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馬耳春風
第34章 馬耳春風
下颌微痛, 解贏洲眉頭輕輕皺了皺,指尖動了動,感受到不同以往的溫熱, 記起來他不是一個人,昨夜還抱着個小妖怪一起睡覺。
雙目一打開, 愣了一下, 眼前出現熟悉的事物,長長的, 毛茸茸的, 頂端尖尖的, 會來回晃動,是他每天都要揉捏一番的馬耳朵。
這都送到門前了,解贏洲目光閃動, 十分順手的抓上去,一陣揉搓。
身旁的人發出細小嬌嬌的哼唧聲。
蕭柏立刻捂住嘴巴,不敢相信, 剛才的聲音是從他的嘴裏發出的, 為什麽他的馬耳根這麽敏感,只是被解贏洲揉一揉,一股電流就從腦門沖到腳心,渾身酥酥麻麻的。
他又不是沒叫解贏洲抓過耳朵,當馬的時候可沒有這樣。
解贏洲輕笑出聲,翹着嘴角忍不住問:“很舒服?那我再幫你揉揉。”
蕭柏敏感的耳朵被抓住,解贏洲曲起的指尖一下子, 又一下子, 勾弄雪白毛茸茸的馬背根,用帶着薄繭的指腹在耳朵上來回揉撚。
蕭柏很快癱軟, 眼角泛出幾滴淚花,懶懶倚靠着,身體跟随解贏洲的動作微微顫抖,尾巴尖在舒暢的身後來回掃動。
蕭柏的表現令解贏洲十分自滿,他自問,撸馬的技術無人能敵,不管是白馬小白,還是妖怪小白到了他的手底下,都只有乖乖躺平任他撸毛的份。
一場下來,雙方都十分滿足。
解贏洲難得這樣賴床一次,去前院時,一家子已經吃過早飯,給他留了一點。
看着常吃的稀飯,饅頭配鹹菜,略微皺了下眉頭,他自己是吃什麽都無所謂,但他的小白挑嘴,又愛吃肉,哪裏喜歡吃這種清湯寡水的早飯。
坐下來,把桌上的食物三兩口,吞下肚,收拾好,趕着出門去給小白買朝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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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柏慢吞吞的起床,睡眼惺忪,看到一桌子美食,十分疑惑,他是睡過頭,一覺睡到中午,這就開始吃午飯了?
還是一桌子油膩葷腥,連個綠菜都沒見影子。
油汪汪的大豬肘子,香噴噴的大醬骨,滑溜溜的紅燒肉,一只豉油雞,一只烤鴨,以及一大盆黃豆蹄花,和一份老母雞湯。
解贏洲在布置碗筷,見蕭柏起床了,又忙着給他準備洗漱的用品,還貼心的教蕭柏怎麽使用。
蕭柏現在的身份是妖怪,按理說,應該沒使用過人類的工具,只好順勢裝作不懂,讓解贏洲來教他。
乖乖地張大嘴巴,讓解贏洲幫他刷一回牙。
豬鬃做的牙刷,蘸上牙粉,在嘴巴裏起泡沫,認真的一顆顆刷幹淨牙齒,解贏洲又把裝水的牙缸遞給蕭柏,讓他自己漱口。
替蕭柏洗完臉和脖頸,擦幹淨臉和手,讓他去吃飯。
蕭柏順勢坐到桌前,疑惑道:“就我們兩個,吃這些?”
會不會太多了,他看着有些膩得慌,沒胃口,吃不下去。
解贏洲含笑回道:“我已經吃過朝食了,這是你一個人的。”他的小白真貼心,還不忘記叫他一起吃。
“這些都是朝食?”蕭柏迅速放下碗筷。
解贏洲走近來,疑問:“小白,你怎麽不吃,這些不都是你最喜歡的嗎?我今早特意去街上給你帶回來的。”
湯湯水水還要一路擔心有沒有灑出來。
蕭柏作勢奇怪道:“你們人早上也吃的這些?”
“一般是不吃的。”
“你平日裏吃什麽,我要也跟你吃一樣的。”蕭柏斬釘截鐵。
解贏洲微微一笑:“那我去給你煮碗面,你先等一會兒。”
沒過多久,一大盆熱氣騰騰的面條就被端上桌。
青白相間,湯色澄清,上面卧着一個煎得金黃的雞蛋,一把綠油油的燙青菜和滿滿扯成肉絲的雞肉。
蕭柏在解贏洲期待的目光下,嘗了一口,湯鮮味美,面條爽滑勁道,不由的加快了速度。
解贏洲坐在桌子旁邊笑吟吟的看着蕭柏吃。
他的手勁大,揉出的面條,最是有嚼勁,剛好有盆雞湯,拆了給小白配面條。
蕭柏只吃了一小半就飽足了,放下筷子。
解贏洲緊張看着他,關切的問:“怎麽不繼續吃了?是不是面條不合胃口?”
蕭柏看着自己面前的大盆,有點無語,面條分量好大,他都已經吃了很多,再吃下去,胃就要撐壞了。
搖搖頭:“很好吃,可是我已經吃飽了。”
解贏洲一臉不相信,“可是你平時都是吃這麽多……”擡起手比劃出一個大圓,視線随即落在蕭柏的腹部。
蕭柏臉色一黑,那是他當馬時候的食量,好嗎,他現在是人的肚子,不是無底洞,裝不下一桶食物。
蕭柏只好站起來,挺直腰給解贏洲證明,“你看,肚子都鼓出來了。”
解贏洲看着蕭柏努力挺出來小肚子,才有點信服。
像往常摸馬肚子一樣,伸手探了探,小肚子上的肉不像馬兒一樣緊實,是軟軟肉肉的,能摸出淺淺鼓起的弧度,看來是真的吃飽了。
原來妖怪的肚子和人一樣,也會吃撐起來。
剛好他早晨吃過了,忙活的都消耗完了,解贏洲秉持着不浪費的原則,把小白剩下的半碗面都呼嚕進自己肚子裏。
蕭柏吃飽了,就像往常一樣,往床上一躺。
躺了一會兒,又覺得有點無聊,好奇怪,當馬的時候,趴着一整天都不會覺得,但是做人了,就是待不住。
他趴在床邊,瞧着從屋外走進來的解贏洲,問道:“你有沒有什麽打發時間的東西,我一個人在屋子裏待着好無聊!”
腦袋上頂着馬耳朵,他又不敢随便亂跑,比當馬還麻煩。
解贏洲愣了一下,他确實沒想到小白會無聊這一點,平時他不在時,小白都是自己一匹馬呆着。
想了一會兒,起身去櫃子裏翻找,從裏面抱出個舊木箱子。
拿到床邊,掀開銅鏽的破鎖,将裏面的物什展示在蕭柏眼前。
“這些都是我寶物,給你玩。”
蕭柏打量着一箱子舊物,腦門黑線,他看上去像是适合玩這些的樣子?
箱子裏裝着保存很好的舊物,有撥浪鼓,小風車,一只布老虎,木頭雕刻的小馬和一些零零散散的手工玩具,都是些哄小孩子的玩意兒。
解贏舟從箱子裏把木頭小馬拿出,舉到蕭柏面前晃晃。
“這只是不是很像小白?”
蕭柏仔細盯着解贏洲手中的木馬來回看,愣是沒看出這只圓乎乎的Q版馬跟自己哪地方像了,難道在解贏洲眼裏,他的馬身就是這種形象?
解贏洲笑着把小木馬塞到蕭柏手心。
“這是我四歲時,娘讓爹給我雕的生辰禮物,送給小白。”
蕭柏将可愛的小木馬握在手中,木頭外層被盤的光滑油潤,可以看的出主人的愛惜。
他知道解贏洲很小就沒了父母,這些重要的回憶,彌足珍貴。
輕易就這麽送給他了?
蕭柏擡眼定定的望向解贏洲,眸中閃過一絲複雜之色。
解贏洲為什麽要對他這麽好?即使他現在不是一匹馬?好到他覺得心裏面酸酸澀澀的,患得患失。
不自覺問出口。
腦袋上壓下一只手,順着發絲輕輕撫摸。
“因為小白是我最寶貝的小馬,不管小白什麽樣子我都喜歡。”
“還沒給小白過過生辰,這個就當作禮物給小白賠罪好不好?”
微微皺眉,蕭柏嘟哝:“可是我不喜歡過生辰。”
他的生日總是伴随着別離,蕭柏不希望解贏洲也因此離開他。
“那你喜歡不喜歡小木馬。”解贏洲低聲問。
“喜歡。”
蕭柏手中緊緊抓着小木馬,小聲軟綿綿地回答道。
……
在蕭柏的堅決推拒下,解贏洲只好失望的把箱子裏的其他物品收回去,替蕭柏尋來幾本故事會性質的雜書。
蕭柏拿過來,打開。
解贏洲問:“小白沒念過學堂,看的懂嗎,要不要我講給你聽?”
蕭柏斜挑一眼,放大話道:“我可是活了兩百年的大妖怪,怎麽可能看不懂?”
他可是見過這個世界的文字,不就他們那邊的繁體字,簡中人即使沒學過,也自帶翻譯功能的,好嗎。
信心十足地翻開。
告辭!
全是文言文。
蕭柏看的兩眼抓瞎,但解贏洲在一旁盯着,他又不好露怯,裝模做樣的翻過一頁書。
一手拿着書,另一只沒翻兩下,手指一松,書本掉在地上,人已經趴在枕頭上睡着,白皙的臉頰被壓得鼓起來,像一團軟綿綿的糯米團子。
解贏洲好笑地走過去撿起書來,放回桌子上。
摸了摸小白的腦袋,又替他蓋好了一層薄被,輕手輕腳走出去,關上房門。
……
蕭柏在解贏洲的房內一呆就是好幾天,也沒有再恢複馬身,耳朵和尾巴也具在,思來想去,唯一的古怪就是那夜他喝過的小玉瓶子裏裝的紅色液體。
解贏洲還沒有發現瓶子已經空了,蕭柏不好意思的主動跟對方坦白錯誤。
解贏洲看着已經空掉的瓶子,不甚在意地笑了笑。
“只是一點麒麟血,喝光了就喝光了,沒什麽大不了的。”
“小白是因為喝了麒麟血才變成人形的?不是說,已經修行了兩百年?”
謊言被戳穿,蕭柏一僵,強行挽尊:“妖怪修煉哪有這麽容易,修煉兩百年,也才能化成形人半晚。”
“哦,所以那晚偷燒雞的是人形的小白?”解贏洲挑眉彎唇。
蕭柏記起偷雞被抓包的窘态,臉上迅速漲紅起來,垂下腦袋,一直扣着手指甲,說不出話。
解贏洲壓住嘴角,盡量不揚起來,兩手去握住小白的手指,不讓他亂扣。
“好了,不問這個,你喝掉麒麟血那夜可有什麽不适的反應,比如氣血沸騰,有些忍不住?”
蕭柏擡起頭,無辜看向解贏洲,疑惑:“喝麒麟血會有這種反應?”搖搖頭,他沒有,他只是發暈。
“沒有也好。”
解贏洲不希望蕭柏太早,小馬的身子還要慢慢長。
……
又過了兩日,解贏洲從外面帶回一個新做的鬥篷。
告訴蕭柏,明日雍京城中舉辦燈會,他可以帶蕭柏一起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