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待江黛沅說完, 陸允祯臉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了，他定定地凝視着江黛沅，不遠處的玉盞都感受到了陸允祯身上的威嚴, 心高高地提起。
在這時代，女子的地位本來就比不上男子, 女子嫁人後，要全心全意為夫君着想，要謹言慎行, 然而夫君卻不會真正為女子着想。所以之前陸允祯那麽對待江黛沅, 陸允祯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對。
可是江黛沅不想再當那麽卑微的人了。
陸允祯不回答, 江黛沅也不在意，她的唇邊挂着淡淡的笑，笑說道：“我知道世子需要好好想想，等世子想好了，再回答我。”
說完, 江黛沅也不再看陸允祯了，她擡腳朝不遠處等着她的玉盞走去。
陸允祯不是故意不和離嗎？她只能夠換一種方法了。
玉盞緊張地注視着江黛沅和陸允祯的動靜，她的視線落在江黛沅身後的陸允祯身上, 她見陸允祯臉色陰沉, 卻沒有對江黛沅做什麽, 她松了一口氣。
待江黛沅走到她的面前，玉盞的手落在江黛沅的胳膊上，說道：“小姐, 我們上馬車, 回醫館吧。”
因為陸允祯的存在, 玉盞也不敢詢問沙荀在大牢的情況。
聽見玉盞的話語，陸允祯轉身, 他看見江黛沅在玉盞的攙扶下上了馬車，馬車的簾子晃動，那抹窈窕的倩影很快在他的眼前看不見了。
車夫揮動馬鞭，馬車緩緩朝醫館的方向駛去。
……
等回到了醫館，江黛沅先去看望了受傷的莫箜和馬叔，又陪江起奚待了一會兒，她才回到自己的屋子。
玉盞關心說道：“小姐，沙大夫如何了？是不是像外面傳言那樣，受了很嚴重的傷？”
江黛沅搖頭，說道：“舅舅沒有被人用刑，外面那些說舅舅被用了重刑的謠言應該是陸世子和夏大人故意散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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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江黛沅的話語，玉盞氣憤說道：“陸世子和夏大人怎麽能夠故意這樣做？”
不過聽見江黛沅說沙荀在大牢裏的情況沒有外面謠傳得那麽糟糕，玉盞也松了口氣。
腦海裏浮現在牢房外遇見陸允祯的事情，玉盞見周圍再沒有了別人，終于忍不住說道：“小姐之前不是一直想和陸世子和離嗎？剛剛小姐從大牢出來，為何又和陸世子說，暫時不和陸世子和離了？”
江黛沅安撫地沖玉盞笑了笑，說道：“我是想和離，但是如今舅舅這個樣子，我又人微言輕，你覺得我是否想和離，重要嗎？”
聽見江黛沅的話語，玉盞頓時心疼江黛沅了。她是知道江黛沅從前有多麽喜歡陸允祯的，也知道江黛沅花費了多大的力氣才決定放下，與陸允祯分開。
可惜僅僅因為‘人微言輕’，江黛沅想和陸允祯分開這個想法，都無法得到重視。
玉盞說道：“可是，可是小姐也不能夠因此就委屈自己啊……”
“陸世子讓人抓走沙大夫，不就是為了逼小姐再次屈服他？”
江黛沅見玉盞和沙荀一樣，認為她是被陸允祯打擊得心灰意冷了。她柔聲說道：“你誤會了，我不是因為舅舅就要對陸世子屈服。我只是覺得以如今的情況，與其因為我和陸世子過去的感情，和陸世子鬧得不愉快，不如先利用陸世子的權勢，将舅舅的事情處理好了……”
“也只有依靠陸世子的權勢，我和舅舅才有機會見到皇帝。陸世子再如何，皇上才是最後定奪的那個人。”
江黛沅沒說的是，她暫時不和陸允祯和離，不僅僅是因為沙荀的事情。她和玉盞都清楚，她是因為‘人微言輕’才在陸允祯的面前處于下風。江府既然不願意成為她的依仗，她就要另尋出路。
玉盞不放心說道：“可是陸世子會答應小姐嗎？”
江黛沅也不确定陸允祯會不會答應，她也沒覺得陸允祯不願意和她和離，是因為她在他的心裏很重要。不過陸允祯若是不答應，他和她和離了，二人也不用有什麽牽扯了。對她來說，也挺好的。
……
陸允祯直到江黛沅的馬車完全看不見了，他才讓幸一将他的馬牽來，他翻身上馬，雙腿夾馬腹，朝他在晚城的宅子行去。
馬在宅子門口停下，陸允祯将手上的缰繩扔給幸一，走上臺階。
“回來了？”鐘逸義見陸允祯回來，下意識地打量了一眼陸允祯的臉色，和陸允祯有沒有受傷。
幸好，江黛沅今日沒對陸允祯動手了。
“你若是無事，可以回京城去。”陸允祯将鐘逸義的動作看在眼裏，冷聲說道。
鐘逸義說道：“別啊，你不是也快要回京城了？我和你一起回京城。火氣這麽大，又在你那位世子夫人那兒吃癟了？”
沙川柏是戎國皇室的事情，陸允祯要回京城親自向皇帝禀告此事，陸允祯顯然是不能夠在晚城久待了。
正說着，之前被陸允祯派去醫館的人進來了。
陸允祯擰眉說道：“何事？”
來人看了一眼鐘逸義，不知道是否要當着鐘逸義的面說出來。
鐘逸義說道：“和朝政有關？如果是和朝政有關，我現在就走。”
來人恭敬說道：“不是和朝政有關。”
陸允祯說道：“你說吧。”
見狀，來人将江黛沅和玉盞在醫館的對話重複了一遍。
鐘逸義瞪大了雙眼，他看向陸允祯，說道：“你那位世子夫人如此利用你，你能夠容忍？”
如果說江黛沅在牢房外對陸允祯說的話語還算是克制，江黛沅和玉盞的對話，明明白白說清楚了她同意不和離，是為了利用陸允祯。
陸允祯的腦海裏浮現牢房外江黛沅緩緩朝他走來，哪怕她臉上有笑容，眼眸也是冷的畫面。他站起身，說道：“不能夠容忍。”
鐘逸義見陸允祯朝外走去，他看着陸允祯的背影，喊道：“你去哪兒？”
鐘逸義見陸允祯沒有回答他，心說，難道陸允祯是去找江黛沅算賬？
雖然他覺得江黛沅之前動手打陸允祯臉的事情過分了一些，現在還想要利用陸允祯。如果他是陸允祯，他也生氣。但是陸允祯若是真對江黛沅做什麽，江黛沅哪裏能夠應付？
害怕出什麽事情，鐘逸義站起身，快步朝陸允祯的方向追去。
……
江黛沅和玉盞在屋裏說完話，江黛沅打開門，準備再去看看江起奚。等她打開屋門，卻看見了站在屋外的陸允祯。
江黛沅沉默地看着陸允祯，手落在屋門上，便想要将屋門合上。陸允祯的手按在門板上，他盯着江黛沅，說道：“你說想要利用我，還想通過我見皇上，卻這麽不想看見我？”
聽見陸允祯的話語，江黛沅看見陸允祯身後的人，知道剛才她和玉盞的話被陸允祯的人給聽見了，還被轉述給了陸允祯。
江黛沅收回視線，心中沒有什麽驚訝，也沒有什麽畏懼。之前陸允祯安插他的人在醫館，除了他口中說的保護她和沙荀的安危，何嘗不是想着監視她？
“世子這是想好了，要給我答案了？”江黛沅柔聲說道。
陸允祯的視線仔仔細細地從江黛沅的臉上掃過，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處，他說道：“行，我可以答應你，說說看，你準備怎麽利用我？”
“你怎麽何時随我回京，回魏國公府？”
江黛沅柔聲說道：“世子既然答應了，剩下的，我就不想回答世子了。眼下請世子幫忙照顧好在大牢的舅舅。”
“對了，世子的記性可能不太好，沒有記清楚我之前說的話，哪怕我回京城了，也不會随世子回魏國公府。”
說完，江黛沅也不想着關屋門了，她直接越過陸允祯，朝江起奚的屋子走去。
鐘逸義本來害怕陸允祯對江黛沅做什麽，想着來阻止陸允祯傷害江黛沅，結果等他氣喘籲籲地趕來，卻看見了眼前的一幕。
鐘逸義不解說道：“你剛才不是說不能夠容忍嗎？怎麽你又答應她了？你還真心甘情願被她利用？”
陸允祯轉身，凝視着江黛沅的身影，許久，他挑了挑眉。
原本溫順的小兔子，現在這爪子是越來越鋒利了。
江起奚聽見動靜，從屋裏跑出來，他站在門口，看了看距離江黛沅不遠的陸允祯，他伸手去拉江黛沅的手，說道：“阿姐……”
江黛沅另一只手輕輕碰了碰江起奚的腦袋，溫柔說道：“今日身體如何？你有沒有覺得不适？”
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沙荀也被官差抓走了。她擔心會影響到江起奚。
江起奚看着江黛沅，輕輕搖了搖頭。
江起奚又看了一眼那邊的路允祯，說道：“阿姐，你要不要進我的屋子說話？”
他不想看見陸允祯，但是剛剛江黛沅和陸允祯貌似達成了什麽協議。
陸允祯的視線落在江黛沅和江起奚相握的手上，又看向江黛沅剛才碰江起奚腦袋的另一只手。
陸允祯擡腳走到江黛沅和江起奚的面前，說道：“有什麽話語，你們不能夠讓我聽見？正好我也有話語和起奚說。”
江黛沅的眼眸裏浮現疑惑。陸允祯和江起奚能夠說什麽？
江黛沅緊緊牽着江起奚的手，說道：“你想要說什麽，說吧。”
陸允祯還沒有說話，鐘逸義卻有些被江黛沅的态度給氣到了，江黛沅利用陸允祯，還如此理直氣壯和嚣張？他覺得陸允祯不會慣着她。
陸允祯往日裏對他和魏國公府的人，都沒有如此包容過。
卻聽陸允祯看着江黛沅，說道：“從皇宮裏退休的簡太醫回京了，簡太醫興許能夠幫到你弟弟。你和你弟弟準備何時回京城？”
鐘逸義：“……”
江黛沅也聽過簡太醫的名號，只是簡太醫這些年不常在京城。事關江起奚，江黛沅自然要認真對待。
“我考慮考慮。”江黛沅說道。
陸允祯眯眼，“考慮考慮？”
“馬叔和莫箜因為我受傷，我總不能夠扔下他們不管吧？還有舅舅，如今舅舅被牽扯到戎國的事情中，我自然擔心他。”江黛沅彎唇說道。
陸允祯說道：“你若是擔心馬叔和莫箜，可以讓他們一起回京，或者将他們留在醫館，我讓人照看他們，等他們傷好了再回京。”
“至于你舅舅，不日你舅舅和沙川柏就要被押回京城，你不和他們一起回京城？”
事關戎國，江黛沅猜測到沙荀可能很快就會被押去京城，此時從陸允祯的口中得到證實了。和她猜想的一樣，陸允祯想讓她和他一起回京城。
江黛沅抿了抿唇，雖然她也想過陸允祯若是将沙荀押去京城，她也要前去京城。
江黛沅笑說道：“馬叔和莫箜是我的恩人，我會安排好他們，不勞煩世子了。”
“請問世子，還有話語要和我說嗎？”
陸允祯挑眉，說道：“有啊，剛才你說要利用我，我們是不是要坐下來，好好商談一下？”
鐘逸義：“……”
江黛沅看了身旁的江起奚一眼，說道：“我和起奚還有事，改日吧。”
“改日是什麽時候？”陸允祯朝江黛沅的方向走了一步，眼眸裏藏着被隐藏起來的霸道。
江黛沅沒有回答陸允祯，她牽着江起奚的手走進了屋子。
鐘逸義還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感受陸允祯和江黛沅現在的相處，心中的震驚不小。他看向陸允祯，忍住笑，說道：“你那位世子完全不想搭理你啊，你是不是要離開這兒了？”
陸允祯站在院子裏，凝視着屋內和江起奚說話的江黛沅，他冷聲說道：“你若是想離開，沒人讓你來。”
如此好的八卦陸允祯的機會，鐘逸義自然不會放過。鐘逸義不僅沒離開，還讓陸允祯的人給他搬來了一把木椅。他坐在屋檐下，心中計算江黛沅下次理會陸允祯的時間。
“……”
江黛沅倒是沒有故意冷落陸允祯太久，大概半個時辰後，江黛沅就從江起奚的屋子裏出來了。
江黛沅看向陸允祯，說道：“世子要和我談？”
“嗯。”
江黛沅點了點頭，朝她在醫館的屋子走去。
陸允祯朝還沒準備離開的鐘逸義看了一眼，說道：“你可以離開了。”
鐘逸義：“……”
.
進了屋子，陸允祯在江黛沅的對面坐下，江黛沅面色冷淡，如水般的眼眸哪怕不說話，仍然給人一種想要保護的感覺。陸允祯喉嚨緊了緊，他說道：“你想和我談什麽？保你舅舅安然無恙，讓你見到皇上，為你舅舅說情？”
江黛沅柔聲說道：“舅舅說他之所以會收養沙川柏，是因為沙川柏的養父對他有恩。舅舅根本對沙川柏的身世不清楚，世子也說過，沙川柏的母親嫁給他的養父時，就已經有了身孕。這種情況下，舅舅又怎麽可能會清楚沙川柏的親生父親是誰？”
“你面對皇上時，也準備用這套說辭？貌似并不能夠打動皇上，讓皇上放了你舅舅。”陸允祯殘忍說道。
江黛沅抿了抿唇，說道：“若是沙川柏對自己的身世也毫不知情呢？他若是知曉自己的身世，怎麽會甘心待在一間醫館，給舅舅打下手？”
“看來沙川柏在你的心裏很單純，你如此相信他的人品？”陸允祯的上半身朝江黛沅的方向傾斜，嗓音很冷。
江黛沅和陸允祯對視，溫聲說道：“我說過不能夠因為我和別的男子的走近，世子就莫名其妙遷怒別人。我和沙川柏在我和世子還是夫妻時，清清白白，我也未曾做出損害世子的名譽的事情。世子若是這樣，我想我們也不用再談下去了。”
陸允祯眸光沉沉地看着江黛沅，少傾，他坐了回去。陸允祯的背靠着椅背，他說道：“談啊，為何不繼續談下去？”
“我能否問世子一個問題，世子和戎國的二殿下過去有什麽糾葛？有很大的仇恨嗎？”江黛沅頓了頓，輕聲說道。
聽見江黛沅的話語，陸允祯臉上神情不變，他說道：“他曾經差點兒要了我的命，他死在了我的手裏，算不算？”
見陸允祯這樣說，江黛沅以為陸允祯不願意說，便也不再執着這個問題，她說道：“世子既然說我的說辭不能夠打動皇上，世子覺得如何做，皇上才會放過舅舅？”
“最有效的，讓戎國換一個皇帝，以後戎國對大燕俯首稱臣。”陸允祯揚眉。
陸允祯不願意正經地告訴她，江黛沅譏諷說道：“這麽說來，世子有法子讓戎國對大燕俯首稱臣？”
陸允祯笑說道：“世子夫人開口了，我自然要盡量幫世子夫人實現。”
“……”
“我還想讓世子幫我調查當年父親和母親的死。”江黛沅看着陸允祯，說道。
“當年父親和母親莫名其妙死在了戎國和大燕交界的地方，那個時候父親本來應該待在軍營，研究和戎國對戰的下一步部署，無人知道父親為何會在沒有軍令允許的情況下離開軍營。”
“父親死後，甚至有流言說父親和戎國有勾結，還說父親之所以會出現在戎國和大燕交集的地方，是因為父親想向戎國洩露大燕的情報……”
“只是那個時候正值大燕動蕩，先帝駕崩，當今聖上雖然是儲君，卻太年少，當今聖上的幾個皇兄欺他青澀，妄圖染指皇位。”
“當今聖上那個時候皇位不穩，也沒有精力理會太多的事情，看在父親往日功勞的份上，只讓人壓下了那些非議父親的流言，讓人厚葬父親。可是我知道父親不會背叛大燕，更不會像那些流言李說得那樣，将大燕的情報洩露給戎國……”
“你既然知道皇上精力有限，當初既然沒有仔細追究此事，如今皇上登基才兩年，皇位仍然不夠足夠穩固，你覺得皇上會希望你提起此事？”陸允祯說道。
江黛沅彎唇，說道：“剛剛世子還說只要我開口了，世子都會幫我實現，原來世子剛剛是随口一說，做不得數的。”
“……”
陸允祯凝視着江黛沅，說道：“你讓我幫你，你是不是也應該拿出誠意來？有些東西，你們是不是應該交給我了？”
江黛沅瞳孔微縮，說道：“什麽東西？”
陸允祯說道：“現在居住在醫館的，你那位莫大哥，我是應該稱呼他為‘莫箜’，還是‘江知淩’？”
江知淩是江黛沅兄長的名字。
陸允祯的背靠着椅背，緩緩說道：“你讓我幫你，你們不将他手上的東西交出來，我如何幫你們？他手上的東西，你們準備何時給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