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鞍前馬後
第18章 鞍前馬後
蕭柏猛地站起來,他都快忘了,他穿越的是一本書,而解贏洲是書中的主角。
這本書非但不是什麽大男主爽文,作者筆名:沒有寫,文如其名,在網絡上發表到一半就棄坑失蹤。
解贏洲在戰場上受伏被俘,好不容易死裏逃生,冒死帶着消息趕回雍京,卻得知,自己已被打成叛國賊,是他出賣大良,給敵方傳遞消息,導致我軍潰敗,解家全族斬立決,除了他沒剩下一個活口。
很快,大良國力式微,被境外蠻夷聯合占領大半疆土,國破山河碎,君王昏聩,民不聊生,解贏洲逃走後加入起義軍,成了叛黨。
所以,他在夢中見到的解贏洲,是解家沒了之後的解贏洲!
怪不得每次在夢裏見到那個解贏洲,總是凍着臉,一副死了全家的表情。
不能放任解贏洲就這麽離開,小說看的潦草,又隔了那麽久遠,他根本不清楚,到底是哪一次戰役,讓解贏洲的人生從此墜入谷底。
只能從源頭抓起,只要解贏洲不進軍中,這一災就成功躲過去了。
解贏洲不能有事,解家也不能沒,他還要留在解家讓解贏洲養老呢。
蕭柏闖進解贏洲的房間,瞧見他正在收拾東西,急忙叼住解贏洲整理好的衣物,全部扯開,解贏洲白忙活一場。
解贏洲有些氣惱,推開白馬的腦袋,低喝:“小白!你在幹什麽!”
蕭柏叼住解贏洲的袖擺,纏着他不讓他動作,吚吚嗚嗚地小聲鳴叫。
解贏洲頓住,閃了閃目光,猜測,“你不讓我走?”
蕭柏點了一下頭,一雙濕漉漉烏黑的大眼睛,含情脈脈地看着解贏洲。
解贏洲輕輕一瞥,語氣鄭重道:“小白,這件事情不能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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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馬着急地來回晃頭,表現的很急躁。
解贏洲沉聲呵斥:“小白,你不要這麽不講道理,你願不去,我都答應了,你還要怎樣!”
蕭柏蒙住,他還怎麽不講道理了,他要是真不講道理,就一蹄子拍暈解贏洲,把他綁到深山無人的地方藏起來。
垂下腦袋,誰叫他只是一匹馬,沒有話語權,真正重要的事情解贏洲根本不會聽他的。
解贏洲見白馬垂頭喪氣,又柔聲輕語,哄道:“你呢,乖乖待在家裏,等我回來。”
蕭柏悶着腦袋,亦步亦趨跟在解贏洲身後,看他收拾行李,在房間裏打轉。
最後叼起,放在櫃子一角的馬具,甩頭丢進解贏洲的包裹裏。
解贏洲停下整理的動作,眸光微動,轉過頭,目光如炬看向白馬,“你也要去?”
蕭柏點頭,還能怎麽辦呢,他總不能眼睜睜看解贏洲一個人去送菜。
解贏洲眼亮如星,咧開嘴角,驚喜的抱住白馬,“好小白,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溺愛的在白馬腦門上親了一下。
蕭柏吃一驚,他還是第一次被別人親親。
好吧,誰叫人類都喜歡親毛茸茸。
更何況他還這麽可愛。
蹭着腦袋和解贏洲開心貼貼。
一人一馬,又和好如初,親親熱熱,如膠似漆。
吃晚飯的時候,解鈞山古怪的看着笑的滿面春風的解贏洲,是讓他去南疆,又不是讓他去娶媳婦。
怎麽笑起來傻乎乎的。
解贏洲一臉嘚瑟,故作深沉瞥一眼他大哥,畢竟不是誰都像他一樣能擁有小白這樣好小馬。
不明緣由地,瞧解贏洲這副狗樣子,解鈞山有點牙癢癢,有種想揍人的沖動。
……
解贏洲騎着白馬出門去。
蕭柏随着解贏洲的指引,走到來過的巷子口。
灰牆青瓦,大塊石磚鋪成的路面,蜿蜒至深處,挂在門外的幡子随風舞動,霹靂乓啦的敲打聲從裏面傳來。
蕭柏以為解贏洲是來選兵器的,畢竟馬上要出去參軍,總得帶上的厲害的家夥什。
誰知,李鐵匠一見解贏洲,哈哈一笑,大嗓門一嚷嚷:“小解将軍,你上次要的玄鐵我給你弄來了,咱現在就把馬蹄鐵裝上?”
蕭柏扭頭就往外溜,他要回家!
被解贏洲一把扯住,解贏洲附在白馬耳邊悠悠說道:“作戰的戰馬都必須安裝馬蹄鐵,不裝的話,就不能去南疆了哦!”
“小白不想和我一起去嗎?”
蕭柏停止向外掙紮,扭頭,狐疑看向解贏洲,哪來這種規矩,別是驢我吧!
解贏洲用腳尖輕踢旁邊的李鐵匠一下,李鐵匠馬上反應過來,咳嗽一聲,接茬,“是有這麽一說,你們這馬鐵到底裝不裝,我這兒還有一大堆活兒要趕呢!”
“小白?”解贏洲凝望白馬,等着對方作出選擇。
蕭柏僵着身體,想了一小會兒,咬咬牙,心一橫,哆嗦着伸出一條腿來。
視死如歸。
安吧!
解贏洲嘴角揚起一抹輕笑。
先被擡起腿,修整打磨好馬蹄,在把燒的紅熱的玄鐵,打造成适合馬蹄的形狀。
蕭柏看到爐子裏燒的紅火的玄鐵,渾身一顫,閉着眼睛把腦袋縮進解贏洲懷裏,四條細長的馬腿抖如篩糠。
解贏洲輕摟住白馬的腦袋,柔聲說:“要開始裝了。”
蕭柏不敢睜眼,眼前一片漆黑,腦袋緊緊靠在解贏洲胸口,發着抖,還是乖乖的,一邊哆嗦一邊擡起腿配合。
“滋滋——”
燙鐵一按在馬蹄上去,一股燒糊了的味道飄出來,很快就成功安裝好一只。
遲疑片刻,蕭柏發現他竟然一點不疼,從解贏舟懷裏鑽出來,奇異的擡起腿,輕輕在地上磕了磕,玄鐵撞擊地面發出清脆的金屬聲,地面上留下一塊白色的磕痕。
哦豁,有點厲害呀,這玩意兒。
四只馬鐵很快就安裝完成,蕭柏有了新的閃閃發亮的馬蹄,忍不住暢想起來,裝了這樣牛逼轟轟的馬蹄鐵,将來不就要在戰場上大殺四方,一蹄一個敵寇,他果然不愧是主角的坐騎。
兩眼放光,樂呵的擡起腿看了又看。
解贏洲見小白如此喜歡,眼帶笑意,拍了拍白馬的脖頸。
又在鐵匠鋪選了些能夠随身攜帶的小巧武器,抄進袖子裏,付了款,還賠上地磚的錢,騎着白馬離開。
回去的路上,解贏洲碰見正好出門的薛鴻雪,他們兩家就隔了一條街,日常遇見在所難免。
薛鴻雪穿了一件暗紅色,牡丹底紋的暗繡緞子袍,外頭罩了件白色薄衫,腰上別着白玉腰帶,金冠束發,一如既往地精致明豔。
薛鴻雪叫住解贏洲,“上次小胖回去又哭了。”
解贏洲“哦”了一聲。
薛鴻雪看解贏洲油鹽不進的樣子,氣的牙根疼,要不是從小就認識,他才不會跟這種犟脾氣打交道。
解贏洲的大哥當年在他父親手下做事,兩家又住的近,經常見到,長輩有意撮合他們一塊兒,不過薛鴻雪不太樂意,他朋友多的是,不缺這一個,解贏洲也不大合群,總是獨來獨往。
小時候的解贏洲,時常穿着灰撲撲的舊衣,一個人坐在将軍府的門檻上等着他大哥下卯,解家另外兩個年紀大些的,在山上的書院念書,一個月才回一次。
薛鴻雪呢,他比解贏洲大一歲,父親當上三品大将,姑母又是正得寵的妃子,打小長得粉雕玉琢,吃穿從來都是使最好的,加上玩伴也都是有權有勢家的孩子,還沒見過像解贏洲這種的窮酸破落戶。
哪怕家裏大人讓他帶着解贏洲玩耍,薛鴻雪當時嗯嗯啊啊地應承好了,轉頭呼朋引伴就丢在腦後,他才不願意和解贏洲這種破爛小孩一起玩。
直到有次,薛鴻雪一個人被他父親政敵家的孩子攔在巷子裏,那個人比他高一頭,掐着他的臉蛋說:“長着這般漂亮,該不會是個小娘子吧——”動手動腳,要來扒他的褲子,看人的目光也很惡心,薛鴻雪當時不懂其中深意,只以為對方單純嘲諷他,一邊掙紮,一邊氣的直掉眼淚。
然後,那個人就被突然冒出來解贏洲,一個頭槌撞翻,按在地上錘的哇哇亂叫,解贏洲打起架來像頭迅猛的黑豹子,一旦咬住對方弱點,絕不松口,薛鴻雪也加入戰圈,上去狠狠補了幾腳,把對方打的娘都不認識。
此戰過後,薛鴻雪真心把解贏洲當成了朋友。
“我姑母上次還問我,你回來怎麽不去宮裏看她,你要我怎麽回答!”說畢瞪了解贏洲一眼。
又好聲好氣道:“蕭遠行事是有些混,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小時候腦子被門夾過,有些事情說開,過去就過去了,你跟他計較什麽。”
“何必為了一點小事,傷了我姑母的心,我姑母還以為是她哪裏做的不好,所以你不願再進宮見她了。”
解贏洲壓低眉角,瞳中翻滾過一絲愧疚,對薛鴻雪緩聲道:“我不進宮,與娘娘無關,只是我确有不再入宮的緣由,你代我跟娘娘說聲對不住。”
薛鴻雪“哎”了一身,咕哝道:“真搞不懂你!”
兩人作別。
蕭柏見黑馬今天不在,有點可惜,他新裝上的蹄子,還沒炫耀夠呢。
瞧見薛鴻雪走後,解贏洲有些不高興,趕緊貼過去。
解贏洲感覺到小白哄他開心的意圖,忍不住眉眼彎彎,心中陰霾一掃而光。
金烏西落,人和馬拉出長長的影子,交疊在一起。
相伴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