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江黛沅一襲玄黑色男裝, 烏黑的長發也學着男子的模樣用玉冠束起，她用莫箜教過的方法，壓低嗓音說道：“起奚, 我現在像不像你的兄長？”
“像，”江起奚拉着江黛沅的手, 說道：“阿姐，你暫時都要這副打扮嗎？”
不僅是江黛沅一副男子的打扮，江黛沅身邊的玉盞和銀瓶也是男子的打扮。在莫箜的教導下, 幾人的眉眼略微改動, 如果不是認識江黛沅等人的人, 根本看不出她們是女子。
“我現在不是女子的打扮，你暫時也別喊我阿姐了。”江黛沅擡手揉了下江起奚的腦袋。
聽見江黛沅的話語，江起奚乖乖地點了點頭。他笑說道：“我現在要稱呼兄長了。”
聽着江起奚稚嫩的聲音，一旁的玉盞和銀瓶皆忍不住笑了。
莫箜推開門走進來，托盤裏放着一碗面, 他看見江黛沅和江起奚臉上的笑容，眼眸裏也浮現一抹笑意，他笑說道：“我給你們下了面, 廚房還有, 你們先吃一些東西。”
之前江起奚就說想去嫱城, 雖然陸允祯說了那話，江黛沅也有意避開陸允祯。莫箜得知江黛沅的打算，提出想和她們一起去嫱城。既然順路, 江黛沅便同意了。
江黛沅示意玉盞和銀瓶去将剩下的面端來, 她看向莫箜, 關心說道：“你的身上還有傷，怎麽還去廚房了？”
莫箜之前受傷嚴重, 如今也才能夠下地走路。
莫箜将托盤裏的面放在江黛沅的面前，笑說道：“多謝你之前救了我，我身上的傷已經好多了。”
江黛沅笑說道：“我只是将你帶去了舅舅的醫館，救你和醫治你的人是舅舅。”
莫箜笑說道：“姑娘和沙大夫的大恩，我只能夠以後再報答了。”
江黛沅當初救下莫箜也沒想讓他報答，她笑着說了一句“無妨”。
江黛沅朝外看了一眼，說道：“馬叔去哪兒了？也去廚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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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箜說道：“嗯，廚房裏還剩下一些面條，我讓馬叔幫忙看着。”
江黛沅看了莫箜一眼，沉默了片刻，說道：“你和馬叔是不是有事情瞞着我？為何不讓客棧裏的廚師烹饪菜肴，你和馬叔選擇親自去廚房？”
而且莫箜的身上還有傷，犯不着親自下廚。
江黛沅這麽快就察覺出了蹊跷，莫箜也有些意外。是了，江黛沅看起來柔弱，實際上是十分聰慧的人。不然她之前也沒法瞞過陸允祯，從京城來到了晚城。
莫箜見江黛沅看出來了，便也不隐瞞江黛沅了，他如實說道：“我和馬叔剛才看見有人鬼鬼祟祟地去了廚房，還向客棧老板打聽，有沒有見到年輕的漂亮女子，形容的女子很像你。這客棧怕是不安全，等用了膳，我們還是早日離開為好。”
他剛才沒有直言，也是怕吓到江黛沅和江起奚。
“有這樣的事情？”江黛沅驚訝說道。
江起奚緊張地拉着江黛沅的手，擔憂說道：“是有人要傷害阿，兄長嗎？”
江黛沅安撫地摸了摸江起奚的腦袋，說道：“莫怕，那些人找的是女子，我現在是男子打扮，應該沒有那麽快找到我。而且這些人既然找到了客棧，怕是早就盯上我了。”
莫箜說道：“你知不知道是何人在找你？誰對你有仇？”
江黛沅搖了搖頭。她最近接觸的人除了沙荀，便只有陸允祯。她和陸允祯雖然因為和離的事情鬧得不愉快，但是也沒有必要對她有什麽深仇大恨。
而且他昨日不是都要放她自由了嗎？難道陸允祯這麽快就反悔了？
江黛沅很快就否定了這些人是陸允祯的人。如果是陸允祯的人追上來，完全不會像這樣偷偷摸摸的。
江黛沅将面前的面推給江起奚，說道：“你快吃，吃完了，我們好離開。等過了這個客棧，需要好幾個時辰才能夠停下來歇息。”
正好玉盞和銀瓶将剩下的面也端來了，江黛沅坐在桌邊，開始用膳。
等吃過東西，江黛沅讓馬叔将馬車駕到客棧的後門，準備從後門離開。
“她在那兒，她就是江二小姐……”
這時不知道從哪兒跑出來幾個身強體壯的男子，其中一個男子的手裏還拿着一張畫像。
這些人竟然還有她的畫像，看來是有備而來。還讓人在客棧的後門守着，怕是早就知道了她的路線。
見這些男子手持利劍朝這邊沖來，江黛沅連忙将江起奚護到她的懷裏，捂住江起奚的眼睛，不讓江起奚看見眼前的畫面。
“小姐，對方人多勢衆，我們怕是不敵。”銀瓶見對方人越來越多，緊張說道。
他們這邊只有馬叔和莫箜會武功，除了江黛沅和江起奚外，還有銀瓶和玉盞兩個弱女子。莫箜的武功顯然不錯，幫忙抵擋下了大部分攻勢，但是莫箜舊傷未愈，本身就是強弩之末。
如果面前的人是普通的山匪，馬叔保護她們，倒是綽綽有餘。但是面前的這些人是訓練有素的殺手，江黛沅一時也想不通她一個從前基本上都不怎麽出門的弱女子，何時得罪了這些人。
“小心……”見莫箜體力不支，江黛沅将江起奚交給身旁的銀瓶，她連忙伸手扶住了莫箜。
視線不經意瞥見莫箜耳後的東西，江黛沅紅了眼眶，懷疑又不确定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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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客棧不遠的林子
幸一将兩個黑衣男子扔在陸允祯的面前，說道：“世子，他們在找世子夫人，貌似對世子夫人有歹心。”
“世子饒命，我，我們沒找世子夫人……”黑衣男子畏懼說道。
見黑衣男子還想狡辯，幸一持劍砍掉了男子一根手指，冷聲說道：“快說，你們找世子夫人做什麽……”
其中一個黑衣男子疼得在地上打滾，另一個男子慘白了臉，“是有人買了江二小姐的命，我們只是拿錢辦事……”
陸允祯眼神陰鸷，“她現在在哪兒……”
黑衣男子指了指客棧的方向，說道：“我們收到消息，世子夫人在前面的客棧……”
馬蹄高高揚起，陸允祯駕馬朝客棧的方向奔去。幸一将這兩個男子交給手下，連忙翻身上馬去追陸允祯。
客棧內的客人都已經被吓跑了，客棧老板和夥計瑟瑟發抖地躲在櫃子後。
“發生了何事，有沒有看見我們世子夫人？”幸一抓起客棧老板，逼問道。
客棧老板對上幸一和陸允祯的眸光，顫着手指了指後門的方向。
陸允祯和幸一越往後門的方向走，鼻間的血腥味越重。陸允祯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幸一看了一眼陸允祯臉上的神色，不敢多看。
江黛沅跌坐在地上，莫箜的腦袋靠着她的雙腿，她身上染了不少血跡，讓人分不清是她的，還是別人的。
幾人的周圍躺着好幾具染血的屍體。
這時最後一個活着的黑衣男子持劍還想朝江黛沅的方向沖去，被趕來的陸允祯一劍斃命。
“你受傷了？”陸允祯快步走到江黛沅的面前。
銀瓶被陸允祯眼眸裏的戾氣被吓到了，她顫聲說道：“小姐沒有受傷，剛才莫公子和馬叔為了保護我們，受了很嚴重的傷。”
莫箜的腦袋靠着江黛沅的雙腿，這會兒已經昏迷了，剛剛也是他解決了大多數的黑衣人。馬叔的身上的傷比莫箜要輕一些，只是這會兒身上也有多處傷。
陸允祯看着江黛沅過分蒼白的臉，腦海裏浮現過去他和她的畫面，一種陌生的情愫在心裏浮現。他将手伸向江黛沅，聲音比往日裏輕了許多，“我先帶你回晚城。”
晚城是距離此地最近的城鎮，剛才的客棧已經不能夠歇息了。
江黛沅回神，避開陸允祯的手，她伸手将銀瓶懷裏的江起奚給接了過來。
陸允祯收回手，看了身後的幸一一眼。他說道：“去向客棧借兩輛馬車。”
江黛沅原本的馬車因為剛才的打鬥已經不能夠使用了。
等馬車來了，陸允祯的人将受傷的莫箜和馬叔扶進馬車。莫箜和馬叔還受着傷，江黛沅這會兒也不矯情了，她抱着江起奚朝另一輛馬車走去。
江起奚受了驚吓，臉色發白。江黛沅剛才既要護着江起奚，又要留意來殺她的黑衣人，第一次看見如此血腥的場面，她的情況不比江起奚好多少。此時她抱着江起奚，難免有些吃力。
陸允祯将江黛沅懷裏的江起奚交給幸一，不顧江黛沅的掙紮，彎腰将她給抱了起來。
“你放開我。”江黛沅眉眼浮現不悅。
陸允祯将江黛沅抱到了馬車上，才松開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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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黛沅一行人離開晚城沒有多久，又狼狽地回到了晚城。
“黛沅，你這是怎麽了？”沙荀看見江黛沅身上的血，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
江黛沅指了指身後的馬叔和莫箜，沖沙荀說道：“我沒有受傷，舅舅快救救馬叔和莫箜。”
見狀，沙荀連忙去看另一輛馬車裏的馬叔和莫箜。
馬車停在沙荀的醫館前，陸允祯的人幫忙将莫箜和馬叔扶進醫館，幫沙荀處理馬叔和莫箜身上的傷。
江黛沅安頓好了江起奚，朝莫箜和馬叔的方向走去。
“怎麽弄得這麽狼狽？”
醫館外傳來一陣腳步聲，鐘逸義帶着幾個大夫走了進來。
這幾個大夫皆是晚城醫術比較出名的大夫。
陸允祯看向其中一個大夫，看着江黛沅的方向，說道：“你去給她看看。”
江黛沅這會兒站在莫箜的床榻前，在看沙荀幫莫箜治傷。
鐘逸義朝江黛沅的方向看了一眼，說道：“你那位世子夫人不是沒有受傷嗎？”
陸允祯怕沙荀忙不過來，讓鐘逸義将晚城其他的大夫也給喊來了。
鐘逸義的視線落在陸允祯之前受傷的胳膊上，他說道：“哎，你……”
鐘逸義連忙拉着陸允祯坐下，将他胳膊上的紗布松開。傷口周圍的血是黑色的。
“你剛才是不是動用內力了？”鐘逸義連忙讓他帶來的一個大夫幫陸允祯處理傷口，皺眉說道。
昨日陸允祯在夏府遇到刺客，那些刺客手上的武器塗抹了毒藥。昨日陸允祯雖然服下了解藥了，卻要禁止使用內力幾天。
“比起你那位世子夫人，明明你更需要大夫診治。”鐘逸義說道。毒若是蔓延到陸允祯的心髒，陸允祯的命都要丢了。陸允祯從前沒少遇見過詭計，會不懂？
陸允祯看向那邊的江黛沅，大夫給江黛沅把過脈後，江黛沅又站到了床榻前，看着受傷的莫箜和馬叔。她的視線未曾看向這邊，也沒有留意這邊的動向。
鐘逸義念叨道：“身體是你自己的，你可不能夠再動用內力了，不然就是将傷口處的肉都挖了，你的性命也保不住……”
陸允祯看着那邊的江黛沅，站起身，“你幫忙看着醫館的情況，我去見夏知州。”
鐘逸義愣了愣，他剛才的話語都白說了？他不經意瞥向江黛沅那邊，見江黛沅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馬叔和莫箜的身上，連陸允祯離開了都不知道。哇，江黛沅何時待陸允祯如此無情了？
鐘逸義想到今日陸允祯去追江黛沅時，終于承認他是舍不得江黛沅，才沒有同意和離。他想笑，又忍住了。
……
大牢
夏知州見陸允祯前來，連忙迎了過來，“世子怎麽親自過來了？我正在讓人審問刺殺世子夫人的人。”
陸允祯将江黛沅一行人送回沙荀醫館的時候，讓幸一将那些刺客的屍體，和活着的黑衣人送來了大牢。
“審問出什麽了？”陸允祯看向被綁在架子上的黑衣人。
夏知州說道：“暫時他們只承認是拿錢辦事，還沒有供出指使人。”
感受到陸允祯冰冷的目光，夏知州連忙說道：“我一定會努力審問出背後的指使人。”
昨日陸允祯在他的府邸遇刺，今日江黛沅又遭遇了刺客。夏知州覺得他有些倒黴。
“刺客手裏那幅畫像呢？”陸允祯說道。
夏知州意識到陸允祯指的是刺客手裏江黛沅的畫像。他連忙讓人将那畫像給拿了過來。
陸允祯打量着夏知州手裏的畫，“畫這幅畫像的人顯然和世子夫人很熟悉，有很深的畫畫功底，不是尋常百姓能夠畫出來的。讓人調查世子夫人身邊的親戚，或者和江府交好的府邸，看看誰和他們有過接觸。”
夏知州見陸允祯從畫像就看出來了這麽多，心生佩服。他正要讓人按照陸允祯的話語去調查，這時，被幸一砍掉了一根手指的那個黑衣人哭着說道：“我招，我願意供出是誰花錢買我們刺殺世子夫人……”
……
從大牢出來，陸允祯的手按住受傷的胳膊，皺了皺眉。
夏知州見陸允祯貌似身形不穩，他扶住陸允祯的另一只胳膊，說道：“世子派人告訴我，昨日世子胳膊所中的毒是戎國的。不出世子所料，昨日那兩個行刺的丫鬟果然是戎國安插在大燕的人。”
戎國和大燕一直有龌龊，陸允祯當年還曾差點兒命喪戎國。
陸允祯眉目冷硬，看不出在想什麽。
陸允祯受傷的胳膊上傳來一陣不同尋常的疼痛，将剩下的事情交給了夏知州，他推開夏知州的手，上了馬車。
陸允祯讓幸一将馬車駕去了沙荀的醫館。
陸允祯走下馬車，還沒有來得及走進醫館，江心瑩從隔壁的宅子走了過來。
“陸大哥……”
江心瑩難得穿了一件素淨的藕荷色衣裙，發髻上也僅戴了兩支素雅的玉簪，本來是清麗的打扮，但是和她豔麗的面容卻有些不和諧。
陸允祯腳步未停，朝醫館的方向走去。
“陸大哥，我聽說二妹妹遇刺了。我……”江心瑩咬了咬唇，朝陸允祯的方向跑了幾步。
陸允祯的腳步終于頓住，他看向江心瑩，說道：“洛備羽，你應該很熟悉。剛剛刺客招供，說是洛備羽買兇讓他們去殺江黛沅。”
洛家是江二夫人的娘家。洛備羽是江心瑩的表哥。
江心瑩的腦海裏浮現昨日洛備羽來找她的事情，她後退了幾步，顫聲說道：“昨日我氣憤之下，是說了一些不好的話語，但是我沒讓他去殺二妹妹，我是想過二妹妹別再出現在你的面前了，我沒想讓二妹妹死……”
“他為何那麽幫你？”陸允祯面無表情地看着她。
江心瑩的眼眶紅了，畏懼地看着陸允祯的方向，“對不起，我曾經是十分想嫁給你的，可是我無時無刻不在小心翼翼地猜測你的心思，不知道什麽時候哪句話語就會惹了你生氣。洛表哥，洛表哥他待我很好，我不用擔心會不會惹他不高興……”
“可是，可是我最想嫁的人還是你，我喜歡的人也是你，我和洛表哥從來沒有過越矩之舉。洛表哥得知我要嫁給你，居然故意綁架我，直到你迎娶了二妹妹，他才放我回來，他毀了我，我恨死他了……”
說着，江心瑩忍不住落下淚來。
陸允祯看着江心瑩臉上的淚水，無動于衷。實際上他本來就是心腸很硬的人，從前和江心瑩的來往，基本上是看在江府和魏國公府的面子上。二人都心知肚明，江府的姑娘會嫁給他，最有可能嫁給他的那個人是江心瑩。
陸允祯此時看着江心瑩的臉上的淚水，還難得有些抵觸。他忽然發現江黛沅從來不會這樣哭泣，她看起來比江心瑩要柔弱許多，真正悲傷和難過的時候，反而喜歡強忍着。
江心瑩淚眼婆娑地看向陸允祯，哭說道：“陸大哥，你也是喜歡我的，對吧？你曾經想迎娶的人也是我，我……”
江心瑩眼眸裏帶着幾分期許朝陸允祯看去，可是陸允祯看向他的眸光始終冷冷的。
陸允祯看一眼醫館的方向，他說道：“其實你心裏清楚，我當初若是娶你的心真有那麽強烈，非你不可。你失蹤後，魏國公府和江府的聯姻不會依舊如期舉行。”
陸允祯的聲音沒有任何柔情，他沒再停留，擡腳走進沙荀的醫館。
江心瑩哭泣的動作頓住，愣愣地看着陸允祯的高大的背影。當初魏國公府的說法是不願意違背兩家的承諾，才讓江府換一位姑娘嫁給陸允祯。可是陸允祯若是對江心瑩真有感情，怎麽會在江心瑩‘死’後，這麽快迎娶了江黛沅？
以陸允祯的性子，他若是真心不願意娶，誰能夠逼他？
江心瑩又想到江黛沅，明明江黛沅已經這麽過分了，陸允祯竟然還沒有同意和江黛沅和離。
不知道是不是不願意接受事實，江心瑩不顧形象，哭得更大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