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
因為之前陸允祯和江知淩就對她說過請纓的事情, 江黛沅得知這件事情，倒是不感到意外了。
江知淩和陸允祯離京那日，江黛沅和江起奚在城門口送江知淩。
陸允祯騎馬立于軍隊前, 冷肅森嚴。他看上去面無表情，眼睛卻朝一輛青色的馬車看去。
江黛沅和江起奚趴在馬車的窗邊, 看着外面的江知淩。江起奚聲音稚嫩說道：“兄長，我和阿姐在京城等兄長回來，兄長一定別再丢下我和阿姐了。”
江知淩騎馬站在江黛沅和江起奚的馬車外, 眼睛裏滿是不舍, 他說道：“好, 我一定不會再丢下你和黛沅了。”
曾經他沒能陪在江起奚和江黛沅的身邊，這次他又要離開江黛沅和江起奚，前途難料，他只能夠盡量向他們保證，不會再讓江黛沅和江起奚孤苦無依。
江黛沅将一個包袱遞給江知淩, 溫聲說道：“這裏面是我為兄長準備的傷藥，兄長保護好自己，莫讓自己受傷了。”
她和江起奚幫不了江知淩, 只能夠在心裏祈禱江知淩平安, 早日收服戎國。
江知淩接過江黛沅的手裏的包袱, 幾人又說了幾句話語，江黛沅的眼眶泛紅，眼睛裏滿是對江知淩的不舍。
江知淩朝陸允祯的方向看了一眼, 說道：“黛沅, 你和起奚回去吧。”
今日殷氏等人也來城門口送陸允祯, 只是陸允祯沒和殷氏等人說幾句話語，便讓殷氏等人回去了。江知淩也不敢耽擱太久, 讓別人等他。
江黛沅看着江知淩，說道：“我和起奚看着兄長離開。”
見狀，江知淩也不再和江黛沅與江起奚說什麽，最後看了江黛沅和江起奚一眼，驅馬走向陸允祯。
陸允祯看着江知淩朝他走近，他的視線越過江知淩，落在紅着眼眶的江黛沅的身上。此時江黛沅正依依不舍地看着他們這邊，只是她臉上的不舍卻不是因為他。
“我們能出發了嗎？”江知淩走到陸允祯的身邊，見陸允祯半晌沒有反應，輕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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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允祯收回視線，勒緊缰繩，厲聲說道：“出發。”
馬蹄聲響起，陸允祯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出了城門，在江黛沅的視線裏漸行漸遠。陸允祯忍不住又回頭看了城門口一眼，江黛沅的馬車還沒有離開，他知道他今日送行的人不是他，但是他又慶幸他離開前還能夠看她一眼。
陸允祯收回視線，雙腿夾馬腹，一行人徹底在江黛沅的視線裏看不見了。
“阿姐，兄長已經離開了，我們要回去了嗎？”江起奚見看不見江知淩，神情怏怏，他看向江黛沅，說道。
他還以為這次和江知淩重逢，便不會分開了。想到父親和母親的死，他莫名地不想讓江知淩去戰場。
“嗯，我們回去。”江黛沅放下馬車的簾子，吩咐車夫回府。因為江知淩的離開，她的心情看上去也低落了許多。
“阿姐，兄長一定會平安回來的，對嗎？”江起奚不安地抿了抿唇，緊張說道。
江黛沅知道因為父親和母親的死，江起奚便特別害怕她和江知淩會離開他，更何況之前他們還以為江知淩‘死’了，江起奚難免對江知淩的這次請纓擔心。
江黛沅安慰說道：“剛剛兄長不是答應了我們，不會再丢下我們？我們要對兄長有信心。”
其實江黛沅也特別擔心江知淩，大燕和戎國這些年經常有摩擦，之前還敢冒充大燕的官員，雖然如今戎國皇帝病重，戎國正在內戰，以大燕的兵力，不一定能夠打贏戎國。
江黛沅莫名地想到了陸允祯，陸允祯曾經狂妄地說要讓戎國換一個皇帝，讓戎國對大燕俯首稱臣。
江黛沅當時沒相信他說的話，可是後來他确實是在努力地去做。陸允祯仿佛對什麽事情都胸有成竹，皇帝還放心地将戎國的事情交給了陸允祯，陸允祯如果沒有底氣，應該不會主動請纓。又或者他在暗中布置了什麽，有把握打贏戎國……
不知道為何，江黛沅此時莫名地相信陸允祯。相信有陸允祯在，大燕一定能夠打贏戎國，兄長也能夠平安地回來……
江起奚不知道江黛沅在想什麽，但是聽見江黛沅的話語，不再胡思亂想。在他的心裏，江知淩是很厲害的人，他相信江知淩不會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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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江知淩不在京城了，宅子裏又只剩下江黛沅和江起奚了。之前皇帝給江知淩賞賜的宅子，他們本來決定修繕完，他們再一起搬去新的宅子。如今新的宅子已經修繕完，暫時搬去新的宅子裏的人卻只有江黛沅和江起奚。
“阿姐，這個宅子好大，比從前的江府還要大。”
下人們還在搬着江黛沅和江起奚的東西，江起奚好奇地打量他們的新居。
之前在宅子裏伺候的下人随江黛沅和江起奚一起來了新的宅子，不過因為宅子太大了，下人還是顯得有些少。
“你喜歡這個宅子嗎？”江黛沅一邊指揮着下人收拾新的宅子，見江起奚比從前活潑了許多，她忍不住笑問道。
這座宅子是江知淩詢問過江黛沅和江起奚的喜愛，按照江黛沅和江起奚的喜好布置的。
江起奚點了點頭，說道：“喜歡，若是兄長能夠快些回來就好了。”
江知淩離開京城後，江起奚每日都要念叨好幾遍兄長。
江黛沅柔聲說道：“起奚不如幫忙去收拾兄長的院子，等兄長回來了，看見起奚親自幫忙布置的院子，心中也會歡喜。”
聽見江黛沅的話語，江起奚倒是不再想着江知淩在外面的情況，而是去想着如何幫江知淩的院子。
和江起奚一樣，江黛沅除了陪伴江起奚，剩下的時間大部分在關心前線的戰況。
江黛沅和江起奚搬到新的宅子後，江三老爺和江家的旁支特意來新的宅子拜訪過他們。
大概是今時不同往日，看在江知淩的份上，江黛沅又被皇帝特意封為了鄉君，江家的旁支待江黛沅和江起奚十分友好，還給他們送了恭賀他們搬到新的宅子的賀禮。
江三老爺和江三夫人登門，除了恭賀他們搬了新家，也是想來看看江黛沅和江起奚。如今江知淩不在京城了，江三老爺和江三夫人不放心江黛沅和江黛沅。
“我本來想着你和起奚若是搬回了江府，你還能夠幫我管理江府的事情，沒想到你之前對我說不想回江府了是真的，這宅子比江府還要氣派。我若是你和起奚，也是不想回江府了。”江三夫人看着江黛沅，笑說道。
江黛沅溫聲說道：“如今江府的中饋還是三嬸在管理？”
江三夫人點頭，說道：“嗯，你二叔的事情後，你祖母的身體便一直不好，之前埋葬你二叔的事情，你祖母也一直是強撐着身體，這段日子還是病着。”
“你二嬸倒是想将中饋給拿回去，但是現在你祖母一看見你二嬸，便會想起你二叔，一直沒同意讓你二嬸将中饋給拿回去。”
因為江三老爺是庶出，江三夫人一直入不了江老夫人的眼。江三夫人自己都沒有想到如今江老夫人會讓她掌管江府的中饋。
頓了頓，江三夫人說道：“母親最近還經常念叨你和起奚，得知知淩去了前線，還讓我特意去寺廟祈求知淩平安，給寺廟捐了香油錢，讓我們将知淩在前線的情況告訴給她。”
江黛沅聽見三夫人的話語，柔聲說道：“以後江府的事情，便要多勞煩三叔和三嬸了。”
聽見江黛沅的話語，江三夫人和江三老爺知道江黛沅沒準備和江起奚回江府見江老夫人。江三老爺和江三夫人唏噓，江老夫人當初對江黛沅和江起奚不上心，如今卻盼望着江知淩，江黛沅和江起奚這幾個孫子孫女，江黛沅幾人都對江老夫人失望了，江老夫人的心裏倒是有江黛沅和江起奚這個孫女和孫子了。
只是不知江老夫人如今對江黛沅和江起奚上心，是真的愧疚從前對江黛沅和江起奚的所為，還是如今江府還要仰仗江知淩，江二老爺又不在了，才想要散發長輩對晚輩的關心，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江三老爺和江三夫人都是知道過去江老夫人的所為的，倒是不會勉強江黛沅和江起奚回江府見江老夫人。
江黛沅記着從前江三老爺和江三夫人對他們的恩情，雖然她對江老夫人失望了，不想再回江府，卻邀請江三夫人和江三老爺以後多來宅子看望她和江起奚。
如今江知淩還活着，江黛沅和江起奚不再像從前孤立無援，江三老爺和江三夫人也為江黛沅和江起奚感到高興。二人在江黛沅和江起奚的宅子待了許久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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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黛沅和江起奚搬去了皇帝賞賜的宅子的事情，魏國公府也知道了，殷氏還讓人送來了賀禮。
殷氏雖然沒有親自來見江起奚和江黛沅，陸芷錦卻來見了江黛沅和江起奚。
陸芷錦坐在江黛沅的下首，緊張地捏了捏手裏的帕子，她愧疚說道：“江姐姐還在生我的氣嗎？”
見江黛沅不說話，陸芷錦眼眸裏的愧疚更大，她低聲說道：“抱歉，江姐姐，我不應該在明知你現在不想接受大哥的情況下，還故意引誘你當着大哥的面說出心裏話。”
江黛沅說道：“我能夠理解你的舉動，陸世子畢竟是你的兄長。我若是你，我也是偏心我的兄長的。”
陸芷錦聽見江黛沅的話語，連忙搖了搖頭，說道：“我不是偏心大哥，也不是想勉強你和大哥在一起。我看得出來大哥是真的對過去的事情後悔了，他想盡力彌補你。我也希望大哥能夠彌補過去對你的傷害。”
陸芷錦看着江黛沅，輕聲說道：“江姐姐現在也知道，過去的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江姐姐對大哥提起的兩株牡丹，最開始的那株牡丹，大哥當時就給了你堂姐銀錢，後面被你二嬸和堂妹送給大哥的那株牡丹，大哥當時也給了你二嬸銀錢，後來你堂姐回來了，大哥還想将那株牡丹還給你堂姐，是你堂姐說那株牡丹已經是大哥的了，她不要了，大哥才繼續将那兩株牡丹留着。與其說那兩株牡丹是你堂姐送給大哥的，不如說是大哥花錢買來的。而且江姐姐離開魏國公府後，大哥就将那兩株牡丹送給我了。”
“大哥和我都特別喜歡牡丹，我可以作證，大哥說得是真的，大哥從前哪怕對那兩株牡丹看重了一些，但是一定不是因為和那兩株牡丹有關聯的人。”
江黛沅聽見陸芷錦的話語，輕輕搖了搖頭。陸允祯如此看重那兩株牡丹，是否是因為那兩株牡丹和江心瑩有關，現在已經不重要了，傷害已經造成了。
陸芷錦見江黛沅這樣，她低聲說道：“雖然我很希望江姐姐能夠原諒大哥，但是江姐姐不願意再和大哥在一起，我也能夠理解。只是我覺得江姐姐不再接受大哥，大哥以後也不會接受別的女人，喜歡上別的女人了。”
聽見陸芷錦的話語，江黛沅不知怎的想到了陸允祯多次想要重新贈送給她的玉佩，她曾經對他說過，玉佩已經有了裂痕，不再是原來的那塊玉佩。當時他還堅信他能夠慢慢抹去玉佩表面的裂痕。
雖然她也覺得她暫時不會喜歡上別的男子了，這也是她之前拒絕了葉清宣的原因。但是她自己都無法确定以後會不會喜歡上別的男子，陸芷錦又怎麽能夠确定陸允祯以後不會遇上更加合他心意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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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半個月，戎國皇帝駕崩，戎國皇室為了争奪皇位，自顧不暇，陸允祯等人帶領的軍隊接連取得勝利。
江黛沅被陸太後請進了皇宮。
江黛沅将自己抄寫的經書遞給陸太後身邊的宮人，溫聲說道：“之前太後娘娘說喜歡臣女的抄寫的經書，臣女本來答應了太後娘娘要将自己抄寫的經書送給太後娘娘，只是前段時間被其他的事情耽擱了，竟然拖到了今日，請太後娘娘恕罪。”
陸太後示意宮人将江黛沅經書拿過來，笑說道：“無妨，哀家也是随口一說，你竟然還一直記着。”
江黛沅微垂着眼簾，“臣女的抄寫的經書能夠入太後娘娘的眼，是臣女的福氣。”
宮人走到陸太後的身邊，将經書恭敬地遞給陸太後。陸太後翻閱江黛沅抄寫的經書，誇贊說道：“難怪母親喜歡你抄寫的經書，這字看來你下了不少的功夫。”
最重要的是看得出來江黛沅抄寫經書時沉心靜氣，沒有一般女子的浮躁。
聽見陸太後提起陸老夫人，江黛沅眼眸裏帶了些許愧疚。當初在崇國寺，陸老夫人幫助她和江起奚許多，只是後來她和陸允祯和離，她也無顏再去見陸老夫人。
江黛沅柔聲說道：“多謝太後娘娘誇贊。”
提到陸老夫人，陸太後也多說了幾句，她笑說道：“前幾日哀家去崇國寺，母親還提到了你，說你什麽時候去崇國寺見她。”
因為陸老夫人的身體的緣故，陸老夫人如今大部分時間還是居住在崇國寺。
江黛沅說道：“難得老夫人還記得臣女。”
若是她和陸允祯還沒有和離，她去看望陸老夫人天經地義，只是現在她和陸允祯沒有關系了，她若是和魏國公府的人太親密，總是不好的。
陸太後看出了江黛沅的遲疑，說道：“你和允祯的事情，哀家本來不應該插手，只是如今允祯在和戎國對戰，哀家希望有人能夠牽挂允祯，讓允祯知道，有人真正在意他。”
江黛沅眸露疑惑，陸太後和魏國公府的人都十分在意陸允祯，陸太後為何要說這樣的話語？
陸太後看了殿內的宮人一眼，讓殿內的宮人暫時退下。等殿內只有她和江黛沅了，陸太後才緩緩開口道：“你是不是覺得允祯和陸家人的相處有些奇怪？”
江黛沅回想她之前嫁到魏國公府後的經歷。陸允祯和魏國公府的人相處是有些奇怪，陸芷錦身為陸允祯的妹妹，她能夠感覺到陸芷錦和陸允祯這個兄長感情很深，但是陸芷錦又經常表現得很畏懼陸允祯。
還有殷氏和魏國公，魏國公似乎從來不會幹涉陸允祯的事情，陸允祯行為‘荒唐’，魏國公也不會阻攔或者像別的父親，對陸允祯發火。
殷氏雖然看起來很關心陸允祯，不像魏國公對陸允祯看似不妥的舉動不幹涉，但是殷氏似乎又不敢強勢的幹涉陸允祯，反而像對陸允祯帶着些讨好？
讨好？江黛沅覺得殷氏和魏國公是陸允祯的母親和父親，這個詞怎麽也不該應該出現在殷氏和魏國公的身上。陸允祯這些年是深得聖心，給皇帝做了不少事情，但是魏國公是皇帝的舅舅，在朝堂上也很有威望。她想不出魏國公和殷氏有讨好陸允祯的必要。
陸太後倒是不對江黛沅賣關子，很快繼續說道：“聽說你舅舅的養子是戎國皇室的人，還是戎國二殿下的親子，允祯有沒有對你提過他和戎國二殿下的事情？”
江黛沅如實說道：“陸世子曾經說過戎國二殿下曾經差點兒要了他的性命，戎國二殿下死在了他的手裏。”
陸太後說道：“允祯一定沒對你詳細說，當初戎國二殿下是如何差點兒要了他的性命，他又是如何反殺了戎國二殿下。”
江黛沅點頭，說道：“陸世子确實沒有對臣女說這些。”
陸太後繼續說道：“戎國二殿下本來是戎國先帝最看重的兒子，卻一直妄想吞滅大燕，當初兄長和他在戰場上打了許久，始終未分出勝負。本來以大燕的兵力和兄長的能力，大燕哪怕不能夠完全壓制戎國，也不會輸給戎國，誰成想那個時候兄長最得力的一個屬下卻叛變了。”
“當時兄長将允祯帶在身邊，本來是想讓允祯随他歷練，增長見識，那個屬下叛變的時候不僅将兄長的部署洩露給了戎國，還将允祯獻給了戎國 。”
“因為那個屬下曾經很得兄長信任，兄長還讓允祯随他學習，允祯和兄長都沒有對他設防，允祯還是在睡夢中被他擄到了戎國。”
江黛沅抿了抿唇，說道：“後來魏國公将陸世子救回來了？”
陸太後看着江黛沅，說道：“你也覺得那個時候兄長應該将允祯救回來？”
江黛沅眼眸輕眨，聽陸太後的話語裏的意思，當時魏國公沒有救陸允祯？那陸允祯是如何平安回到大燕的？
陸太後說道：“當時大燕和戎國對戰，戎國想用允祯威脅兄長，但是兄長若是因為允祯對戎國妥協了，便是背叛大燕。而且因為部署洩露的事情，大燕本來就在對戰中落了下風，兄長不敢拿陸家全族人，以及大燕的百姓冒險。”
江黛沅訝異地看着陸太後，說道：“魏國公那個時候沒有救陸世子？”
陸太後搖頭，說道：“兄長那個時候不僅沒有救允祯，還放話允祯雖然是他的兒子，但是他不止允祯一個兒子，讓戎國放棄用允祯威脅他的想法。”
江黛沅的眼睫顫了顫，吶吶說道：“魏國公那個時候怎麽能夠說出這樣……”這樣傷人的話語。
設身處地，她當時若是陸允祯，被親生父親如此對待，該是何等的萬念俱灰。那個時候陸允祯還身處敵營，随時有性命之憂。
這些年她在江府雖然不受待見，但是她的父親和母親在她的記憶裏都是疼愛她的，江知淩和江起奚與她的感情也很深。
陸太後說道：“兄長當時也不想如此，但是他又不能夠對戎國妥協，他身為主帥，要以大局為重，只能夠犧牲允祯。”
江黛沅輕聲說道：“魏國公當時沒有救陸世子，最後陸世子是被誰救回來的？”
難道是忠于魏國公府的人将陸允祯從戎國人的手裏救出來的？
陸太後的接下來的話語卻出乎了江黛沅的意料，陸太後搖頭，說道：“當時沒有人救身陷敵營的允祯。那個時候戎國二殿下見兄長居然狠心對親生兒子不管不顧，允祯沒有了利用價值，被戎國二殿下喂了毒，扔到了他們的奴隸場。”
江黛沅曾經聽父親提起過，戎國的人不将奴隸當人，甚至還特意建了奴隸場，讓奴隸場的奴隸場互相厮殺，供他們取樂。
陸太後說道：“當時具體的情形，哀家也不知道。只知道當時允祯被戎國二殿下扔到了奴隸場，與那些奴隸厮殺，後來和允祯關在一起的奴隸都死了。”
江黛沅：“是陸世子殺的？”
陸太後說道：“戎國的奴隸場有一個規矩，只有活到最後，殺掉其他奴隸的人才有資格活着，也才能夠獲得吃食。”
“當時允祯殺掉了其他的奴隸，大概是激怒了戎國二殿下，哀家得到的消息是，當時戎國二殿下親自與允祯比武，卻被允祯反殺。”
“那時因為戎國二殿下的死，戎國軍心大亂，兄長也才有機會反敗為勝，鎮壓住原本占了上風的戎國。”
雖然陸太後說的很簡短，沒有詳細描述當時的情形，甚至當時的具體情況，陸太後也無從得知，但是當時陸允祯身處敵營，能夠從奴隸場活着，最後還反殺了戎國二殿下，可以想象陸允祯當時有多麽的不容易。
除了身處險境，陸允祯那個時候內心還是孤獨和被抛棄的，明明知道魏國公已經舍棄了他，他卻還是活了下來。江黛沅甚至無法想象陸允祯當時是如何活下來的。
陸太後又說道：“允祯被兄長從敵營帶回來後，一開始格外抗拒別人的靠近，睡着後更是容易驚醒。後來允祯睡覺時，身邊從來不留人伺候，也沒有人敢靠近他。”
江黛沅想到當初她嫁給陸允祯後，她和陸允祯同床共枕，她好心靠近他，卻差點兒被陸允祯掐死。
當時她感覺到奇怪，陸允祯看起來是如此的強大，為何還會做噩夢，他之所以會如此，也是和當初被擄的經歷有關吧。
陸太後說道：“那次允祯雖然從敵營活着回來了，卻養了好久的傷。那次是兄長，哀家和大燕的衆多人對不起允祯。允祯後來性子變得孤僻和難以捉摸了許多，但是哀家知道他實際上不是看上去那麽冷漠，只是曾經被人那般抛棄過，很難再走進他的內心。”
“那次允祯深陷敵營，孤立無援，哀家也有責任，但是這些年他一直在盡心盡力幫助哀家和皇兒。哀家和皇兒的心裏都清楚，若不是他，皇兒如今都不能夠坐上這皇位。”
江黛沅垂着眼眸，一言不發地看着眼前的地面。
陸太後說道：“哀家對你說這些，不是允祯對哀家說了什麽，也不是允祯讓哀家對你說什麽，只是像哀家剛剛對你說得那樣，哀家希望能夠有人真正在意他，走進他的內心。”
江黛沅擡眸看向陸太後，聲音比剛剛低了許多，她說道：“可是，可是我和陸世子現在已經分開了……”
就像布滿裂痕的玉佩，她和陸允祯哪怕再在一起，他和她皆無法忽略玉佩上的裂痕。陸太後是希望她走進陸允祯的內心嗎？可是她和他分開後，也一直是在‘利用’她，她也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滿心傾慕他的女子了。
因為陸太後的話語，江黛沅的心裏亂糟糟的，一時都忘記了在陸太後的面前應該有的自稱。
陸太後說道：“你和我們不一樣，那次允祯身陷敵營，在允祯的心裏，我們皆是曾經抛棄過他的人。哀家還是第一次看見允祯這麽在意一個女子，允祯有這樣的經歷，很難會對一個女子如此上心。”
陸芷錦曾經也對她說過，說她若是不接受陸允祯，陸允祯以後不會再接受別的女子。當初她堅決和陸允祯分開，江黛沅已經做好了會被陸家人敵視的準備，但是現在從殷氏，陸芷錦，陸太後等人的反應，卻和她想象得不一樣。
她更沒有想到陸太後會對她說這些，不過陸太後說得這些，确實讓她對陸允祯更了解了一些。原來看起來風光無限，深受皇恩的陸允祯也有這樣悲慘的經歷。
那次他和她同床共枕，他仍然會做噩夢，是不是他仍然沒從過去的經歷裏走出來？
陸太後也知道她今日對江黛沅講述這些，江黛沅的心裏會有些亂，陸允祯現在也不在京城。她沒再和江黛沅說什麽，她開口喚宮人進來，讓宮人送江黛沅離開皇宮。
……
江黛沅被陸太後身邊的宮人送到宮門口，她精神恍惚地上了她來時的馬車。
江黛沅的耳邊還在回響陸太後的話語，陸太後希望她能夠走進陸允祯的內心，可是她當初是運氣好，才嫁給了陸允祯，陸太後為何要如此高看她？
陸芷錦也是如此高看她在陸允祯心裏的地位，竟然說出她若是不再接受她大哥，她大哥以後也不會接受別的女人，喜歡上別的女人了。
心中煩悶，江黛沅将馬車的簾子掀開，朝窗外看去。她恰巧看見距離她的馬車不遠的鐘逸義。
江黛沅沖外面車夫喊道：“停一下。”
鐘逸義看着走向他的江黛沅，訝異說道：“江鄉君？”
江黛沅柔聲說道：“我有些事情想要問鐘公子，鐘公子願意幫我解答嗎？”
鐘逸義愣了愣，一時間不明白江黛沅這是鬧哪出，他口上還是說道：“江鄉君請說。”
江黛沅看了一眼鐘逸義身後的藥鋪，說道：“鐘公子來藥鋪做什麽？”
鐘逸義沒有想到江黛沅會詢問這個，他打量江黛沅臉上的神色，他若是如實說，會不會讓江黛沅不喜？
江黛沅将鐘逸義的神情看在眼裏，她說道：“和陸世子有關？”
既然江黛沅主動開口了，鐘逸義也不再遲疑，他說道：“确實和陸世子有關。江鄉君曾經嫁給過陸世子，應該也發現了，陸世子有很嚴重的失眠症，陸世子和江鄉君分開後，失眠症日益嚴重，這次陸世子前往邊境和戎國對戰，睡眠卻沒有改善，我來藥鋪，是幫陸世子購買對睡眠有用的藥材，送往邊境給陸世子。”
江黛沅回想陸太後說過的話語，她說道：“我聽說陸世子曾經在睡夢中被信任的人背叛，陸世子難以入眠應該和這段經歷有關。”
鐘逸義知道陸允祯的失眠和當初他被擄到戎國有關，具體的情況，他卻是不知道的。當初陸允祯回到大燕，大家也一直對陸允祯的這段經歷忌諱，不願意多提。
鐘逸義說道：“江鄉君是從何處聽到這些的？但是江鄉君既然已經知道陸世子過去的經歷，應該也清楚陸世子一開始的失眠确實和他過去的經歷有關，但是這些年魏國公府一直在幫他改善，雖然他仍然會被過去困擾，也不會徹夜難眠。但是自從江鄉君離開魏國公府後，陸世子便需要香薰或者各種香料才能夠勉強入眠。雖然江鄉君可能不相信，陸世子真的很在意你，你之前答應和他回京，他曾經深夜站在你居住的醫館外面，卻不打擾你。”
“陸世子若不是真心想讓你原諒他過去的行為，又怎麽會在明知你之前只是為了自己的家人，在利用他，他還是盡心盡力地幫你？陸世子之前是故意不與你和離，但是後來知道你的想法後，陸世子從來沒有不顧你的想法，真正勉強你做什麽。”
鐘逸義是陸允祯的好友，江黛沅知道鐘逸義肯定是向着陸允祯說話的，她說道：“鐘公子自己開着婳樓，還養着一幫紅顏知己，經常和陸世子在婳樓厮混，鐘公子若是真為陸世子着想，以後還是請鐘公子多勸誡陸世子，少去婳樓，顧忌他和魏國公府的清譽。”
江黛沅沒忘記她當初去婳樓尋陸允祯，卻聞見陸允祯身上屬于別的女子的香粉味。
“我與陸世子在婳樓厮混？”鐘逸義說道：“婳樓确實是我的，但是我何時和陸世子在婳樓厮混了？你不會以為我和陸世子與婳樓的女子……”
“婳樓的女子基本上是身世可憐，自願留在婳樓的，我也從來沒有勉強過她們。我和陸世子更沒有碰過婳樓的任何女子，而且陸世子歇在婳樓，也不是你想的那樣。”
話語說到這個份上，鐘逸義也不忌諱将有些事情告訴江黛沅，他說道：“江鄉君大概不知道，婳樓當初是陸世子幫忙設計的，婳樓最上面的幾間屋子，陸世子幫忙設計了機關，陸世子每次去婳樓，都會歇在婳樓的最上面的幾間屋子。我和陸世子認識多年，據我所知，他只有你一人。”
江黛沅愣住，她說道：“陸世子在婳樓設計機關，夜不能夠安眠，也是因為他曾經被擄去戎國的經歷？”
她發現陸允祯的許多事情，她都不知道。
鐘逸義說道：“你離開京城後，陸世子便再沒有歇在婳樓了。我聽說被信任的人曾經背叛過，很難會願意再信任一個人，但是陸世子當初卻願意在睡夢中信任你，願意讓你躺在他的身側。而且江鄉君的心裏清楚，當初你嫁給陸世子時，陸世子對你沒有感情，他當初是忽略了你的感受，或許還讓你難堪了，但是你嫁給他後，他何曾做過真正傷害你的事情？”
江黛沅眼眸輕眨，陸芷錦，陸太後和鐘逸義皆在告訴她，有些事情和她想的不是一回事。陸芷錦，陸太後和鐘逸義也在告訴她，陸允祯現在很在意她，也為她做了許多事情。她知道陸允祯當初是辜負了她的一腔真心，他後來待她也是真心的。
只是有人為何要如此可惡，當初她心裏是他的時候，他給她的是血淋淋的刀刃，她轉身想要離開的時候，他卻又告訴她，他的心裏有她。
鐘逸義雖然曾經想要看陸允祯的想法，心裏卻也是真心為陸允祯着想的，他打量江黛沅臉上的神色，說道：“陸世子離開京城時，心裏還挂念着你。陸世子還是不能被你原諒嗎？”
江黛沅的眼睫顫抖，她的臉色已經恢複如常。她轉身走向她的馬車，說道：“我曾經給陸世子做過一個香囊，貌似對陸世子比較有效果。我等會兒讓人将制作方法送來給鐘公子。”
江黛沅口中的香囊因為被陸凝蓉污蔑，後來被江黛沅給燒了。陸允祯曾經想讓江黛沅再給他制作一個，江黛沅卻始終未答應。
鐘逸義看着江黛沅離開的身影，見江黛沅難得關心陸允祯，心中有些意外。只是看江黛沅的樣子，江黛沅又不像原諒了陸允祯的模樣。
……
前線不時有消息傳回來，江黛沅除了在京城等消息，也無法做什麽。
“鄉君，大公子讓人寄回來的信。”玉盞将手上的信遞給江黛沅，恭敬說道。
江黛沅想到江知淩去邊境這麽長時間了，終于給她和江起奚寄信了，她将玉盞手上的信連忙接了過來。
江黛沅的手碰到玉盞的手時，有一封信掉落到了地上。玉盞看清信封上面的字，疑惑說道：“鄉君，這信封上的字跡貌似不是大公子的。”
江黛沅将江知淩給江起奚的信交給下人，讓下人拿去給江起奚。聽見玉盞的話語，她将那封信拿了過來。雖然這封信不是江知淩寄來的，卻是寄給她的。
江黛沅将這封信拆開，看清信上面的內容，頓時知道是誰寫給她的。她說道：“是陸世子寫的。”
玉盞面露氣憤，說道：“陸世子寫的信怎麽會和大公子寄來的信混在一起，莫不是陸世子的人暗中做了什麽手腳？”
這封信和江知淩的信混在一起，出現在了她的手上，江黛沅也知道肯定是陸允祯故意的。他知道他若是以他的名義寄信給她，她是不會收下的。
這時，銀瓶走進來，手上拿着兩本書籍，“鄉君，這是外面的幸二硬塞給奴婢的，讓奴婢一定要交給鄉君。”
這次江黛沅和江起奚搬到新的宅子，他們本來以為幸二等人應該是要回到陸允祯的身邊了，不想幸二等人還是守在江黛沅的宅子外面。這次陸允祯和戎國對戰，幸二等人也沒有随陸允祯離開。
江黛沅朝銀瓶的手上的書籍看了一眼，銀瓶手上拿的竟然是地方志。
玉盞看向江黛沅手上拿的信，說道：“鄉君，需要奴婢将這信和書籍扔出去嗎？”
玉盞覺得陸世子也挺奇怪的，明知道江黛沅現在對他和他的東西不假辭色。陸世子将這信和書籍勉強送到了江黛沅的手上，很大可能也會被扔掉。
江黛沅轉身走進屋子，說道：“暫時放着吧。”
銀瓶愣了愣，她随江黛沅進屋，将手上的書籍放在屋內的桌面上。
等玉盞和銀瓶退下後，江黛沅瞥了一眼桌面上的地方志，她回憶剛剛陸允祯寄給她的那封信。陸允祯寫給她的信的內容有些出乎她的意料，關于戎國的事情，他現在還不方便告知她，他現在也不能夠告訴她，他信上的內容主要描述得是他曾經在大燕的見聞。
他在信上描述的地方正是這兩本地方志裏的地方。他說以後想陪她走遍這些地方。
和江起奚一樣，她從前被困在江府，何嘗不希望能夠走出江府，看見大燕其他地方不一樣的風景？那次她和江起奚離開京城，也有過這樣的想法，只是後來卻被陸允祯中斷了。
而且那次被刺殺的經歷，她也不敢讓江起奚再和她一起冒險。
現在他和戎國在前線對戰，他寄給她的信上竟然寫着這樣的內容。
只是不知道陸允祯是如何知道她的想法的。
江黛沅在桌邊坐了一會兒，她起身走向梳妝臺，将放在梳妝臺最下面的一塊的玉佩拿了出來。
這塊玉佩曾經被她故意給摔碎了，陸允祯卻又重新将這塊玉佩黏起來，送回到她的手上。
江黛沅看着梳妝臺上的玉佩，許久未移開視線。
……
江知淩心裏記挂着在京城的江起奚和江黛沅，隔十日，便會有兩封寄到京城的書信。雖然江知淩不能夠向江黛沅和江起奚吐露現在的戰況，信裏基本上都是江知淩關心的話語，也讓江黛沅和江起奚每次收到書信，都歡喜不已。
江黛沅每次收到江知淩的書信，都會夾着一封陸允祯寫給她的書信。幸二還會送來關于陸允祯信裏提到的地方的地方志。
只是陸允祯一開始提到的地方是他從前去過的，後來則是他關于那個地方的了解。他說他想和她一起去他提到的地方。
陸允祯寄回來的信，江黛沅偶爾會拆開看幾眼，有的時候她雖然沒有讓下人将信扔掉，卻也不會拆開，而是原封不動地放着。
陸允祯讓幸二送來的地方志，江黛沅倒是都翻閱了。她看着書上描寫的內容，對這些地方的渴望貌似更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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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流逝，戎國那邊終于傳來了好消息，在衆多皇位的争奪者中，沙川柏在從前戎國二殿下的舊部，和陸允祯的暗中幫助下，登上了戎國的皇位。
沙川柏成為戎國新的皇帝後，便給大燕這邊送來了止戰書，表示願意以後和大燕保持和平，成為大燕的附屬國。這次戎國和大燕對戰，本來就節節敗退，為了争奪皇位，戎國內部又是死傷嚴重，已經無力再和大燕對戰。
大燕皇帝同意戎國的止站請求後，大燕和戎國的對戰終于結束，陸允祯和江知淩也可以班師回朝了。
在陸允祯和江知淩班師回朝前，江黛沅和江起奚還有一件喜事。沙荀終于可以從大牢出來了。
如今戎國和大燕不再敵視，沙川柏還成為了戎國新的皇帝，只要戎國和大燕始終保持友好關系，沒人敢再因為沙荀當初收養沙川柏的事情為難沙荀，甚至還要因為沙川柏對沙荀禮遇。
江黛沅倒是不在意沙川柏成為戎國皇帝的事情，但是現在沙荀終于能從大牢出來了，她和江起奚都感到開心。沙荀被從大牢放出來的那日，她和江起奚去大牢接沙荀。
“舅舅……”
江起奚看見沙荀，朝沙荀小跑了過去。
沙荀雖然被關了多日，但是因為陸允祯特意讓人關照過，沙荀在大牢裏倒是沒有受什麽苦，身上也沒有頹廢的感覺。
沙荀看見江起奚臉上的氣色，訝異說道：“起奚的身體看起來好了許多，再養一段時間，怕是不用一直服用湯藥了。”
江黛沅說道：“簡太醫給起奚針灸，之後簡太醫又給起奚開了調養身體的藥方。”
“給皇上看病的簡太醫？”沙荀從江黛沅的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他說道：“難怪起奚的身體如今好了這麽多，簡太醫幫起奚針灸，和陸世子有關？”
沙荀雖然會醫術，和皇宮的太醫的醫術還是有差距。
之前江黛沅去大牢看他，對他提起過江起奚的身體好了許多。
聽見沙荀提起陸允祯，江黛沅的眸光頓了頓。陸允祯曾經答應過她，會幫她保住沙荀。他曾經答應她的事情，他都做到了。
江黛沅扶着沙荀的胳膊從馬車走去，說道：“嗯，舅舅，我們先去我們現在居住的宅子。”
沙荀在京城最親近的人只有江黛沅和江起奚，如今沙荀好不容易從大牢出來，江黛沅自然是要讓沙荀和他們一起居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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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沙荀也從大牢出來了，接下來江黛沅便和江起奚，沙荀等江知淩和陸允祯班師回朝。
江知淩在回京城前特意給江黛沅寄了信，讓江黛沅，江起奚和沙荀在府裏等他，他回京後需要先到皇宮給皇帝複命。江黛沅幾人若是去城門口接他，那日街上會有許多百姓，也不安全。
江黛沅，江起奚和沙荀只好在府裏等江知淩從皇宮出來。
江黛沅幾人翹首以盼，終于到了江知淩回京城這日。
“大公子回來了。”
玉盞走進來，聲音難掩興奮。
江黛沅，江起奚和沙荀聽見玉盞的話語，臉上也皆難掩激動。
玉盞的聲音響起沒有多久，江知淩的身影便出現在了幾人的眼前，他身上的盔甲未脫，興許是前不久才上過戰場，目光比之前淩厲許多，給人強烈的威壓。
“兄長比從前黑了，看着也可怕了。”江起奚仰頭看着江知淩，沒敢像之前那般走向江知淩。
江知淩忍俊不禁，他走向江黛沅，江起奚和沙荀。他擡手摸了摸江起奚的腦袋，“不論如何改變，我也是你兄長，你還覺得我可怕嗎？”
江起奚搖了搖頭，說道：“兄長一點兒也不可怕。”
聽見江起奚的話語，江黛沅和沙荀也忍不住笑了。江知淩好不容易回來，江黛沅，江起奚和沙荀都有無數的話語想要和江知淩說，只是江知淩才回來，幾人想讓江知淩先休息。
等江起奚和沙荀離開後，江黛沅看出來江知淩有話語對她說，她頓住腳步，看向江知淩，說道：“兄長想和我說什麽？”
江知淩面露遲疑，還是開口道：“你應該知道，今日陸世子和我一起回京，只是陸世子身上有傷，回京城後便回魏國公府休息了，甚至沒有去皇宮向皇上複命。”
江黛沅心中一緊，說道：“陸世子受傷了？”
江知淩将江黛沅的神情看在眼裏，如實說道：“陸世子的受傷和我有關，我中了敵軍的陷阱，若不是陸世子，我可能無法回來見你們了。”
江黛沅：“我們又欠了他？”
江知淩“嗯”了一聲。從前陸允祯和江黛沅的事情，他比誰都痛恨當初陸允祯沒有好好對待陸允祯。但是撇開江黛沅和陸允祯的過去，陸允祯對他們的恩情，他還是分得清楚的。
而且這次陸世子為了救他，九死一生，在鬼門關走了一遭。
江知淩說道：“我明日會去看望陸世子。”
這次陸允祯救了他，他理應去魏國公府看望陸允祯。
江黛沅聽懂了江知淩的話語裏的意思，她說道：“我明日陪兄長一起去。”
有些話，她也想親自對陸允祯說。
……
第二日，江知淩和江黛沅前往魏國公府。
魏國公不在府裏，殷氏和江知淩與江黛沅說了幾句話，将陸允祯的兩個庶弟叫來和江知淩說話，她讓下人帶江黛沅去陸允祯的院子。
江知淩和江黛沅皆看出來殷氏是有意讓江黛沅和陸允祯相處，不過江知淩現在對江黛沅放心，魏國公府和陸允祯也幹不出什麽龌龊事，江黛沅也确實和陸允祯有話要說，江知淩有許多機會和陸允祯見面，江黛沅随魏國公府的下人走了。
其實江黛沅對魏國公府熟悉，根本不需要下人給她帶路。她還記得她當初嫁到魏國公府，一言一行皆小心和謹慎，唯恐走錯一步。那時的她沒有想到如今會是這樣。
心中想七想八，江黛沅随下人來到了陸允祯的院子。
令江黛沅意外的是，院子居然和她離開時一模一樣，連院子裏的花草都修剪得和她離開時相仿。
“江鄉君。”康嬷嬷看見江黛沅，沖江黛沅福了福身。
江黛沅沖康嬷嬷颔首，說道：“陸世子在屋裏嗎？”
康嬷嬷恭敬說道：“在，江鄉君請。”
江黛沅來到陸允祯的屋子，瞬間便被屋內的藥味給吸引了。她聽江知淩描述過陸允祯的傷勢，但是貌似陸允祯比她想象中還要嚴重一些。
陸允祯坐在床榻上，腰間纏着厚厚的繃帶，幸一正在幫陸允祯将外裳披上，看見江黛沅，恭敬說道：“見過江鄉君。”
陸允祯的目光落在江黛沅的身上，眸光略深，他沖康嬷嬷和幸一說道：“你們退下吧。”
聞言，康嬷嬷和幸一退下了。
江黛沅停在距離陸允祯幾步遠處，說道：“聽說陸世子這次受傷，是因為兄長。”
陸允祯看着二人間的距離，身體緊繃，他說道：“我是主帥，本來就應該救你兄長。”
陸允祯撒謊了，以當時的情況，他沒有把握救出江知淩，若是無法救出江知淩，不過是搭上他的一條性命。可是他知道江黛沅一定不想讓江知淩出事。
之前離京的時候，江黛沅不願意對他說一句順遂，她卻肯定希望江知淩一生都能夠順遂。他也希望江黛沅能夠順遂，哪怕她以後的人生，沒有他。
江黛沅沉默地看了陸允祯一會兒，她垂下了眼眸，低聲說道：“陸世子不在京城的這段日子，太後娘娘給我講了一些關于世子從前的事情。”
江黛沅擡起頭來，與陸允祯對視，她說道：“其實世子某些方面和我很相似，曾經受過傷害，便不願意再去信任別人，準确地說是不敢去信任別人。”
陸允祯的心跳快了幾下，他盯着江黛沅，試探說道：“我的心裏已經容不下別人，我曾經無數次後悔當初沒能珍惜你。黛沅，你願意和我重新開始嗎？”
江黛沅搖頭，“當初我和世子和離，我們從前的一切便都已經結束了。”
陸允祯剛剛升起幾分歡喜的心，頓時沉了下去。
卻聽江黛沅又說道：“我與世子和離後，便已經是一個重新的開始了。從前我嫁給世子時，世子不喜歡我。當我對世子的愛意消失時，世子卻發現喜歡上我了，從前我和世子的結合本來就是不适宜的，所以最後只能夠悲劇收場。”
陸允祯帶着幾分急切說道：“從前我和你的結合若是不适宜的，你再給我一個機會，我們一定不會再悲劇收場。”
他願意用他的餘生去呵護她。
“世子願意如實告訴我，世子救兄長，真的僅僅是因為主帥的責任，和我沒有一點兒關系嗎？”江黛沅說道。
陸允祯沒有想到江黛沅會再次說起這個話題，他在她的眼眸裏看見他的身影，這一刻，他居然有一種滿足感，他緩緩說道：“江知淩是你的兄長，他若是出事或者受傷，你會傷心和難過，我不想看見你傷心和難過。”
“還有，還有我離京的時候很希望你也能夠祝我平安和順遂，可是我之前做了那麽多，我也沒能夠等到你對我說。我想知道若是我出事或者受傷，你還會不會為我傷心和難過？”
江黛沅朝陸允祯的方向走了幾步，靠近陸允祯的床榻，她說道：“瘋子加傻子，你若是真出事，即便我傷心和難過，你覺得你能夠看見過嗎？”
不僅是江知淩，江黛沅的心裏也清楚，她，江知淩，江起奚和沙荀，包括死去的江父和江母，陸允祯都在因為江黛沅幫他們。江黛沅當初甚至以不和離為條件，可是她達到目的，仍然和陸允祯和離了。
陸允祯不顧身上的傷，他的手落在江黛沅的胳膊上，拉着江黛沅跌坐到床榻上，讓二人離得更近。他唇角微揚，說道：“但是我現在看見了。”
這次心跳加快的人換成了江黛沅，她曾經覺得她下定了決心要離開陸允祯，永遠不會再對陸允祯動心，可是她發現哪怕她和陸允祯分開了，她永遠不會像當初對陸允祯般，對別的男子動心。
葉清宣說要求娶她時，她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陸允祯的改變和一舉一動，卻仍然能夠再次撩動她以為已經死了的心。
陸允祯迫切地想要确定什麽，他說道：“黛沅，你是願意和我重新在一起了嗎？”
“有嗎？我剛剛說得是我與世子和離後，便已經是一個重新的開始了。”怕牽扯到陸允祯的身上的傷，江黛沅不敢亂動。她聽見陸允祯的話語，故意說道。
不等陸允祯沮喪，江黛沅又說道：“我曾經很喜歡你，也嘗試過徹底放下你，但是如今我願意放下我的膽怯和因為過去産生的偏見，嘗試重新接納你，人的心不能夠碎幾次，我也不可能像從前無保留地愛你，你還願意嗎？”
無法否認，她因為陸允祯的改變動容過，但是她不會再像從前迷失自己，變成那個在陸允祯的面前卑微的江黛沅。
陸允祯牽起江黛沅的手放到他的唇邊，他低聲說道：“我願意。我能夠将那塊碎掉的玉佩重新黏起來，我相信也能夠将你曾經破碎的心複合。謝謝你還願意重新接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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