕可是被你親手貶到嶺南的,即便他知道了此事,想起你從前對他做的,你覺得,他會不計前嫌,冒着性命之危來救你嗎?就算他來了,你已經收了他黑風營主帥的兵符,若是起兵,等同謀逆!”
說着,二皇子走到了一盞燭臺,将信對準了燭火。
“順便再告訴你一個消息吧,好讓你早點認清形勢,乖乖地退位讓賢。你知道季英現在身在何處嗎?季英不自量力,竟敢夜探皇宮,早已被我關在了地牢裏。現在,沒有人會來救你了。”
望着在熊熊火焰中化為灰燼的信,景炎帝的眼中充滿了絕望。
“我的父皇。你老了,該退位讓賢了,況且你現在有病在身,就好好休養,別再白費力氣了。”
景炎帝因為過于氣憤而咳嗽起來:“你這個逆子……咳咳……”
“現在的一切,完全是你咎由自取。”
景炎帝虛弱地癱在床上。回想過往種種,這一切确實是他咎由自取。蕭冕是他親自貶的,二皇子包藏禍心,他整日忙于公務,竟然全然沒有覺察,就連他最信任的曹公公也歸附了二皇子。
景炎帝突然覺得自己這個皇帝做得好失敗。
沒想到,到頭來,背叛他,算計他的,反倒是身邊最親近之人。
此刻,他身處孤城,宛若一只無枝可依寒鴉,能救他之人竟然是他從前一直忌憚的蕭冕。可現在,因為公公的背叛,連着最後一絲希望都化為了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