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嶺南
嶺南
他們翻越蜿蜒的群山,渡過湍急的河流,一直往南走,足足走了兩個多月,終于,在一個官道旁屹立的石頭上,看見了赫然醒目的“嶺南”兩個字。
幾個沿途同行的士兵喝了一口水,嘆道:“累死了,終于把這兩人送到嶺南了。”
嶺南沒有帝京那般繁華,沒有帝京那般富庶。越往南走,越能感覺到環境的惡劣。一路上風餐露宿,使得同行的士兵黑瘦了不少,臉上染了一層風霜。
豐烨和蕭冕倒是沒吃什麽苦頭。臨走前,薛管家為他們準備了一個包袱,裏面裝滿了吃的,喝的,以及一些盤纏,足夠他們行至嶺南了。
很快,蕭冕作為教頭,被安頓在一間小屋裏落腳。
蕭冕推開門,豐烨拿着包袱,跟着蕭冕走了進去。
這是一間破敗的竹屋,裏面布滿了大大小小的蜘蛛網,桌子上、椅子上盡是滿滿的一層灰塵。
看樣子,這屋子已經廢棄很久了。
既來之,則安之,兩人不約而同地收拾起來。
蕭冕道:“這裏看起來好久都沒人住,但收拾收拾還不錯。”
豐烨點點頭道:“從此以後這裏就是我們的家了,我會和你一起好好經營我們的家的。”
日暮降臨,豐烨望着整潔的屋子,笑了笑,伸了個懶腰。
蕭冕看着豐烨,也笑了。他走進豐烨,拿出手帕:“快擦擦,快成小花貓了。”
豐烨接過手帕,笑了笑:“還說我呢,你不也是只小花貓。”
“我可是大老虎,專治你這只小花貓。”蕭冕笑裏滿含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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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動。”蕭冕擡眸,看見豐烨頭上粘着的一絲蛛網,他慢慢伸出手,拂去了那抹蛛網。
豐烨擦着臉頰,對上蕭冕的眼睛。
蕭冕的眼睛明亮深邃,如和煦的春風,溫柔而充滿愛意。
豐烨伸手,拿着手帕給蕭冕擦了擦,目光柔和而寧靜。
旭日東升,惠風和暢,今日是蕭冕上崗的第一日。蕭冕吃過豐烨煮的面條,一大早就出門了。
他推開了校場的門,遠遠地,聽見了幾個士兵議論紛紛的聲音。
“不知這次被貶來的這位,是犯了什麽事?”
“管他犯了什麽事呢?之前被貶來嶺南的又不是沒有王侯将相,結果到了我們這兒,還不是沒了心氣。每日不是長籲短嘆,就是接酒澆愁的!
“前程毀于一旦後,要想東山再起,重新被陛下召回,是絕無可能的了,不整日買醉,還能做什麽?”
我看這一位也和前幾位大差不差吧。”
“不知今天來的這位,幾點上崗練兵?”
“對了,你們還記得前一位吧,毫無真才實學,一來就給我們擺官架子。我們是來訓練的,又不是伺候他的,可真是受夠了,不知道今天這位是什麽脾氣?”
“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不如我們趁他新官上任之際,先給他放把火,免得他日後處處壓我們一頭,那我們以後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呀!”
“說的沒錯,這是嶺南,可是我們的地盤,一個外人來我們嶺南,天高皇帝遠的,被貶之後就沒有回去的可能了,得罪他又怎麽了,所以趁早給他個下馬威才是上上之策!”
“有道理,我們兄弟幾個可說好了,要是他有本事也就罷了,要是沒點本事,我們就對他不客氣!”
吳天道:“等他過來,就由我來打頭陣,當衆挑戰他!”
“天哥,你真講義氣!”
“你是我們大夥兒裏武藝最出衆的,一定能贏他!我們相信你!”
“嘎吱”一聲,校場的大門被推開了,蕭冕從容不迫地走了進來。
全場頓時鴉雀無聲,幾人面面相觑,不知剛才的對話,有沒有被這位新來的教頭聽見。
見到新任練兵教頭過來,閑聊的衆人立刻站好隊伍。
小白對吳天小聲道:“天哥,這位教頭看上去不好對付呀!”
經過數日的長途跋涉,大夥兒本以為這位教頭會沒精打采,沒想到精神抖擻,一幅器宇軒昂的樣子,在氣勢上就壓了他們一頭。
蕭冕打量着衆人,自我介紹道:“我是你們新任的教頭蕭冕,你們可以叫我蕭教頭,以後就由我來教習大家的武藝。”
一個青澀的面孔小聲嘀咕道:“是我聽錯了嗎?他說他叫蕭冕耶?”
“對耶,我們的大周戰神,我記得,好像也叫蕭冕來着。”
回答的那人又在腦海裏捋了一遍思路道:“對,沒錯,我們的戰神就是叫蕭冕”。
“竟然敢和戰神同名同姓,也太不要臉了。”
“莫非?……”
兩人突然瞪大了眼睛:“他們該不會是同一人吧。”
“你想什麽呢,戰神怎麽會來這種地方,他和戰神簡直就是雲泥之別,根本沒法比。”
這時候,吳天依照剛才的約定站出來道:“教頭既然負責教習我們武藝,那是不是就得有點兒真才實學,要不然可就成了紙上談兵?”
衆人像是要看一場好戲上演似的,蕭冕卻只是淡淡的一笑,“這點我倒是很認同你的說法,反問道,“怎樣才算是有真本事?”
“很簡單。我和你比試一場。若是你輸了,你就上書請辭,說自己才疏學淺……”
“若是你輸了,那你以後就要聽我的命令。”蕭冕搶先一步道。
吳天還從沒想過自己會輸,不如就先應下來,想了想,道:“成交。”
“你很有勇氣,不想挑戰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作為大周的兵就是要有勝負欲。敢于挑戰是好事。”蕭冕道。
衆人也不知道這新來的蕭教頭哪兒來的自信,又頓覺這新來的教頭和以往那些個慫包不一樣,因此更加期待這場好戲開場。
嶺南荒蕪,派到這兒來的教頭不是草包就是被貶之人,而且前者的職位多半是走了關系而來的,根本沒有真才實學。畢竟,有真本事的人,怎麽可能願意待在荒蕪冷落、沒有前程的地方。而後者,即便有真才實學,落到此等境地,也是自怨自艾,全沒有之前的抱負。
原本大夥兒都想要學些武藝,一展拳腳,可是接連在幾位草包教頭的操練下,武功絲毫沒有進步,不免失望透頂。漸漸地,他們就想辦法刁難那些個草包教頭,好讓他們知難而退。草包教頭自知渾水摸魚,沒有本事,也便沒有将事情鬧大,灰溜溜地調走了。
至于武功,他們就自己摸索着練起來。
如今,面對蕭冕這個半路殺出的“陳咬金”,他們有些始料不及,不過比試之後,很快見分曉。
吳天拿了一把趁手的劍,抽劍出鞘,擺開了架勢。
蕭冕負手而立,道:“開始吧。”
吳天:“等等,你的劍呢?你未拿劍,我贏了你也是勝之不武。”
蕭冕苦笑:這小子太較真兒。
他随手拿起地上的一根枯枝:“這總行了吧。”
見蕭冕拿了一根蔫不拉唧的枯枝對戰,一旁的觀戰者都為吳天打抱不平:“這可是赤/裸/裸地輕視呀!”衆人愈發期待他們精彩的對決。
對決正式開始。
吳天揮劍朝蕭冕沖來,蕭冕只是輕輕閃身,就穩穩地避了過去。吳天揮劍再次劈來,蕭冕趁着間隙,将枯枝往他眼前一揮,吳天被抵擋了視線,接着只感覺到手肘發麻,手中的劍竟已哐當一聲掉在了地上,而蕭冕手中的那根蔫不拉唧的枯枝,依舊完好無損。
吳天不服,徒手與蕭冕打鬥起來,蕭冕三下五除二就将他的雙手反扣在後面,令他動彈不得。
吳天才與蕭冕過了兩招,就敗下戰來,毫無還手的餘地,這是衆人始料不及的。
“今日是我輸了。願賭服輸,不過等我練好了,會再來挑戰蕭教頭的。”吳天道。
“随時奉陪。”
吳天是他們這些人裏武藝最高的,連吳天都打不過,剩下的人自然是不敢上前了。
“你的招式剛猛有餘而力道不足,再加之反應緩慢,所以難以一招制敵,反而給了我可趁之機。好好練吧。”
幾個不服氣的士兵見識了方才的過招,無話可說了。很快,原本一盤散沙的隊伍經過一個上午的整頓,稍微有些模樣了。
“終于結束了。”吳天和幾個發小腰酸背痛地走出校場,小聲嘀咕:“沒想到今天來的這位還有點本事。”
小白:“天哥,我就佩服你敢于挑戰的勇氣。”
嘀咕間,小白看見迎面走來了一人,那人容貌清秀,手裏拿着一個飯盒。
“小兄弟,看着面生,請問給誰送飯呀?”
“看你們是校場裏的人,請問蕭教頭還在裏面嗎?”豐烨問。
“你是誰?找蕭教頭有什麽事?”
“我是他家裏人。”
原來是他家裏人。
小白看着眼前的豐烨,頓時計上心來。早上天哥栽在了蕭冕手上,讓吳天丢了面子,作為他的好兄弟,決不能就這樣算了,得給天哥出口氣。不如搶了蕭冕的飯來吃,算作補償。
“小兄弟,不如把飯盒給我們吧,我給你帶進去。”小白伸手就要去拿豐烨手中的飯盒。
“還是我自己送進去吧。”豐烨自顧自地往前走。
見計謀不成,小白便伸出腳,想要絆倒豐烨,豐烨早已看在眼裏。他繼續往前走,接着一閃身,故意裝作重心不穩地樣子,往後一撞,小白只覺身子一晃,便重重地栽倒在地,滿臉是灰。
豐烨道:“這位小兄弟,不礙事吧!”
小白疼得叫起來:“你!”
吳天知道是小白搞的鬼,制止道:“好了。”
豐烨走後,小白氣憤地道:“教頭不好惹,沒想到家裏人也不是善茬!他分明是故意的!”
吳天拍了拍小白身上的灰塵,道:“還不是你不懷好意,想要絆倒他,反倒被他撞倒了。好了,我知道你為我打抱不平,但這位蕭教頭是有本事的人,武藝遠在我們之上,以後我們就跟着他好好練,學些本事,說不定将來還能在戰場上建功立業呢,這不是我們一直以來的夢想嗎?”
小白點點頭:“天哥說什麽就是什麽,我都聽你的。”
衆人繼續往前走,吳天道:“我們一起吃飯去,我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