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快刀斬亂麻
第52章 快刀斬亂麻
霍振庭知道厲海不想讓他亂講話,但又很想把自己看見的事情跟旁人分享,于是把兩只手攏在厲海耳邊悄聲議論:“姐姐打不着他,好生氣。”
厲海側過頭小聲回應:“打不着還打?不如歇歇吧。”
霍振庭:“伊逼姐姐嫁人,姐姐不樂意。”
厲海:“我知道,侬替她說好幾遍了。”
霍振庭:“躺在地上的姐姐是生病了嗎?伊是姐姐的妹妹吧?”
厲海:“好像是,病得挺重,你看她都不動換了。”
霍振庭:“她家裏人怎麽不帶她回家?”
厲海:“大人還沒說完話,說完就回去了吧?”
傻兮兮的霍振庭仍把女鬼與屍首當做兩個人,厲海不想吓唬他,索性順他口風往下編。
厲江回頭瞪人:“安靜點。”
厲海攬住傻媳婦肩膀,拍他胳膊:“好好,咱們不說了。”
靳隊長其實也聽見身後倆人嘀嘀咕咕小聲說話,但他站的遠一點,沒聽清,也沒往心裏去。
反而拿霍振庭剛才的指證吓唬屠仲根:“現在有人指認你就是殺害屠惠心的元兇,快把你殺人害命的實情供出來,否則大刑侍候!”
這位軍警一體的大隊長,按軍伍一貫作風,問話相當簡單粗暴。
厲江默默撫額,心說這位老兄倒很像厲海那個臭小子的親哥,空有一腔熱血,使不對地方。唉!
屠仲根就算是真兇,他也不會認罪。如此提問簡直就像多給人家個機會狡辯。
果然屠仲根立馬哭天抹淚矢口否認:“心兒是嗯親侄女,是伊父母讓嗯勸伊履行與馮家兒郎的婚約。
嗯去勸了,嗯勸心兒遵祖訓、守女德,既然談好婚約,就該嫁過去。
嗯有什麽錯?
天地良心啊!嗯可沒有逼她殉節的呀!
只因心兒是烈性女子,說嫁夫随夫,既然丈夫早亡,伊就非要殉節從夫不可。”
“放你娘的狗屁!”靳元良手裏沒有驚堂木,從腰間解下一條馬鞭,啪一聲抽出去,鞭梢掃在屠仲根脖子上,留下條豔紅鞭痕。
同時高聲呵斥:“法醫剛剛宣讀的屍檢報告你沒聽見?屠惠心絕非吊頸自戕!”
屠仲根被抽出一聲殺豬般痛叫,跟他一起痛叫的還有女鬼屠惠心和霍振庭。
屠惠心魂靈虛體碰不着活人,但被馬鞭掃到手背卻發出一聲鬼叫,好像很疼的樣子。
霍振庭則是因為心疼漂亮姐姐,陪人家一起叫:“哎呀!侬打着姐姐啦!”
靳隊長聽不見鬼叫,但聽得清人言,滿臉嫌棄回頭瞪霍振庭一眼:“這傻子怎麽連男女都分不清?”
厲海面無表情點頭,沉聲附和:“嗯,對,一直分不清。”
女鬼屠惠心因為害怕煞氣極重的馬鞭往後退開兩步,只氣兇兇瞪住她生前的二伯屠仲根,并惡狠狠詛咒:“打!打死他!打死他!再打啊!”
霍振庭讪然低語:“那不好吧……讓伊道歉不行嗎?”
靳元良知道他腦子不好使,當然不再搭理他。
兇悍隊長揚起馬鞭,作勢還要抽屠仲根:“你給我說實話!”
屠仲根捂着脖子堅持辯解:“嗯講的就是實話!心兒婆家只想将談好的婚事辦成,心兒履約出嫁,為馮家兒郎祈福來世即可,沒人想要心兒以死殉節!嗯何必逼伊去死?”
靳元良擡起馬鞭指向前方,高聲質問:“馮家親眷怎麽說?”
馮家人參差不齊磕頭鳴冤:“咱家只要屠惠心履行婚約,從來沒有逼迫伊家閨女冥嫁!”
這次連屠家也跟着一起求情:“大老爺明查!的确沒人逼迫小女冥嫁。”遠處喊話這位應是屠惠心親爹。
按此說法,馮、屠兩家好像确實沒有殺人動機。
那為什麽屠惠心還是被人謀害了呢?
霍振庭又開始忍不住跟自己新老公講悄悄話:“姐姐說,是伊家要蓋貞潔牌坊……貞潔牌坊是什麽東西?”
厲海側頭小聲回應:“我也不知道。”
好在這回厲江聽見了。
厲局長上前一步站到靳元良身旁,在靳元良心中糾結“殺人動機”時,沉聲加入審訊:“屠仲根,據說楚縣共有一百二十六座貞潔牌坊,家家有烈女、戶戶修牌坊,你們屠家有沒有?”
屠仲根神情澀然愣住片晌,他不明白這位大老爺怎麽忽然問起他家有沒有牌坊來?
這事兒跟他殺沒殺人又沒啥關系。
屠仲根不想說,但這種事十分容易核實,他只能講實話:“回禀警官大老爺,屠家沒有貞潔牌坊。”
厲江又問:“屠惠心烈女殉夫,你家是不是也該修一座牌坊,表章其三貞九烈?”
屠仲根面色猶豫:“……是。”
厲江:“聽說在楚縣,家裏有牌坊的女子出嫁,彩禮能比別家多收一倍?”
屠仲根腦門開始冒冷汗,哆哆嗦嗦支應:“……是,是有這麽說法,但嗯也不能……”
厲江擡手示意他不必多言,繼續詢問:“你家還有幾位待嫁女?”
屠仲根張口結舌,結結巴巴:“心兒姊妹,未……未出閣……”
厲江再次出聲打斷其說話:“我沒問你有幾個侄女,你就說,你自己有幾個親閨女?”
“嗯……嗯有……三個……”
厲海直言:“這麽說,只要你侄女做了烈女,你自己的三個女兒就全都可以收雙倍彩禮?
千金難求楚縣女,三位千金,不少錢吶!”
這下大家全都聽明白了。
跪在當街的屠家人裏突然有位中年婦人趔趔趄趄站起來,放聲嘶吼:“她二伯!真的是你!?真是你!?我的心兒吶!”
女人跪得太久,腿腳踉跄沒往前走兩步就撲通一聲栽倒在地,手掌無聲捶打泥土,扯起嗓門大放悲聲。
另有一名男人膝行向前,爬至女人跟前攙扶,同時用難以置信眼神瞪向屠仲根:“二哥,侬真的為了修牌坊逼死心兒?”
屠仲根竭力否認:“嗯沒有!沒逼心兒!是心兒一心殉節!”
靳元良又一鞭子揮出去,這次直直打在屠仲根臉上,拉出老長一道血痕:“還敢跟老子狡辯!法醫過來給他再說一遍!”
兩名法醫先向靳隊長敬軍禮接令,并上前借用靳元良的馬鞭。
一人拿擴音喇叭講解,一人把馬鞭套屠仲根脖頸上做演示。
“上吊之人頸部勒痕細而實,前頸至後頸向上傾斜。”
“死者屠惠心,頸部勒痕平行于肩膀,淤痕有多條虛影,證明其被人從背後套頸絞殺;且行兇人手力不足,多次施力,反複絞緊繩索才使其窒息斃命。”
“至死過程可能在十分鐘以上,兇手心腸之歹毒、手段之殘忍,令人發指。”
“受害人掙紮過程之痛苦,從其肘、膝、腳踝等關節部位挫傷情況可窺一二。”
屠仲根此時已經完全講不出話來。
倒不是他不想說,是做演示那名法醫把馬鞭套他脖子上重現屠惠心遇害場景,勒得屠仲根氣都喘不上來,哪還有辦法講話?